-光遠中學， 高二（）班，甦曉博。

-放學時間六點半，謝謝謝謝！

這是甦曉蘭過來的具信息。

甦曉蘭又一句︰

-我把解顧問車牌號給他的， 你們在車裡等他就行， 他應該很快就出來。

……

這名字，一聽就跟甦曉蘭沾親帶故的。

兩人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校門剛開， 甦曉蘭把解臨的車牌號告訴那位佷子， 但是兩人等半天沒等到小孩上車， 半小時後， 校門口稀稀疏疏地剩下三兩值日生急匆匆從教學樓裡跑出來。

又過了幾分鐘，從校內出來的學生更少了。

光遠中學是華南市非常出名的一所重點高校，哪怕是放學時間，從校門口走出來的學生不怎麼說話，看來井然序的樣子，他們的假期時間很短暫， 還沒到普通高中開學時間就提前恢復了課程。

在一般人糾結“那小孩怎麼還不出來”，“到底生了什麼事兒”的時候，解臨和池青兩個人坐在車裡一點不急。解臨這輛車實在招搖， 路過的人透過車窗看到車裡兩個陌生男人並排坐著，其中一個冷著臉不動聲『色』地打量窗外，男人長著一張好看的過分的臉， 手縮在黑『色』『毛』衣袖口裡， 皮膚白得不像活人。

另一個一手搭在車窗上， 另一手低頭擺弄手機。

解臨給甦曉蘭了一條短信︰你佷子回你嗎？

甦曉蘭︰沒呢。

解臨把甦曉蘭的回復復述給池青︰“她說沒。”

池青那雙機質似的黝黑瞳孔這才從車窗外轉過來，落在解臨的手機屏幕上。

兩個人的目光雙雙落在甦曉蘭過來的兩個字上。

解臨虛搭在車窗上的手指輕輕地扣了一下車窗玻璃︰“一個小時前，甦警官把車牌號過去， 她佷子卻沒回他，但她一點不著急，甦警官知道她佷子肯定看到，所他平時上學應該一直帶著手機。”

“華南市市重點少允許學生在校期間使手機的，”解臨說，“還是說這所學校是個例外？”

池青排除了“例外”這個說法︰“不是。”

解臨︰“你前是這個學校的？”

池青︰“剛才半小時內，從校門口出來的學生，少數偷偷帶著手機的做了同一件事——在原地站一兒等手機開機，所他們即使出於生活需要得偷偷帶著手機上學，不敢在學校裡開機使。”

池青說完這些才去回答解臨那個學校的問題︰

“我不在這個學校，我要考上這所學校還是挺難的。”

解臨心說他對象這個智商，除了在談戀愛的時候不是很靈光，怎麼看不像考不上市重點的樣子。

“年我的分數要是再低上十分，可能進這裡，”池青誠實地說，“考低十分，不太容易。”

“……”

甦曉蘭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佷子因為遲遲沒上車，於是被總局兩位顧問進行了一番理據的心理側寫。僅憑她給出的寥寥幾條信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她佷子的脾氣秉『性』，乃至學習成績已經被側寫出來了。

池青︰“走出來很多學生手裡拿著考卷。”

解臨︰“剛進行過開學考試，她佷子的成績應該不在及格線上，還喜歡在上學期間玩手機……老師不留他下來重點教育對象說不過去。”

些年代感的學校大門立在面前，解臨下了車，隨手攔下一名同學，詢問對方高二年級組老師辦公室在哪棟樓哪一層。

那名被攔下來的同學推推厚底眼鏡，邊走路邊背單詞，手裡拿著單詞本說︰“進學校直走，3號樓，具是高二幾班？班啊……一層三個班級，班的話應該在2樓。”

兩人得跟門衛打過招呼，直接進學校領人。

對於兩位畢業多年，很長時間沒再踏進過學校的人來說，校園環境陌生又熟悉，兩人走進教學樓時路過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

3號樓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教師辦公室在每層樓的最盡頭，辦公室那扇門虛掩著。

池青進門不忘站在門口把黑『色』手套戴上，解臨等他戴好手套後才慢慢悠悠敲門。

辦公室裡情形和他們猜想的一模一樣，女教師冷著臉，她側站著一名穿校服的少年，少年個子不高，眼楮和甦曉蘭很像，雖然在挨訓，但是眼楮一直在看其他地方，顯然這種被訓的氣壓讓人窒息，他很想轉移注。

從氣氛上看，第一輪教育應該剛結束，女教師出於蓄狀態，釋放冷強壓，製造談話的緊繃感。

這種氛圍下，辦公室裡顯得十分安靜。

導致解臨推門時那聲很輕的“嘎吱”聲在這種狀態下變得高調了來。

甦曉博眼神本來就在『亂』飄，順著聲音飄到門口，門口站著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人，男人敲完門後便笑著直抒來︰“不好思，放學了還耽誤您的時間，這孩子心思不在學習上，開學考試成績不理想，多虧您一直不忘提點他。”

解臨一上來就是一番熟練的客套。

女教師愣愣地看著他，聽了一通好話，而且來人對甦曉博狀況了如指掌，數落的在點上，對方先製人，倒讓她沒辦法揪著那些點繼續揮，忘了去問這人怎麼知道甦曉博是考試沒考好這件事。

兩三分鐘後，話題在解臨的引導下，女教師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沒多久就緩和了臉『色』︰“行吧，現在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今天布置的作業記得認真做。”

女教師說完，又提另一件事︰“還……”

池青在邊上等得不耐煩，張口道︰“手機。”

“上學玩手機的確不像話，”女教師看著戴黑『色』手套的那人說，“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女教師︰“……？”

女教師什麼沒說呢，這話讓這兩位疑似甦曉博的家長給說完了。

甦曉博倍感驚奇。

他一直在邊上偷偷打量這兩個人，這兒才反應過來這兩個恐怕就是今天來接他的。

可是……

就連姑姑不知道他今天考試，而且還考砸了。

甦曉博緊跟在兩人後，劫後余生般地從教師辦公室裡退出來，自來熟地問︰“你們就是我姑姑派來接應我的嗎？”

池青對他沒好臉『色』，他一手搭在另一手上，仔仔細細調整好手套的細節︰“你語文考幾分？”

甦曉博︰“這次56。”

池青︰“難怪連接送和接應分不清。”

甦曉博︰“……？”

回去的路上，甦曉博許是怕自己今天乾的事兒傳進甦曉蘭耳朵裡，一路上在試圖為自己說好話︰“哥哥們，平常心對待成績就好，總不可能人人第一名，總人要去做那幾個倒數的吧，我能夠承受住別人承受不住的壓，這難道不是一種勇氣嗎？”

解臨開著車︰“別叫我哥哥。”

甦曉博︰“為什麼？”

解臨︰“因為我願被某個人喊哥哥，其他人不能叫。”

池青全程一副“別跟我聊天我跟你不熟”的表情，聽到這句話表情松動兩秒，感覺這個“某個人”似乎很指向『性』。

他側頭看了解臨一眼，撞到解臨表面上在看“後視鏡”，卻瞥過來的余光。

甦曉博不懂這是一對情侶間的私話。

他心說不讓叫就不讓叫，於是改口︰“叔叔們。”

“其實我算不上最差的，語文還考54分的呢。”

解臨︰“哦，他是不是填錯答題卡了？”

甦曉博一噎︰“你怎麼知道？”

池青不想搭理人的情緒升級，開始什麼說什麼，但凡這個話題能一句話終結，就絕不多說第二句，所他一改沉默，接過解臨的話︰“畢竟想在一所市重點裡找出兩個語文60分下的學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甦曉博閉嘴了。

又隔了一兒。

“叔叔，你不覺得條條大路通羅馬嗎？不一定要靠學習成績的。”

池青開始懷念家裡那貓。

跟甦曉蘭這位佷子比來，那貓可稱得上乖巧可愛。

池青︰“條條大路通羅馬是沒錯，但是你這個文化水平，恐怕連羅馬在哪兒不知道。”

“……”

甦曉博在池青這裡接連踫了好幾個釘子，識趣地不再找這位戴手套的奇怪哥哥聊天，轉向另一位看來明顯更好相處的。

剛才在辦公室裡，另一位態度就很溫和，幾句話就把他們那位滅絕師太給哄住了，這應該是個好說話的。

“叔叔，”甦曉博說，“他諷刺我沒文化。”

然而解臨這個看來很好說話的人卻給他潑了一盆涼水︰“小孩，想告狀的話你可就找錯人了，邊上這位大爺，他說什麼我覺得對。”

甦曉博︰“……”

“我真的不喜歡學習，”甦曉博坐回去，唉聲嘆氣地說，“高中太難了，和初中完全不一樣，我原來雞頭，現在做鳳尾，人活著不應該感受快樂嗎，我覺得學習很難讓我快樂來，你們能不能……”別告訴我姑姑。

他一邊說，一邊生可戀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在他眼裡，一片蕭條……

灰暗的天空，破敗的街道……

這兒車已經開出去一段路，路上途徑另一所高校，規模和光遠所差幾的學校坐落在路口右側。

……

啊。

還這令人討厭的學校……

甦曉博看著那所學校，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往那所學校裡遙遙眺望了一眼，剛好眺望到學校後面鐵柵欄圍來的小樹林，樹上掛著一紅黑『色』的大風箏。

“這學校裡的學生，還閑工夫放風箏啊……”甦曉博說道，“我們學校什麼時候能組織一次放風箏。”

“不過這風箏看來太……”

甦曉博話剛說到這，車忽然一頓，緊急剎住車。

他整個人往前傾，背著書包，胸膛緊緊貼在前座椅背上︰“太……太大了——怎麼停車了？”

因為甦曉博說的一番話，路口前面好遇到紅燈，解臨一邊降速一邊往那所學校望了一眼，這一望——

樹林裡光禿禿的一片，綠芽稀疏，幾乎瞧不見，這麼一片光禿禿的樹林，樹上掛著東西讓人一眼就能瞧見。樹上的“風箏”像是兩條尾巴，在樹上由於掛得不穩定而“隨風”晃『蕩』。

然而定楮看去，很快現，那兩條根本不是“尾巴”。

“那恐怕不是風箏，”解臨猛地踩下剎車後說，“那是人，紅黑『色』的……是他上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