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灼說得可憐,凌泉恍惚以為自己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心神有少許動搖,凌泉面上還是無動於衷,徑自走向盥洗台,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
紀灼靠在門邊,幽幽嘆了口氣。
凌泉視若無睹,打開水龍頭接水。
紀灼也沒說話,打開門縫悄悄看外邊,看簡煦和跟其他人相談甚歡,總覺得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其實還可以再出去蹭會兒鏡頭,紀灼估計凌泉這麼快把他拉進陽台結束戰鬥,也是因為在鏡頭前無所適從,下意識想跑。
慢條斯理乾完自己的事情,凌泉轉過身去看見紀灼的樣子,那姿態很容易就叫人聯想到某種被遺棄的大型犬。
察覺到凌泉的視線,紀灼直起身來︰“你弄完了?”
“嗯,”凌泉點頭,神差鬼使般開口,“待會要不要跟我去練習室?”
營業時間其實已經結束了,就在離開直播鏡頭的那一刻。之後他們並沒有共同行動的必要。
紀灼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應了下來︰“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
凌泉見他應得飛快,頓時又不自在了起來,補充道︰“是因為我剛才說了我們練了一首新歌……你要是真的進了下一輪,還是要向粉絲兌現的。”
他說的時候是信口胡謅,並沒有真準備表演一首什麼歌,此刻這話剛好可以用來當借口,不然他也沒法解釋他怎麼就會莫名其妙邀請紀灼和他一起去練習室。
紀灼連連點頭︰“我沒問題啊。”
等外頭的動靜漸小,簡煦和去別的宿舍突擊了,紀灼才回自己屋去收拾東西,慢凌泉一步去了練習室。
沒有公演任務時的練習室可以用人跡罕至來形容。紀灼去的時候,凌泉正蹲在其中一間屋子裡選著歌,音響裡的樂聲斷斷續續的,每首歌都是播一個開頭就被切掉。
見紀灼來了,凌泉直接問︰“你有什麼喜歡的歌嗎?”
“那就海了去了,”紀灼盤腿坐到凌泉邊上,“是純唱還是跳?”
凌泉道︰“還是跳吧。”
他們是上不了網,不過節目組的曲庫還算豐富,只要不是太不常見的歌,基本還是能找到。
沒曾想紀灼一坐下來,直接找了首抖音神曲——是首挺俗套的口水歌,說非常難聽也不至於,但被反復播放的次數多了,再加上各種土味視頻也喜歡拿它做背景音,實在很難讓人對這歌有什麼好的觀感。
凌泉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你喜歡這種?”
“不喜歡,你別懷疑我審美,”紀灼道,“我就是想,我們應該也沒多長的練習時間,這兩天你們不又有外務了嗎?要是找那種正兒八經的歌來跳,萬一跳得一般,有原作者珠玉在前,翻跳就沒什麼意思。我選這歌現在不是正火嘛,我覺得可以試試。”
“……”凌泉還是不太贊同。
之前凌泉也在網上看過那種推送到他首頁的小視頻,這歌也是有舞蹈版的,動作浮誇但毫無技術性,搖頭晃腦的,沒什麼美感,凌泉每次一看到就迅速劃走。
紀灼沒繼續說,站了起來,對著鏡子,乾脆就著音樂跳了起來。
前兩個動作還是原版的土味舞蹈,兩個手在那搖啊搖的。
凌泉︰“……”並不是很想在粉絲面前裝瘋賣傻。
不過紀灼倒沒完全照著那原版舞蹈來,晃著手又做了幾個Up&Down後,隨著鼓點的變化,他眼神和周身氣場似乎也變了,原先隨意晃動的手往左右兩邊伸展,卡著拍子律動起來。
其實用的不是太難的動作,但勝在每一個動作都和節拍完美融合,每一下震顫好像能把戰栗帶到看客身上去。
這樣的舞台感染力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凌泉小學到中學的時候跳過一段時間街舞,後來斷了,直到進了娛樂公司才重新撿起來。他看過很多人跳舞,有些人跳舞看起來很能唬人,氣場看似很足,實際都是在虛張聲勢。紀灼的氣場不是假的,是自信的外化,凌泉在底下看著,幾乎要忘了作為背景音的曲子原先是首爛大街且嘩眾取寵的口水歌。
他似乎明白紀灼選曲的用意了,就像紀灼剛才說的,跳別人的歌,除非是改得面目全非,要不然觀眾總會有個預設好的期待值。如果是跳的一些什麼經典,跳得一般自然不能得到什麼好評,但就算跳得好別人也會說“但XX那版還是無法超越”。
然而選一首莫名其妙的歌,觀眾點開前就做好了看搞笑視頻的心理準備,結果被反差殺個措手不及,在沖擊之下,就會情不自禁放大舞者在表演中的閃光之處,甚至可能會說“這種土嗨歌都能跳得這麼好”。
凌泉現在就是這麼想的,這麼首破歌都能跳出這樣的感覺。他原先不太高漲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他盯著紀灼看,自己也躍躍欲試。
紀灼挪到凌泉面前,向他做了個射擊的動作,又說︰“來啊,freestyle battle.”說的時候微微喘氣。
凌泉︰“……”
這人還真愛跟人比freestyle,上次念rap也是,這次也是。
不過凌泉本來就心癢了,沒拒絕,也起身做起Up&Down,幾個來回之後踩在節奏上,也跳了一段popping.
……
兩人在練習室待了幾乎一天,除了吃飯,都在這屋子裡了。
除了這歌,又隨便找了好幾首,各種風格都試了下。
不過在凌泉看來紀灼有點懶,跳一會兒就說要坐會兒歇會兒,太難的動作也不大樂意做。凌泉不大認同這種態度,他覺得紀灼天賦拔群,換作是他,他肯定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條件,就練,練越多越好,練到極致最好。
不過他也沒多說,一來覺得關系不到那個份上,二來反正只是跳著玩,也不是什麼正式表演的練習,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似的喜歡鑽牛角尖,做什麼都想盡善盡美。
何況有個人能這麼跟他一起唱唱跳跳的,已經挺好了。
到外頭天幕的顏色開始沉下來的時候,他們二人終於從練習室離開。
在宿舍門口道別時,凌泉叫住了紀灼︰“明天我去拍完雜志回來,我們再一起去練習室吧。”
紀灼愣了愣,旋即笑開︰“……好啊。”
-
兩人真形影不離了幾天。
除了凌泉有別的通告的時候,他們幾乎都是在練習室一起度過的。起初是每天有空了就在練習室裡匯合,後來有天紀灼發現凌泉因為怕麻煩,經常不吃早飯就出門,便改了原先的行程。
早上紀灼先去凌泉宿舍蹲人,人蹲到了,就非要對方跟自己去食堂吃東西。
凌泉開始時是拒絕的,說自己有吃些麵包墊肚子,實在不想一大早就繞到食堂再兜去練習室。他這習慣養成很久了,一時半會也很難改過來。
結果紀灼直接從食堂帶了一堆吃的回來,嘴上說買太多吃不完,讓凌泉幫他吃。
實則凌泉也知道,紀灼應該是專程去買的。凌泉沒法心安理得受人好意,隻好跟著紀灼一起去吃早飯。
吃飯時兩人沒什麼話說,以為會從頭沉默到尾,凌泉忽然聽到紀灼說︰“每天運動量那麼大還不吃早飯,你也不怕哪天跳舞跳著跳著眼前一黑。”
“你別咒我。”凌泉道。
紀灼又說︰“平時正餐吃得也那麼少,怪不得瘦得像能被人單手掰斷……你幹嘛。”
凌泉往紀灼嘴裡直接塞了個包子︰“……吃你的吧。”
凌泉不是不樂意聽,他很久沒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叨叨這些了,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他舀了一杓粥,輕巧轉移了話題︰“馬上要公布新一周的排名了。”
這是在第一輪排名公布前的最後一次。在中上位的練習生不用愁,完全墊底的那些人也不太在意,就是卡在60名左右的練習生會比較焦灼。
可能去,也可能留。
-
這種周排名的公布倒沒什麼儀式感,就是選管去宿舍樓給每個人發一張紙,紙上會寫該練習生本周對應的排名和票數。
凌泉拿到自己的名次之後,草草把那張條一疊,就跑去找了紀灼。
對方顯然也拿到名次了。兩人站在宿舍走廊上,紀灼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了小凌老師,白費你一番心機,這次64名。”
還是沒能沖到前六十名去。
凌泉使勁盯著發下來的名次條,仿佛要把薄薄的一張紙盯出洞來。半晌,他道︰“沒事,還有三天。”
離下期節目播出還有一周時間,但投票通道會提前幾天關閉,剩下的時間就是錄製,工作人員加班加點做後期。
理論上不到投票截止,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可凌泉心裡也清楚,變數應該不會太大了。
他們參加這個節目,用心點的公司會在節目播出期間同步放一些物料吸粉,可紀灼的公司對他們就是放養,據說節目開播都沒轉發一下官博。唯一的曝光渠道就是每周的正片和各種花絮,紀灼又在裡頭查無此人,好不容易逮著一次直播出鏡了,也確實有成效,排名上升了四名,可那次直播的效果恐怕也就止於此了。
紀灼沒駁凌泉這句話,但也沒順著說,只是問︰“等大家都出去以後,能和我保持聯系嗎?” m.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