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事宜當中, 時間也過得很快。
皇后娘娘的身體從有些不好開始變成纏綿病榻,出入寢殿的宮人臉上的神情也日復一日的凝重。
如今的形勢,不少人都在背地裡猜測恐怕皇后娘娘的身體撐不到年底。
果然十一月才剛到, 宮裡就傳出了壞消息。
“沈家那邊孤已經打過招呼, 等會會有暗衛帶你出去。”
宮殿內,皇后娘娘換下一身華麗宮裝, 發髻也梳成了未婚樣式。
聽到簾沉的話後,沈清盞盈盈一拜。
“多謝陛下。”
這麼多年來, 宮中時日漫漫,但沈清盞也並沒有被虧待過。
甚至她還學到了不少新的東西。
原本沈清盞還以為自己要過幾年才會出宮, 沒想到竟然提前了許多。
雖然外面偶爾會傳陛下對大將軍心生忌憚, 恐怕要借著對方卸職在家的時候有所動作, 但沈清盞卻不以為然。
應該說,她隻贊同後半句話。
陛下確實要借著這個時間做點什麼,但絕不是對湖黎不利的。
沈清盞為人聰慧, 要不然原主當初也不會找上她。
故而在自己的宮女將聽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說出來後, 她稍加推斷, 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陛下這步步謀劃, 可不是在給湖黎鋪路嗎?
“宮中多年,承蒙陛下照顧, 臨別之際,請恕民女大膽一言。”
沈清盞站起身,目光坦然的看著簾沉。
“講。”
“雖然民女在宮中接觸過的人不多, 但湖敏深和湖將軍二人孰好孰壞,民女還是有所分辨的。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或許對陛下來說,湖敏深的甜言巧語會解一時的疲累, 可讓陛下無後顧之憂的,卻是湖大將軍。”
沈清盞言止於此。
聰明人之間說話,是不用講得太明白的。
沈清盞知道如今簾沉既然肯為了湖黎做到這一步,就說明對方心中已經有了抉擇。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說這些話的。
但到底還是說了。
為的是簾沉和湖黎兩個人。
聽到她的話後,簾沉略微頷首。
“孤記下了,時候不早了,沈姑娘也早點出發吧。”
“山高水長,還望陛下今後與湖將軍二人多加珍重。”
沈清盞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別從此後她就再不會進宮了。
沈父當初其實並不同意自己的女兒和原主之間的交易,但大局已定,最後他也隻好無奈點頭。
此次回府,作為一個已逝之人,她當然也不好再暴露身份。
所以沈清盞早就想好了,等回到家拜見父母后,就雇一個武功高強的保鏢,去往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些她在書上看到過的地方,描寫過的美景,她都要親自領略一遍。
沈清盞出宮沒幾天,宮裡就發了喪。
這下那些心思活絡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自己府裡的女眷,甚至沒有女兒的,都要打探一下親戚四朋裡有無合適人選,只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晚上簾沉將這件事告訴了湖黎。
對方剛剛復習完一輪知識,正躺在他懷裡有一聽沒一聽的。
等聽到了關鍵信息後,湖黎才睜了睜眼楮。
“這下好了,他們都知道您后宮沒人,肯定千方百計想把自己的女兒塞進來。”
說著還不算,他還發起了小性兒,抬腳踢了踢簾沉。
然而不輕不重的,就跟撓癢癢一樣。
“怎麼越發愛撒嬌了?”
簾沉將對方摟進懷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調笑了一句。
這話又是將湖黎鬧了個臉紅。
他、他才沒有撒嬌呢。
“放心,孤既然將沈清盞送出去,後面的事也都早就做好準備了。”
至於什麼準備,簾沉並沒有跟湖黎說,他只是湊近了對方,明明沒有其他人在,卻要用那種微不可聞的聲音道︰“阿黎只需等著做皇夫就可以了。”
等到榮譽加身那天,以原本的樣貌,堂堂正正地走到他的身邊。
這就是簾沉為湖黎鋪好的路。
“簾……沉。”
湖黎除了在一些比較急的時候外,對於直呼簾沉的名字還是有些不習慣。
可對方的話令他情動非常。
他抬起頭,以這樣的姿勢親了親簾沉的下巴。
是難得的熱情。
所以親完以後,他自己先忍不住縮回了簾沉的懷裡。
不過剛縮到一半,就又被重新捉了出來。
“阿黎既然這麼有精神,不如我們來復習下一個知識點,這次從‘大學之道,在明明德’開始。”
“……”
夜宵露重,將軍府內,主人的房間不斷傳出背誦的聲音。
不過這聲音斷斷續續的,中間還隱約夾雜著哭腔。
-
會試的時間是明年二月。
在會試之前,新年更早的來臨了。
而湖敏深的半年卸職期也到了。
除夕之夜宮中會舉行年宴,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早早接了陛下的旨意,穿戴一新的前去參加了。
但今年沒有。
不僅是他,連湖覓都沒能得到旨意。
並不是每個大臣都有資格參加年宴的。
除了一些官階比較高的以外,就只有陛下欽點的人才有資格去。
能夠參加年宴,一定程度上也證明了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湖敏深的官職小,卻能獲得陛下的青睞,這比他原本就有資格參加年宴更為榮耀。
就連湖覓,也是被捎帶上的那一位。
可今年湖府安安靜靜,並沒有人特地過來宣旨。
皓月當空,夜色之下,還能見到庭院深深積雪。
湖敏深坐在房間裡,正對著窗戶,往皇宮的方向看去。
這個時辰,宴席應該已經開了。
新年過後,官員還有七至十天的休沐期。
到時候他就可以重新回去了。
只要回去,他就一定還會有機會。
黑夜裡,湖敏深的眼中露出一抹癲狂。
除夕這天簾沉和湖黎是在皇宮中度過的。
不過晚上的年宴湖黎並沒有露面。
畢竟在外人眼中,他還是修養在家的狀態,而且這次宴會跟上次的性質不同。
“主子,陛下說等前頭再過段時間,他就回來陪您一同用膳。”
福德眼見著簾沉和湖黎之間日益親厚,而後者更是打算走仕途,因此口裡的大將軍也在不知不覺中改了口。
主子這個稱呼很耐人尋味。
既沒有一個準確的身份,卻又彰顯了對方的不同。
在皇宮裡面,不是任何人都當得主子這個稱號的。
尤其是如今只有簾沉一個人,后宮更是連皇后都沒有的情況下。
“好,你去回稟陛下,說我知道了。”
“奴才告退。”
湖黎並不知道簾沉這段時間是如何布局的,但隨著他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多,直觀上感受到的也就越明顯。
至少現在宮中,已經有不少人都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但卻沒有傳出任何口風。
尤其是今天。
只要是見過他的宮人,都會朝他恭敬地行禮。
宮廷中的禮儀都是有分別的。
見到朝廷重臣應該怎麼行禮,見到王孫貴族應該怎麼行禮,見到皇上皇后又是怎麼行禮,其中都有自己的門道。
今天這些人,朝他行的是最後一項禮。
是簾沉安排的。
湖黎一點都不懷疑。
再有,一般像是這種除夕之夜,皇上年宴過後都會是要去皇后寢宮的。
對方今天這樣,分明是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
好似在說,即便會試過後你沒有考中狀元,也逃不掉了。
湖黎推開窗戶,試圖讓夜間的涼風吹散掉面上的熱意,殿內的烘熱也一並被風吹去了不少。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最終又關上了窗戶,然後走到書桌旁邊,開始練起字來。
不過每次落筆,寫出來的都是簾沉這兩個字。
一晃一個時辰過去。
簾沉回來的時候身上還帶了些涼意。
湖黎第一時間放下了手裡的筆,然後將早就準備好的暖爐遞給了對方︰“你回來了。”
這種特殊的時刻,給予人的情緒也是極為特殊的。
湖黎從早上開始臉上就一直掛著笑,此時整個人身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嗯,我回來了。”
聽到簾沉的話後,湖黎那種洋溢著的喜氣更盛了一點。
哪怕是再普通不過的話,甚至是毫無意義的問候,可對方都會給自己回應。
他拉過了簾沉的手。
“我剛剛寫了一副對聯,來看看嗎?”
今天是除夕,所以時間可以稍微浪費一下。
湖黎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看書,而是在這裡不斷塗塗畫畫著。
“寫的很好。”
簾沉看了一眼對聯。
但他還注意到,對聯之下湖黎還寫了其他的東西。
所以在對方沒有及時阻攔的時候,寫滿自己名字的白紙便被抽了出來。
“寫我的名字?”
白紙之上,僅僅是簾沉一個人的名字。
一筆一捺都充滿了執筆人的無限情思。
“……剛才有點想你。”
湖黎自己也看了眼被簾沉拿在手裡的白紙。
剛才他寫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那些字好像突然就活了過來。
似乎每一個名字都變成了簾沉,然後許多個簾沉一起把他環繞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眼對方。
然後頭就被輕輕摸了下。
“傻氣。”
簾沉輕輕說了聲。
可湖黎的嘴角還是忍不住翹了翹。
除夕的習俗是要一起吃年夜飯和守歲。
簾沉和湖黎一起吃了一頓平常的晚膳,然後守了一個長長的歲。
“昨天有人送了孤一盤白玉棋,今晚教阿黎下棋好不好?”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哪位寶貝給我空投了月石呀,揪住猛嘬一口,吧唧~
(把前文考試時間改成八個月後了,會試在春天舉行,又稱春試或春闈。大概流程就是二月會試,三月發榜,四月初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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