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裴明霄出來,見門口站著的竟然是濱城著名起床困難戶,挑了挑眉梢:“嗯?”
薑宥問:“你的公務非得今天處理?”
“不是。”裴明霄說。
“那跟我貼春聯去吧,”薑宥晃晃手裡前天剛買的一大堆春聯福字,怕裴明霄不同意,垂著眼角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自己貼不完。”
貼不完可以找李伯幫忙。
看著對方濕漉漉的眼睛,裴明霄到底沒說出那句話,“……好。”
兩人穿戴整齊,先從室外的門開始。
其實薑宥找裴明霄不是因為貼不完,他分析了一下,去年過年那麽冷清是因為沒有參與感。什麽都不自己動手做,自然會產生“置身事外”的想法。
只有親自參與其中,才能感覺到樂趣、熱鬧和滿足。
出發點是好的,結果等實踐上了,他真切地體會到了自己的決定有多愚蠢。
“歪了,往左邊一點。”裴明霄拿著膠水,打量片刻後指揮道。
薑宥踩著凳子,把橫批往左邊串了串,這時裴明霄又說,“往右邊一點。”
沒辦法,他依言又往右邊串了串。伸手想跟對方要膠水,結果對方眉頭緊皺,“不行,再往左邊一點。”
薑宥:“……”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今晚必要砍死所有強迫症。
一個活口不留!!!
好不容易按照裴大總裁的要求貼完,薑宥拍拍手從凳子上跳下來,開始往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裴明霄跟在他身後,提醒道:“以後別跳來跳去,容易傷到筋骨。”
薑宥嗤之以鼻:“你們上了歲數的人都這麽囉嗦?”
上了歲數?裴明霄說:“如果沒算錯的話,我隻比你大五歲。”
“我家有個比我大五歲的,但是我要管他叫叔叔。”
薑宥回頭做了個鬼臉,故意特別乖的喊了聲:“裴叔叔!”
喊完,扯著凳子撒丫子跑開,那模樣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裴明霄揉揉眉心,心想,等過完年,他得好好修理這死小孩一頓了。
可惜不用他修理,很快,死小孩自己遭了報應。
室外一共有兩個需要踩凳子貼春聯的地方,一個是剛剛貼完的車庫門,一個便是整幢別墅的大門。
大門面積比車庫更大,弄了十分鍾才勉強搞定,薑宥如剛才般往下跳,但可能在外面凍了太久,加上貼東西的動作比較固定,雙腳落地時膝蓋軟了下,
“撲通”一聲,跪到了裴明霄面前。
這動作一氣呵成,饒是裴明霄眼疾手快也沒來得及接住。他忍著笑意把人拉起來:“好意叔叔心領了,但輩分沒差多少,不用行如此大禮。”
“……”淦!
薑宥七竅生煙,氣的轉頭就走!
“薑宥,”裴明霄出聲叫他,“你慢點。”
他怎麽可能給對方羞辱他的機會,腳步不停,“幹嘛?!”
裴明霄腿長,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然後俯下身子,在他膝蓋上輕輕撣了兩下,“褲子髒了……疼不疼?”
眾所周知,裴明霄有潔癖。
而這個有潔癖的人正在替自己撣褲子。
薑宥剛攢起來一丟丟的怨氣霎時消散,“不疼……別囉嗦,我沒那麽嬌氣。”
外面太冷,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人趕緊回屋。
室內比外面好貼多了,在“裴叔叔”嚴格要求下,薑宥越來越熟練,很快貼完了一樓二樓。
這時李伯倒出空來,想幫幫忙。卻見那兩位一位指揮一位貼,默契度十足,他嘗試了半天沒能插進去手,遺憾地去切水果。
貼到四樓,裴明霄來了個電話,薑宥從他手中拿過膠水,示意他去一旁接。裴明霄走到欄杆前,差不多四十秒把事情處理完,回頭只見自己房門上已經貼上了碩大的福字。
與其他房間的明顯不同,鑲著金粉鋪成的金邊,金燦燦、紅彤彤,那叫一個喜慶。
他不喜歡往自己門上弄累贅的東西,看著礙眼,但已經貼完了,又不能當場撕下去,默默在心裡盤算著明天早點起來處理掉它。
如果男生不樂意的話,就說膠水不夠黏,自己掉的。
把鍋甩給膠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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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春聯,兩人分別回房拯救已經被拜年信息淹沒的手機。
因為要趕晚上回蜀地的飛機,年夜飯廚師做完的較早。家裡只有三個人,裴明霄沒拘泥於形式,讓大家上桌趁熱吃。
薑宥噬辣,鮮香麻辣的川菜是他的摯愛。裴明霄去地下酒窖選了瓶紅酒,每個人小酌了既杯,熱乎乎的年夜飯吃完,春晚也開始了。
濱城早已施行禁燃禁放,雖然別墅區內還能聽到煙花爆竹的聲音,但身為公民,首要責任是遵紀守法,即使家裡有別人送的煙花,他們也都沒提,透過窗子看看別人家的,過過眼癮足矣。
除了年夜飯和春晚,春節還有個大項目——包餃子。
去年的餃子是李伯一手操持的,今年薑宥不打算閑著,也沒想讓裴明霄閑著,湊到正在調試環繞音箱的裴明霄身邊,“李伯歲數大了,一直站著對腰不好,咱們幫他包餃子去呀。”
這人永遠能找到令人無法拒絕的借口,三分鍾後,高高在上的裴大總裁又被拉下凡間,進來廚房。
薑宥好歹會煮個面,身為根正苗紅的富N代,裴明霄是實實在在的十指不沾陽春水。薑宥先跟李伯打招呼:“李伯,我們來幫你啦!”
然後從儲物櫃裡找出一條新的圍裙,走到裴明霄面前:“低頭。”
裴明霄應聲低頭。
薑宥把圍裙套到他脖子上,又要求:“抬手。”
裴明霄抬起雙臂,薑宥拿著圍裙兩根系帶,環住裴明霄的腰。
系到一半,他才意識到自己腦回路不太對。其實可以繞到後面去系的,沒必要非得用這種,這種……
類似於擁抱的姿勢。
“小宥,”看到這一幕,李伯往上推推老花鏡,“你耳朵不舒服嗎?好紅啊!”
裴明霄下巴被男生頭頂蹭的癢癢的,聞言垂眸,正巧看到男生紅透的耳尖。
薑宥手一抖,不小心系了個死結,“……沒什麽,辣的吃多了。”
川菜果然名不虛傳,吃的時候沒見人耳朵紅,吃完一個小時倒是後反勁了。也不知道是辣椒厲害,還是吃辣椒的人厲害。
裴明霄忍不住嗤了聲。
侍候完裴大總裁,薑宥自己也套上圍裙,開始和李伯學包餃子。
李伯把這當成小夫夫間的情趣,不覺得他們麻煩。從買這幢別墅開始,到現在六年,他一直跟在裴明霄身邊,看慣了他的克制,也更樂於見他活的更有人情味兒一點。
可惜他出發點是好的,耐不住身邊有熊孩子。包了沒幾個餃子,薑宥發現自己捏的褶不如裴明霄好看,想方設法開始搗亂,小眼睛瞄著人家,看人家捏褶就用手肘捅捅,或者故意往人家身上撞。
裴明霄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在下次他撞過來時故意躲開。
於是薑宥從“撞”變成了“栽”,差點一腦袋扎進面盆,氣的小臉皺成一團,抓起麵粉——
“啪”地拍到了裴明霄挽起袖子的手臂上。
手臂多出來一隻白色大巴掌,潔癖症立刻發作,裴明霄也抓起麵粉要往薑宥身上拍。薑宥彎腰一躲,麵粉沒拍到胳膊上,灌了滿滿一脖子。
怒火徹底被點燃。
十分鍾之後,廚房不再是那個廚房,人也不再是原來那三個人。
最慘的是李伯,他什麽都沒做,因為腿腳不如年輕人靈便,莫名其妙就成了老花貓。
剩下倆小花貓一隻站在廚房中央,一隻躲在中島台後,虎視眈眈地互相對峙。
裴明霄看看自己已經不能要的衣服:“好了,不鬧了。”
“是我想鬧嗎,”薑宥左手舉鍋蓋擋在身前,活似美國隊長濱城分長,“是你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