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是實習生嗎?如果不了解工作,需要人帶一帶,可以來找我!”
薑宥笑著點點頭,“好,謝謝你。”
不想理宋南柯,又不願跟別人出去玩,薑宥只剩下回家一個選項。
別墅院子已經打掃乾淨了,積雪摞在牆邊,像一灘綿軟的白色奶油。
薑宥依稀記起,爸爸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每到冬天都會帶他堆雪人。爸爸是美術老師,出自他手的雪人活靈活現,比其他小朋友的好看一萬倍。
他心思一動,正好不餓,沒著急進屋,從背包裡找出頂帽子扣上,也蹲在牆邊認認真真堆起了雪人。
作為設計系學生,他美術功底比父親強很多,堆出來的不是那種圓圓胖胖的,更像雪雕一些。
大概半人多高,“穿”著板正的西裝,打著領帶。
用小樹枝描繪出了眉眼,仔細看,表情還帶有幾分微妙的刻薄。
……與這幢別墅的主人,某些角度好像有些神似。
薑宥越看越別扭……難不成這兩天看渣渣霄臭臉看多了,下意識弄出來這麽個玩意?!
他抬起腿,悲憤地準備毀屍滅跡,臨到踩下去,又覺得一陣肉痛。
搞設計的都把自己作品當成孩子,他根本下不去腳!
對了!薑宥靈機一動,摘下鴨舌帽扣到雪人頭上,然後點了支煙,吸幾口插進雪人嘴裡。
好好的總裁搖身一變,成了亞洲舞王——尼古拉斯趙四。
“四哥,你也是個體面人,”薑宥冷笑著拍拍它肩膀,“在寒風裡好好享受吧。”
說完哼著歌起身,小梨渦裡盛滿了得意。
然而兩分鍾後,看著餐桌邊好整以暇坐著的人,他的笑容立刻凝固在嘴角。
——不知道什麽時候,渣渣霄竟然回來了,正等著用餐!
飯廳一整面都是對著院子的落地窗,他……看見自己堆雪人了嗎???
一尬未平一尬又起,薑宥頭皮發麻,打算采取回避戰術,直接逃回房間。
可轉念一想,好的綠茶是不會晾著男人的。
他的綠茶之路剛開始,不能就這麽夭折在渣渣霄手上。
薑宥施展變臉絕技,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坐到裴明霄對面,“今天回來的好早呀!”
裴明霄顯然不想在無意義的寒暄上浪費時間,皺了皺眉:“你吸煙了。”
薑宥拿碗筷的動作一頓——裴明霄雖經常應酬,但不喜歡吸煙、不嫖娼、沒賭癮,甚至每次應酬回來都處於清醒狀態,很少有醉醺醺的時候,永遠冷靜,永遠理智。
生活在同一屋簷下,薑宥自然尊重對方的生活習慣,想吸煙就在外面提前吸,等到家煙味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沒想到能在晚七點前見到這人,剛才便沒顧忌太多。
而且他就吸了兩口,哪知道裴明霄這都能聞出來。
“你鼻子真零,”薑宥看似真情實感道,“跟南柯家的毛毛一樣。”
毛毛是宋南柯養的狗,翻譯過來就是裴明霄鼻子比狗靈,怎麽聽怎麽不像誇獎。
生意場上打了太多機鋒,這類小孩子過家家似的諷刺,裴明霄壓根懶得理,撩起眼皮不鹹不淡道:“謝謝誇獎。”
一拳垂在棉花上。
靠,薑宥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越回憶男人說話時微微揚起的眼尾越生氣,越生氣臉上笑的越純良,拽過T骨牛排的盤子,噙著小梨渦舉起刀——
切肉,使勁切肉,左一刀又一刀地使勁切肉!
但似乎不得要領,無論怎麽切都切不開肉筋。刀尖劃在骨瓷盤底,不停發出刺耳的“吱啦”聲!
在一旁侍候著的管家李伯已經忘記表情管理,扭曲的面容讓人聯想到名畫《呐喊》。
裴明霄夾菜的手也頓住,食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薑宥心想:若不是從小培養出的良好教養,對方此刻怕是已經摔筷子走人了。
事實證明,裴明霄的確教養好。他放下筷子,不僅沒走人,反而拿過屬於自己那份T骨,切好後推給薑宥。
薑宥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哥哥,我切不好這玩意兒,讓你費心了。”
說罷,他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抿緊嘴唇,怯怯道:“你討厭我叫你哥哥嗎?”
——綠茶必備技能之一,認哥。
“如果你不討厭的話,我就這麽叫了。”
薑宥不放棄,試探著喚:“哥哥?”
裴明霄神色依舊淡淡,就那樣看著他,琥珀色的眸子沒有絲毫情緒。
薑宥莫名有些心虛,只能拚命維持表情。
良久,那邊傳出一聲輕笑。
或許不算笑,只是一聲很短促的氣音。
“嗯。”
.
接二連三的成功,讓薑宥感覺自己綠茶技能越來越純熟。做夢都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顆植物,渾身冒綠光的那種。
早七點,鬧鍾準時響起,薑宥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指摁掉。
十分鍾後,他反應過來這不是鬧鍾,是獨屬於打工人的召喚,抗拒地滾出被窩,爬去衛生間洗漱。
直到下到一樓,聞到飯廳方向飄來的吐司香,他出竅的靈魂才慢慢回歸,趿拉著棉拖挪進飯廳。
而此時裴明霄已經穿戴妥當,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準備出門了。
薑宥不忘綠茶人設:“哥哥早!”
裴明霄幾乎沒在這個時間見過薑宥,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才想起來這人要去上班。
司機已經把車開出來了,裴明霄沒時間跟薑宥扯皮,出門上車。
郭釗正在車上等著,詢問道:“裴總,咱們直接去西郊考察?”
裴明霄“嗯”了聲,“對方大股東坐地漲價五千萬,我倒要看看這殼子哪裡值三億。”
銀星最近在收購一家科技公司,兩方碰了三次面,在價格方面一直沒談攏。郭釗思考片刻:“估計打聽到各個基金公司下一步主拉科技股,所以死命抬價吧。不過我記得他家有幾項值錢的專利。”
裴明霄側頭轉向窗外:“如果值錢的話,多給兩個鋼鏰兒也無所謂——”
說到這兒,聲音戛然而止。
郭釗好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個半人高的雪人正立在牆角,穿著西裝歪戴著鴨舌帽,嘴裡叼著根淒涼的煙屁股。
知道裴明霄不喜歡煙味,裴家傭人沒有敢在院子裡吸煙的,更別說把煙頭明晃晃插在那兒的挑釁行為。
用腳指頭猜,都知道雪人出自誰的手筆。
郭釗適時拍馬屁:“薑先生不愧是RCA的高材生,雪人都堆的……額,惟妙惟肖,和您一模一樣。”
裴明霄:“……”
裴明霄:“……像我?”
“對啊,您看它的眼窩、鼻梁、嘴唇……主要是神態,神態也特別相似!”
不想還好,往郭釗說的方面一琢磨,裴明霄頓時覺得那雪人和他是有點像。
這時,一陣大風刮來。
雪人的帽子被風吹了一宿,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這次徹底沒停住,打著卷兒隨風而去。
裴明霄頭頂莫名一涼,收回目光:“老秦,快走吧。”
第7章 圍巾
早八點四十,和前台小妹招招手,薑宥打下了自己的第一天卡。
不過他來的算晚的,諾恩斯九點正式上班,進五樓時,銷售部卻已經全員到崗了,霍文東也老實地坐在自己工位上。
公司能有這種氣氛是好事,總比懶懶散散的強。但不知道為什麽,薑宥感覺有些反常。
——一個陌生人,連續來了兩天,他們不好奇嗎,為什麽都對他視而不見?
他沒上過班,不知道這樣對不對。路過那位長得像靜香的女孩時,友好地朝對方笑笑。
女孩趕緊低下頭,薑宥從她眼中看出一絲慌亂。
昨天還找主動和他打招呼來著,怎麽今天反倒裝作不認識了。
好奇怪。
薑宥皺了皺眉,敲開部長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