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幹什麽?”
“考察合作對象。”
那是藍柏和那人出去後,在藍樺腦海裡留下的最後一段對話。
藍樺再次回到藍光娛樂時簡直被嚇了一跳。
窗明幾淨的辦公樓,人來人往的走廊……和三個月前他離開時,藍光娛樂幾乎是變了一個樣。與其說是複興,不如說是已經全面超越了過去。
藍樺看著身邊的俊男美女們——他們中的每一個,放到外面去都是數一數二的有“星味”。
可或許是由於藝術家極度敏感的“天性”,藍樺隱隱覺得這個場景讓他感到恐懼。
無論是那白裙女星恰到好處的笑容。
還是那搖滾青年嘴角恰到好處下撇的弧度。
這次出院藍柏沒來接他。來接他的,是一個陌生的女秘書。
“您在這裡等一會兒藍總。”女秘書說。
女秘書帶他到辦公室坐下。外面陌生的環境讓藍樺感到緊張,熟悉的陳設終於讓藍樺有了種“回到家”的感覺。
藍柏似乎很忙,很久也沒來見他。藍樺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再次醒來時是在午夜。睜開眼時,他看見一隻手從他的面前收回。
手的主人似乎是想在他睡著時……從天道那裡偷來一點時間,去撫摸他的臉。
藍樺和站在他面前的藍柏對視,一開始有點怔,後來是有點怒火。
“為什麽不來醫院接我?”他說。
“在辦公室裡睡不好。你既然醒了,一會兒讓秘書把你載回家去吧。”藍柏若無其事地從他身前走開,“是槐北路32號。我們以前的家——我把它買回來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藍樺不依不饒。
藍柏依舊沒說話。這激起了藍樺的怒火。藍樺說:“這幾個月你都在搞什麽鬼?藍光變了個模樣,你也整天不來醫院……你說話啊!”
無論他說什麽,藍柏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看見藍柏在打電話叫秘書,藍樺怒火更甚了。他從沙發上跳下來,去搶藍柏的手機……
辦公室深處傳來一聲輕笑。
黑暗裡還有人在這裡!
藍樺錯愕地回過頭去,在一片暗影中看見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身影雙手交叉,支著下巴,似乎已經看了他們很久。
藍樺的頭皮炸開了。
“你是誰?在哪裡裝神弄鬼做什麽?”他說。
藍樺吼得很大聲,從未有過的尖銳,像是想用自己的氣勢將那人徹底驅逐出境……這不是藍樺一貫會有的反應。那時的他旁人眼裡,是一個非常溫和的少年。可這次的尖銳就像出自某種預感似的。
那種預感是:這個人的存在,會把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顛覆得天翻地覆。
那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抬了抬蒼白的下巴,語氣譏誚:“喂,你還沒有告訴你弟弟?”
藍樺:“告訴我什麽?”
不安,恐懼,絕望感越來越濃鬱……藍柏越過他盯著那個人,似乎在和他的目光在空中對抗。
終於,藍柏低下頭。
他拉開電腦椅,讓藍樺坐在對面。電腦屏幕的光瑩瑩地照著藍柏的眼,像是倒映在眼裡的幽幽的鬼火。
這樣的場景讓藍樺覺得害怕。
有什麽東西要被打破了。
有什麽東西要被打破了。
“藍樺。”藍柏的聲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靜,“還記得我們父母的死嗎?”
藍樺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們是被人謀殺的。”藍柏說。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藍樺異常震懾。他顫抖地問:“那不是一場意外事故嗎?是誰謀殺的他們?”
“文殊嶸。”
藍柏吐出了一個讓藍樺根本不曾預料到的人名。
“不,不會是他。文叔叔在出事後,是唯一一個還幫我們還了錢的人。而且,他現在去了其他公司,也還一直在向我們介紹資源和機會……”藍樺說,“不會是他……”
“文殊嶸和藍光娛樂簽了十年約。十年約到期,皇冠娛樂想要挖他,在皇冠娛樂,文殊嶸也會有更好的發展。可情感阻礙了他——文殊嶸是知恩圖報人設。因為文殊嶸擁有的這份人設,他不可能不和對他有恩的藍光娛樂繼續續約。因此,藍光娛樂成了他的阻礙。為了讓劇情繼續下去,藍光娛樂只能出意外。從而,文殊嶸就能自然而然地解約。”藍柏說,“同時,他出錢資助我們,這樣就能圓好他‘知恩圖報’的人設。文殊嶸是凶手,即使他自己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藍樺懵了:“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他感到害怕,越來越害怕,像是千萬隻螞蟻咬住了他,順著他的小腿往上爬。可藍柏還在說:“……這是我們對他的命運做出的、命中注定的讓步。”
“我們回家吧!”藍樺突然說,“我們回家吧哥,天太晚了……”
他又叫藍柏“哥”,因為他急切地需要“回家”來打斷藍柏的話。
回家就好了,一切都好了。一覺醒來,他們還是藍樺和藍柏,還是兩兄弟。沒有黑夜,沒有陰影裡坐的人,也沒有文殊嶸是凶手這樣的鬼話……可藍柏還在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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