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在這裡?”
楚殤的聲音不大,卻如驚雷般炸開了兩人的對話。章漸華轉眼便看見楚殤向自己抓來。他手掌急急,壓低了嗓音,像是興師問罪,更像章漸華是什麽見不得光、入不得鏡頭的人:“你是故意來這裡的?”
“他是我的經紀人,為什麽不能來這裡。”
易晚卻平靜地開口。他沒有控制音量,於是眾人都看向他的方向。幾個好事的攝影已經把鏡頭轉向了這邊。
灰宮看著他們對峙,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你還是和以前一個樣。”他輕聲道,“導——”
沒等他開口,易晚已經拍了拍手掌。
啪。
啪。
兩下。
兩下擊掌如冰石交擊,冷冽清脆。易晚就用這出人意料的兩聲止住了所有人的對話與動作。
隨後,他看向導演。
“麻煩您把這段減掉。”他語氣平平地道,“我的經紀人與楚先生在A.T.事務所的工作交接上有些遺留問題,不過,這涉及到A.T.本身的機密。我們不希望這些涉及商業的事情被播出去,希望您能理解。”
他隨口便扯上了“商業機密”的大旗,不過考慮到楚殤的身份、與章漸華的職責,這個解釋也不是那麽不能被接受。導演於是稱好,在做出決定前又瞥了灰宮一眼。
灰宮對他點了點頭。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
可有一個人不想踏上這條台階,他抓著章漸華的手,還在不依不饒。百越光也循聲走來。他在看見章漸華時很具技巧性地怔了怔,隨後轉身,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同身邊的女生說話去了。
這樣的動作恰到好處地激起了楚殤的愧疚之心。他將章漸華拖到角落,對他氣急道:“你真的是偶然來到這裡的?你平時不都很忙嗎?怎麽有空陪一個易晚……”
“大少爺。”章漸華疲憊地說,“你……”
“你還不明白嗎,在和你分手後,上司很少把其他的工作分配給他了。”
易晚卻再次路過此處。楚殤聽見他陰魂不散的聲音本該生氣,卻被他話語中的意思怔住:“什麽?”
“好聚好散,章哥陪了您這麽久,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不是麽?”易晚認真道,“那些王后雄、搶飯、冰燈、阿魯巴,只有百越光曾陪過你。既然這樣,就好好和他走下去吧。”
楚殤:……
楚殤:“我沒有阿……”
楚殤:……
楚殤怏怏地走了,隻留下章漸華。章漸華看了一會兒楚殤的背影,又開始扶牆嘔吐。
易晚:……
他一偏頭,看見百越光也站在遠處。百越光看著正在嘔吐的章漸華,眼中帶著高高在上的悲憫,與幸災樂禍。
“吃點糖吧,會好受些。”灰宮說。
戴面具的青年出現在兩人身後,他將一顆梅子糖遞給章漸華,並扶他去廁所休息。返回後,他看著仍站在原地的易晚,笑了笑。
“剛剛謝謝你把我拉了上來。”他輕聲道。
易晚:……
“下次我不會靠在窗台上了——好險好險,差點就摔下去了呢。”灰宮聳了聳肩,開朗道,“還好你抓住了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
“沒什麽。”易晚說,“舉手之勞。”
易晚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還殘留著青紫的、被抓握過的痕跡。
於是他又仿佛回到了半個小時前的教室。灰宮靠在窗台上,詢問他高中時的同桌是什麽樣的人,男或女、聰明或愚笨。
“其實我……”他說。
隨後便是窗戶的吱呀聲。
易晚大腦一片空白。他在灰宮摔落下去前出手拉住了他——於是灰宮的身體停止了下墜。那一刻他只顧著去拉他,只聽見窗框碎片掉下去的、在空氣中劃出的呼呼風聲。
於是他便沒有看見灰宮的笑容。
計劃得逞的,爽朗的笑容。
——他抓住了。
灰宮看著夕陽下易晚的眼珠。易晚的眼珠很黑,倒映著夕陽的輝光。他在心裡無聲地笑了。
——場景複現,一個帶來安全感,克服PTSD的小方法。
——易晚再次落入了他的陷阱。
“你的經紀人和楚殤的關系,沒那麽簡單吧?”他又說。
易晚瞥他。灰宮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塔羅牌:“算出來的。”
塔羅牌上繪製著戀人圖案。灰宮說:“剛才不巧,我算了算他與楚殤之間的關系,似乎不僅是戀人。”
他抽出另一張牌:“他們之間,存在某種果實——是什麽即將完成的項目麽?還是公司發展?我不太懂哈,所以不太明白。”
易晚:……
可能是天才黑客三歲半。他想。
“不覺得奇怪麽?”灰宮繼續諄諄善誘道,“你看見百越光剛才看他們的眼神了麽?口碑風評那麽好的白月光學霸,居然會露出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你不覺得”
易晚沉默了許久,灰宮耐心地等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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