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殷長夏,也像是生了重病似的。
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雨菲心頭髮緊,害怕周迎和紀今棠會把他們三人形同陌路,怪罪到她的頭上。
自己只是做了推手,怪隻怪他們三人本就有裂痕了。
一定沒事的!
趙雨菲不斷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然後故作淡定的哼起了小曲,緩緩走下了樓梯。
—
幾人回到了屋子裡,絲毫沒有在意剛才的小插曲。
殷長夏遞給鄭玄海一樣東西:“能看出來這是什麽嗎?”
鄭玄海面露疑惑,目光放到了他的手心上。
是一粒扁平的藥片。
殷長夏解釋道:“這是我偷偷從秦叔吃的那些藥裡面拿的,萬一能確定是安眠藥,其中一個凶手就能確定了。”
眾人:“……”
明明看見殷長夏把藥還給了秦叔,他是什麽時候還偷偷拿走了一片的?
鄭玄海趕忙將藥片拿了過來,仔細觀察,又嘗了下味道過後,便對殷長夏搖了頭。
“秦叔沒撒謊,不是安眠藥。”
殷長夏:“……果然沒那麽好查。”
眾人一度陷入了難題,並沒有更多的線索了。
時間越來越緊,現在是第三天了。
殷長夏拿出了十字架:“今夜你們拖住殺人狂,我去引出白裙女鬼,試試能否從她嘴裡探查出點東西。”
別人遇到鬼,不逃跑都算強的了。
殷長夏竟然還想去圍堵那隻白裙女鬼?
被殷長夏盯上,他們都覺得那隻鬼有點可憐了。
瞧見眾人的目光,殷長夏乾笑了兩聲:“其實我也害怕來著……”
唐啟澤:“你才是病人,該我們體貼你才對,不用一直強調自己怕鬼,來消除我們的恐懼心。”
殷長夏:“……”
他抬頭朝幾人望去,發現就連鄭玄海也面露感動。
這不是完全被同化了嗎?
殷長夏:“我真的很怕鬼……”
唐啟澤眼底閃爍著淚光:“知道了兄弟,我們今天晚上一定萬無一失!”
殷長夏:“……”
為什麽還鼓舞了士氣?
這群人的乾勁,好像比之前更強了。
殷長夏默默的低下了頭,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財富密碼。
—
由於規則的原因,殺人狂晚上一定會襲擊向思思,他們便分了組,一邊拿向思思引誘殺人狂,一邊去尋找白裙女鬼。
鄭玄海晚上負責保護向思思,唐啟澤則跟著他去找白裙女鬼。
殷長夏體力不支,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似乎從第一次使用宗曇的右手,第一個指甲變黑之後,就開始了這樣的後遺症。
一天時間,殷長夏幾乎有一半都在沉睡。
殷長夏又夢到了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自從狂化值不斷上漲過後,他便能看到更多。
殷長夏不禁猜測,是否等到狂化值漲到100%,他是不是就能完全窺探宗曇記憶的全貌?
那是一扇朱紅的大門,殷長夏借著宗曇的視線,像是走馬燈那般觀看著一切……
他蹲在牆角,簷下不斷滴落的春雨之聲。
屋子旁種著一顆紅梅,早已經枯萎,只剩下一些殘枝,被靡靡春雨衝刷得濕潤,處處透著腐敗的氣息。
裡面有兩人在談話——
“收養的那兩個孩子,一個取名宗曇,一個取名江聽雲。”
“多養一個,總得保險些。”
“那五口凶棺,關系著家族的福祉,誰讓百年前的那位家主見到家族頹敗,冒險用了這種狠招,那位家主尋來前四口凶棺,死後自己還成了鎮棺之人,真是因果報應啊。”
“只要開始供奉,生生世世便不可停息。”
“若是停止供奉,後果不堪設想,受苦的便是家族後裔。”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是時候重新尋找新的鎮棺之人了。”
話到一半,裡面忽然驚覺——
“誰!?”
殷長夏拔腿便想跑,可他忘記了,這是宗曇的記憶,根本無法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他沒能離開,被那群一擁而上的人,按住了身體。
難怪是活埋。
殷長夏忽然想起了上次夢到的片段,整個人像是被關入了冰窖,凍得他骨頭刺痛。
“當初為你取名宗曇,多適合你?”
“就像你這命一樣,曇花一現,注定不能長遠。”
而後的蘇醒,殷長夏十分平靜,足足坐在床上數十分鍾都沒有動彈,鼻尖卻酸脹難受。
外面已經被夜色席卷,白光被一點點逼退,進入那漫長如冬季一樣的黑暗。
殷長夏知道自己是受了影響,所以才會出現類似‘共情’的感覺。
可……
他進入遊戲時,也是躺在棺材裡。
那些村民拿他冥婚,差一點慘遭活埋,殷長夏如何會不明白當時的恐懼與絕望?
這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團亂麻,一時之間讓殷長夏分辨不出,這到底是因為宗曇的記憶影響,還是自己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
耳朵裡還戴著之前在廣播室裡找到的MP3的耳機,不斷有佛經傳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外面細雨霏霏,竟然下了一場不合時宜的雨。
細雨斜入進來,飛蛾的翅膀不斷拍打著電燈泡,仿佛黑暗中的所有物種,都在被那一盞昏黃、老舊的光明所吸引。
殷長夏眼神微閃:[你一直說想要一具身體,有什麽原因嗎?]
宗曇漫不經心的同他對話:[想重新活過來,能要什麽原因?]
殷長夏:[……]
是啊,這理由不摻雜利益,更加接近於本能。
想活下去,能要什麽原因呢?
就算是他,這樣殘破不堪的身體,不也掙扎著想活下去嗎?
宗曇:[我要沉睡一段時間。]
殷長夏:[?]
宗曇:[誰讓某人對那個問題回應得太好,足足47隻鬼魂,我總得好好吸收。]
殷長夏無數的笑了起來,宗曇連表揚別人,都是別別扭扭的。
哪向他這麽坦率!
不過被誰表揚,殷長夏都不會放在心上,這可是那個宗曇啊!
宗曇用充滿惡劣的聲音低喃著:[殷長夏,我可不希望你死在幾隻雜碎的手裡,好好在這種充滿泥濘的環境裡掙扎吧。]
殷長夏:[謝謝老婆關心!]
宗曇:[……]
他是怎麽解讀成關心的?
宗曇有些撐不住困意,若非這樣對立的處境,他應該很欣賞殷長夏。
殷長夏很美,掙扎時卻最美。
絕望的泥濘,羸弱的身軀,都不曾羈絆他的腳步。明明該消沉的,可他偏要掙扎著,從該死的腐爛人生當裡綻放出花來。
這個人掙扎反擊時,就像是燃燒著自己似的。那一刻,殷長夏的全部,都仿佛是由灼熱和明亮組成。
於他而言是耀眼的。
宗曇只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許久沒有想起的東西,也在此刻浮現。
他是什麽時候不再掙扎了呢?
宗曇:[我有預感,江聽雲……]
後面那句話沒能道出,宗曇便陷入了沉睡當中。
“江聽雲怎麽了?”
可宗曇再沒有回答了。
殷長夏也沒再吵他,只是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場夜雨。
分明在炎炎夏日當中,都是一場短暫狂暴的雷陣雨,而此時卻下了一場猶如春日般綿綿的小雨。
如此違和,如此不合時宜。
就像是分明已經被判了死刑,卻要苟活於世的他們一樣。
殷長夏將手指放在窗前,外面的玻璃汙垢太深,根本無法看到老樓外面的景色。
腦子裡仍是混亂的,直到本該播放著佛經的MP3裡,傳來一首歌謠——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
神經驟然逼緊,殷長夏的表情變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