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之中的揪心感,也隨著和宗曇的交談,一點點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宗曇突然心潮來血,離開右手鬼骨,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
殷長夏想,自己大約也沒那麽快恢復正常。
他對那些夢境的共情感太深了,就好像又再次在自己身上上演一樣。
殷長夏也猜得到緣由,約莫是他們共用了一根骨頭。
他靠在了床上,眼皮又開始打架。
睡過去之前,殷長夏恍惚間聽到了宗曇的幾句輕聲低昵——
“殷長夏,你到底是不是夏家人?”
“可那樣自私自利的夏家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後代成為養靈體質。”
“那不就是諷刺?”
殷長夏嘟囔了一句:“別吵……”
他睡迷糊了,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把右手當成了枕頭。
宗曇挑眉,看到殷長夏的睡臉,竟然破天荒的控制著右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
力道並不重。
也算是小小的報復。
殷長夏:“唔……疼。”
宗曇勾唇,明明力道輕得跟羽毛那樣,故意嬌裡嬌氣喊疼,肯定是耍聰明不想讓他再繼續了。
可宗曇到底沒有弄醒他,反倒任由殷長夏把右手當成枕頭。
竟然在他面前睡得這麽香。
他們都叫他惡鬼、雜種,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
—
殷長夏起了一個大早,害怕向思思白天要陷入沉睡,沒人守著宅子,便徒步攀爬著濕滑的山路。
他體力不行,兩個多小時才抵達了凶宅。
早晨滿是宿露,葉片沾都滿滿都是。
前面的那顆老槐樹下,剛好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這宅子氣派了!”
“大佬就是大佬,連住的地方也跟人不一樣。”
柯羽安竟也來了?
殷長夏連忙向兩人招手:“你們來得還挺早。”
看著殷長夏的身影由遠及近,柯羽安的感情醞釀了老半天,眼淚刷刷的就落下來了。
一大早哭成這樣,殷長夏嚇了一大跳。
殷長夏滿臉懵:“他怎麽了?”
鄭玄海手裡拿著一包瓜子,不停的磕著:“加入了一個小隊伍,被狠狠科普了一把,知道自己活下來有多麽幸運。”
殷長夏緊盯著鄭玄海:“你怎麽又染上了嗑瓜子的習慣?”
鄭玄海:“戒煙,嘴癢……”
看來是精神撫慰作用。
殷長夏收起了吐槽的想法,焦興凱的死對他影響極大,正面負面都有,交織糾纏在了一起。
殷長夏回到了正題:“加入隊伍是好事。”
柯羽安吸著鼻涕:“我敢說,這場遊戲如果不是大佬,咱們起碼死大半!”
是他見識短了,被隊伍裡的前輩說了一通後,才後知後覺殷長夏有多厲害。
柯羽安微微挺起了胸膛,內心生出一股酸澀和感動。
他活下來了。
如果不是殷長夏,他還能感受到這樣溫暖的陽光嗎?
不、恐怕換一個人,他都涼了五六回了。
柯羽安又問:“大佬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這直接問到了點兒上。
“下一場遊戲名為深淵博物館。”殷長夏勾起唇角,眼底滿是興奮,“我要拿考核官名額!”
熹微的陽光穿透烏雲,薄薄的篩入了枝葉裡。
殷長夏的面頰也像是渡上一層金箔,死氣沉沉的深山老林,仿佛也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鄭玄海和柯羽安怔怔的看著,心跳漸快,熱血橫衝直撞。
殷長夏:“你們跟嗎?”
他仿佛是一團灼熱的光,明亮耀眼,吸引著泥濘之中的人,不斷跟隨著他前行。
既然已經踏入家園,腳下都布滿了荊棘,倒不如拚一把!
鄭玄海啞聲道:“我跟!”
他已經是D級玩家了,這樣連續接兩次考核官任務,外人大約會覺得他瘋了吧。
但他願意跟著殷長夏一起瘋!
柯羽安那句話都卡在了喉嚨裡,本想立即附和,可一回想自己的實力,柯羽安便滿是失落。
“我下一場遊戲,不太敢當考核官,但我想做普通玩家,和大佬一起進去。”
鄭玄海難得的鼓勵了人,做出了一個極度少女的姿態:“加油搞。”
殷長夏:“……”
柯羽安:“……”
所以說你鼓勵別人的姿勢,能不能不要這麽少女?
鄭玄海一臉的胡茬,這副模樣怎麽看怎麽詭異。這要是穿個粉紅色圍裙,一準兒得吸引到別人叫他男媽媽。
殷長夏因為自己的想象力,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先進去吧。”
三人這才一同進入了屋內,腳下踏著晨光和宿露,才有了從遊戲中存活下來的實感。
柯羽安看著凶宅,不斷發出感歎和抽氣聲。
他是學建築的,縱然這裡看著荒蕪,殘枝爛葉,碎石滿地,卻不能掩蓋那份精巧和別具匠心。
可惜,太久沒有修葺,連住人也不行。
殷長夏毫不在意,領著他們進入到正廳。
談事情嘛,不可能站在外面談。
雖然……的確是破舊了一點。
柯羽安自告奮勇的問:“大佬,你有沒有興趣修葺這裡啊?”
殷長夏:“?”
柯羽安:“這宅子不錯,就是荒蕪了一點,如果能倒騰出來,簡直價值不菲!”
殷長夏:“我哪有這個錢?現在都是住山腳下。”
柯羽安頓時紅光滿面,覺得自己總算是能找到機會報答殷長夏了。
鄭玄海突然插了話:“我這兒有。”
殷長夏是他的掌控者,他在遊戲裡賺的不光只有陽壽,還有一些錢,殷長夏隨時想支用都行。
柯羽安急了:“我也可以!”
鄭玄海:“……”
這怎麽還爭起來了?
柯羽安:“我不光有錢,我還有人脈,我還能找到朋友,在最短的時間修葺古宅。”
他就差把‘別跟我搶’寫在臉上了。
怎麽付錢的事都有人搶著來?
鄭玄海頭疼:“唐啟澤好像也提過。”
殷長夏:“……”
為他一擲千金的人數增多了。
殷長夏:“那麻煩你們了,隻用修葺一部分,後面別管。”
柯羽安一臉欣喜,他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冤大頭。
殷長夏強調:“一定別管。”
柯羽安鄭重點頭。
既然大佬這麽說,就一定有大佬的道理。
殷長夏這才領著鄭玄海走到裡面的房間,走廊的欄杆因長時間受日曬雨淋而腐爛掉漆,入眼皆是荒蕪之色,根本不見昔日繁華。
殷長夏推開了門,裡面的東西才映入眼簾。
窗戶被封死,一點兒光都透不進來。
向思思躺在破舊的紅木床上,白色床帳掉落了下來,周圍全是蜘蛛網,角落裡也長滿了蕨類植物。
她雖然成功屍變,但用在她身上的屍油本就不多,有極大的後遺症。
這是白天,並非夜晚。
新生的屍怪,並不能活動太久。
鄭玄海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向思思:“她不是……”
殷長夏:“算是我載物的功能之一。”
鄭玄海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心底翻湧著驚濤駭浪,注意力落到了‘功能之一’上面。
據說越高級的載物,功能也越多。
殷長夏如今透露的功能之一,鄭玄海便知道他手裡的載物等級不低。
殷長夏:“把你的載物拿出來。”
鄭玄海心頭咯噔一下,手心滿是粘膩的汗水。
他又想起了許多掌控者,不僅會剝奪底下人的道具,甚至連保命載物也會拿走。
那是家園裡被推崇的方法——養豬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