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B館開始劇烈的動蕩了起來。
地面裂出幾道紋路,土壤也顫動了起來,令他們也跟著搖晃著。
殷長夏面色微沉,終於明白B館的安全區是怎麽來的了,就是這兩顆巨樹支撐,才形成了中央的安全區域。
唐啟澤瞪大了眼:“難道……水猴是想……”
樹屋那邊,它們也同樣過去了!
這樣一來,二毀一,已經不能再退讓了!
“如果我們剛才看到裂口,就學魏良闖出去……”唐啟澤說到這裡,瞪大了眼看向殷長夏,“我就說你剛才怎麽不乘機跑了!是這個原因?”
殷長夏:“只是覺得缺口出現得太快,也太容易,像故意要放走我們一樣。”
這微弱的違和感,被他給捉到了。
唐啟澤一臉的後怕,不停的說:“還好、還好有機會。”
他們拚盡全力阻止著水猴,裴錚那邊已經快要殺紅了眼,可毛發拉拽著他,像是要把他吞到裡面去一樣。
殷長夏迅速前往裴錚的方向:“這些毛發越來越堅韌了,砍也砍不斷,是因為另外一顆巨樹徹底枯死的原因!”
裴錚大腦突然有些眩暈。
那邊的水猴一躍而來,裴錚幾乎沒能聽清殷長夏在說些什麽。
他的聲音好像隔了一層水霧,落在耳朵裡只剩下了一團悶音。
體內的邪物在影響著他,然後如浪潮般的饑餓感,突然朝著他侵襲而來。
這種饑餓在燒灼著他的靈魂,裴錚眼底的一切都變成了食物,恨不得就這樣大塊朵碩,生吞了那些東西。
饑餓值已經抵達巔峰。
長久以來的忍耐,在此刻如碎片般崩塌。
餓……
好餓。
殷長夏沒能注意到這一幕,只是一味對付著那些水猴。他沒有留意到,一縷毛發鑽入了地底,借著腐葉和泥土的遮掩,悄然拽住了殷長夏的腳踝。
不一會兒,那根頭髮就變紅了。
像是在吸血。
裴錚尚且以驚人的意志力忍耐著,連這樣強烈的饑餓感都沒讓他屈服。可見到這一幕,腦子那根弦突然斷裂了。
這不是他該有的反應,而是身體裡的那隻邪物。
無數蜘蛛從暗處爬出。
大的、小的、正常的、不正常的,全都匯聚到了一起。
這一幕堪比之前水猴聚集在一起,不斷朝內爬來的樣子。
周圍開始起霧,寒氣凝結在了枝葉上,很快便掛上了霜。
溫度變低了。
蜘蛛突然間一擁而上,開始啃咬著地上水猴的屍身,更有些不要命的,還開始對付活著的水猴。水猴跳動了起來,把那些蜘蛛的身體被摔成了肉泥。可它們卻不死心,又一隻接一隻的爬到了它們的身上。
耳旁不斷響起提示音——
[是否動用載物?]
[是否動用載物?]
[是否動用載物?]
這絕不是宗曇!
身為凶宅之主,殷長夏只能想到另一個人。
殷長夏:“江聽雲!?”
原來他真的是那隻殘疾狗,也是他佔了裴錚的身體!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右手起了些動靜。
江聽雲雖然失去記憶,卻還保持著算計的本能。
他好似早有防備,那些霧氣就是暫時阻止宗曇的東西。
如若不然,宗曇恐怕在聽到他的名字時,便已經現身。
饑餓感太高了,縱然極其擅長忍耐的江聽雲,也快要按捺不住那種令人發瘋的灼心感。
[狂化開始。]
[10%,20%,30%……]
[請您盡快喂食!]
殷長夏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而如此危險的江聽雲,卻在嗅著他。
他不斷湊近了殷長夏,似乎在思考著,如果吃下眼前的人,會不會讓那種饑餓感好受一些。
殷長夏清楚的感知到,這種嗅明顯和之前不太一樣。
之前是在分辨著他,而此刻的嗅卻充滿了危險性,仿佛是在食物開吃之前的動作,充滿了垂涎感。
殷長夏提起了警覺,緩緩握住了手上的匕首。
然而江聽雲也只是一瞬,又很快恢復了過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望過來的時候,充滿了委屈。
大片蜘蛛從暗處湧出,開始啃咬地上的水猴屍體,仿佛要填滿肚子那樣,啃食得連屍骨都不剩下。
他放棄了殷長夏,轉而以另一種方式,企圖壓下這種饑餓感。
可都沒用。
為什麽隻喂宗曇,卻不肯理會他?
如果真是夏家後裔,那他願意讓殷長夏投喂。
殷長夏眼皮直跳,看到這大片被吃掉的水猴,產生了危機感。
那可是他B館任務裡的食材啊!
“住手!”
江聽雲借由樹上掉下來的巨型蜘蛛,仔細聆聽著殷長夏的話,他一字一句的發音:“不想……要我……這麽做……嗎?”
殷長夏頭皮發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江聽雲眼瞳無光,如同只靠著一根蛛絲掉在樹乾上的蜘蛛,充滿了危險性:“那……教……教……我。”
話音剛落,右手突然有了反擊。
右手褪去了血肉,重新露出白骨的模樣,然後朝前伸出,猛地捏碎了那隻觀察著殷長夏的蜘蛛。那隻蜘蛛的血肉也被鬼力震碎,如細沙那樣滑落於骨指之間。
凶狠,且又毫不留情。
是宗曇!
第62章
[江聽雲,沒想到你還真找到了契合的身體。]
天頂模擬陽光的燈泡被震碎,B館頓時陷入了黑暗。
周圍的霧氣更濃了,把所有人都隔絕於外,外圍的蜘蛛形成一個巨大包圍圈,裡面只剩下了殷長夏和裴錚。
宗曇的聲音,同時在兩人的腦子裡響了起來。
這聲音充斥著惡意,猶如渾濁冒著黑氣的沼澤泥地,卻偏偏以一種慢條斯理的口吻道出,聲調極其悅耳動聽。
像是堅硬的冰棱刺向了耳膜。
[失去了一切記憶,竟然還知道拿這些小招式封住我,你可真是本性難改啊。]
江聽雲張了張嘴,可說出的話也開始含糊不清。
在方才那隻蜘蛛被打倒後,江聽雲就無法再看清,陷入了黑暗當中。
蜘蛛是他的聽覺、觸覺、視覺、味覺。
唯有嗅覺是江聽雲自己的。
他們的周圍圍繞了更多的蜘蛛,有些藏在樹葉的縫隙當中,有些趴在殷長夏的腳邊,有些從石頭縫裡探出了腦袋……
江聽雲在以這種方式,窺探著殷長夏。
從方方面面。
這樣的行為無疑惹惱了宗曇,大量鬼力自右手泄出,濃鬱得好似沾染了藍光,如冰川山樾般處處充滿了棱角。
無數窺探的蜘蛛,被鬼力所震開。
[滾。]
在蜘蛛被毀前,江聽雲像是有幾分委屈似的,用那雙霧蒙蒙的眼瞳看向了殷長夏。
他口齒不清,讓人根本無法聽清那句話。
可殷長夏卻明明白白的聽到了一個字——
“餓……”
殷長夏:“……”
這種時候了,還想著餓呢?
他是凶宅之主,按理來說,七口凶棺的確該由他來喂食。但喂食宗曇的時候,沒幾次江聽雲就蘇醒了,殷長夏害怕喂了江聽雲,第三口棺材也會跟著醒過來。
一串接一串。
宗曇:[到處找飼主撒嬌?江聽雲,你可真是一條好狗啊。]
殷長夏頗為驚悚,這舉動在宗曇眼裡,是對他撒嬌?
無數隻蜘蛛,透過濃鬱的霧氣,每一隻都死盯著他,猩紅的眼瞳裡毫無感情。
這種硬核的撒嬌,讓殷長夏整個人抖了起來。
江聽雲:“你……我……”
宗曇氣壓極低:[別拿我跟你混為一談。]
江聽雲頻頻望向了殷長夏,只是近的蜘蛛,已經被宗曇殺死,只剩下了一些隔得遠一些的。
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去‘看’著殷長夏。
宗曇更加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