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呸地把嘴裡的草還有泥土全部都吐了出去。
榮絨居高臨下地睇著摔趴在地上的凌子越,“還來麽?”
凌子越暴起青筋的拳頭在地上宣泄地用力地一捶,他迅疾地爬了起來,眼睛赤紅,朝榮絨撲了過去,“我來你大爺!”
榮絨練過擊劍,也接觸過一些跆拳道,反應還行。
可這些玩意兒畢竟不是自由搏擊。
觀賞性多於實用性。
凌子越這麽近身撲過來,他的優勢消失,兩個人在草地裡扭打了起來。
榮絨這具身體在體力上吃虧一點,勝在他的實戰經驗比凌子越要豐富。
最終,憑借微弱的姿勢,把凌子越給壓製住了
他抱住凌子越的下盤,使了一個巧勁,給了對方一個結結實實的摔抱。
這孩子奪筍呐,給人摔得眼冒金星,還一屁股坐在凌子越身上抬手擦汗。
抬手擦汗的時候,榮絨發現他綁在頭髮上的發圈掉了。
為了以防凌子越這家夥偷襲,榮絨沒有馬上去找發圈。
劉海下的那一雙漂亮到驚人的冷眸,清泠泠地睨著凌子越,“還打麽?”
“打!”
凌子越話落,驟然發力。
榮絨提前察覺到他的動作,從他的身上迅速地跳開。
兩人再一次打了起來。
凌子越體力佔優勢,榮絨又比他會使巧勁,兩人誰也不能完全真正地壓製住對方。
這也使得這場乾架沒辦法馬上結束。
打到後面,兩個人也就都有些精疲力盡。
雙雙躺在了草地上。
凌子越面朝上,大喊:“榮絨,我□□媽!!!”
凌子越之前臉上挨了一拳,他剛一喊完,嘴角就火辣辣地疼。
他又好面子,硬是生生忍住了。
一點也不知道,他那點嘶嘶聲,全給榮絨聽見了。
人是他揍的,榮絨當然清楚,自己下了多大的力。
當然,他自己情況比凌子越好不了多少也就是了,身上也哪兒哪兒都疼。
他這具身體,不僅打架使不上什麽力氣,還不抗揍。
凌子越吼完了,心裡頭的憋悶經過一番宣泄,心裡頭舒坦多了。
好多年沒這麽痛快地乾一架了!
邊上,榮絨忽然來了一句,“我剛才把你那句話給錄下來了,到時候放給你哥還有我哥聽。”
凌子越起初沒能反應過來。
他剛才的那句話?
他剛才說什麽了?
反應過來之後,整個人都臉色都青了。
霧草!
凌子越握緊拳頭。
媽的!
再來打一架吧!
真的!
殊死決鬥的那一種!
榮絨嗤笑了一聲,“騙你的。”
凌子越:“!!”
呵。
殺人的欲望更強烈了呢。
…
很長一段時間,榮絨跟凌子越兩人都沒說話。
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著星空。
躺在他邊上的凌子越在想什麽榮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頭頂的這片星空,太美了。
這灑落億萬星河的人間,他跟凌子越待的時間都太短太短了。
如果安全繩沒有脫落,他今年應該是二十二歲,還是二十三歲?許久沒過生日了,都不大想得起來了。凌子越比他強一點,可也不過是二十五歲,就因為精神病發,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至死都沒有再出來過。
“凌子越。”
“放!”
嘶。
就這麽一個字,凌子越不小心扯動了受傷的嘴角,又是一陣巨疼。
凌子越痛得想飆淚。
別問他為什麽沒有再出拳,問就是打不過!
恨!
榮絨,“活著不好麽?”
這話聽著可太像挑釁了,尤其是他們剛剛才乾過一架,榮絨那種偏冷淡的語氣說出來,就更像是在下戰書了。
凌子越低吼:“你他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哪隻眼看見我不好好活著了?”
榮絨沒看他,只是出神地盯著頭頂上方的這一片星空,“動不動拿自己的腦門往人額頭撞,一言不合就跟人動手你這樣,跟作死有區別麽?”
沒等凌子越發火,榮絨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跟簡逸在一起了,會怎麽樣?”
凌子越的心跳驟然漏跳了一拍。
他的耳尖因為榮絨嘴裡的那句假設而迅疾地染上紅暈,臉龐也紅紅的。
音量不自覺地小了下去,“我都說了,我沒有喜歡他!但是如果他很喜歡我的話,我也,也就勉勉強強接受吧。”
榮絨這會兒終於轉過臉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臉這麽大?”
“毛絨絨,你踏馬……”
榮絨又把臉給轉回去了,他仰臉看著星空,自顧自地說道:“我們來暢想一想你的未來吧。”
“假如,未來的某天,簡逸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你因為看見他跟別的男的多說了幾句話,回去就質問他,他跟那個男生是什麽關系。他不肯告訴你,因為他認為你侵犯了他的隱私,你卻認為他心裡頭有鬼。
你們起了爭執,你對他動了手,不僅如此,還強迫他必須跟你親熱。
簡逸不肯。於是你對他用了強。
事後,你道歉,他不肯原諒。你再一次對他動了手,身體上折磨他,精神上霸凌他。終於,他的精神日漸趨於崩潰,他患上了嚴重的精神衰竭。
他的家人找到了他,你被控訴非法囚禁他人,經過精神診斷,你被診斷出有精神病,被送進精神病院治療。
你到死都握著他的照片,而你則是他的夢魘。
是他連只要做夢夢見你,就會尖叫著從夢裡醒來的存在。
你死了。
每一年清明,你都在等一個人。
可是你等不到的。
你傷害了他。
他永遠也不可能會原諒你。”
凌子越被榮絨勾勒的這個毛骨悚然的未來給駭到了。
這他媽是暢想未來嗎?!
那他媽難道不是故意惡心他嗎?!
他生氣地一把揪住榮絨的衣領,咬牙切齒:“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又不是大變態!幹嘛要囚禁他!還有,我告訴你,我不可能會對他動手!更不可能……更不可能,那什麽強好麽!”
他又不強女乾犯!!!
榮絨定定地看著凌子越:“你敢篤定麽?”
他那雙眼睛太冷,也太剔透,像是能夠將這個時間所有的卑鄙、肮髒都能悉數窺盡。
凌子越揪住榮絨的衣領不自覺的松開,他的眼神閃爍,眼底閃過那麽一丟丟的心虛。
他的確……偶爾動過,要是能夠把這個人關起來,讓這個人隻屬於他的念頭。
可是,那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
他並沒有那麽做,不是嗎?
就像是有時候簡逸經常把他氣得半死,他恨不得把人給揍一頓,他不也沒動他一根手指頭麽?
榮絨說的,就是上輩子發生在凌子越身上的事情。
當然,在部分情節上有所出入。
上輩子,可能是因為年輕時體力透支得太過厲害了,凌啟封四十出頭就得癌症死了。
凌子超也沒能逃得過這個魔咒。
在他三十歲那年,因為在會議上忽然昏厥,被送進醫院後,經過醫生的極力搶救,命保住了,可從此卻成為了一個植物人。
凌子超的倒下,對於巨輪四方海運而言,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於凌子越個人來說,哥哥凌子超的倒下,更是一個滅頂之災。
從前,不管他怎麽瘋,怎麽鬧,身後都有一個像是巨人一樣的哥哥,會揍他,踹他,管束著他。
就算是全世界都認定是一個瘋子,就連凌啟封都聽從心理醫生的建議,認為他需要住院,接受精神治療,是哥哥凌子超將他從心理醫生的辦公室帶走。
“我來管束他。如果凌子越真的瘋了,那也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有教好。”
凌子超把本應該屬於凌啟封的責任給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