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絨坐直身體:“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小兒子死裡逃生,應嵐舍不得說他,她看著榮崢,“榮崢,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替你弟弟瞞著呢?”
榮崢:“抱歉。”
榮絨小聲地道:“媽,您別說哥,是我不讓哥說的。我也沒受什麽傷麽,就不想你們擔心。”
榮惟善笑著連連點頭,“挺好。果然是兄弟呢,一個幫著瞞,一個幫著開脫。”
嘲諷效果拉滿。
榮絨:“……”
應嵐深深地歎了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兄弟兩人只是不想她跟丈夫擔心,但是出了這麽大的事,大兒子還是替小兒子瞞著,應嵐自然生氣。
應嵐招手,讓榮絨坐過來。
榮絨走過去,榮惟善識趣地往邊上挪了一個位置。應嵐握住榮絨的手,“你們兩個要是真不想讓我跟你爸擔心,就不應該這麽大的事情,還瞞著我們。除了喉嚨不舒服,有沒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嗅覺呢?在醫院裡做過嗅覺測試沒?”
從昨晚上聽說小兒子在參加學校組織的課外實踐,參觀的一家香水廠著了火,小兒子還進火場救人了,得知人沒事後,應嵐最擔心的就是榮絨的嗅覺有沒有受到影響。
榮絨一五一十地答了:“就是昨天嗓子有點啞,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嗅覺測試做過了。”
見榮絨確實沒有受什麽外傷,嗓子也沒有丈夫說得那麽啞,心裡總算沒那麽著急上火,“我跟你爸一大早的過來,也不是為了訓你們兄弟兩人的。只是以後千萬不要再這麽衝動了,知道嗎?你這次是幸運,那個香水廠沒爆炸。萬一……總之,不要再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了。答應媽,好麽?
榮絨點點頭。
應嵐到底是擔心、心疼多過於生氣,她緩和了語調,“這個點,你們兄弟兩個是不是還沒吃早餐?我讓吳姨做了早點給帶過來了,就放在餐桌上,你們兩個先去吃吧。”
榮絨就跟他哥一起,兩人起身去了餐廳。
餐桌上有兩個保溫食盒,榮崢先打開了顏色淺的那一個。第一層裝的是蘿卜糕。榮崢偏好西式早點,這蘿卜糕一看就知道是為榮絨準備的,榮崢把第一層食盒放在餐桌上。
榮絨好久沒吃蘿卜糕了,一聞見蘿卜糕的味道就饞了,沒等榮崢去廚房拿來筷子,就伸手去那蘿卜糕。蘿卜糕剛出鍋,就被吳姨給裝進保溫食盒由應嵐帶過來了,還很燙手。
“呼——好燙,好燙。”
榮絨被燙了手,也沒放棄,把蘿卜糕放在手裡,左右兩邊倒手,稍微不那麽燙手後,咬了一口,脆,香,鮮。
“唔!好吃!哥你要不要嘗一口?”
他把蘿卜糕湊近他哥的嘴巴,忽然想起他爸媽還在呢,動作遲疑了下,榮崢已經張嘴咬下去了。
榮絨耳尖有點發燙,他往他爸媽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爸媽在逗薄荷呢,壓根沒注意他們這邊。
榮絨湊過腦袋,“哥,你那盒裡頭裝了什麽?”
既然這個保溫食盒裡裝的是他喜歡吃的,那另一個肯定是給他哥準備的了。
榮崢把另一個保溫食盒給打開,是雞蛋培根三明治,下面一層是吐司。榮絨一看就沒什麽興趣地移開了眼,他的嘴裡還有蘿卜糕,說話就有點口齒不太清楚,“還是我嗯比較好吃。”
他食盒的底層裝的可是美味的蝦餃!
榮崢視線落在榮絨被蘿卜糕燙得殷紅的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應嵐還在裝食盒的袋子裡,裝了兩瓶奶,榮崢把吸管給跟榮絨戳上,榮絨拿去喝了。
…
早餐吃得有點撐,榮絨的牛奶沒喝完,他端去客廳的沙發喝了。
薄荷聞見牛奶的氣味,跳上榮絨的大腿,仰起臉,鼻子可勁地嗅了嗅。
“想喝?”
薄荷嬌滴滴地“嗷~~~”了一聲。一隻公貓,叫得比誰都嬌氣。
“那你起開。”
薄荷就跟聽懂人話似的,從榮絨腿上跳下去了。榮絨把瓶子裡的吸管給拿掉,擠在薄荷平時喝水的碗裡。
“絨絨,要不,還是搬回家住吧。”
榮絨擠牛奶瓶的力道沒控制好,牛奶溢了出來,噴了薄荷滿臉。
“呀。”
應嵐瞧見了,低呼了一聲,急忙忙從茶幾上拿了紙巾過來。
薄荷先是有點楞,馬上就發現噴在臉上的是牛奶了,立即用爪子摸了摸臉,又低頭去舔爪子。等應嵐拿了紙巾過來,要給它擦臉,薄荷已經低頭,把碗裡的牛奶給舔上了。
“嘴還挺刁。這麽喜歡喝牛奶呢?”
榮惟善走過來,蹲身摸了摸薄荷的腦袋,薄荷忙著舔牛奶呢,沒工夫搭理它親爺爺。
“絨絨……”
應嵐跟榮惟善先前在榮絨去巴黎之前,為了把薄荷給接回去照顧,來過榮絨的出租屋。那個時候,他們就覺得這裡太小了,也太舊了,現在發現,這裡竟然冬天上午都曬不到太陽,環境比他們預想得還要糟糕。
而且,不住在一起,就容易像昨天那樣,絨絨出了那麽大的事,只要他們兄弟兩個不說,他們當父母的就一點也不知情。應嵐跟丈夫榮惟善商量了下,決定還是勸絨絨回來住比較好。
應嵐才開了個頭,猜到母親想要說什麽的榮絨低聲打斷了母親的話,“我不想搬回去住。”
榮崢洗完兩人早餐用過的筷子,從廚房走出,剛好聽見這一句。他往後退了一步,身形隱在冰箱的後面。
…
“爸,媽,我搬出來了,就沒想過要再搬回去。”
應嵐一楞。
榮惟善錯愕地仰起頭,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他雙手撐在膝蓋上,一下子沒能起來,榮絨伸出手,扶了他爸一把,榮惟善一錯不錯地盯著榮絨的臉,“為什麽?你是擔心小逸住進來後,我跟你媽媽會偏心小逸,不疼你了?”
榮絨飛快地否認道:“不是。”
榮惟善不明白,“那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
聽出丈夫的語氣有點急了,應嵐扯了扯他的手臂,“你別著急,先聽聽孩子隻怎麽說。”
應嵐拉過榮絨的手,母子兩人重新回到沙發坐下,“絨絨,今天我們一家人,好好聊聊。你能告訴爸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嗎?你跟爸媽說實話,你是不是沒有辦法接受我們把小逸接回來住,所以你才會不想要搬回家?我跟你爸之前一直以為,你跟小逸兩個人的關系不錯……”
榮絨放在房間的手機響了,他跟爸媽說了一聲,“爸,媽,您等下。我去接個電話”
榮絨回到房間,看見來電顯示上“哥哥”兩個字,不自覺地朝門口望了過去,沒見到他哥。鈴聲隻響了幾下,就停了。一條新信息發送了進來——把你心裡想的,一五一十,告訴爸媽。
榮絨愣住。他還沒來得及回,對話框又彈出一條新消息,“別怕,做你自己就好,不用顧慮任何人。”
榮絨握著手機的指尖緩緩收攏。
…
榮絨從臥室裡出來了。
榮惟善跟應嵐兩人還在奇怪怎麽小兒子進去接電話,可又沒聽見絨絨講電話的聲音,只聽絨絨問道:“如果我說不喜歡,爸媽會因為我,就不把簡逸接回來嗎?”
榮惟善跟應嵐夫妻兩人同時一愣。
榮絨在短沙發坐下,“簡逸才是爸媽的孩子,所以爸媽是一定會接他回來的,對不對?我沒有權利,我也沒有理由反對。我也沒想要反對。可是,我要怎麽再繼續在家裡住下去呢?簡逸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不是爸媽的孩子,他才是。我只是一個被抱錯的……”
冒牌貨而已。
“冒牌貨”這是上輩子他跟簡逸錯換人生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聽到的最多的詞。
榮絨沒有用這個詞,因為他覺得他就是他自己。哪怕他的人生曾經因為抱錯,錯軌了一段時間,那也是他,他沒有頂替任何人的人生,他始終都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