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無論是巴黎的天氣,還是巴黎許多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景點,榮絨都順著他的話題聊了幾句,沒有再出現冷場的情況。
榮絨對巴黎的熟悉,令EVAN感到詫異。
EVAN湖綠色的眼底滿是困惑,“RUCAS以前在巴黎留過學麽?還是曾經在巴黎有過短暫的居住?”
榮絨眨了眨眼,“不。我只是在來巴黎之前,在網上查過很多的旅遊攻略,也看過很多的YOUTUBE推送視頻。”
EVAN連連點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十幾分鍾的車程,也就是兩條街的距離,車子拐個彎,再直行也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榮絨一時忘了許多車子都會在行駛過程當中自動落鎖,他直接開門,自然是沒能打開車門。
剛解下安全帶的EVAN越過他,伸過手臂,替他把他車門上的鎖鍵給解開了,榮絨順利地推開車門。
榮絨轉身,對EVAN謝了道:“謝謝。”
EVAN湖綠色的眼底漾上笑意,似乎被這個來自東方的少年的迷糊給吸引到了,他笑著道:“不客氣。”
榮絨一點也沒有注意到EVAN眼神的變化,他下了車,抬頭看著眼前這棟極富西方現代藝術性的建築,眼底盡是野心。
上一世,他隻身一人來到巴黎,他只是覺得孤獨。
哪怕置身在酒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驚歎於他的年輕跟才華,他依然覺得無可救藥的孤獨。他沒有很好地把握難得在巴黎露臉的機會,相反,流連巴黎的夜店,跳舞、喝酒,盡情地放縱。而巴黎就像是一個溫柔的情人,接納著他的任性。
也是在酒吧,他遇見一個喝醉的酒鬼,兩個人差一點打起來。
是EVAN替他擺平了那個酒鬼,並且嚴肅地提醒他,如果他在巴黎的酒吧鬧事,一旦被公司知道,影響到公司形象,無論他在調香上有再高的天資,VERSA都會開始重新評估跟他的合作。
EVAN的話,就像是一席冷水,潑到他身上,澆熄了他體內的放縱。那之後,他沒有再去過巴黎的任何一家夜店,他白天去參觀巴黎的各種香料加工廠,香水廠,晚上就在酒店休息。
後來,“睡美人”成功面市,並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在國內也一度賣斷貨。
那個時候,他已經從簡家搬出,一個人租在外面。
他以為老天爺終於看不下去了,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睡美人”大爆,多多少少安慰了他。
誰知道,“睡美人”是那最後一塊多米諾骨牌。
“睡美人”被曝抄襲,市面上所有的“睡美人”被下架,VERSA向他發解約、賠償函……
他曾經被這座城市重重地捧至最高處,又被重重地摔在泥裡。
如同他十九年的人生一樣。
上輩子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老天爺要在他最滿懷希望的時候,忽然之間收走他的一切,現在他知道了,這就是炮灰的設定。無論他多努力,最後都會落一個炮灰的命運,注定要被踩在泥裡,不得翻身。
這一世,不一樣了。
“睡美人”每一次的配方改動,靈感來源,再到每一次的調配過程,他都用視頻記錄了下來。
再沒有人能夠在他跟他的“睡美人”身潑髒水。
他的“睡美人”會讓整個巴黎,乃至全世界都為之傾慕與驚豔。
EVAN剛才下車的時候,在門口遇見了VERSA的同事,雙方聊了一會兒。
短暫地結束談話,EVAN朝榮絨走了過來,“走吧,我們進去吧。”
“嗯。”
榮絨跟著EVAN一起,走進VERSA的大門。
…
EVAN帶著榮絨來到VERSA的最高層,也就是VERSA總裁SEMON的辦公室所在樓層。
“叩叩叩……”
“進來。”
是一道非常溫和的中年男聲。
EVAN推開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裡,除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SEMON,辦公桌的前面,還坐著兩個法國男人。
榮絨臉盲,但是根據房間裡三個男人的座位,以及他們的外形特征,辨認三人的身份。
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留著濃密的絡腮胡子的大鼻子男人就是是VERSA的總裁SEMON。
坐在SEMON前面的,那個留著一頭火紅色頭髮,化著大濃妝,掛著誇張耳墜,整體打扮非常新潮跟前衛的VERSA的品牌顧問BAY,另一位胖乎乎的,是VERSA的運營總監LAMAR。
從陣容上就足以看出,VERSA高層對於這次新簽下的調香師也就是榮絨本人的重視程度,以及對“睡美人”重視程度。
只不過上一世的榮絨並不知道這些。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有多難得。上一世,他只是按照流程,簽完了合同,晚上出席了為他準備的宴會,跟這房間裡的這三位大佬完全沒有更多的交流。
現在,如果有機會,他當然很希望能夠跟房間裡的這三個人當中任何其中一個能夠有深入的交流。這三個不僅是VERSA的巨頭,而且他們在整個巴黎乃至全世界的調香屆,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如果能夠有機會更他們進一步交談,絕對能夠受益匪淺。
尤其是BAY……他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十分後悔,為什麽在巴黎時期,沒有同BAY有過進一步的接觸。如果他曾經主動跟BAY接觸,他們或許成為很好的朋友。就像是他跟EVAN一樣。
“SEMON,BAY,LAMAR。”
EVAN帶著榮絨走進辦公室,他笑著分別同辦公室裡的三人打招呼,同時,也沒有冷落榮絨,“我給你們介紹下,RUCAS。”
接下來,又為榮絨分別介紹總裁SEMON,以及LAMER跟BAY兩人。
BAY是第一個站起來的。
穿著高跟鞋的他,風姿搖曳地走到榮絨的面前,天藍色的眼睛驚歎地凝視著榮絨,“你就是RUCAS?老天,你比照片裡的看起來還要迷人。你不應該來VERSA,你應該去好萊塢,那裡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我的漂亮東方男孩。”
BAY的這兩句話聽起來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很容易就會讓聽的人誤以為他是在諷刺榮絨是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調香師。
上一輩子榮絨就誤會了。
先是昨天EVAN那句問他成年了沒有,又是BAY又拿他的外表大做文章,他實在對這兩個法國人沒什麽好感,導致當天的晚宴他也是始終假裝聽不懂法文,一直由EVAN代為發言。
可事實上,上一世在VERSA總部都已經判定他抄襲季源的“夢中花園”的情況下,BAY發郵件告訴他,他相信他沒有抄襲,並且他一定會調查清楚,還給他一個清白。
他沒能等來證明他清白的消息,VERSA最終還是跟他解約了。他也是後來看了新聞,才知道BAY出了事。赤果著身體,死在同性戀人的寓所。據說是因為BAY一直以來都比較喜歡玩花樣,結果玩大了,人就沒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看見新聞時的那份錯愕跟震驚。
他在巴黎時同BAY沒什麽接觸,BAY意外故去後,他為對方惋惜了很長一段時間。VERSA催促他去辦理解約手續,在簽完解約合同的那天,他專門去了一趟BAY的墓園。
墓園的照片裡,青年笑容乾淨,他才發現,原來沒有濃妝豔抹的BAY看起來竟然十分地清秀,就像是一朵白色的風鈴草。
他還在墓園偶遇了BAY的父母。
那天是個雨天,他沒有帶傘。他的父母實在是很好的人,在那樣傷心的情況下,見他沒有帶傘,身上還被雨淋濕了,就開口邀請到他們的家裡坐坐。
從BAY的父母的口中他知道了更多關於BAY的事。了解到他從上學的時候就因為他的性向以及身材瘦小被攻擊跟嘲笑,同學們還因為他說話的聲音總是很小聲,就嘲笑他是個娘娘腔,是個變態。
後來BAY大大方方地公開了自己的性向。心情好的時候,他就給自己化個淡妝,穿起裙子,踩著高跟鞋去上學。心情不好,那就化一個明豔的妝,要更加讓自己的心情美麗起來。他們不是罵他是個變態麽?那他就更加要要向人們展示最真實的自我。因為是另類,所以就要被嘲笑跟歧視麽?
他以這種大膽又勇敢的方式,告訴每一個可能有過他類似經歷的人們,不要懼怕他人的眼光,不要因為他人的狹隘、無知跟淺薄就否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