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拿掉嘴邊的煙，一臉莫名其妙︰“你在搞什麼東西，我親你一下你擦什麼擦，剛才還甩我甩那麼狠，差點打到我眼楮。”

“吱呀——”

少年從小竹椅上起來，腳踢了踢上的小瓶子，沒什麼緒說︰“結束了。”

還一身簡單清爽的襯衣長褲，挺拔又俊美，唇角有陳寅咬來的傷，此時卻像完全變了人。

“什麼結束了？”陳寅把煙塞回嘴裡，含糊不清的笑，“這又什麼新角『色』新玩法，怎麼不提前跟我說聲，我這都接不上了。”他掏打火機低頭點煙，“還有啊，明兒玩吧，你年輕可以扛，叔叔不行，吃不消了。”

少年偏頭看他一眼。

他在那一眼裡受到了毫不遮掩的輕蔑，終識到事好像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泊嶼……？”他抽煙的作停住。

方泊嶼上下打量他。

陳寅不喜歡這種帶有階級區分的眼神，他強忍著不適︰“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見方泊嶼轉身進屋，他腳步飛快的跟上去，走到前面攔住人，板起臉喝，“媽得，你夢遊了還鬼上身？”

方泊嶼越過他拉開燈，經自上小閣樓，收拾自己的物品。

陳寅看到這況，人更懵了，煙都忘了抽︰“不，泊嶼，玩歸玩，大晚上的你弄這幹嘛？”

他的腦中冷不防的閃過一可能，夾在手裡的煙一抖，語速飛快詢問，“你該不會……想起來自己家在哪了吧？”

不他激的想要確認了好替小對象高興，就有一聲嗤笑在他耳邊響起。

“蠢貨。”少年那兩片他喜歡的薄唇一勾，滿血淋淋的嘲諷，“我說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就信。”

他臉『色』鐵青，兩眼瞪大︰“我『操』，你知自己現在在說什麼嗎？”

沒有回應，被無視了。

他氣血上湧，伸手就去抓對方肩膀，粗聲笑罵︰“小沒良心的，這事兒能拿來開玩笑的嗎，那天要不我在海邊撿了你，看你一問三不知連家在哪都不知，覺得你可憐就把你帶回……”

“放手。”方泊嶼眼下發冷。

“……你，現在到底什麼跟什麼，我怎麼弄不懂了。”陳寅不但不放，還抓得更緊，大而熱的手掌死死扣著他。

“叮當”

一項圈被方泊嶼用食指挑起來︰“無家可歸的人，會有這種高級定製的東西？”

陳寅下識去看那上頭的指紋鎖，他正氣昏頭搞不清什麼狀況的時候，脖子一梗大叫︰“我神經大條，有時候不太會在什麼細枝末節的玩兒，不喜歡腦子怎麼了！”

方泊嶼面『露』譏誚︰“不就蠢貨。”

“方泊嶼！”陳寅吼全名，太陽『穴』突突『亂』跳，“我警告你，事不過三，你這麼罵我，就算你年紀小，就算你腦子不清醒中了什麼邪，或者代入哪片兒裡的人物玩play，我不會……”

方泊嶼輕晃了一下項圈︰“路上隨便弄的小東西，沒什麼思。”

話落就丟上，腳踩住小鈴鐺，掃一眼收了一半的其他用品︰“算了，不帶了，都髒了。”

陳寅腦子裡的那根弦猛顫了顫，震得他頭暈目眩手腳發抖，他一抬頭，方泊嶼已經了小屋。

月光下的海灘挺美的。

闊步行走，頭不回的少年自成一景。

他追去︰“回來！”

風吹得他老頭背心緊貼鼓起的肌肉，後心印汗跡，褲衩裡的腿側傷早就滲一片血紅沒人在，他拔掉黏在嘴皮上的煙，撕扯著乾疼的嗓子眼吼︰“你跟我鬧著要有度，這過了……”

視野裡現了一樣東西，他頓時愣在原，嘴巴可笑的張大。

手機。

陳寅眨了眨眼，發瘋的跑到拿著手機的人面前︰“你哪來的手機，你一直都藏著手機不讓我知？”

“所以你……現在……你來……來真的？”他結巴起來，舌頭僵硬的不聽喚。

“我捋捋。”他用雙手搓臉，盡可能的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你了在我這兒住下來就扯謊說你沒方去了，然後我們處著處著處到一塊兒了，這樣子的吧？”

他放下手，發紅的眼裡全裹著無措的怒氣，“那什麼要散夥？幾小時前還他媽的跟我滾成一團，說完了晚安還膩歪的抱著我親，現在這算什麼？散得有理由，誰像你這麼一點征兆都沒有突然就大半夜的要……”

“因吃完了啊。”眼前人輕笑。

陳寅的腳陷進沙子裡，寒直往腳底心鑽︰“什麼思，方泊嶼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不說清楚，哪兒都別想去！”

方泊嶼置若罔聞。

“又不睬我，”陳寅怒叫著不依不饒的拉他，“我叫你說清楚你沒聽到啊！”

方泊嶼垂眸看看自己被拉著的手︰“麻煩。”

下一秒就一腳踹了過去。

陳寅猝不及防，他在方泊嶼面前根本就沒一絲一毫防備，他想要躲閃或反擊的時候，已經被踹得起不來了。

方泊嶼收腳離開。

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褲腿，緊緊攥住那塊布料，指關節用力到顫抖泛白。

“你媽的……不說清楚……別想走……”

”小陳！“

陳寅眼前阿姨驚慌的臉，他的右手維持著緊攥的作，攥著空氣，整條右臂線條都緊繃到了極致硬得像石頭。

老夫人疑『惑』不解︰“你這怎麼了？”

陳寅的右手受到夢的影響一時沒法松開，幾乎形成了神經肌肉反應，他忘了回應老夫人跟阿姨，隻臉『色』煞白的用左手從袋裡拿手機，哆嗦著開屏，找到通話記錄裡的號碼按下去。

電話號碼的主人那邊深夜。

三五秒後，接通了。

陳寅幾次張都發不聲音。

直到熟悉的命令聲傳來︰“說話。”

陳寅像聽到主人搖鈴鐺的僵屍狗，瞬間活了過來，他恢復了語言能力，聲音輕喊︰“泊嶼……你沒失憶啊……”

方泊嶼的吻極其不耐︰“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你騙我。”陳寅像哪裡疼狠了坐不住的彎下腰，淒厲又委屈的大叫︰“方泊嶼，你騙我！”

他一頭栽到上，痛苦的乾嘔著吐了來︰“你騙我……你騙我……”

眼角有水『液』淌進頭髮裡。

分不清指方泊嶼騙他說忘了他們的過去，還指前年一開始就裝落難的人騙他。

倒的陳寅快把膽汁都吐來了，嘔吐物黏在他衣服跟臉上，他在一片混『亂』中狼狽的昏了過去。

.

方泊嶼並沒有立刻飛回來，母親順利做完手術後，他還參加了學校指派給他的交流會才回國，風塵僕僕的站在飄滿『藥』水味和死沉氣息的房裡，俯視面頰凹陷發灰，像快死了的老男人。

“陳寅。”方泊嶼把他從床上扯起來，“還有什麼你想得到卻沒得到的，需要你費這麼大周章在我『奶』『奶』面前要死要活的上演苦肉計，讓她老人家受到驚嚇？你說，我聽聽。”

陳寅神智不清，一點血『色』都沒有的嘴唇小幅度張合著，說這天重復了無數遍的話︰“你什麼要騙我？”

方泊嶼一言不發，扯著他衣服的力加重，透『露』幾分警告跟不耐。

陳寅微微撐開眼皮，雙眼一點點睜大，虛弱的呢喃︰“回來了啊。”

方泊嶼冷冷︰“，回來了，還準備了什麼著給我看的，開始吧。”

陳寅昏重的識被巨大的怨恨提起來，他吃力的伸手去『摸』青年下巴上的青渣︰“原來我們前年就散了，我以我們好好的突然事一起失憶了，就那麼錯開了，一年後又踫上了，我以這樣的，我一直相信這樣的。”

方泊嶼猶置身事外的觀眾，看一場三流的表演。

“所以你什麼東西吃完了就要跟我散夥？”陳寅『摸』他抿直的唇，自言自語問著。

方泊嶼一愣。

陳寅輕悠悠說︰“別不壯陽『藥』吧。”

方泊嶼的面『色』徒然劇變。

這有關前年夏天那塊禁區最核心的部分。

今天陳寅踫了，還給拉扯來，抖在了方泊嶼面前。

陳寅被暴力扔回床上，他過了好一會才有識，自顧自說︰“成人禮……玩……好奇同『性』戀怎麼睡覺的遊戲？”

“什麼我，什麼偏偏我？”

陳寅的胸起伏不定，呼吸聲像悶在海綿裡，又濕又沉，“我好心救你，反而被你耍，我上輩子做了什麼，這輩子要攤上這事。”

房裡一片死寂。

陳寅蜷縮著身體痛哭流涕，他原先想不通怎麼夢連著的跟連續劇一樣，還都發生在一天之內的事，怎麼一天跟過不完似的，原來那天堂獄的交界線。

所謂的夢不什麼夢，記憶在甦醒。

一的小片段不定時的現在他的腦海裡。

他經歷的，就像一對熱戀期的戀人門買東西，前一刻還在手牽手的過馬路，幸福甜蜜的期待未來，下一刻就被車撞死了，當場慘死面目全非。

不對，他沒死，還不死了，生不死。

去年他覺最快年底，最晚年初，大部分謎團誤會就會消除，不他，就方泊嶼記起所有。當然最好的結果兩人都記起來。

所有都會好的。

陳寅在心裡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笑了聲，不知哪來的力氣讓他從床上爬起來，臉蒼白眼通紅的看著方泊嶼︰“你真的，一直都記得？”

方泊嶼在床邊走了幾步，修養全無的踢椅子︰“你有完沒完？”

“那當初在樓頂，我問你不經常做夢夢到我，夢到你沒去過的水灣鎮海邊小屋，你瞧不起我，又沒法擺脫夢對你的影響，所以你一邊排斥我恨不得掐死我，一邊踫我跟我睡覺，你什麼要承認？”陳寅輕言輕語。

青年好看的眉目覆蓋了一層可怕的陰霾︰“你想聽我說什麼？說你以死要挾的伎倆起作用了，我順了你的？”

“所以……怪我用跳樓『逼』你？”陳寅抖著嘴唇瞪大眼楮，支撐他的希望，信念都四分五裂了，眼前滿瘡痍，他可憐的慘笑︰“你裝不認識我，惡心我不你夢裡的我討厭，而因我們早散了，對你來說我不符合你身份家世，在你社交圈拿不手的過去，我都想什麼呢。”

方泊嶼面無表。

陳寅湊近抵著他的額頭，凌『亂』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語氣親昵眼神空洞︰“泊嶼，你騙我，假的，都假的，別的我還不知，我快知了，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怎麼就錯了……”

方泊嶼撫『摸』著他的頭髮，猛向後扯︰“翻來覆去的就這戲碼，你還打算演多久？”

“戲碼？我演？”陳寅茫然了片刻，他哈哈大笑︰“我演戲？！”

“你該不會一直以我裝的，到現在還覺得我失憶，做夢都胡說？”陳寅對上方泊嶼諷刺蔑視的目光，他笑不來了，滿臉都淚，“我真的失憶了。”

方泊嶼冷眼看他。

陳寅心頭湧莫大的悲涼，那夏天愛過的人一點都不信任他，轉而他又嘲弄的搖搖頭，都散了還要什麼信任。

他這時候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次又一次的說我手段高明，警告我別你身邊的這那，剛才還說我利用你『奶』『奶』，你把我當成一了跟跟你復合寫了劇本的影帝了，少爺，你怎麼想的，你太看得起我了。”

方泊嶼把他扯到眼皮底下，皺眉盯著他︰“真失憶？陳寅，你覺得我白癡？”

陳寅閉上眼楮不看他了。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阿姨說醫生來給陳寅檢查身體了。

方泊嶼平靜朝門方向說︰“滾。”

沒聲音了。

.

方泊嶼在緊閉著眼不停流淚的老男人耳邊說︰“看著我。”

陳寅不受控的睜開眼楮。

那雙濕潤的眼裡沒有算計，只有滄桑疲憊。

陳寅控制不住的哭著說︰“我去年找過大師，還看過心理醫生，花了不少錢買『藥』，只要你隨便查查就能知。”

他劇烈顫著更咽起來，“你不會查的，不重要……這大半年我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我都幹什麼了，我蠢貨，沒人比我更蠢了。”

頭髮被扯得更狠了，陳寅吃力的想要看清方泊嶼微垂的眼底有什麼。

方泊嶼將他丟開，任由他摔倒在床沿，佝僂著背，『露』脆弱灰敗的笑，“敢我們兩都不……我們從始至終就不在一……”

拳腳相加……鮮血……歇斯底裡的吼叫……崩潰的大哭……卑微的祈求……鐵棍，麻繩，憤怒厭惡的眼神，搖晃的燈泡和粘膩的汙濁……陰雲密布……顛簸的船……冰冷的海水……

多破碎的畫面，丟了的記憶都在霎那間『亂』七八糟的往回跑，陳寅揪住胸在溺水的覺裡艱難大喘氣，他搖搖晃晃的下了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走。

“去哪？”

背後不帶的低沉聲音，漫不經心的並不在。陳寅腳步不停，他不知要去哪，隻知不想待在這裡。

他要想起來所有了，他得走。

快點走。

這他自我生存系統發的緊急提示。

“我問你去哪！”

漫不經心的聲調變成了強硬鋒銳的質問。

陳寅虛弱的身體瑟縮了一下，腳停住了，潛識深處的畏懼順從開始瘋狂啃咬他想走的念頭，他滲著冷汗咬緊牙關，哆哆嗦嗦的挪到門。

就在他握住門把手的那一瞬，一股恐怖的冷冽氣息從後面湧了上來，形成一張尖利的網困住了他。

“啊——”

身後人把他拖回房裡，他隻來得及掙扎著發一聲驚叫，就被注『射』了一針。

快速渙散的瞳孔裡，青年扔掉空針筒，手伸進他衣服裡，從他的腰部一寸一寸往上，摩挲他冰涼『潮』濕的脊椎︰“訓不好，教不會。”

他的手無力的垂下去，失去了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