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他們到湖邊的候， 只有一輛賓利停在那，不是周末，來釣魚的人少。

王滿興致很高， 他樂呵呵的找了個位置架魚竿， 架一半突然想起被他拋到腦後的寅叔，忙停手上的四處張望︰“寅叔——寅——”

嘴還長著，聲兒沒了， 被他寅叔『舔』方泊嶼的樣子給整的， 很無語。

也不叫『舔』， 畢竟那麼自然， 本能似的，長在骨子裡， 生在心裡頭的東西。

王滿仰天長嘆一聲，繼續搗鼓魚竿。

陳寅頭還什麼都沒弄，湖裡的魚跟景『色』都拽不走他的注意力， 他興奮的望著眼前少年︰“泊嶼， 你想在哪釣魚？” 說著就伸手指向一處，“我們去那邊不， 那邊我看著覺得魚多。”

方泊嶼從黑『色』外套口袋裡拿出耳機盒子，不徐不疾的打開。

陳寅又說︰“要不我們去對面， 對面能曬到太陽，我們可以坐那……”

方泊嶼抬眼︰“能不能閉嘴？”

陳寅嘴一抿。

方泊嶼向著湖左邊的木橋那裡走去。陳寅才剛抬起腳步，就聽見他冷道︰“跟過來。”

四個字，厭煩至極。

像是在訓斥一條繩子都松開了卻不會自己玩， 還要顛顛得跟著主人的狗。

陳寅『摸』了『摸』涼涼的脖子，垂著頭蹲來搞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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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利的主人是個外國佬，當王滿釣到第七條筷子長鯽魚的候， 對方就從原來的兒換到了王滿旁邊。

王滿緊張假︰“hello！”

外國佬跟他同說︰”你。”

各有各的蹩腳。

外國佬找王滿請釣魚的技巧，王滿又是個實誠孩子，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回你一連串，啥都說。

從候拿著鐵鍬在屋後頭挖蚯蚓開始。

陳寅聽到點聲音，扭頭往他們那瞧，外國佬在王滿的介紹朝他揮手。

是個挺面善的有錢人。

陳寅的腦中浮現出王俏生日宴上的蕭姓混血男人，還有那個叫他伯伯的女孩。他又想到了比女孩大幾歲的……方泊嶼的弟弟凱西。

方泊嶼幾乎很少主動和他說，也不怎麼他，不可能跟他說自己家裡人。

前些天他提起過凱西，音調都被突然加大的力道撞碎了。

就跟他打聽那鋼琴老師的情況一樣。

方泊嶼劃了一道明確又清晰的界線，不準他越過一分。且不容反抗。

陳寅出神望著湖面上的紅魚浮子，等方泊嶼恢復記憶就了，等方泊嶼做了和他一樣的夢就了。

說來說去，就是個“等”字。

魚竿嘩啦離開水面，陳寅沒什麼勁的看了眼在半空中甩動身體的烏魚，他收魚線，從魚嘴裡摳鉤子，沾一手魚腥。

陳寅上次釣魚還是幾年前，雨工不乾活，他就跟工友四處找兒釣魚。因為常去一個方釣魚，那裡的魚就精了，不釣了，得換方。

烏魚被陳寅丟回湖裡，撲騰著遊遠。

“寅叔，你怎把魚扔了啊？”王滿目瞪口呆。

“紅燒不吃。”陳寅回了一嗓子，他嫌烏魚肉硬，不夠鮮。

“熬湯啊！”王滿吼，“烏魚湯多補，那可是野生的！超市都買不到的吧！我超想喝！”

陳寅聽著孩的埋怨，頭疼道︰“再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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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才折騰過，陳寅坐了不知多久就腰酸背痛，他抓著桶晃晃裡面的烏魚跟鯽魚，覺得不少了就站起來，拍拍坐麻的屁股，想去找方泊嶼，王滿喊他過去。

陳寅往木橋偏的腳步在看見王滿蹦跳著大喊大叫之後，就臨轉了個方向，去了王滿那。

“叔，給你個大雞腿！”王滿坐在湖邊，油光光的嘴咧得大大的，寅叔守著房價嚇死人的墅等方泊嶼，還不能出去，他不那樣，可以隨便去哪。

大雞腿是他在超市買的，沒舍得吃。

陳寅拿起包裝袋，把上面的魚鱗抹掉︰“他不讓我吃零食。”

“你偷偷的。”王滿說。

陳寅搖頭︰“吃了嘴裡有味兒。”

王滿︰“……”臥槽，嫌棄到份上了嗎？那他媽的親啊！

心裡怎麼想，他就怎麼說了出來。

陳寅情緒低落的“咳”了聲，把大雞腿還給了王滿。

王滿吸氣︰“你倆不會是沒親過吧？”

陳寅眼神一飄。

王滿︰“……”他捏著鼓囊囊的雞腿包裝不想吃了。

半前，他邊等魚吃鉤子，邊玩鬥主，跟人組隊輸掉了所有豆豆還吃到了個瓜，說的是室友遇到了pua男如如如。

那新詞給他打開了一扇沒有妖魔鬼怪卻能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門，現在他手機裡躺著的搜索記錄是“被pua的特征”“被pua了怎麼辦”“怎麼才能勸被pua了還不自知的人”“樹立自信的關鍵”。

越搜越心驚，再就是深深的擔憂。

王滿腦容量沒文化，他一直找不出準確的說法來形容寅叔的情況，不明白寅叔到底圖啥，就圖人長得帥年輕有錢高材生，還打人冷暴力控制狂？

原先他總覺得寅叔跟方泊嶼的關系很怪異，像是錯位了。

可具體是哪裡錯開了，他卻怎麼都搞不清。

回熱心網友們讓他知道了。

就是pua啊！！！！

寅叔遠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他已經在備忘錄做起了筆記。

pua很可怕。

等他搜集了那些可怕又淒慘的故，整了，捋明白了，可以講清楚道而不是一問三不知了就跟寅叔說。

或者找個類似題材的電影讓寅叔看。

王滿丟掉大雞腿，扒開水杯蓋子喝了幾大口水。

陳寅突然說︰ “滿子，他變了。換成之前，他不可能跟我們來湖邊釣魚。”

“咳——”王滿嗆得咳嗽，不想回寅叔。

王滿在寅叔熱切想他接的目光裡冒了聲︰“寅叔，你說喜歡一個人，前提得是開心吧。”

陳寅的表情沒變化︰“你開心嗎？”

王滿一聽，頓就成了啞巴。不開心，他喜歡俏俏，總是難過。

看吧，沒準備就是不能找寅叔聊，輕輕松就被堵住了。

吃的是沒文化的虧。

“知道你想說什麼。”陳寅『摸』了『摸』王滿軟乎乎的頭髮，“你寅叔我現在挺的，也會越來越。”

王滿垂的眼裡全是不信。

我看我還是繼續在網上發帖求助網友，搜資料做筆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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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把手洗了幾遍，聞了又聞，確沒什麼腥氣了才去木橋那。

少年背靠護欄，一條腿屈起，一條腿伸直，雙眼闔在一起，面部線條年輕而清晰分明。

呼吸聲不是很均勻，他在做夢。

陳寅猜是夢到他了，夢裡還是抹黑他扭曲實的內容。他看看天，太陽不知道什麼候沒了的，光線都沉來了。

“泊嶼，”陳寅蹲來，輕輕勾掉少年一隻耳朵裡的耳機，“回去了。”

方泊嶼睜開眼眸，他似是還沒睡醒，看著陳寅的眼神沒有絲毫攻擊跟排斥，周身的氣息也是平和的遲鈍的。

陳寅情不自禁撐著橋上的木板，前傾身體去抱他，還沒踫到就被大力推開了。等陳寅抬起頭，視野裡的方泊嶼已經是他常見的樣子了。

方泊嶼起身離開。

陳寅坐在橋上發愣，要是他剛才速度快點，說不就能抱上了。

腳步聲又回來了，陳寅不敢置信的仰頭，一片陰影從上往的罩住了他。

方泊嶼眼眸半閉，看不清眼裡的東西。

寒風肆虐。陳寅的頭髮被吹得『亂』糟糟的，臉頰上被機車擦掉一塊肉留的疤痕凍得發青，他從來都揣摩不出方泊嶼在想什麼。

隨著間的流逝，陳寅討的揚起的嘴角漸漸堅硬，後背一點點發緊。

麼久了，還是怕。

也還是伸手去捉眼前人的褲腳。

方泊嶼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只是俯視了陳寅許久，踢開他的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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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的魚吃到了三十那天，阿姨跟保鏢們都沒回家過年，還在上班。

阿姨沒有不高興，看樣子工資挺高，她在廚房忙年夜飯，王滿給她打手。

陳寅在旁邊待了半天還是沒精神，不著四六的來了一句︰“他做的飯很吃。”

“誰啊？”搓圓子的王滿『插』嘴，沒得到答案，他看著寅叔無精打采的背影，手裡的圓子被他捏爆。

寅叔說做飯吃的是指姓方的？那絕對是做了什麼夢還沒醒。

陳寅去院裡把雪掃了，保鏢們見怪不怪。不是主子也不像情人，做的雜到沒邊。

晚上陳寅憋不住的給方泊嶼打電，很快就接通了，他老頭兒一樣坐在早幹了的水泥老虎頭上，呼出的白氣融進了冰霜裡。

陳寅玩著滿子送他的新年禮物，一打火機，他問道︰“泊嶼，你吃年夜飯了嗎？”

手機那頭沒有聲音，卻也沒掛斷。

“我剛吃完，滿子在網上學著做的粉蒸肉跟牛肉丸很吃，我吃多了，有點反胃。”陳寅左腳架在右腳上面，羅裡吧嗦的說起自己都吃了什麼菜，喝了幾碗湯。安管家原先嚴格監管他的一日三餐，各門課的進展，也親自他禮儀，她已經有段間沒來了。

“新年快樂。”陳寅輕聲說完，王滿就興沖沖的從客廳裡跑出來，“寅叔！煙花我點了啊！”

天上“砰砰”響，炸開了絢爛的煙花。

陳寅在那嘈雜聲裡說︰“我有些天沒夢到你了，上次夢裡的你給我洗頭來著，也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今晚我說不能夢到你……我感覺我很快就能想起來，你肯也會的。”

電掛了。

陳寅沒多久就慌張打過去︰“泊嶼，那個我叫你起床的視頻不知道怎麼了，我自己的老手機跟你給我買的新手機上的都放不了，你能不能找人幫我看看？”

“視頻是我刪的。”方泊嶼說。

耳邊猶如驚雷擦過，陳寅臉『色』煞白站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

“不對，你不是不在我嗎，怎麼還能刪我手機上的視頻？他媽的你騙我的吧，要是你想刪早就刪了，怎麼會今天才……”陳寅語無倫次不知不覺爆粗口，一聲嗤打斷了他的，他腦子放空，“你能遠，遠程『操』控我手機？”

“你值得我花心思『操』控？”方泊嶼冷，“說什麼都信，蠢貨。”

“我就知道不是你刪的。”陳寅臉上的容還沒展開就沒了，他滿嘴澀味的喃喃，“我天天看很多遍，估計是我看多了吧，早知道就少看點了。”

沒了，沒有了。那麼個念想都不給他留。

方泊嶼那邊有人叫他去房，他連名帶姓的警告︰“陳寅，少給我打電。”

陳寅因為視頻的被抽走了渾身力氣，他把自己摔進被子裡，茫然又慘淡︰“今天過年，我一個人……”

就在，門外響起拍門聲，是王滿在喊他出來看晚會。

“呵。”

方泊嶼嘲諷，“哪天你能不裝瘋賣傻，不裝可憐？”

陳寅的頭開始疼起來，記不清多少次了，什麼後遺癥不期發作一般，他疼得側身蜷縮起來︰“你還不是你。所以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視頻沒就沒了，你在我也在，我們的，以後可以拍很多。”陳寅的鬢角被冷汗打濕，他掀被子把自己裹住，在被窩裡忍受劇痛，眼前發黑，意識出現了渙散的跡象， “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氣象，我們的不會再壞了，泊嶼，我——”

手機沒了，陳寅躺在邊角裂開了的草席上面，一隻漂亮的手從後面握住他的巴，身後人沿著他耳廓留濕濕熱熱的吻，專注而『迷』戀『舔』著他的味道，鼻尖蹭在他頸窩的發絲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