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回去， 再殺一次？”

沈諸意味深長地看著沈亦，似乎已經看穿了他心裡的想法︰“你很想回去？”

沈亦撇開眼︰“不是廢話麼。”

那張和沈亦一模一樣的臉『露』出一抹詭異笑容︰“的確是個主意。”

接著沈諸抬手一揮，沈亦的體突然不受控制般開始收縮、折疊， 幾秒鐘的功夫，他居然變成了一件外套！

是沈亦最常穿的一件短夾克。

他沒辦法開口， 沒辦法活動， 只能任憑沈諸擺布。

只見沈諸變換了髮型，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學著沈亦的樣，然後穿上由沈亦變成的那件外套， 搖一變，輕笑道︰“你猜猜，江衍能看出來我是誰嗎？”

-

江衍帶領的反抗分隊霸佔了中轉站服務中心， 所有新來的玩家得先安排一場思想教育課，把循環兩個字寫在新人手冊裡，學會對系統寧死不屈。

於是很快系統原有的規則就被打破了， 玩家們視死歸不再畏懼淘汰， 就連副的開啟數量都比前下降了不少。

因為大家都知道，所謂攢夠一萬積分就能離開無限世界， 不過就是個笑話。

距離沈亦消失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

按照他們前的約定， 江衍表現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目的就是為了打沈諸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親自出現在江衍前。

三天裡江衍每時每刻都在擔憂沈亦的安全， 但得做出一副冷靜的樣。

每度過一個平靜的夜晚，他心裡的糾結就更上一層。

難道是他們的推測出了問題？是說沈亦被抓住了軟肋？亦或者沈亦其實真的已經……死了？

“衍神！衍神！你快去看看……”

在中轉站入口處值守的志願者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 打斷了江衍的思路。

他的表情又驚又喜︰“是沈大廚！沈大廚回來了！”

話音剛落，江衍就已經離弦箭般沖了出去。

沈亦果然回來了。

三天讓他寢食難安晝夜思念的人，就笑意盈盈地站在前。

他穿著件淺綠『色』的夾克外套， 襯得膚『色』很白，看到江衍時立刻『露』出喜悅的表情︰“江衍！”

“怎麼回事？他放你回來的？”江衍警惕地抬頭望了一眼，然後拉著沈亦來到角落，輕輕捏捏他的手心，“我們的辦法交流。”

“沈亦”根不知道辦法是麼。

他岔開話題，反握住江衍的手，輕笑道︰“別著急啊。”

“你不想我麼？”

江衍目光沉沉地望著眼前的人。

怎麼可能不想。

要不是周圍有別的人，他早就捧著那張白皙的臉使勁兒親了。

江衍往四周望了望，志願者們都各忙各的，有幾個正賊眉鼠眼地往他們邊瞅，嘴角掛著曖-昧的笑容。

也是，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沒麼大不了的……

江衍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後頸往自前帶，目光水般順著他的眉眼遊走到唇畔，喉結微微聳動，然後輕輕低下頭——

下一刻。

江衍突然覺得有麼東西頂在他腹部，像是使勁兒把他往外推似的。

兩人同時低下頭，只見穿在“沈亦”上的件綠『色』夾克就像是長了一雙手，衣擺直挺挺的支稜在兩人中央，拽都拽不平，就像一塊堅硬的鐵板，就差豎中指了。

江衍︰？？？

沈亦覺得沈諸個混蛋把他變成綠『色』外套一定是別有心。

他動彈不得，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諸假扮成自的模樣去騙江衍。

別的都說，個不要臉的居然想跟江衍擁抱親吻？！

真要讓沈諸得逞了他不得真的變成綠的？

眼看著江衍沒發現前的人有麼異常，含情脈脈地想要獻吻，沈亦頓時怒火中燒，隻想狠狠地把個認不出來自的笨蛋推開。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自極度憤怒的情緒影響了他的體，變成一件衣服的他居然真的伸出了“手”。

衣擺豎起來直愣愣地頂著江衍，徹底把倆人搞懵『逼』了。

江衍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了異常。

沈諸眼中也閃過一絲異『色』，然後突然笑著道︰“件衣服久沒洗了，髒得很。”

說著就要把沈亦脫下來。

你才髒！你全家都髒！

沈亦哪裡肯讓沈諸得逞，乾脆在他脫下一隻袖的間隙迅速撲向對的江衍，然後兩條袖纏著江衍的腰打了個結，圍裙似的綁在江衍上。

別說，勁瘦腰抱起來真舒服，像連腹肌的紋路都能受到似的。

江衍並不知道件“流-氓”的衣服就是沈亦人，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衣服袖在他上綁的很緊，勒的他有點難受，來打算把衣袖解開扔在一邊，可不知道為麼，看著綠呼呼的一坨突然覺得有點可憐。

於是他順了順件綠『色』外套的衣擺，隨手搭在自手臂上。

見江衍並沒有對外套多做詢問，沈諸連忙道︰“其實我有件更要的事情告訴你。”

“我見到那個人了。”

江衍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沈諸警惕地四處逡巡了一陣，才聲道︰“我在他上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不是告訴過你，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嗎？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沈諸沉聲道，“他就是我。”

“我們是生活在同一個無限世界的鏡像體，我是的那個，他就是邪惡的那一。”

“所以江衍，你明白嗎……”

沈諸抓住他的手，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塞給他︰“想要個無限世界結束，就只能……殺了我。”

“我死他滅，所有被困的人們都會……”

“了。”江衍打斷他的話，“別說了。”

沈諸嘆了口氣，抓著江衍的手深情道︰“江衍，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不論何，為了些被困在無限世界的人，我必須死。”

他緩緩掰開江衍握緊的手，強迫他拿著那把匕首︰“江衍，動手！”

沈亦簡直要氣死了。

他當然明白沈諸個混蛋葫蘆裡賣的麼『藥』，所謂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過是再次營造一個沈亦會真的死去的借口。

最不要臉的是他居然道德綁架江衍，讓他親自動手。

沈亦袖一甩，打算從江衍手裡把那隻匕首奪過來。

誰知道剛剛一臉難『色』的江衍居然反手握住手裡的刀，眨眼間的功夫就利刃抵住了沈諸的喉嚨。

他哪裡有半點『迷』『惑』的神『色』，目光狠厲且篤定地盯著沈諸，手下微微力︰“你根不是沈亦，沈亦在哪兒？！”

沈亦簡直熱淚盈眶，江衍終於認出個贗品了！

沈諸輕輕扯了扯唇角，那副輕蔑、高傲、目空一切的表情新回到他臉上，只是一個眼神的變化，他上就徹底沒了沈亦的影。

“我說了，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他輕哼著把脖往前送，江衍的刀刃立刻在他脖頸處留下一道血痕，“你可以試試看。”

他似乎根就不畏懼死亡。

江衍蹙著眉，刀刃微不可查地往後縮了半寸。

隻麼一瞬間的躲避，立刻被沈諸捕捉到，他輕輕勾起唇角，沒等江衍察覺脖頸就猛地向前送了出去。

白皙柔嫩的頸部皮膚和尖利的刀刃負距離接觸，鮮血飛濺而出。

頸邊開出一朵艷麗的血花。

沈諸滿足地欣賞著江衍驚懼的表情，輕笑道︰“你害怕了。”

鮮紅的顏『色』正在不斷蔓延，直到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都被紅『色』佔據。

無盡的恐懼、擔憂隨著紅『色』充斥著江衍的大腦、心臟，他很快沒了意識。

滴——滴——滴——

是心跳監護儀的聲音。

江衍猛地睜開眼楮，入眼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口舌乾燥，嗓啞的說不出話來。

“衍！衍你終於醒了……”一直在病床邊照顧他的是他的母親，此時的她頭髮花白滿臉滄桑，像是突然間了十多歲。

是怎麼回事？

“怎麼……”他努力地發出了兩個音節，嗓仿佛要裂開一般，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江母連忙倒了杯水過來，眼淚止不住地流︰“衍，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從江母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江衍總算明白發生了麼。

五年前他在辦公室憩，從此一睡不醒。除了他外，全國有上百萬人和他一樣，陷入莫名的昏睡中。

並且陷入昏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

專家們仔細研究了些人們的病情，發現昏睡者的體機能一切正常，大腦也非常活躍，就像陷入了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夢境。

而江衍的注意力卻都在“五年”上。

陷入昏『迷』的人就是那些在無限世界中循環的玩家們，就連他自，也被迫在其中消耗了五年。

可問題是……他是怎麼出來的？

病床前的電視機上正在播放熱點新聞，播音員興奮的宣布，百萬昏睡者一朝轉醒。

所有人都醒過來了，不止他一個。

江衍不禁回想起沈諸的那句話︰“想要個無限世界結束，就必須殺了我。”

“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

無限世界消失的前一刻，鋒利的匕首的確刺破了沈諸的脖頸。

所以……是沈諸死了？無限世界也隨消失了？

那沈亦呢？

江衍瘋了似的拔掉手上的輸『液』器，踉踉蹌蹌地爬下床向外撲去。

五年的時間，世界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一切仿佛是停滯前的繁榮模樣。

坐在出租車上的江衍艱難地說出費蒙酒店的名字，他記得，那是沈亦工作的地方。

是整個a市唯一的一家七星級酒店，外觀奢華，服務周到，擁有著最精英的廚師系統。

然而後廚部的經卻像沒聽過沈亦個名字一般︰“沈亦？不意思，我們裡真的沒有個人……”

“他可能得過昏睡癥，”江衍不打算放棄，“你仔細看看五年前的中餐廚師名單，他說過他是裡的中餐總廚……”

“真的抱歉了江先生。”

後廚經將整個中餐部前後二十年的名單都找了出來，並沒有發現沈亦的名字。

“我們酒店上到總廚下至助，沒有一個姓沈的，不您去其他酒店問問？”

江衍心底愈發不安起來。

幾經輾轉，他托人聯系到了沈亦的姨。

個溫和的『婦』人隻交給了他一張照片，那是在上中學的沈亦。

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手裡抱著一物書，黑框眼鏡擋住了他眼底的光澤。

“沈亦十八歲那年就因為癌癥過世了，他學習成績那麼，卻連個大學都沒有機會上。”姨的語氣哀傷，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提起沈亦時會眼眶酸澀想要落淚。

江衍卻根不敢相信自的眼楮。

“沈亦……沈亦他不是廚師嗎？怎麼會……”

姨搖搖頭，輕嘆道︰“我倒也希望他不那麼聰明，像個普通孩一樣，快樂的度過一生。”

姨給了他公墓的地址，江衍是失魂落魄地來到了那一方的石碑前。

黑白照片裡的少年沈亦笑容蒼白，墓碑上“享年十八歲”幾個字仿佛給江衍判了死-刑︰或許他的沈亦在現實世界中根沒有存在過。

他們明明那麼真切的擁抱過、那麼動情的接吻過，他的每一個笑容都真實的存在於他的記憶中。

可為麼真實的沈亦……只是埋入泥土中的一方石碑？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難道說……沈諸說的他和沈亦為一體，是真的？

因為沈諸的死亡，無限世界的循環結束，所有玩家們都從昏『迷』中轉醒，而沈亦也永遠消失在那個虛擬的世界裡。

烏雲裹挾了公墓頭頂的天空，陰沉將雨的天氣讓江衍的心情也愈發沉。

他不願相信個事實，可那種悲痛欲絕的情緒似乎越走越近了。

他似乎即將陷入沈諸那個讓他痛不欲生的陷阱裡。

沈諸是做到了，做到讓沈亦從他的生命中消失，讓他連個可以懷念的由都沒有。

嘩——

大雨帶著濃的悲傷情緒傾盆而下，將江衍澆了個徹底。

不知道為麼，似乎有種奇怪的情緒始終將他往絕望那條路上引，明明他有過懷疑，明明打算找出反常的情況新尋找希望，可此時的他卻仿佛被濃鬱的黑『色』包圍，不得不沉浸在痛苦和悲傷裡。

雨越下越大，就在他即將昏厥的前一刻，他突然幻聽似的受到了那個日思夜念的聲音︰“江衍——”

江衍猛地抬起頭。

公墓區被濃的煙雨包圍，江衍茫然地望著周圍林立的陰森石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江衍——”

忽遠忽近，仿佛響徹在耳畔，又仿佛來自遠方。

但沒錯，不是他的幻覺，是沈亦在呼喚他！

江衍連忙站直體，前墓碑上沈亦的照片也在雨中變了顏『色』。

他笑的溫和，仿佛在注視著雨中失魂落魄地江衍︰“江衍，醒醒——”

砰——

墓碑後的土包裡，忽的伸出一隻手來。

-

沈亦當然知道沈諸葫蘆裡賣的麼『藥』。

所謂的“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種謊言，無非就是為了給江衍營造一種“你完了沈亦肯定得死”種氛圍。

而江衍在經歷了麼多次沈亦假死的騙局後，對沈諸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再接受到親手抹了他脖的沖擊，自信心瞬間被磋磨了一半。

他不想相信，可萬一沈諸說的是真的呢？

人難免會考慮一下事情的最壞結果。

於是沈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衍在抹了沈諸的脖後，體漸漸變成馬賽克像素，魂飛魄散在天地間。

沈諸個不要臉的撿起變成衣服的沈亦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漬，得意地說︰“次他相信你死了。”

無恥！

沈亦甩起袖朝沈諸的臉上來了一巴掌。

奇怪的是沈諸並沒有躲。

他似乎對沈亦變成一件衣服能隨便『亂』動的情況產生了些許困『惑』，始終皺著眉『色』不太看。

的確有些奇怪。

沈亦望著沈諸那張和自酷似的臉，恍惚間聽到了一個聲音︰“難道他想通了？”

“他想起來太多東西了，我開始控制不住他……”

控制不住誰？

等等，是誰在說話？

難道……他能聽到沈諸的心裡話？

沈亦從未經歷過樣的覺。

就像佛法中所說的頓悟，就像道家居士突然受到天地無垠，宇宙廣闊，沈亦隻覺得自的大腦被打開了。

果曾經的他被關在門內，此時的他已經暴-力強拆了那道門。

他不但看到了廣袤無垠的星河宇宙，看到了沈諸錯愕倉皇的模樣。

曾經的他總覺得自的大腦像一隻部分損壞的存儲硬盤，總有一部分隱藏文件無法打開。

而現在……隱藏文件夾終於『露』出了真實目。

那是通往無限雲盤的密碼，是被沈諸掌控的世界。

沈亦『迷』茫地在大腦的無限領域中穿梭，他仿佛從史前白堊看到人類興衰，又像是在宇宙中各個星球裡穿梭光年，往前看不到起源，往後看不到盡頭，飄『蕩』了很久很久，他終於明白了。

他能夠和沈諸思域相通。

而整個無限世界……就存在於他們的腦裡。

沈亦不明白他和沈諸大腦相通的原因是麼，但他的確和另外八個克隆體不同，也是為麼沈諸麼屢次三番的為他營造假死的假象，不敢真的讓他死去。

就意味著，他或許能和沈諸一樣，隨意控制個虛擬的世界。

於是不過半秒的時間，沈亦在沈諸沒反應過來前就迅速從他手中脫離，腦海中想象著自的四肢和體，落地的瞬間已經徹底變成人形。

沈諸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訝異，但很快恢復平靜︰“你做到了。”

沈亦隨手幻化出一把大刀朝他劈過去︰“江衍在哪？！”

而沈諸的前則迅速出現一堅硬護盾，刀盾撞擊發出“　”的一聲，激『蕩』出金屬火花。

是他們腦內的世界，他們當然可以隨意『操』縱。

沈諸輕蔑勾唇，抬手一揮，地突然開始震動龜裂，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裂溝︰“就在我們的腦裡，你找啊？”

沈亦險些被裂溝吞噬，下一刻，溝壑中突然升起一道水瀑將他托起，洶湧的水流也卷著巨浪朝沈諸襲擊而去。

沈諸的前立刻出現一道無形屏障將水攔住，接著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沈亦沮喪地一揮手，溝壑、浪濤，所有都新恢復平靜。

沈諸個混蛋居然跑了。

他要到哪裡去尋找江衍？

人類的大腦擁有一千多億個神經細胞，每一個神經元都能編織出一個完整嶄新的世界。

也就是說，雖然他和沈諸腦域互通，他卻根猜不到江衍被藏在了哪個平行世界裡。

種覺就像是兩個人同時使一台電腦主機，能夠掌控對方所擁有的所有功能，但對方所有的使痕跡都被加了密。

他知道江衍就被藏在沈諸的腦裡，卻無法從一千多億個平行世界中找到他。

到底會在哪兒？沈亦努力思考著——

沈諸在江衍前演麼一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江衍以為沈亦死了，從而陷入和甦承望一樣的痛不欲生裡。

他仔細回想著沈諸挑釁江衍時說的話︰“想要個無限世界結束，就必須殺了我……”

所以……沈諸其實是為江衍準備了一個無限結束的假象空間？

讓江衍以為自回到了現實，樣他才能相信沈亦已經跟隨沈諸一起死亡的事實！

沈亦立刻沉入腦海中無數個現實相關的世界中搜尋著。

“江衍！江衍——”

他一邊找一邊呼喊，很快，他就在大腦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江衍濃的悲傷情緒。

那是一個暴雨轟鳴的世界，那裡的沈亦英年早逝，隻化作墓碑上一隻的照片。

江衍就站在他的墓前，失魂落魄，被淋成一個雨人。

每個世界都存在合的規則。

就像做夢，果出現過於離奇的情節，夢境系統就會崩塌，人就會被驚醒。

沈亦搞不懂沈諸是怎麼把麼多人都困在自的意識中的，所以不敢貿然打破每個不同世界的規則。

一旦世界崩塌，不知道困在其中的江衍會臨麼樣的結果。

所以他必須找一個不那麼離奇的方式出現。

沈亦看著暴雨中陰森的公墓，以及自照片背後的墳包，不……詐屍？

種環境下演成鬼片算合吧？

於是在江衍沉浸在悲痛欲絕的情緒中時，一條白皙的胳膊從沈亦的墳墓裡伸了出來。

江衍︰？？？

大雨下著，土都變成了泥，黏黏答答地粘在不容易才從墓裡爬出來的沈亦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沈亦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大雨驟停，再一揮手，上的泥巴也全部消失了。

他才心滿意足地朝江衍走過去。

而剛剛目瞪口呆的江衍居然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敢情他是……怕鬼？

沈亦心裡地嘲笑了他一番，才猛地撲過去抱住他︰“傻瓜，我沒死。”

江衍怔愣了片刻，像是終於受到沈亦的體溫，猛地一把回抱住他。

“太了，你沒死，你沒死……”

他『迷』蒙地呢喃著，像是已經被個絕望的現實世界折磨的神志不清了。

沈亦抬手撫上他的臉，趁著對方『迷』『迷』糊糊的一副欺負的樣，猛地朝那雙薄唇襲擊而去。

他的舌尖細細描繪著那雙薄唇的形狀，可能是因為淋了雨，那雙唇很冷，在他的努力下才慢慢回溫。

而隨著溫度的回升，江衍的意識也漸漸甦醒，再次奪回一吻的主導位置。

直到被掠奪的氣喘籲籲，沈亦才推拒著勉強離開前個吻到瘋狂的人。

“醒了？”沈亦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笨蛋，怎麼沒猜出來裡也是那人搞的假象啊？”

江衍順著他的額頭吻到鼻尖，輕聲呢喃︰“現在知道了。”

沈亦才把自被沈諸擄走後的所見所聞，以及沈諸的真實份統統告訴江衍，當然不會略過自變成綠『色』外套的倒霉事跡。

“要不是我攔著，你都差點親上那個混蛋了！認不出來我嗎？！”沈亦氣哼哼地掐著他的腰。

江衍悶聲道歉︰“我錯了。”

“以後……絕不會再認不出你。”

“哪有以後啊！”沈亦抱住他，“是最後一次。”

江衍卻沒辦法像沈亦一樣信心滿滿。

雖然已經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沈諸為了折磨他而創造的假象，可腦域互通件事情，實在有些超出他的預料範圍。

或許真的像沈諸說的那樣︰他就是沈亦，沈亦就是他。

樣痛苦的抉擇……恐怕得再做一次。

共通的腦域雖然不能讓沈亦知道沈諸都做了麼，但是能清晰地觸到他的位置。

於是沈亦拉著江衍迅速脫離個糟心的平行世界，在那個他去過許多次、圖書館似的控制中心，找到了沈諸。

他就坐在那隻巨大的轉椅上，背對著他們，前是一幀一幀閃過的無數平行世界。

“來了啊。”他低聲應了一句，並沒有回頭，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

沈亦一揮手，一片刀雨猛地向沈諸襲去。

沈諸卻沒有動作，在無數鋒利的刀刃即將接觸到他後頸的一剎那，刀變成撲扇著翅膀的繽紛彩蝶，以柔化剛飄散消逝。

沈亦皺了皺眉，準備再次出手，一直背坐著的沈諸卻突然轉過來。

他的臉似乎出現了些許變化，和沈亦長得一樣，卻又有些不一樣。

更年輕了，就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你們一定有很多疑問吧。”沈諸臉上沒麼表情，看起來很平靜，“想知道我為麼不能殺了沈亦？”

“猜得沒錯，你也做到了，我們的大腦是可以互通的。”

江衍蹙起眉︰“果他只是你的克隆體，你們的大腦為麼會做到互通……”

“你很聰明，應該已經猜到原因了吧？”沈諸輕笑，“只是不想承認？”

沈亦有點納悶。

他輕輕拽了下江衍的袖，想知道原因到底是麼，江衍卻『色』鐵青地撇過眼，並沒有打算告訴他。

沈亦正準備開口詢問，江衍已經先他一步跳過了個話題︰“你到底為麼做一切？你所謂的五百年後文化沒落的由我實在難以苟同，果真你所說，懲罰九個人也不可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難道你沒聽說過蝴蝶效應嗎？蝴蝶扇動翅膀都能引起海嘯，你怎麼知道我無法達到目的？”沈諸輕笑道，“我做的明明是一件改變人類命運的偉大的事……”

“第一個，是我，因為遊戲阻礙了青少年對知識的奇心。”江衍將沈諸所謂的九個人九宗罪都說了出來，“第二個，是號召減負的社會學女博士；第三個，是娛樂至死的經紀公司板；第四個，是改革學生成績績點，建議添加素質項目成績的大學校長；第五個，是隻圖暢銷的出版社板；第七個是救人不救書的消防員；第九個是甦承望。”

“那第六個和第八個呢？”

江衍指著虛空中的畫，描述道︰“第六個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離異、從事保潔工作、生活無依無靠，樣的人會對文化產生麼影響？你為麼要製造車禍讓她死亡？”

“第八個，一個在建築工地從事基礎工作的男人，他只是個建築工，又憑麼要被你的克隆人假扮工程師，騙到危險的塌牆下，被迫遭遇意外被砸死？”

沈亦完全沒有注意到兩項異常。

那天沈諸只是跳著給他看了幾個畫，兩人的片段一閃而過，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沈諸所謂的“阻礙文化論”很快讓他信以為真。

他以為反社會人格的變態做麼壞事都是不需要由的。

而今天在沈亦和沈諸腦域互通的情況下，所有的信息都詳盡的展示在他和江衍前，沈亦才明白，他懲罰九個人的原因並不只是麼簡單。

九個人裡有的已經死亡，有的卻不至於遭受到失去生命麼嚴的懲罰。

究竟是因為麼？

而沈諸顯然不想回答個問題。

他憤怒地注視著江衍，吼道︰“我就是痛恨不尊文化的人！我就是要他們死！”

說著，他就氣急敗壞地變幻出兩個火球，猛地朝江衍和沈亦飛過來。

火球在沈亦的指揮下變成兩個手榴彈，調轉方向朝沈諸砸去，沈諸翻了個躲開，再抬起頭時，整個空間突然發生扭轉，旁邊的書架和江衍都一起被扭成了螺旋形。

沈亦連忙將扭稱麻花的空間展平，所有物體都變成無法動彈的二維平，而江衍也像一幅畫似的保持著最驚訝的姿勢。

沈亦迅速跑到畫上伸手一撈，江衍從二維的畫中被拽了出來。

驚魂未定，沈亦已經塞給他一把加特林，自則扛著一挺火箭炮朝沈諸沖去。

兩人越跑越快，腳下的地不知麼時候讓沈諸變成了倉鼠滾輪，只能荒唐的原地踏步。

沈亦氣急敗壞地沖沈諸開了一炮︰“玩夠了！”

□□打中了沈諸的體，一片火光後，沈諸仍然完無損地站在原地嘲笑他︰“裡所有的東西都在我的腦裡，你覺得你能打死我嗎？”

都在他的腦裡……

沈亦倏地反應過來，他們的腦是互通的，果能夠找到那個控制沈諸腦域的按鈕，讓他的大腦死亡，個惡心的無限世界是不是就可以結束了？

沈亦拉著江衍迅速在每一處腦域空間中搜尋著。

那個控制沈諸大腦的開關應該是個麼東西？是記憶？是書籍？是文字？是某個具象化的按鈕？

直到沈亦在無數次空間的跳躍後，尋到了一棵長在虛空中根蔓豐富的茂密榕樹。

那是沈亦見過最大的榕樹。

樹乾粗壯至少有十人環抱，枝條傘狀垂散下來，密密麻麻的翠綠枝葉散發著勃勃生機。

沈亦甚至覺它粗糙的皮膚下有脈搏在跳動。

棵長得生機茂盛的榕樹……實在太像沈諸聰明的大腦了。

他幻化出一把長刀，緩緩靠近那棵榕樹。

猛地一揮刀，粗壯的樹乾處留下一道砍傷的痕跡，而榕樹皮下的脈動似乎也變得更劇烈了。

沒那麼容易死，是事！

然而沈亦沒來得及高興，突然一陣劇烈的痛在他腦部回『蕩』，頭痛欲裂，他悶哼著倒在地上。

那一刀明明割在樹上，為麼……

“沈亦！”江衍連忙扶起他，眼底是他從未見過的妥協，“停手吧，我們去跟沈諸商量。”

“我願意一輩和你生活在幻境裡，哪怕一輩在他腦裡……”

“你在胡說麼！”

沈亦忍著痛爬起來，想撿起那把大刀繼續，卻聽到江衍祈求似的聲音道︰“不要傷害自了，求求你。”

“你不明白嗎？即便你是沈諸的克隆體，你也不可能跟他腦域共通。”

“你們能共同控制裡的唯一由……就是你們一直在使同一個大腦。”

他悲痛地望著沈亦︰“沈諸那句話或許沒有在撒謊。”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沈亦怔怔地望著他，根不敢相信個令人驚愕地事實。

他明明只是沈諸的克隆體，他明明是來懲罰江衍的工具，他明明……明明和那個變態一點都不一樣……

盡管沈亦根不想承認，可腦海裡一幀一幀呼嘯而過的畫都在告訴他，他們是一體。

被父母拋棄，被姨收養，進入寄宿學校學習，認識了朋友路高遠。

他們擁有一樣的人生經歷，就像共享一具體的兩個不同人格，一個偏執極端，一個樂觀無憂。

偏執的那個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另一個他也要一起接受懲罰。

只是……他舍不得江衍。

沈亦一言不發，默默地望著江衍，心底在不斷說服自︰自私一點，再自私一點，就接受江衍的建議，哪怕永遠沉浸在虛無的夢境裡……

轟隆——

後突然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轟鳴聲。

榕樹倒了。

那棵生機勃勃的大榕樹不知被麼連根拔起，跳動的脈絡正在急速衰敗，綠葉和枝條瞬間變成枯黃的顏『色』。

而沈亦也同時受到了榕樹的絕望痛。

像是大腦瞬間被剝離一般，他變得無法思考，變得無法知疼痛，只能呆呆地望著前世界崩塌的景象——

沈諸『色』蒼白，眼角、嘴角都流出汩汩鮮血，卻依然站在迅速枯敗的大樹乾前嘲笑著他︰“你看，我是做到了。”

“沈亦——沈亦——”

意識臨消失前，沈亦耳畔始終回響著的，只有江衍痛苦的呼喚聲。

沒有人能夠種痛不欲生來懲罰你。

所以千萬不要難過。

不要難過啊，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