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的融合者是克萊因之瓶最愛的繁育素材。
“確定。但是調查報告裡完全沒有提到克萊因之瓶枯萎的原因。”
談墨心底深處某根弦顫了一下。
吳雨聲又說:“談墨……你沒發現嗎?在這場任務裡,洛輕雲是沒有戴手套的。我懷疑他那雙手的能力和克萊因之瓶有莫大的聯系。”
“所以……他那雙手到底有什麽能力?”談墨反問。
“我怎麽知道?還以為你身為監察員的觀察力很驚人呢。”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良久,談墨呼出一口氣,“吳雨聲,你是不是在心裡有那麽一點同情洛輕雲?覺得他要強行剝離自己的感情來殺死自己的隊友?”
“有那麽一點吧……但更多的是有點……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無論是談墨還是吳雨聲,都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了,沒有價值的心軟和同情並不能提高任務的生還率。
講白了,如果有一天談墨成為了胎果,吳雨聲也會殺了他。
但絕對做不到像洛輕雲那樣——準確地鎖定,利落地結束。
“你仔細去體會他殺死胎果裡的隊友時的反應,我總覺得……他沒有把自己當成人類。”
談墨一句話點醒了吳雨聲,這是最讓吳雨聲覺得違和的地方。
“這也許……”談墨看著視頻裡最後的畫面,眯著眼睛,揣摩著他那個時候的感情,但談墨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去共情,都無法做到像洛輕雲那樣在殺死隊友的時候充滿距離感。
“也許什麽?”吳雨聲的喉嚨有些緊。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洛輕雲。他的溫和以及風度——你不覺得像是一種模式化的社交方式嗎?吳雨聲,你也是融合者。當你不得不殺死變成胎果的我,你會動作利落,因為你不想我受苦。但你一定會痛哭流涕,滿心悲愴,因為你對我的情義是真的。而我作為監察員,如果有一天要擊中越界的你,在我的子彈出膛之前我會剝離自己所有感情來保持專注。但在我殺了你之後,我會痛不欲生。”
吳雨聲咽下口水,雖然沒有證據,但潛意識裡他知道談墨說的是真的。因為談墨對於高級別的開普勒生物,甚至於融合者,總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心有靈犀”。
“還有……他給了醫療兵一個選擇題,到底是死在這裡還是允許他越界之後來一場大殺四方……他這像是一種試探,就好像在說‘生死關頭,當你失去一切,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原則和底線’。”
吳雨聲愣住了。
“不管他手套之下的能力是什麽,吳雨聲……他有屬於他的界限,不要妄圖窺探。”談墨說。
“嗯。”
吳雨聲此刻背上起了一層冷汗,他細思極恐。
每一種生物都有自己看待世界的立場和角度,洛輕雲的立場和角度是什麽?
談墨就像著了魔,一遍一遍重複播放著洛輕雲最後問醫療兵的那個問題。
每看一次,他的心底深處,難以言喻的痛感就多一分。
如果在洛輕雲的心裡,人類是美好的、值得的,他又怎麽會摒棄身為人類的立場呢?
談墨不會為洛輕雲這場戰役的慘烈而心痛,但他卻隱隱感覺到曾經發生過什麽,讓洛輕雲對人類失望透頂。
在他看來,黑暗至深是黎明。而對於洛輕雲來說,黎明是黑暗的前兆。
“另外……這些視頻資料應該是保密級別的吧?別人怎麽會那麽輕易就給了江春雷?”談墨的眉心皺了起來。
“這個……應該是……江春雷黑進了北辰市灰塔的系統吧。”
“刪掉刪掉!所有資料全部刪掉!你們這些兔崽子是生怕高隊領不到養老金嗎?如果被發現了我的獎金也會泡湯!”談墨快瘋了,忙不迭地清理所有痕跡。
終於可以安慰自己什麽都沒看過了,談墨拉起被子倒頭就睡。反正太陽照常升起,又會是新的一天。
是死,還是越界……談墨才不想思考這個送命題。
迷迷糊糊之中,談墨覺得空氣裡好像有某種鮮甜的味道在鼻間彌漫開來。
他睜開眼睛,陡然驚覺自己來到了視頻裡的那個生態區。
無數的魔鬼藤正在山谷中相互廝殺,到處是絕望的低鳴在回蕩。
談墨捂著耳朵向後跌坐下去,草!他怎麽會到這裡來?
他就不該睡一半爬起來看那個鬼視頻!快點醒過來啊談墨!快點醒!
那根最為巨大的魔鬼藤朝著他延伸而來,藤蔓上坐著一個人,一條腿盤在上面,一條腿懶洋洋地掛著。
“你怎麽來了?”
柔和如同幻覺的聲音響起。
談墨睜開了眼睛抬起了頭,看到了藤蔓上的竟然是洛輕雲!
逆光之下他的五官陰鬱卻並不冷咧,帶著一絲勾魂奪魄的邪肆。
他越界了。這是談墨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談墨不說二話,拔出配槍對準了洛輕雲“砰砰砰”連續射擊,幾十發磁力彈都擦著洛輕雲的身影射空了,談墨找不到替換的彈夾,但是洛輕雲卻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看看這些魔鬼藤……它們的繁衍需要這世上最好的基因……”
洛輕雲從魔鬼藤上跳下來,落地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他來到談墨的面前,靠近他,側過臉用一種繾綣的目光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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