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啦”藥劑噴發的聲音響起,老鼠想要逃跑,但是最終還是被凝固在裡面了。
談墨向後退了兩步,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我那隻小白貓也被你給吃了吧?老子得給它報仇!”談墨冷聲道。
這輛地鐵停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窗外是黑洞洞的地鐵隧道,只能得等著治安隊的人來確定危險解除,否則車廂不會開,他們也到不了站。
這時候,談墨的通信器裡傳來一條語音信息,是洛輕雲的。
[哪兒呢?不打卡了?]
大概是因為電波干擾的原因,洛輕雲的聲音比平常更低沉,笑意帶著磨砂般的質感,聽覺神經被他的聲音擦過,莫名酥癢起來。
洛輕雲恐怕先一步到了灰塔,卻發現談墨沒有來上班,於是發了條語音來。
談墨剛要回答自己差點被大老鼠吃了,誰知道車廂裡響起“哢嚓哢嚓”的聲音。談墨記得這個聲音,這是凝固的蟲蘚塊碎裂時候的聲響!
真是消停不了三秒!
談墨拎起噴槍衝過去,果然看見裂紋正在擴散,他還沒來得及抬手,裂紋就像火山噴發一樣,蟲蘚如同水蒸氣一般噴了出來。
談墨趕緊向後撤,他不確定自己身上有沒有被噴到,但是很快整個車廂都附著上了蟲蘚,像傳染病一樣,金屬車廂壁震顫著,那是蟲蘚在吸食營養,然而金屬作為無機物,沒辦法給蟲蘚提供養分。
在這整個空間裡,談墨是唯一的營養源。
談墨對著通信器,本來想說的是“洛隊,三十秒到得了嗎?”,但他意識到自己多半要掛在這裡了,這個三十秒趕到的要求,恐怕會給洛輕雲本來就不美好的余生帶來內疚和陰影。
“談墨,你同情他,誰來同情你啊!”談墨自嘲地說。
鋪天蓋地的蟲潮湧向他,談墨深刻地明白,上一次被洛輕雲保護的自己其實多麽幸運。
還好,在奶茶店裡沒讓洛輕雲告訴自己,那個影響他開普勒臨界值的最重要因素是什麽。
談墨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不是當洛輕雲越界的時候救不了他,而是辜負他以命相托的信任。
“嘖……沒想到我竟然會因為一隻大老鼠而領盒飯……這才是真的灰塔笑柄!”
這些蟲蘚,會附著到他的身上,讓他發癢,先是吸食他皮膚的養分,當皮膚逐漸融化,接著就是滲透進入他的血肉……整個過程恐怕不會超過十分鍾。
愛德拉之花的痛苦他都能忍受,蟲蘚並不算什麽。
不同的是,忍受愛得拉之花的神經毒素還能活著,但是忍受蟲蘚就只是體會死亡過程。
談墨向著四面八方噴灑藥劑,這些蟲蘚十分繁盛,談墨都覺得不可思議,僅僅是一隻肥老鼠提供的養分怎麽能讓它們如此蓬勃。
就在這個時候,談墨通信器裡傳來洛輕雲沉肅的聲音,封閉車廂帶來的悶熱感在那一刻冷卻下來。
[談副隊,十分鍾內我會抵達你的位置。]
談墨必須承認,洛輕雲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現在就像趴在懸崖上的死樹上,樹乾已經蛀空了,搖搖欲墜,眼下就是萬丈懸崖,風還刮得呼呼響。
覺得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有人從懸崖上面扔繩子下來,要救他。
可惜,這繩子有點短,談墨恐怕是夠不著了。
[談墨,收到請回答。]
洛輕雲的聲音再次響起。
談墨咬著牙,不斷噴灑藥劑,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對方。
其實這一次,他不認為洛輕雲真的能趕上,等洛輕雲到了搞不好連他的屍體都被這些蟲蘚吸收乾淨了。
[談墨,‘收到’兩個字你不回說嗎?]
洛輕雲的聲音更沉了,和剛才語音裡帶著一絲試探和調侃的語氣全然不同,這是完全的工作狀態。
以及……他在擔心他。
談墨咬著牙,回答道:“你他媽廢話那麽多!來就是了!都是蟲蘚!”
[談墨,你聽好——蟲蘚不會吃掉你,所以你別害怕。]
“我沒有害怕!”
[也不需要視死如歸。]
談墨愣了一下,洛輕雲怎麽知道他抱著的就是“視死如歸”的想法。
[蟲蘚釋放的氣體會讓你產生幻覺,你要小心的是這個!立刻把車窗砸開逃生,明白嗎?]
“砸開車窗?蟲蘚都會蔓延出去的!”
[蟲蘚的蔓延是有范圍的,沒有什麽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洛輕雲的聲音很鄭重。
像是在托付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給談墨,而這件事就是談墨的性命。
就在這個時候,那隻老鼠忽然躥了起來,談墨猛地趴下,驚險地躲了過去。
“死老鼠又活了!”
[因為它的體內有蟲蘚的種子。]
談墨本來以為它還要攻擊自己,沒想到這貨竟然開始死命地撞玻璃窗,“砰——”地一聲腦袋撞裂開,腦漿子都濺到玻璃上了,但是那隻老鼠被某種力量控制著,繼續不停地撞。
漆黑的隧道讓玻璃窗像鏡子一樣映照出那隻老鼠猙獰扭曲的臉,配著骨頭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就像午夜恐怖片般毛骨悚然。
終於窗子被它撞裂了,玻璃渣落了它滿身,黏在它的傷口裡,它絲毫感覺不到痛,鬼魅一般躥了出去。
眼見著蟲蘚又要把車窗給覆蓋上,談墨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就是一踹,也不怕蟲蘚落在自己身上,把整面車窗都踹開了,踩在窗沿上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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