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他把窗子擦了嗎?”
“沒有。他因為樣本室密碼被破解,被調離了。”洛輕雲說。
“那你虧了。”談墨冷哼了一聲。
“我以為你會說把窗子擦乾淨這樣的事情,不值得破解樣本室密碼。”洛輕雲難得認真地看向談墨。
“那不是小事吧。窗在外面不乾淨的話,你就看不清那朵小野花了。”
洛輕雲怔了一下,盡管只有一閃而過的瞬間,但談墨看到了。
“你要是害怕了,可以躲遠一點。反正他們都看不見你。”洛輕雲說。
“我不是害怕,我是驚訝,樣本室的密碼你都能破譯,金庫呢?”談墨問。
他想著到了現實世界,他一定要跟洛輕雲建議一下,為什麽要待在外勤部隊呢?金庫裡的金子多亮堂啊!
“無聊。”洛輕雲側過了臉,但耳朵還是貼在談墨的胸膛上,談墨一低頭,就能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耳廓。
外面的喧囂和混亂仍然在繼續。
“那孩子不是人類……人類的小孩哪有可能到他的智商!”
“梁教授就是在他面前跳樓的!他一滴眼淚都沒掉!他根本不是人!”
“梁教授搞不好就是他害死的!明明那麽疼他,梁教授跳樓的時候他根本沒阻止!他沒有人性的!”
談墨又問:“梁教授是誰?”
“把我從母親肚子裡取出來,也是把我養大的人。”洛輕雲回答。
他的目光裡沒有絲毫顫動,提起梁教授也沒有一絲動容。
“那他為什麽要跳樓?”談墨又問。
“骨癌,太疼了。”洛輕雲回答得很簡單。
基地裡越來越多的開普勒生物泄漏,朝著洛輕雲前仆後繼而來。
人類的懷疑和惡意也隨之湧來。
談墨忽然間理解了洛輕雲的淡漠,這些人類將他養在這裡,讓他活著,教他知識,卻沒有真正地將他當成人類。
“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麽辦?殺光他們,還是殺光它們?”洛輕雲側過臉,看向談墨。
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透著一抹純粹的冷漠。
不孤獨,不絕望,只是冷而已。
談墨的喉嚨動了動,他發現比起現在,長大之後的洛輕雲更好相處一些。
至少……還會養眼地假笑一下。
“你又問我送命題了。”談墨皺著眉頭回答。
“為什麽是送命題?”
“如果你殺了這些開普勒生物,人類的炮火就會毫無遮擋、肆無忌憚地打到我們的身上。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肯定會死。”
“哦。”
談墨眉梢一挑,一個“哦”?這麽嚴肅的問題,一個“哦”就結束了?
“如果你要殺人類,我也是人類,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他們’是否包括我。”談墨又說。
“那就不包括你好了。”洛輕雲補充說。
這句“不包括你”總覺的潛台詞的意思是“你就不算個人了吧”。
“如果你要殺的人不包括——那您請隨意。”談墨攤了攤手。
反正這裡也不是真實世界,洛輕雲就算想要毀滅地球,談墨也就當個電影看看了。
洛輕雲閉上了眼睛,他微微側過臉,細膩的睫毛在炮火炸裂開的亮光裡微顫,他很專注,仿佛在這片虛空中試圖抓住什麽。
圍繞在他們身邊的魔鬼藤忽然向著外沿移動,就像是領域的擴張,牆壁被推倒,圍攻他們的基地守衛也不得不撤退散開。
這難道真的是洛輕雲年少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如果他真的屠盡了整個基地的人,他就站到人類的對立面了,灰塔怎麽可能還會培養他呢?
開著小野花的那面牆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裡被魔鬼藤摧毀了,坍塌的時候就像傾瀉的洪水,煙騰漫漫。
在這陣煙霧裡,談墨看到了遠處的燈塔有什麽閃了一下。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裡埋伏著一個監察員,正等待著最佳的射擊時機。
就在煙霧散開,洛輕雲和燈塔之間的那堵高牆消失的時候,就是監察員的視野最開闊明朗的時刻。
天地恢廓,一枚子彈破風而來,塵粒被撞開,從魔鬼藤之間的縫隙穿過,直衝向洛輕雲的面門。
那一刻,談墨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本能驅使他一把將洛輕雲抱緊撲倒。
“砰”地一聲,那枚子彈的聲響在炮火以及坍塌聲中微不足道,卻讓談墨全身的神經戰栗不止。
談墨抬起眼看到身後牆面上那個小孔,他知道那個監察員一定會補射,一把將洛輕雲抱了起來,避入了陰影裡。
他摟著小小的洛輕雲,將他的腦袋摁進自己的懷裡。
“你不該救我的,我死了,你就能回到你的世界裡去了。”洛輕雲說。
談墨愣了一下,“是啊!你死了我就能回去了!”
“現在也來得及。”
洛輕雲正要把腦袋探出去,就被談墨一把摁了回來,“找死啊你!那個監察員很厲害!”
“我不死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結束。”洛輕雲說。
談墨真的快煩死他這種生死不為所動的樣子了,“你才幾歲啊?吃過幾碗飯?見過幾個人?你知道地球上有多少人嗎?你知道每個人都不同嗎?我告訴你,這個鬼地方裡的人類可代表不了外面的十幾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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