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尋安說相信他。

系統落淚了：[我的寶,他真的好愛你。阿爸可以放心把你託付出去了。]

說完，竟然真的在陸言的腦海裡發出了幾聲抽泣。

陸言不是很想理它。

陸言其實已經習慣了受傷，但唐尋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心疼。

兩人一時之間相對無言。

唐尋安的視線落在了他兜里的另一個污染物身上：“這是什麼？”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才這個小污染物,喊了陸言爸爸。

小兔子悄悄把頭縮了回去,不知道為何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撿到的。”陸言把兔子玩偶舉了起來，在唐尋安面前晃了晃,“是不是長得還挺可愛的。”

以唐尋安的視野,其實只能看見一團黑漆漆的輪廓。大概就是一個大黑人舉著一個小黑人。

但是想像了一下陸言的表情,他沒忍住笑出了聲：“是,很可愛。”

陸言反應了片刻，才明白唐尋安為什麼會笑。

他抿住唇，怪不好意思的。

系統語氣無比冷酷：[你們男同性戀能不能不要在這麼緊張的時候調情？這個到處迫害單身系統的世界我真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陸言岔開了話題：“這次屠宰場的S級污染物，不僅有呂知、01,還有宗炎。”

「宗炎，」唐尋安坐在他身邊,“也到S級了？”

無論是污染物還是天啟者,數據10000都是一個坎。

研究所一直有個觀點，那就是S級的生物和其他等級的生物完全可以當作兩個物種來看待。

S級生物已經無限趨近於同類型的演化完全體。想要殺死,難度直接提升了幾個量級。

陸言“嗯”了一聲：“昨天屠宰場開會,我聽到的。”

唐尋安撐著腦袋，側過頭看著他，詢問：“還有呢？”

[01想抓住你，去威脅狗狗龍。宗炎正在路上,尋找其他實驗體。]

於是，陸言道：「宗炎被01注射了狗的基因進行改造，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目前正在尋找其他實驗體。01想抓住我來威脅你。不過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是屠夫，沒那麼容易被發現。”

戾氣在唐尋安的臉上一閃而過，他垂下眼眸，低聲道：“好。”

唐尋安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很久，確認陸言的傷口不再流血後，他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換個地方休息。”

系統道：[他要去找01幹架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龍有逆鱗。01三番五次想對你下手，他可以忍受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但是忍不了這個。]

陸言拉住唐尋安的衣擺：“等等。”

唐尋安表情一愣，停下腳步：“怎麼了？”

陸言把他拉到下腰，用唇貼上了唐尋安的側臉：“你也注意安全。”

唐尋安的臉驟然通紅。可惜對著一張黑漆漆的臉，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親哪，回吻的時候，親上了陸言的鼻尖。

有些癢。

唐尋安走了後，陸言也站了起來。

他的口袋裡揣著兔子屠夫，慢慢地往街道上走去。

陸言思考了許久：“為什麼我親他的時候，心跳沒有加速？”

[這種事都要問我嗎…我的寶，你看起來像是會在床上假裝高.潮的人。]

陸言：“這個裝不了。不過他臉紅的時候，我倒是看得蠻開心的。”

系統陷入了沉默：[不是很懂你們男同性戀。]

小兔子好奇地問：“爸爸，我們要去哪裡？”

屠宰場開啟的短短幾個小時內，算上路過順手解決的，陸言一共宰了13個污染物。

其中絕大部分污染物的殘骸，都進了兔子屠夫的嘴裡。

陸言也挑吃了點，但主要是為了恢復體力。

兔子屠夫的小肚子已經撐得滾圓，污染值也往上竄了一​​大截。整個身體甚至有了活物一樣的體溫。

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它已經變得相當危險。

陸言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這隻兔子，但如果兔子屠夫表現出異動，他也不介意加餐一頓兔肉火鍋。

陸言低頭，看了眼傷口處新長出的粉紅色肉芽，面無表情地回答：“按照原計劃，繼續。”

這個原計劃，指的是想辦法殺死01的原計劃。

……

……

雁北坐在高高的防禦塔上。

他的頭髮從邊緣垂落，像是關在高塔裡的長髮公主。

現在離黎明大概還有2個小時，他身後，是臨時安排的急救點。

雁北迴頭看了眼，幾千人圍坐在空曠的廣場上，大約是怕引來污染物，沒有人睡覺，失去孩子的母親和失去母親的孩子抱在一起，靜默無聲。

有些人被帶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一個職業是醫生的市民自發性出來急救，可惜因為缺乏藥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大出血而死。

醫生拿手堵住他的傷口，血從他的指縫溢了出來，鏡片上全是熱淚凝成的霧。明明患者已經停止了呼吸，他卻依然固執地不肯停下來。

雁北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防治中心配的藥和營養液，都已經用光了。大多不是他自己用了，而是分給了這些受災群眾。

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員拿著喇叭，安撫著大家的情緒：“沒關係！這次污染病一定可以控制好的，大家放心！等到天亮就好了！”

雁北的心情很差。

因為他根本不清楚，天亮以後這裡到底會不會好起來。

他之所以留在防禦塔，是因為今天晚上處理了太多污染物，天賦使用過度。

雁北的肌膚上出現一層樹木獨有的紋路，雙腿像是樹木的根鬚，牢牢地紮在地板上。

元辰提著刀，翻身進入防禦塔。

他身上來自污染物的血跡還沒有乾涸。

幾條蟲子從他的耳朵裡爬了出來，帶著一些透明的黏液。

元辰看起來不是很在乎。

依照第一科研所裡研究員的說法，他擁有天賦168-增殖，是還沒成型的「黑山羊」、「母蟲」。

增殖的上位天賦，是天賦8裂變。可惜寧淮不是志願者，這讓負責改造元辰的研究員很遺憾。

「附近的污染物，我解決了。」元辰說話的速度很遲緩，說話也有些顛倒四，「我不敢走太遠。沒有找到教皇。遇到了白秋實和周啟明，但是他們也沒有看見教皇。

「白秋實說，已經派了很多工作人員去找，他們也在找。但是都沒有消息。屠宰場範圍太大了，大家出現的地點很不一樣。”

教宗是負責簽約的、珍貴的治癒系天啟者，擁有不死的特質。但這特性也有一些限制條件，像是起碼要保存完整的屍首。

這裡的屠夫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吃素的。

雁北抱住自己的膝蓋，表情有些病懨懨的。

因為長時間的禁閉，元辰的語言能力退化的厲害，只能很生硬地安慰著：“秦握瑜不會有事的。我們連研究所都過來了，屠宰場又算什麼。”

雁北突然抬起頭，表情疑惑：“元辰，你有沒有覺得，附近變熱了？”

他病變方向是植物化，如今處於高度畸變狀態，對四周溫度的感覺尤其敏銳。

雁北的頭髮就像是被太陽曝曬了三天的樹，從底部泛起了焦黃色。

事實證明，這並不是他的錯覺。

兩人在高塔上，很快就發現了這異常高溫的來源。

宗炎從遠處街道的轉角走來。

元辰探出了半邊身體，努力辨認起在火焰中燃燒的人影，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是宗炎，是宗炎！雁北，他還帶著秦握瑜！”

說著，元辰就想衝過去，然而雁北的頭髮卻纏上他的腳踝：“你冷靜一點！”

他剛從研究所出來，就加入了特別行動部，比元辰多出過好幾次任務。

因此，雁北很清楚，污染物和人類是不一樣的。

“這是宗炎，”元辰的語氣很是煩躁，“雁北，放手！”

當初在第一研究所，他和宗炎因為年紀相仿，愛好相似，關係最好。

但雁北的態度十分堅定，他收緊了藤蔓，死死限制著元辰的行動。

07來的速度很快。所到之處，燃燒起黑色的火焰，沒有一點火光，溫度卻高的嚇人。

他的懷裡抱著一個人，看不清臉，但穿著特別行動部的製服。露在外面的手臂細的像是竹竿。

看起來，的確像是秦握瑜。

雁北站了起來，死死握住了欄桿，高聲喊道：“宗炎！停下！”

再往前就是安全區。

07如今污染值過萬，這意味著，即使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對普通人而言都是災難。

會有無數人因為他身上的高溫而融化。

在聽到雁北的聲音後，07的確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看向瞭望塔上面的人，深紅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雁北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宗炎，你先把秦握瑜放下。他身體不好，你離他太近了。”

他懷裡，秦握瑜已經陷入昏迷。教宗的皮膚很白，因此那些血淋淋的燙傷格外引人注目。

但這一次，宗炎卻沒有聽雁北的話。

他只是用毫無感情的腔調，平靜地陳述著：“下來，我帶你們回家。”

雁北一時之間愣住了：“回哪個家？”

“獵犬基地。”

“獵犬基地是污染區，”雁北喊道，“即使我們是天啟者，長時間接觸高級污染物，也會控制不住病變度——而且，那裡，沒人喜歡我的畫。”

07微微側過了頭，似乎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拒絕。

但他收到的命令，就是帶其他實驗體回家。

於是，07重複說：“我不想動手，聽話。”

黑色的火焰沖天而起，業火熊熊燃燒，周圍的溫度高的讓空氣都微微扭曲，雁北卻從心底竄起了一股寒氣。

這不是宗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