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你們主教官確實長得不錯,對他有慾望也是人之常情。]

[入夢，這種事，你好像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在陸嘉禾的夢境裡。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不過別再發呆了,等出去以後，你可以看個夠。]

「出去後就沒這勁兒了。」陸言莫名有些惋惜。

他朝唐尋安舉起了手，手背上的刺青發出了滾燙的熱意。

【天賦99-入夢】。

陸言睜開眼，頭微微有點眩暈。

他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白大褂，而手上正拿著一份文件。

說是文件不太對,應該是份病例，上面寫著「火種計畫-19號文件」。

「體制？」他輕聲呼喚著。

系統沒有回應,估計又t掉線了。

一個微胖的老年人捧著肚子來，讓陸言覺得詭異的是，這張臉上空白一片,像是一個假人模特兒。

銘牌上,寫著他的名字和職稱：吳教授。

「小陸,你也是燕大畢業的吧,果然一表人才。」吳教授的語氣充滿讚賞,“這次研究所招新,就招了你一個,可不要讓喬主任師失望。”

喬主任？

陸言不動聲色地翻開了手上的文件。

裡面是一份手術紀錄,英文、中文、日文混雜。好在陸言都能看懂。

[2038年2月11日]

唐尋安體檢合格,具體資料見附錄。初步確認改造方向為戰鬥系天啟者。

已接觸污染物，畸變明顯,預估成為天啟者機率不足三成。

唐尋安已成年,已簽署知情告知書,確認手術時間。

[2038年2月18日]

對唐尋安進行了第一次污染物融合手術。

融合對象為人面蛛,改造方向為異物化，已簽署術前同意書。

術後排異程度較輕，可繼續改造。

（備註：很意外，手術居然成功了。這個孩子上手術台之前我們都很揪心。他的意志力很頑強，這代表他會在手術中承擔更多的痛苦。但他甚至不是天啟者。喬主任最近已經壓力大到吃不下飯了。）

[2038年3月11日]

第二次污染物融合手術。

融合對象為蝰蛇毒牙，改造方向為劇毒化，已簽署術前同意書。

術後排斥程度嚴重，放棄劇毒化改造。

……

……

[2039年5月21日]

第103次污染物融合手術。

融合物件為尼德霍格龍翼。改造方向，龍化。

（備註：我不知道這次的結果會是什麼……他是我們整個實驗組裡，年紀最小的改造合成人。也許我該離開了。我的心理狀態已經出了問題，看到他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無盡的痛苦和愧疚。在我設計下，我把人改造成了…武器。）

陸言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電子表，2039年6月2日。

吳教授說：「喬禦主任還在手術，哎，我們勸他注意一下身體，他才四十多歲，都已經有白頭髮了，但是他不聽。而且你知道，他手術也經常接觸那些污染物，病變已經很高了…”

陸言知道言多必失，只好跟著嘆息了一聲。

“負責唐尋安的凱瑟琳教授因為抑鬱症，已經選擇退出了火種計劃。如今計劃嚴重缺人，你剛好今年覺醒成天啟者，喬主任希望你負責唐尋安的日常數據記錄。”

這職務和護士的職責差不多。

“我想你已經簽署過保密協議，和責任告知書。這份工作風險很大，我們的確需要你的幫忙，但如果不願意，你可以隨時退出。”

陸言對研究所的了解不多。

但在2121年，研究所的主力已經換了一撥人…

陸言思考片刻，輕聲詢問：“我是自願的。教授，現在研究所裡，靈力閾值最高的科研員是誰呀？都是天啟者嗎？”

吳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喬主任，聽說已經過了6000。你也不差，剛覺醒就有400多靈力閾值，已經是這麼多年裡，加入研究所的天啟者裡，數據很好的一個了……再說了，哪能讓普通人接觸污染物，這不等著畸變嗎。”

很好，看來在研究所成立初期，無論是實驗體還是科研員，其實都是天啟者。

吳教授帶著著陸言一路往前，走過來的科研員，一個個都沒有人臉。唯獨在路過一個銀髮的中年人時，陸言看清楚了他的五官。

是課本裡見過的人，喬禦。

他看起來比教科書上的年輕，但臉上卻滿是倦容，神情匆匆。

喬禦在路過陸言時，停下了腳步。

「你就是新來的科研員？」他問，「資料都看過了吧？唐尋安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並且因為剛移植龍翼，接觸過近容易發生感染，你一定要注意做好防護措施。”

說完，喬禦微微遲疑了一下。

「如果他…表現出想輕生的舉動，我記得你的天賦是【親和力】和【心理輔導】。如果心理輔導沒用，那就讓他走吧。」

“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說完，喬禦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研究所裡沒有窗戶，電梯也都是從上往下走的，因為這裡是在地下。

據說，修建成這樣，是為了在實驗發生洩漏時，盡可能規避的污染源所產生的影響。

唐尋安的病房，在地下10樓。聽說一整層都只有他一個。

陸言在吳教授的陪伴下，學會如何打開通往唐尋安病房的4道大門。每一層防備都恨不得像金庫、或墓穴一樣鎖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都不想……”吳教授很是無奈，“但是之前，他已經，讓三個工作人員致殘了。”

四道大門後，裡面的佈置反倒不再那麼冰冷，而是有了點生活氣息。

“這是1:1按照唐尋安家裡的樣子仿製的。”

從裝潢上看，唐尋安家境應該很不錯。

似乎是看出了陸言的疑惑，吳教授笑了笑：「這孩子家境很好的，非要纏著喬主任說加入火種計劃，16歲開始就有想法了，不過拖到成年才開始進行融合手術。”

“喬主任經常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吳教授的腳步停在了最後一扇門門前，低聲道，“他應該已經發現我了，我就不進去了。”

說完，吳教授朝門裡嚷嚷了一句：“唐尋安，記得我嗎？我是吳教授。我還有事，今天就不打擾你了，這次來照顧你的是新入職的科研員。”

陸言站在臥室門口，也終於翻到了最近的一頁資料。

唐尋安。

年齡：19

靈力閾值：7200。

病變度：321-977。

天賦：龍骨（融合手術移植），未知天賦（初步推測為侵蝕，具體表現為透過接觸能讓生物快速死亡）

備註：

1因為之前的融合手術，聽力有些許障礙，已重新植入人造耳骨。

2在融合龍翼時，受到額外污染，雙眼處於失明狀態。

3因術後排異反應明顯，攻擊性較強。研究小組討論過將其安樂死，但唐尋安仍保留部分人類理智。因此決定採取“陌生人接觸實驗”，考證其是否還擁有理智與社會性。

實驗對象：陸言（已簽署知情同意書）。

陸言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臥室挺大，是明亮的橘色和灰色。分工作區和休息區，有獨衛。甚至還有個自備穿衣鏡的衣帽間，裡面有許多雙漂亮的運動鞋。

書桌上，甚至還有一本攤開的《五三》，陸言走進，看了眼，是高考化學題。字寫的很漂亮，正確率也不低。

床上的被子有些亂，顯示是有人睡過的。

枕頭上沾著血跡，陸言看了眼，還有幾片褪下的鱗片。

粗略一看，並沒有看見唐尋安人在哪裡。

但陸言能聽到很清楚的，像是野獸的喘息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衣櫃裡。

他遠遠說：“唐尋安……你在嗎？”

陸言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體內的王魚發出了瘋狂的預警，掙扎著想讓他逃離。

陸言打開了衣櫃門。

幾乎是瞬間，裡面的人撲了過來，把他壓在了地上，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面前的人……很難說這還是人。他有一雙過於猙獰巨大的手，像鷹爪，上面長著尖銳的倒鉤，獠牙猙獰，漆黑的龍鱗覆蓋著身軀，一雙龍翼血淋淋的，從肩胛骨穿破而出。

而那雙標誌性的金瞳，並沒有亮起。

他的眼眸裡，瞳孔的顏色很淡，乍看一眼，居然像是全白。

如果資料沒有出錯，唐尋安現在應該是瞎的。

比起人，這更像什麼半人半龍的怪物。

過於粗大的龍尾壓在了陸言身上，沉甸甸的。

唐尋安並沒有用力，但那隻手壓住他脖子的時候，陸言依然有種窒息的錯覺。

他的脖子上，拴著一個鐵質的項圈，據說來自污染物雷鰻，可以瞬間釋放出10萬伏高壓電。

吳教授曾經表示，如果唐尋安失控，可以找到他脖子上高壓電的按鈕，不會死，但是可以暫時讓唐尋安失去行動能力，從而擁有脫困的機會。

陸言看見了天花板上的監控，冒著點紅光，顯示正在工作。

“唐尋安，”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我是陸言。”

唐尋安從喉嚨裡，擠出了兩聲嘶吼，像什麼野獸的鳴叫。

“能聽見我說話嗎？”陸言抬手，摸了摸他的背，“別怕，別怕。”

很多科研員在遭到唐尋安攻擊的時候，因為過於慌亂，自然也沒辦法仔細觀察。

但陸言察覺到了。

唐尋安掐住他脖子的手，是輕顫的。

“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