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二天,陸言就收到了周啟明發來的消息。

「我去查了和趙媛有關的那起拐賣案。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疑似嫌疑犯的人。他二十年前就因為走私槍支、拐賣婦女兒童罪等數罪併罰，判了死刑。已經執行。”

有1嗎：我覺得不太對勁,又去看了供詞。審訊進行了一周，那個死刑犯交代了很多。被拐賣的婦女也按照他的陳述一一找了回來。但是唯獨沒有提到趙媛。而那時候，趙媛明明剛被賣到龍女湖不久。

有1嗎：另外，我還托官方查了一下當初那個發文者地址。官方告訴我他們沒有權限。我去找的時候，貼文也被刪除了，看來背後□□。偵探已經把資料報告傳回總部了。

[那個人販子被抓捕的時候,已經被精神催眠了。壓根不記得這麼一回事。]

陸言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用很篤定地語氣,問出了一件事：“陸城？”

[是，或者，你應該了解他現在的代號,「先知」。]

陸言在天啟論壇看過很多污染物的資料。

先知,A級污染物。曾為第一研究所18號實驗體。

病變天賦：預知、蠱惑、催眠。

備註：研究所曾召集天啟者進行對先知的逮捕計畫,執行人員「A級天啟者-巨人」現不知所蹤,疑似死亡。暫未在各污染區發現先知活動的痕跡。

“他現在在哪裡？”

[你確定現在就要知道嗎？我可以幫你看,但同時,你也會被先知發現。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人。你知道後果,不是嗎？]

於是,陸言的表情重新歸於平靜：“你說的對。”

陸言拉開了複合弓，弓弦拉出了一個漂亮的折角。

箭矢飛馳而去,金屬的箭鏃刺破了靶心,深深扎進背後的牆壁。也多虧陸言還未用盡全力,要不然塌一面牆也不是不可能。

陸言換了個問題：“他一手策劃了拐賣案,後來又去龍女村，蠱惑村民把趙媛沉塘。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任何事都有目的，即使是殺人犯在街上無差別殺人，也是想報復社會，讓自己心裡爽爽。

更別提是陸城這種無利不早起的人。

[造神。]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貴者的墓誌銘。鍍金的天空中，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

[只有苦難才能造就偉大崇高的靈魂。這些靈魂的軀體在完全進化後，也會成為格外強大的污染物。這樣的局，他幾十年來，一共佈置了七個。你看到的龍女湖只是其中之一。]

……

……

龍女村。

先知摀住了鮮血淋漓的手，臉上的那隻碩大的眼珠佈滿細紅的血絲。

他的一隻手自手腕處被龍女咬斷了。

先知能看見未來，但在他看見的未來裡，並不包含這個可能。

或者說，這個奇蹟。

在那一刻，龍女湖底的所有小龍女都像是乳燕投林一樣奔赴到了它們的「母親」身邊，融入了龍女的身體內。

這個怪物如同迴光返照一樣，張開了自己的獠牙。

二次進化。

先知已經忘了自己上一次經歷這種劇痛是在什麼時候，他的語氣十分憤怒：“你明明可以攔下她，為什麼只是站在一邊看著？”

沈輕揚的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溫柔的笑容：“可是，擋下她。我也會受傷啊。”

“不要感情用事，這不是你教我的嗎。老師？”

陸言從冰箱裡，取出了那條淡金色的蛇魚。

金蛇已經死去多時。泡在水里，味道卻十分獨特。

正常人聞到的可能是魚腥味，但是在陸言的嗅覺系統中，這味道竟然該死的甜美。

王魚的確也改造了他。

「這東西有什麼用？」陸言問。

系統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王魚幼苗，和你見到的魚卵一個品種。很有用。我建議你煮熟了吃下去，不要生吞。]

[這樣效果雖然弱一些，但是不會讓你體內的兩條魚打起來。前面白色的那條王魚是好大兒，但嫉妒心還挺重。]

[要是發現你有了二胎，它說不定會趁你不注意悄悄把二胎咬死。]

[畢竟，它自己吃了，也是可以變強的。]

污染物的進化，很大一部分都是靠吃掉同類完成。

偶爾也有極端的情況，依靠別的東西，例如勇氣、信仰、憤怒、意志；但這種通常而言更像是一種奇蹟。

陸言聞言，頓時燒起了一鍋水。

高端的食材，往往採取最樸素的烹調方式。

陸言問：“放醬油和料酒會影響這條魚的效果嗎？”

系統沉默了一下：[不會，但會讓它更好吃。]

陸言滿意了。

他把王魚開背，劃了花刀，然後放進料酒裡醃漬。

切好蔥薑末，灑在了魚體表面。最後上鍋蒸了十分鐘。端出來後，淋上了一些清口醬油。

魚肉鮮美甘甜，蒸出來的濃稠淡金色湯汁好喝的讓人恨不得吞下舌頭。

陸言宣布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魚肉。

[王魚不是魚……算了。]

和上一次融合不太一樣，這次的排斥反應並不重。至少沒有出現高燒和嘔吐。

陸言覺得自己像是喝多了酒，有些燻熏然的頭痛。

這大概也是因為他已經是靈力閾值接近1000的天啟者的原因。

他手臂上長著的半透明魚鱗冒了出來。比第一次見面時大了不少，看起來像是養了十幾年的老錦鯉了。

這些鱗片由紅，轉向了淡淡的金。

陸言躺在沙發上，朝著天花板攤開了手。

“吞服後1小時，魚鱗變異。出現明顯意誌不清、肢體不協調情況。”

“4小時，鱗片生長範圍覆蓋至右手。”

“6小時，耳側長出類似鯊魚的鰓裂，共計三道。”

“8小時，牙齒異變，呈現鋸齒狀鯊魚牙形態…口腔內多出兩排牙齒，分別位於上下兩端。”

……

……

“13小時，異變結束。”

陸言的身體起了一層虛汗，同時，也停止了紀錄。

朦朧的視線變得清澈起來。

他的耳邊，響起了系統的祝賀：[恭喜宿主，獲得天賦167-再生。]

再生，特殊係天賦。只要天啟者不死，可對身體任意部位進行斷肢重生。

配上戰鬥繫天賦，會成為非常難搞的角色。

[如果是生吞那條魚，你可以獲得天賦29-不死鳥。這是再生的進階版。就像我是先知那個天賦的進階版一樣。]

[不過，我不贊成你那樣做，過於危險。雖然第一條王魚在你體內很溫順，甚至表現的毫無攻擊性……但它的確是所有王魚裡，進化能力最強、最終形態也最強的那條幼魚。]

陸言拿出檢測表，測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靈力閾值1450。病變度，102。

他吞了顆防治中心發的特效藥，剛好降到了10。又吞了一顆，這個數值沒有再往下降。

「總共多少條？」陸言問。

然後，他得到了一個毫不意外的數字：“7.”

組織安排的相親大計，因為暴君的不配合而被迫夭折。

總部只好換了個方式安排陸言。

K市污染病防治中心，李主任理了理領結，等待陸言的到來。

在陸言從龍女村回來的第一天，李主任就發去了邀請，但對方表示暫時沒空，因此，一直到了三天后，他們才有機會正式見面。

李主任聽說陸言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同志。他年輕時也是防治中心一枝花，奈何如今四十好幾，還因為多年工作繁忙有些禿，因此難免憂心忡忡。

組織認為，蘇扶風已經不適合成為陸言的聯絡員。因此，這一職務，暫時由和陸言有一電話之緣的李主任接任了。

和蘇扶風不一樣，對方只知道陸言是天啟者，李主任還知道，陸言是很珍貴的治癒系天啟者。雖然還在成長期，但是前途不可限量。

當天啟者，尤其是當強大天啟者的聯絡員，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

譬如唐尋安曾經的聯絡員，就已經榮升成為了特別行動部的管理階層。

因此，李主任還是想盡可能的在陸言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半小時後，陸言踩著點，來到了防治中心的辦公室。

李主任滿臉笑容：“諦聽先生，你來了。”

陸言點了點頭：“剛做完一台手術，路上有點堵車，不好意思。”

「沒關係，其實今天找你來，也沒大事。」李主任樂呵呵的道，配上略微禿頂的頭，像極了彌勒佛，「因為工作失誤，你的資料在無意間遭到了洩露，好在發現時，傳播範圍不廣。上面已經派人完成了記憶清洗。”

「為了防止這種事再次發生，組織決定，在檔案上更改你的資料，由特殊系該為輔助系。並希望你可以去研究院接受天賦移植手術，為您移植'疾行'的天賦。 」

疾行，天賦679。可以無視重力、浮力等因素，在不同平面上奔跑，速度極快。

這也是總部在陸言偽造的檔案上記載的天賦。

「除此之外，特別行動部總部即將展開新一輪新入職天啟者技能培訓，為期三個月。這是所有新入職的天啟者都要參加的。剛好，週啟明先生要去燕京簽合約。你們可以一起。”

陸言的眉毛高高挑起：“天賦也可以移植？”

李主任對天賦移植手術並不太清楚，只能含糊道：「聽說是第一研究所的最新技術。術後無污染，無反噬情況。效果很好。不過只能移植一些序列排名靠後，不太重要的天賦。”

不知道是不是陸言的錯覺。

那一瞬間，他聽見了系統發出一聲帶著冷意的嗤笑。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回答》，詩人北島。有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