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未被選上的姑娘們面露絕望,甚至有多半人雙眼發白,無力跌倒在地。
江落回頭看了一眼同伴,聞人連同他無聲做著口型:安心。
他平靜地點點頭,跟著神公和村長走進了祠堂之中。
他倒沒有多麽的害怕,主要是好奇,這個村子的祠堂內究竟藏了什麽秘密?
祠堂開了一條門縫,門內黑黝黝,江落三人依次走進去後,厚重的關門聲響起,最後一絲光亮被擋在了門外。
神公走在最前頭帶路,江落在中間,後方則跟著村長。步入黑暗之後,江落的眼睛經過了一會兒的適應,已經能在黑暗之中看清這間祠堂的樣子。
祠堂分為內外兩部分,外部空曠,除了一個供台之外什麽也沒有。奇怪的是,供台上只有香爐和香燭,沒有一個神像雕塑或者是神像畫紙。
他們從外部走到了內部,內部放著幾根黯淡的蠟燭。神公拿起一個燭台,拉起了地面上的一個密道門,側過頭幽幽地道:“跟我來。”
燭光在他臉上打下明明暗暗的影子,房間內陰森可怖,村長回答的聲音都顫了起來,“好。”
密道是一條長長的,不斷向下的石頭階梯。
江落不知道自己往下走了多久,只知道神公手中的蠟燭已經燃了三分之一。腳步聲在空曠的密道裡產生了回響,明明是三個人的腳步聲,聽起來卻有十幾個人一般吵鬧。
終於,他們踏上了平地。
踏上了平地之後,牆壁兩側總算是有了光亮。神公將手裡的燭火吹滅放在一旁,支著拐杖不急不緩地繼續向前走去。
江落懷疑的眼神放在了他的身上。
黑袍遮掩住了神公的樣貌,如果神公一直都是這樣的裝扮,那是不是代表著深土村內的所有人都沒見過神公真正的模樣?
是不是只要披上這樣的黑袍,就能冒充神公?
思索間,江落聽到了隱隱水流聲,這底下竟然還藏著一道地下河。隨著他們越走越深,地下河也露出了真實面貌。
昏暗的燈光下,照清楚了足足兩米寬的地下河道。河道之中水流湍急,水勢洶湧,一些翻滾的水流打濕了兩側岸邊的泥沉,成了濕漉漉的沼澤質感。
河道不知道有多深,這裡也沒有橋。走在前面的神公忽然側身讓開了道路,低聲道:“神的新娘,請先走吧。”
這個稱呼讓江落眼皮跳了跳,他忽略這點不愉快的小細節,問道:“怎麽走?”
但他好像是說了什麽傻話一樣,讓神公頓時笑出了聲,這笑聲乾啞而詭譎,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當然是用你的腳走了。”
江落的牙頓時癢了起來。
這樣陰陽怪氣的,隻用一個笑聲就能把他的怒火全部挑起來的人,全世界就他媽一個。
——池尤。
自從池尤上次在酒店中莫名其妙的發瘋之後,這還是江落第一次遇見池尤。
上次的仇,他還沒有報完。
江落短促地冷冷笑了一聲,“你是神公,就是神身邊的仆人吧。”
村長震怒道:“翠花,你怎麽能這麽說!”
“難道不是嗎?”江落抬眸看向池尤,刁鑽惡意傾巢而出,他淡淡地道,“你要否認你是神的仆人嗎?”
神公轉了轉拐杖,慢吞吞道:“我是。”
“既然如此,你還讓我直接下水走?”江落皺眉,毫不客氣,“這就是你一個仆人該做的事?”
更重要的是,江落在這條河裡發現了許多鬼影。
接二連三的鬼影被水流衝走,又衝來了新的一批。黑壓壓的河底下,這些鬼魂形狀各異,奮力地伸出手想要往上爬,卻被河水困著,只能絕望地重新跌落水裡。
這些都是淹死鬼,又叫水鬼。
溺死的鬼和上吊的鬼無法轉世投胎,必須要拉人做替死鬼才能解放自己。如果江落一隻腳踏下去,恐怕會被這成十上百個水鬼拉入水裡成為他們的替身。
神公面向著他,被黑帽遮住的面孔好像能透過袍子看到江落一般,“你想怎麽樣?”
“你跳下去,”江落微揚下巴,面色冷厲,“做我過河的墊腳石。”
村長倒吸一口冷氣,他什麽話都忘了個一乾二淨,近乎驚駭地看著江落。
神公緩緩握了握權杖,又輕輕地松開。細長的權杖成了他手中的一件玩物,雖然他的手被黑布包裹著,但一舉一動之間,卻漫不經心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您說的對,”良久,神公用上了尊稱,他好像笑了一下,“您這樣的身份,確實不應該親自下水。”
語畢,神公在村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腳踩入了河道之中。
江落看得清清楚楚,在神公踏下水中的一瞬間,那些水鬼好似常年饑餓終於聞到腥肉的野獸,餓虎撲食地衝向神公。但在數雙鬼手碰到神公的那一刻,突然潮水般迅速退開。他們像是看到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靠神公最近的水鬼,甚至發瘋一般拚命往後鑽去。
刹那間,神公周身的水就變得乾乾淨淨了。
神公伸直手臂,用拐杖插入另一側的土地之中,他謙遜地道:“您請。”
江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大步邁開,一腳踩在神公的肩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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