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尤沒有回答。
江落的心沉了沉,他也知道這個可能微乎極微。
因為那個馬褂屍體是式神,能吸收龍氣,還是宿命人的式神,沒準和宿命人有什麽契約聯系。但滕畢是活死人。
而活死人,是早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江落打算等他恢復後,不管多難,都要把滕畢的屍體給找出來。
藏著龍泉的洞穴用的都是石壁,很堅固,還只有頭頂那麽一個小洞口,即使古墓坍塌,龍泉洞穴也不會塌,更不會壓到滕畢的屍體。
機會再怎麽渺小,他也想要試一試。他在地府也有認識的人,那可是黑無常。
江落抿抿唇,突然問:“你怎麽樣?”
他現在有些不敢看池尤。
不是因為池尤模樣恐怖,而是因為一看到池尤這個樣子,他就會去想象池尤救他的畫面。而一想起這個畫面,江落就會升起一種呼吸困難的鈍痛。
池尤傷成這個樣子,江落輕而易舉就能明白他做了什麽事。
那可是龍泉,而他是邪祟,他竟然就那麽衝進去了。
江落心裡酸酸澀澀,覺得他們倆之前的爭吵都不算什麽了。
池尤的傷勢很不好,但他此刻卻很平靜安心,讓這些疼痛也不是難以忍受,“還不錯。”
江落慢慢移到了他的身邊坐下。
很奇怪,之前在生死瀕臨的時候明白的感情,但現在卻說不出口了。
明明內心在意的波濤起伏,埋著火熱的快要溢出來的情感,但真正面對池尤的時候,卻無法直白的表明心意。
江落突然想起來了池尤之前怎麽也不肯承認喜歡他,硬生生被他逼迫得拋盔棄甲逃走。
他們兩個人從某種方面來說,真的是一模一樣的性格。
良久後。
“這次謝了,”江落低聲道,“下次別這麽做了。”
池尤睜開眼睛,他臉上的皮膚恢復過來了一半。猶如明暗被割裂,一半完美俊美,一半扭曲如魔鬼。
他的眼神漆黑,蒙著一層霧靄似的血色。深沉的情緒在他眼中起起伏伏,潮漲潮退,他看著江落重新恢復生機的臉,看著他閃著光彩的眼神,淡淡道:“不。”
第200章
就這一個字,讓江落的心裡突然就湧起了巨大的起伏波浪。
大喜大悲之下,江落的神經都有些麻木,池尤卻一下子戳中了江落的柔軟。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等組織好語言轉頭一看,池尤已經失去了意識。
江落心頭一墜,立刻扶起池尤往離龍脈更遠的地方走去。
池尤傷的太重了,說完一個“不”字就陷入了昏迷,連續好幾天也沒有醒來。江落不敢帶著他去有人的地方,在池尤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能要了池尤的命,誰都有可能是池尤的敵人。
國家的人不能碰上,因為池尤可是個危險人物。普通的人類不能碰上,因為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宿命人的信徒。還要躲避有可能追來的宿命人和他的式神,以及玄學界的人。
江落帶著池尤東躲西藏,池尤昏迷不醒,江落好像在走著獨木橋。一點風吹草動他都不能放過,發現有人靠近就要立馬換另一個地方。
江落體會了一把逃命的感覺,為了安全,他連自己的朋友都沒有告訴。
也是因為這幾天的疲於奔命,讓江落的神經一直緊繃著。他沒有時間去想滕畢的死亡和池尤為他跳龍泉這件事,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死而複生。這些事情都在緊迫的時間面前被他壓在腦子深處,但這些事像埋在地底的炸彈,表面上無風無浪,但震動的余波一直都在,並且越來越大。
在池尤還是血人的樣子時,江落帶著他一直在森林裡生活。喝的是露水,吃的是果子,離開池尤幾分鍾都不行,因為連個野獸都有可能要了池尤的命。
龍泉徹底損壞了池尤石像身體的優勢,池尤身體的強度和恢復的速度大幅度變低。以前的池尤硬得能崩碎牙,現在隨便來個東西都能咬下他一口肉。
等池尤恢復成了個人樣之後,江落就帶著他借宿在了一戶農家裡。每天讓農家主人提供三餐和兩桶熱水,他身上沒錢給人家,就用在山上挖出來的兩根人參做住宿費。
農家人樸實,人品也好,從來不問江落為什麽會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隻管飯菜送到,其他從來不多問。
江落拜托主人家的大兒子賣了人參後給他買了一個手機,又補了電話卡,手機拿到手,江落暗中給聞人連發了一個報平安的消息,讓他們先別離開大武山後就關了機,什麽也不敢多說。
就這麽硬生生地熬過了十幾天,每一天都嘗盡了提心吊膽的滋味,在江落的精神疲憊不堪的時候,池尤終於睜開了眼。
江落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等確定池尤真的醒來後,他心裡高高懸起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江落呼出一口濁氣,啞聲道:“你可終於醒了。”
半個月的奔波,讓江落也多了幾分頹廢和憔悴,池尤一寸一寸地看著他,從他青黑的眼底看到手上劃出來的細微傷口,許久才問道:“我睡了多久?”
江落道:“半個月。”
池尤扶著床墊坐起身,他看了周圍一圈,就知道現在是怎麽回事。明明江落為他遭受了半個月的罪,但池尤竟然有些忍不住地想笑,他唇角勾起,“半個月?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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