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還打了個寒顫,可見是被怕得很了。
江落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了,謝謝師兄提醒。”
客人們住的地方有兩個。江落和周無度一人一邊,江落往西邊的房屋走去,正好有個人迎面走了過來。
江落快步走了上去,但走近了一看,發現這個人正是昨天和老天師喝茶的宿命人。
宿命人也看到了他。
遠遠看去,宿命人肩頭髮上好似披著一層白雪,白雪將他的眉毛、睫毛也染成了白色。但那只是宿命人的發色而已。
宿命人身後的背景明明是一片綠意,但他本人卻好似剛從雪山走下,倒有些像白化病人。
江落的速度慢了下來,宿命人走到他的身前,一雙好似已過百歲的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小友來這裡做什麽?”
真是奇怪,明明長得年輕極了,但卻是一副長輩之態。
江落笑著道:“先生請老天師府的客人前往前方聽學。”
宿命人了然地點點頭,溫柔地道:“那就走吧。”
江落道:“我還得再去找其他的客人。”
宿命人突然笑了,他道:“這裡隻住了我一個人。”
江落一愣,便帶著宿命人一個人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時,旁邊的一顆樹上掉下了一隻鳥。宿命人腳步一拐,走到樹下將小鳥捧起來,小鳥翅膀受傷,正在哀鳴著。
宿命人用符紙耐心十足地裹住小鳥的斷翅,小鳥卻還在不斷鳴叫,叫聲越來越淒厲憤怒。
宿命人抬頭一看,樹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他順著血跡走到了樹的另一側,在樹下看到一隻摔死的幼鳥。
“原來是幼鳥死亡,母親傷心欲絕。”宿命人悲憫地歎口氣,指腹輕輕拂過鳥羽,“也是可憐。”
江落看人精準,他此刻看著宿命人,能看出來宿命人是真正在為一隻鳥傷心。
他悲天憫人仿若容納眾生,不含一絲半點虛假。
江落唏噓一聲,和池尤的偽善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在下一秒,宿命人卻掐住了小鳥的脖子,手中緩慢而平靜地收緊。
小鳥的叫聲逐漸高亢,掙扎無果後,最終歸於無聲。
江落震驚地看著他。
宿命人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他朝著江落看去,困惑道:“怎麽了?”
江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鳥,一言難盡,“你為什麽殺了它。”
宿命人道:“這不是殺。”
他笑了笑,眼神仍是那樣充滿著純粹的善意,“它太過痛苦,我只是幫助它脫離了這種痛苦而已。”
他回答得太過理所當然,江落反倒說不出話了。
但宿命人並不需要江落的回答,他將鳥母親和摔死的幼鳥埋在了樹下,便抬步道:“走吧。”
江落還被剛剛那一幕給震得不想說話,宿命人卻主動和他道:“你的師祖很看好你。”
“是嗎?”江落假笑,“謝謝師祖看得起。”
“你是個好孩子,”宿命人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江落,輕聲道,“總有一天,你會名聲大噪。”
江落被他看著,卻想起了那隻被他捏死的鳥。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不懷一點惡意地剝奪一個生命呢?
半晌後,他笑道:“您謬讚。”
*
天師府,書房內。
這裡正坐著三個人。
馮厲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們懷疑我的弟子被惡鬼附身了?”
池中業背後起了一層虛汗,他率先撇清關系,“可不是我說的,是祁庸說的。”
祁野的父親祁庸連忙道,“那是我之前的一個想法,但池老哥說得對,江落就在您的眼皮底下,也不可能會被附身。但我那裡的元天珠丟了,祁野昨晚又經歷了一場車禍……”
他聲音發抖,“要不是有護身符,他可就死了啊!祁野告訴我了,昨晚他見到了化身厲鬼的池尤,池尤威脅了他,才會發生這起車禍,馮天師,我真的害怕池尤會再對祁家人做些什麽!”
馮厲轉著手上的玉扳指,慢條斯理道:“池尤為什麽會對祁家動手?”
祁父和池中業對視一眼。
天師府沒有參與他們害死池尤一事,老天師怕是沒有告訴馮厲此事的真相。
那他們就更不可能說出真話了。
池中業神色一正,壓低聲道:“不知道天師有沒有見過池尤的靈魂?”
“見過,”馮厲多說了一句,“他不可小覷。”
池中業聲音更低,“您應當也瞧出來了,池尤的怨氣極重。”
馮厲瞧出來了。
在看到池尤的第一眼,馮厲就注意到了那股強大的怨氣。
“那樣怨氣濃重的惡鬼,若是煉化,法力無邊,”池中業道,“別人都說池家最厲害的是傀儡之術,其實不然,最厲害的應該是煉魂之術,畢竟連死人的魂都可以煉化……只要馮天師答應和我們合作,我們池家必定將池尤的魂煉成您的式神,或者煉成您的武器。”
跟馮厲這個男人提條件,必然要把好處擺出來。
馮厲看過這兩人,問道:“你們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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