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也可以灌一波雞湯。
本來嘛,多少前輩說過了,演戲就是個吃天賦的行業,沒天賦別硬佔座。轉身說不定就是別樣的風景呢?
字打一半,手機被從掌心抽走,他仰頭看著已經起身的湯野。湯野俯身捏住他下巴,在唇上不堪溫柔地親了一口,“我很喜歡你的下作。”
“如果小島有你一半下作就好了。”
香檳杯沒有放穩,跟手機一起咚地摔在鋪有厚軟地毯的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的小島現在一定很無助,真如狂風巨浪中孤苦伶仃的一座小小孤島。如果他在,他可以把他抱進懷裡,用盡生平溫柔去陪他度過難關。
湯野情緒不明地閉了閉眼,又一哂,可惜了,這麼好的風景。
鐘屏看著他步入臥室的背影,彎腰撿起手機。辰野不願 出手,他有自己的渠道,買水軍的幾個錢他鐘屏還是花得起的。
網上的輿論已經很精彩,無數的“熱心影迷”湧向「偏門」的官微評論區︰
「麻煩導演出來說明下,心盲癥患者是怎麼可能在試戲時脫穎而出的」
「甦格非鐘屏雙影帝試鏡表現竟然被心盲癥花瓶力壓,這合理嗎?」
「這麼好的班底就不要用心盲癥演員了吧,他有苦處要證明自己的機會,主創和導演難道就該把心血付之東流給他試錯嗎?」
「商陸知不知道他心盲癥?不知道的話這屬於詐騙吧!」
「換主演。」
商陸的超話和個人廣場前所未有的熱鬧”
「放棄柯嶼吧,你給他一個國際揚名的機會已經仁至義盡了」
「別死帶著柯嶼了,你的天賦不應該被他拖累」
「換主演,我們都能等,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心疼商陸,代入一下感覺被死gay騙婚,草,快點清醒啊你!」
袁荔真崴了一下,圈內打拚多年的職業氣場消失殆盡,她隻覺得天旋地,整個人被仰面扣在牆上。
沒走成。
她吞咽著,仰首看著商陸,目光已經有了難以支撐的動搖——
“你別拉著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商陸緊緊掐著她的手臂,顧不上紳士也顧不上溫柔,對方白皙的手臂幾乎被掐出紅印,他一字一句目光幽森語氣冰冷︰“柯嶼,到底在哪裡?”
袁荔真心都跟著哆嗦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商陸。
她隻覺得這個英俊桀驁的年輕人深沉憤怒得可怕。
第102章
網上沸反盈天之時,甦慧珍悠悠閑閑地坐陽台上喝下午茶。香港的人居條件出了名的逼仄,但她有自己的半山別墅,位置縱然偏了些,卻也是實打實的富商鐘愛的風光。太久沒接采訪,她一邊往英式骨瓷杯裡注入茶湯和牛奶,一邊用心聽著手機裡播放出的屬於自己的聲音。
表現得還是有一些緊張,不過現在這些娛樂媒體的鏡頭感也不比當年,讓她找不到曾經正當紅時,無數隻話筒對著自己的那種炙手可熱的感覺。
電話鈴聲響,傭工將鎏金電話座恭敬拎到她跟前。
這年頭用座機的已然不多,但甦慧珍一直惦記著小時候歐美電影時,那種纏繞著電話線濃情蜜意的畫面,有富貴閑人的感覺。她保持著座機接聽電話的方式,且電話線要夠長,能夠由傭人伺候到任意一個角落,“太太”二字也是不能省略的。
“太太,您的電話。”傭人說。
甦慧珍飲一口茶潤過嗓子,待又一聲脆鈴響過後,她握住手柄輕巧提起,貼耳,聲音輕柔富有氣質︰“你好。”
電話那頭是裴枝和。
“寶貝今天怎麼閑得這麼早?”甦慧珍心算時差,現在差不多是法國上午十點多,應當是裴枝和排練最忙時。
“柯嶼的心盲癥是真的嗎?”
甦慧珍輕柔一笑︰“怎麼了?”
“媽媽是怎麼知道的?”
“嗯……”甦慧珍長腿交叉搭起,人斜斜地軟進椅背中,“你不是撿到了他的筆記本嗎?媽媽後來也看見了,加上這幾個月看他演戲,猜了一些。”
“就這樣?”裴枝和剛搜完心盲癥,心裡還處於難以置信的狀態。這是個罕見又隱秘的癥狀,許多患病者甚至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有這個病。
靠筆記和演戲…在身邊沒有先例的情況下僅憑這兩件事推測出,恐怕心理醫生也要自嘆不如。
甦慧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她不會對任何人承認,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柯嶼到底有沒有心盲癥。
心盲癥是什麼鬼東西?早些年是有個黑老大想找她拍戲,令人編了這樣一個有關的劇本。劇連海淵動用關系幫她拒了,但「心盲癥」這有意思的三個字卻刻進了她的腦子裡。
柯嶼到底有沒有心盲癥?無所謂的呀,這種事情,便如說某貌美女星有狐臭、某英俊男星是禿頂一樣,只要按上了,就無從證偽。
最重要的是,商陸的天才只能有裴枝和一個。
只要他對他天賦一廂情願的想象被打碎,那麼失望、放棄、離開就都只是時間而已。
“是柯嶼自己跟我說的。”甦慧珍信手拈來地扯謊,“媽媽也只是猜測,只是看他演戲那麼辛苦,就想著幫幫他,他感激我,才主動跟我提了這件事。”
裴枝和心揪了起來︰“那你為什麼要跟記者說?”
甦慧珍的目光不悅地蹙了一瞬,嘴唇弧度卻仍彎著,“我是無心的,你看到了,記者這樣編排我一個快五十歲的人,他的經紀公司又推波助瀾,我不這麼說,誰會信我?你爸爸也要誤會——”
裴枝和不客氣地打斷她,“你不要跟我提他。”
“好好好,”甦慧珍哄著,“寶貝,你不是討厭他嗎?怎麼現在還責怪起媽媽來了?”
裴枝和被他問愣,心口那種難以 吸的酸澀順著他摒著的氣息一絲一絲泄漏。
商陸覺得他是天才,他媽媽把這個天才的泥胎假塑給摔得稀爛了。
又想起柯嶼那本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雖然在片場隻略看過他幾場戲,也覺得他進入角色慢,有時候要過好幾條才能摸準,但總算是認真的。
有時候看他那麼認真執著的樣子,心裡的不屑也收斂了起來,被一種動容所浸染。
藝術之路蜿蜒曲折,藝術女神捉摸不定,神在這條朝拜的道路上早就設置了障礙重重。他不能對一個上下求索而不能的同道之人落井下石,嘲笑他的先天缺陷。
物傷其類,裴枝和不想承認自己那一瞬間奔湧而上的感同身受,認真地一字一句說︰“商陸會傷心。”
心口被他氣得滯悶,甦慧珍拔高聲音︰“我看你是傻了!”
“你不懂,你這樣是毀了他。”
“你怎麼跟媽媽說話的?”
“你說他有心盲癥,就好像跟別人說我是聾子,說一個米其林主廚其實早就沒有味覺,一個調香師的鼻子是失靈的,再努力,別人也要因為這個先天的缺陷質疑他,作品再好,觀眾也要說‘難怪是心盲癥演出來的戲啊,總覺得哪裡差點味道’——他信任你,你不應該跟記者說。”
貝多芬晚年聽覺漸失,尚寫出了命運交響曲。
可不是每個人都是貝多芬。
而每一個追求藝術的人,也都不想成為貝多芬。
甦慧珍攪弄伯爵紅茶的小銀匙停頓了下來,神色徹底冰冷︰“裴枝和,搞清楚你的身份,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裴枝和沉默了下來︰“媽媽,我和商陸還在法國的時候,我其實有很多機會去追求他迷惑他。”
甦慧珍也承認這一點。
是他自己浪費了大好時光,這樣青梅竹馬的深厚情誼,商陸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他要有自己的手腕和膽量,這個不設防的商家二公子早就是囊中之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你自己膽小。”她寵溺地取笑,帶著真心的鄙夷。
“我也可以灌醉他,給他下藥,崇拜他,哄騙他,讓他意亂情迷。”
甦慧珍握緊了手柄,嚴厲地念他的全名︰“裴枝和。”
裴枝和平靜地說完下半句︰“不要這樣,商陸不是連海淵,我也不是你。”
電話掛斷,徒留嘟嘟聲。甦慧珍拎著聽筒半晌沒有動作,傭人疑心她魘住了,小心翼翼上前一步,一隻茶杯狠狠被擲飛出,在陽台玻璃上應聲而碎。
‧
打給商陸的電話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撥出去。
裴枝和自嘲地笑,是什麼時候開始,他連給商陸打電話也要這樣畏首畏尾了?他以前把明叔當自己的管家使喚,進商陸的臥室書房工作室就像進自己的房間,情侶先談戀愛再登堂入室,他在商陸的生活裡卻早就登堂入室了。
等接聽時,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氣。
“喂。”商陸接得很快,但氣息明顯焦躁。
“是我,我剛才看新聞……”
商陸打斷他,“我現在很忙,小枝,不是要緊事的話我之後再回你電話。”
“我很快!——很快。我剛才給媽媽通過了電話,她……”
商陸在監控中心看著整個綺麗酒店的攝像記錄,略微分神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她的事以後再聊。”
裴枝和鼓起勇氣,語速飛快地說︰“她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怪她?”
商陸好長一陣子不說話, 吸急促,似乎是在快速跑動中。裴枝和聽著他的 吸,閉上眼時鼻尖似乎還縈繞著他的香味。商陸冰冷的話語擊碎了他的幻夢,“進電梯了。管好你媽媽。”
“——對不起!我代她向柯嶼道歉!”
商陸掛了,不知道是沒聽到這句話,抑或是聽到了但不想理會。裴枝和攥著手機靜靜地站了會兒。指揮使經過,“枝和。”
裴枝和轉過身,抬手很快地擦了下臉頰,“馬上。”
‧
安保總監陪著跑動,後面一長串拉拉雜雜什麼客戶經理公關客房經理,商陸瘋狂按電梯下行鍵,十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盯著數字,二十三、二十、十七……不動了。
電話又響,這次是商明羨。
“你搞什麼?!”又是命令安保總監調監控錄像,又是讓前台違規操作查開房入住記錄,所有安保分守宴會廳出入口,外圍被聞風而來的記者和不明圍觀群眾圍了個水泄不通——
神經病!連綺邐都上熱搜了!
商陸神經質地按著下行鍵,抬頭看數字的頻率讓安保總監疑心他耐心只有半秒長。
“我找柯嶼。”商陸對著電話說。
“找到了嗎?”商明羨聽助理匯報了情況,“被經紀公司帶走了?”
“嗯。”電梯終於到了,商陸一個箭步閃身入內,製止了想要尾隨而上的眾人,“不說了。”
盛果兒的手機在過去半個小時裡就沒停止過震動。柯嶼沒讓她開免打擾,她就也不敢開,每每看著震動而來的名字吃不準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