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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娛第一花瓶》第 126 頁
被罵翻了,想拿拿喬,可是又轉念一想,裴家又出手保了他的名聲。這說明,他到底姓“裴”,兩念轉過,聶錦華笑開來︰“枝和今天是帶了斯特迪瓦裡過來?”

“沒有,那把琴在法國。”裴枝和走向現場樂隊,彬彬有禮地躬身問提琴手借琴。

現場安靜下來,燈光自成一束,籠罩著裴枝和。

琴身搭上肩,琴弓搭上弦,一息過後,澎湃強勁的第一個音符自他手中流出。

並不是大眾耳熟能詳的名曲,他越拉越快,越拉越昂揚,琴音激越,揉弦飽滿豐盈,如流水般回蕩在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大廳。

被他借琴的樂手遲遲閉不上嘴,眼裡俱是向往和崇拜。

這就是天才,他慚愧地想,是他一輩子無法抵達的境界。

琴弓如行雲流水,如此澎湃昂揚的曲子,似乎也沒有破壞他本身的氣質。他孤身站著,還是如商陸所說的、被他的樂迷刻骨銘心背誦的︰是令人看了連 吸都想要放輕的演奏。

“這是什麼曲子?”有人諂媚地問,給聶錦華一個表現的台階。

聶錦華果然懂,“「a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巴赫的。”

“這麼有激情,聽了以後,心裡濁氣頓時滌蕩而盡啊!”

聶錦華哼笑一聲,搖了搖頭︰“你錯了,這是巴赫當時痛失所愛後寫的,聽著激昂,實際上,都是痛苦和眼淚啊。這是愈傷彌堅。”

裴枝和看著商陸,看到商陸漸漸地從那種松弛、欣賞的姿態中站直,繼而放下香檳酒杯。

震驚地、欲言又止地注視著他。

裴枝和笑了笑,閉上了眼,不再看商陸的眼楮。

我從前愛你,現在也愛你,只是將來不準自己再愛你了。

他心裡說。單薄的眼皮顫z,一滴淚很快地劃過,滴在為了商陸視之如命的手上。

是的,他很英俊,有桀驁的味道,但注視著你時,又令你覺得溫柔。

令你覺得自己是被他堅定選擇的。

說到底,他的堅定也只不過代表他一個人的立場,可是,無端地會令你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你會為了他的這份選擇而所向披靡。

一曲末了,裴枝和把琴還給樂手。掌聲如潮,他微笑點頭致意。

他自人群中穿行而過,筆直的 背優雅也孤寂,說︰“我還要趕飛機,就先告辭了。”

上專車時,窗戶降到底,澳門島的夜風好似也帶著燈紅酒綠,但卻始終吹不乾他崛蟺牧撐印br /

商陸在手機下翻到壓得平整的字條︰

「陸陸哥哥,」

他像小時候那樣叫他,

「我去做世界的天才了。」

第114章

「偏門」項目一波三折,等再度復工時,幾乎就是從頭開始。

拍攝順序也反了,只能先將澳門這邊的場景先行拍完,再回寧市補拍有關甦姨的戲份。程橙扮起甦姨時,呈現了與甦慧珍不同的風韻。她氣質更端方大氣,體格也要豐腴一些,適合穿旗袍,不適合穿造型師最初給出的襯衫方案。甦慧珍穿起來瘦得我見猶憐,她穿起來像農貿市場的大嬸,膀子圓圓而胸脯鼓鼓,味道都變了。

當初演菲姐那個老妓女時,也有影評人認為她太硬,不像是會把男人玩弄在鼓掌間的人。柯嶼明白,來救場的都是「sed choice」,別管演技如何,從貼不貼角色這個角度說,多少有些將就的意思。

程橙這個老戲骨竟然也有點束手束腳,遠沒有在唐琢片場裡放得開。

私底下問柯嶼︰“咱們導演是不是網上傳的那樣?”

“哪樣?”

網上傳得可多了,出身豪門,脾氣極差,動輒發火罵人,要求高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還性向不明。

“就……豪門出來的?”

柯嶼余光瞥她,覺得這情況有點好笑。

豪門風波在場的都吃了瓜,都知道別人扒商導是豪門貴公子,也知道那些扒皮貼眨眼之間都刪了個乾淨。表面上大家和和氣氣隻字不提,實際上都默認了屬實。

只有當事人商陸一本正經地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完美,消息封鎖得很及時。

柯嶼無奈地扮無辜︰“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問他?”

程橙忙擺手,“別,我就隨口一問。你覺得甦慧珍跟我,誰演得好?”

“不一樣的風格,”柯嶼斟酌著,“之前劇本圍讀你沒參加,不然晚上收工了我跟你一起捋一捋。”

程橙怔然,隨後笑起來︰“你被甦慧珍陰成這樣,還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傻乎乎的,捋什麼捋?我有問題不會找導演?”

說到導演,她回首看了眼。柯嶼的光替在場內,攝影指導齊大南正跟燈光組緊鑼密鼓地重新布光。第一場就是之前被打斷的長鏡頭,從那時候一個震驚娛樂圈的“心盲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星期,令人恍如隔世。

商陸在監視器後看著攝影機和燈光的效果,一進入工作狀態,便是慣常的蹙眉沉吟的狀態,銳利的雙眼專注有神,讓人不自覺地信服。


“之前在麗江,覺得就是個小孩兒。”程橙笑了笑,“隻覺得他一個小小的攝影助理,怎麼姿態這麼自信,都不緊張,原來早就是成名在外。”

那邊副導演在倒計時提醒,燈光道具準備就緒,讓各組群演各就各位。

柯嶼早就把分鏡默背於心,知道這是段很復雜的鏡頭。錄製從葉森在街道上跑動就開始了,到賭場門口,鏡頭自他肩後越肩而出,緊接著是一段橫搖,將大廳內金碧輝煌的景象快速掠過,這是模擬的葉森的主觀鏡頭,但沒有用平穩的三腳架,依然要靠斯坦尼康運動橫掃,有暈眩感。

橫搖過後,就是漫長的跟隨式復合運動長鏡頭,推、拉、搖、移、升、降,都要靠攝影師機敏流暢地完成,稍有一點卡頓,這條就廢了。

齊大南吸取了之前的失敗經驗,決定親自上陣掌鏡。設備穿戴上,他一身壯肉都喘得夠嗆,嘗試操作了一番,瞥到商陸手抵著唇沉吟。這是他不滿意的表現。齊大南心裡一咯 。

他雖然性格溫和,捏搓捶打像顆百折不撓的銅豌豆,但心裡對商陸的鏡頭設計還是頗有微詞。

不是每個導演都對攝影的技術層面有要求有干涉的,多的是當甩手掌櫃,攝指怎麼說就怎麼做。也有的導演自己有主意,但主要還是攝指規劃——商陸這兒不是,他們都只是商陸的工具人。他的審美風格太強烈,而且美學跟敘事是高度統一的,齊大南他們對文本達不到這麼高的理解度。

拿這段戲來說,齊大南不明白他為什麼堅持要這麼拍——

是,用這種運動式的鏡頭代替多機位剪輯,賭場大廳的眾生百態隨之擴展,相當於是葉森的主觀視角傳遞出敘事感,鏡頭所至之處,便是葉森那雙眼楮所至之處。

但是齊大南雖然懂,也依然覺得沒必要。尤其是NG了不知道多少條之後。太復雜,操作起來太難,廢一條就是燒一把錢。換成普通長鏡頭也無傷大雅——齊大南覺得。

但他沒敢說。因為他早就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他的這位導演是個不將就的人。

什麼“差不多得了”,在他的字典裡大概是不存在的。

在彩排運鏡的過程中,齊大南全神貫注,但心底還是有個聲音在冷嘲。不愧是豪門出來的人哈,也就這種有錢燒得慌的人才敢對藝術說一不二。

商陸的聲音透過耳麥傳來,他言簡意賅,隻一個字︰“鈍。”

齊大南調整軸距,商陸給他機會︰“試一條吧。”:-)思:-)兔:-)在:-)線:-)閱:-)讀:-)

柯嶼停止跟程橙的閑談,化妝師沖上來的做最後的妝容檢查,比了個“ok”的手勢。柯嶼跑到場外,拉伸活動筋骨,攝影機在門口十幾米的距離開始運動,但他得從五百米開外開始跑,這樣才能真實進入狀態。

跑到賭廳門口,越肩鏡頭,攝影機快速橫搖,仿佛葉森飛快地掠了一眼。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汗從鬢角滑下,但沒顧上擦,一雙因為奔跑而猩紅的眼楮很銳利,當中的迷茫只是一閃而過。

只是一個 吸過後,葉森又繼續跑了起來。

他在賭廳橫沖直撞,聲音與左手邊賭桌的骰盅動靜一致,仿佛他也是一顆骰子,正在盅內被一隻不知名的手搖晃操控。

攝影機前不斷分開或走動,或圍觀,或換籌碼的賭客們,葉森嘴裡很粵語感地說“sorry”,右手邊爆出一個同花順,他邊跑邊下意識地回頭找了一下,看到賭客驚喜到扭曲的臉,又再度跑向前。

這是柯嶼突如其來、下意識的設計,齊大南來不及調整,導致整個構圖失去平衡,角色幾乎出鏡,成了重大失誤。他的手忙腳亂都寫在臉上,嘴裡口型是罵“操”。

柯嶼知道,這條毀了。

商陸果然喊卡,臉色很沉。

齊大南心裡打鼓,老實人被逼急了跟柯嶼犯軸︰“柯老師,你、你——”

柯嶼舉手示意︰“對不起,我的錯。”

齊大南臉都苦了︰“您別這麼即興發揮,行嗎!”

片場有人忍不住笑,但顯然攝影組的笑不出來,群演也有點無語,於是當導演大步跨過來時,又突然變得落針可聞了。

柯嶼主動背鍋︰“對不起,是我臨時起意,事先沒有跟大南老師打招 。”

商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演員在狀態裡忽然有些發揮,這是很正常的,無可厚非,錯就錯在這是一條縝密設計的運動長鏡頭。

商陸與副導演耳語幾句,對齊大南說︰“我來,你休息。”

一群人齊刷刷震驚地看著他。齊大南忘記脫設備,結結巴巴了都︰“你、你親自掌鏡?”

商陸今天穿了休閑白襯衫,看著很貴。設備都髒,還糙,挺費衣服的,所以他們每天灰頭土臉的都穿T恤工裝褲。他解開袖口扣子,動作麻利地往上卷了幾卷,微垂的眉目神色很淡,嘴裡說︰“柯老師剛才那個設計很好,之前沒有注意到。人在劇烈跑動時,很多下意識的動作會本能地反應出來,超過他「超我」的部分。這種動作和反應、表情,都是一個敘事窗口,不捕捉浪費了。”

齊大南看向柯嶼,柯嶼略低著頭,屈指撓了撓臉側,看著無語中又帶點小得意小心動。

怕表情泄露了內心,他乾脆偷偷咬住了一側內唇,面上很淡定的。

齊大南說︰“是,柯老師演得好、演得好……”

商陸笑了一下,抬眸示意︰“斯坦尼康脫給我。”

齊大南這才如夢初醒般,助理上前,幫著他一起脫這死沉死沉的設備。老杜很會來事兒︰“喲商導你看這,你這衣服挺老貴吧?我這兒有新的T恤,乾淨的,要不咱換上?”

商陸兩邊袖子都挽好了,聽他這麼說,略一思索,老杜再接再厲︰“穿襯衫也不舒服啊。”

商陸點點頭︰“好,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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