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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娛第一花瓶》第 61 頁
的獨白外,其實和「墜落」的主線劇情毫無關系,乃至整部電影的主題內涵也是完全不同。

在「無聊」中,柯嶼是一個地下性工作者,整部電影就在他的獨白、個人影像、街道空鏡和談貝斯的畫面中進行。除了柯嶼敘述著自己第一次出賣體、以及和菲姐的感情糾葛外,幾乎沒有實質的劇情。

他用蒙太奇很大膽,有時候聲畫的時間線完全被打亂,一秒裡好像在同時進行兩個故事,聽覺和視覺割裂,但情緒曲線在這種紊亂中前所未有地被拎了起來。

之前商陸考過他,晚上的畫面顏色是紅色,代表欲望和危險,白天小賣部的影像卻是白得發亮,灼熱、無聊、令人困乏。寬而遠的取景,但因為這樣強烈曝光、明暗對比的設置,反而讓人有一種被緊迫的窒息感。

柯嶼在夜晚不停地走,畫面紛雜熱鬧,與菲姐的性事糾葛在煙霧彌漫中敘述開,在白天無所事事,只是守著小賣部看著人流影動。

唯一的喘熄口在天台,那一罐啤酒、夕陽,和晾衣繩上飄著的白色襯衫。

之後便進了彈貝斯前的調音和對話。

「貝斯這種樂器,很無聊的,但會上癮。」

「為什麼?」

「因為它夠無聊。」

柯嶼咬著煙,在慘淡的城中村白熾燈下,看著譜子斷斷續續彈完了旋律,面無表情透著慵懶,慵懶中有專注,專注中又覺得不耐煩,想,快點結束。

短片公示後,柯嶼看過不下百次,他最喜歡的影評出自於香港影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他說︰

「無聊這部片子,比以往任何一部120分鐘、140分鐘、乃至200分鐘的長影片,更準確地觸達了人生的真實。人生就是無聊,無聊就是人生,一切看似紊亂的蒙太奇、神經質的和畫面對應不上的獨白、熾熱冰涼的霓虹夜晚和白到發悶的小賣部影像,是無序的,但有恆定的旋律,那就是無聊,像影片最後柯嶼彈的那一首貝斯。

我不知道別人的觀影體驗,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心裡就在想,我,這他媽的真的夠怪。電影工業發展到現在,什麼實驗的、革新的,千奇百怪的路子,講實話,什麼手段都已經不覺得新奇。形式主義的導演可以發明一萬種故弄玄虛的形式,但內功在於,怎麼讓形式成為內容。

這個導演有這個內功,因為他完全用的是現實主義的拍攝手法,你看他的燈光都是最簡單的就地取材,一個破城中村一個破碼頭一條破江一個破小賣部來來回回的走,我要說,我沒見過比這更窮的獲獎電影。

我想引用英格瑪‧伯格曼評論塔可夫斯基時說的一句話,用在我和這位導演上,很貼切︰

看他的電影就是一個奇跡,覺得自己是站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過去從沒有人把這個房間的鑰匙交給我,我一直渴望能進去,但他卻走進去了,行動自如,遊刃有余。

我今年七十三,能看到這樣的短片是我的幸運。」

這位老師最後順嘴誇了一句柯嶼,「柯嶼的表演我很難撐過五分鐘,這幾年要不是栗山,我是想讓這個年輕人滾出我的視線的。但我不得不說,他咬著煙對著鏡頭彈貝斯的最後三十秒,是他迄今為止最性感的三十秒。」

地位太高了,話一出粉絲敢怒不敢言,還要挨個兒排隊去下面說︰謝謝閻老師,青年演員柯嶼未來可期!

影片公示的一個多月,他公司的信箱被塞爆,盛果兒一趟一趟地用大儲物箱給他搬信。太多了,但柯嶼一封一封拆得饒有興致——開玩笑,他還沒演過哪個角色這麼讓觀眾惦記。

拆到後面發現一半都是因為找不到商陸,所以托他跟導演“告白”。

好消息是,還有另一半總算是屬於他的。

影迷比粉絲可愛。

柯嶼知道自己有相當一部分粉絲其實不看自己的電影,但對自己的物料、代言、海報、八卦、咖位興致勃勃,很奇怪。影迷說,看到後面莫名其妙就開始哭,一個人呆呆坐在黑黑的空房間裡流著眼淚。

有和他懺悔,說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一團糟糕、看上去霓虹燈一樣漂亮、實際上一潭死水白得發悶的生活,有的寫長長的影評,說,一切漂亮的、欲望的、危險的關系和敘述,都是夜晚的自主沉迷,太陽一出,所有消逝,主人公看上去在步入正軌地生活,其實只是在一種呆滯的、自以為是的消耗。

有的不這麼悲觀,說,電影只是試圖描繪出了一種本質,本質本身是沒有褒貶屬性的,最後扯了好長一段存在主義的闡述。

柯嶼從來都知道,把商陸從這部片子的版權中除名,是徹底的不公。

一個飛仔的破故事,一個低級的地下性工作者初次賣肉的陳詞濫調,獨白再寫出花來,影史上一石頭砸下去能砸破一百張關於這個的DVD。

是商陸的天才照亮了這塊平庸的屏幕,飛仔和菲姐的故事,飛仔的身份設定,只是這個故事裡最庸俗的一環。

在絕對的天才面前,任何才華都顯得不堪一擊。

所以唐琢在那幾天一直閉關,白天讓副導演咬著牙在拍,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遍看劇本,看電影,甚至萌生了改劇本的念頭。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牽扯的那個人是他,商陸也許也是不甘願放手的。

“我想讓律師出面,代我道歉。”

“聽著好傲慢。”

“之前在片場見過,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和解機會。既然我已經放棄了版權,這部片從此以後都不會和我有關系,我出不出面也無所謂了。sean這個名字,不會再出現在熒幕上。”商陸無奈地笑了笑,“否則真見了面,唐琢會認為我和你一起在耍他。”

在震顫的台風中,柯嶼想了想,“不,你還是要見。”

他看人尚準,知道唐琢本質惜才且直接,沒有那些彎曲骯髒的底色。

“不僅要見,而且要把你的名字重新署回去。”

商陸微怔,又輕描淡寫地拒絕︰“之前和你說得很清楚了,這件事的是非對錯牽扯不清,到最後唯一受損的只會是你。我不想。”

“我相信唐琢。”

第59章

見唐琢這件事不能讓柯嶼牽頭,必須是地位凌駕於三名創作者的、說話更有分量的人出面才行。

明叔接到人,剛駛上機場高速,商陸的電話也撥了出去。

陳又涵從凌亂的被褥間摸到震動的手機。窗外是北京的天寒地凍,他緩了緩,注意到懷裡的葉開也有被吵醒的跡象,便在他耳朵上安撫地吻了吻。手機劃開電話接通——

“姐夫。”

陳又涵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我在北京。”

商陸微怔,聽出他的疲憊,“你在休息?”

“嗯。”

年末忙得腳不沾地,難得抽空去北京一趟。葉開剛忙完了期末考,但有項目需要留校,昨晚上各自忙了個通宵。

商陸道歉︰“打擾你休息了。”

打擾他休息倒無所謂,陳又涵低頭,無奈地看著葉開夢遊般挪到他懷裡,兩臂環著他腰半夢半醒地問︰“我什麼時候有弟弟了?”

事情不復雜,三言兩語講完,包袱又越洋丟回給了顧岫。葉開靜靜地聽完,瞌睡蟲沒跑完,又迷迷  地問了一遍︰“姐夫?你是誰姐夫?”

陳又涵沒吃他這套陷阱,“沒有誰,亂叫的。”

葉開困得打哈欠,鼻音很重地“哼”一聲,“我要告你重婚罪。”一邊說,一邊已經往枕頭上栽去。陳又涵眼疾手快在他腦袋下墊了一把,堪堪溫柔地托住了他。



顧岫接了指令,以GC文娛副總裁的身份給唐琢和柯嶼發去了宴會邀約。

邀請函是發送到工作郵箱的,麥安言一手打理,比柯嶼更先看到——凡是GC文娛相關的事,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事!

柯嶼看著工作室提供的幾套無尾禮服方案,半晌︰“……不至於。”思兔在線閱讀

麥安言仿佛沒聽見,自說自話地續上︰“還得有個女伴才行——哥,這樣吧,你把小隱一起帶上。”

“……”好心提醒︰“她在劇組。”

“請個假的事情,問題不大。”麥安言一錘定音,“我也一起去。”看向助理南希︰“我是經紀人,陪同出席是不是天經地義?”

南希豎起大拇指,一字一頓地撇嘴點頭︰“天經地義。”

柯嶼︰“……”

等真到了赴宴的那天,雖然沒那麼隆重,倒也還是乖乖地穿了西服打了領帶。應隱穿了黑色吊帶修身長裙,雖然美麗,但並不喧賓奪主。她虛虛地挽著柯嶼的手臂,一路巧笑倩兮端莊大方,邊悄聲咬耳朵︰“GC怎麼突然請你吃飯?別是姓陳的狗男人看上了你。”

“不是他做東。”

應隱松一口氣,腳步剛邁入宴會廳,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眼尖道︰“那不是商陸嗎?!”

商陸手裡舉了杯威士忌,正與落地窗邊的一個男人閑談。聲音不高,但看著相談甚歡的樣子。他的姿態閑適倜儻,專注聽對方說著,笑一笑,偶爾抿一口酒。

應隱一下子端莊出走,喃喃自語道︰“不虧是商家二公子的風度和氣場。”

麥安言一顆心都放在了顧岫身上,並沒有聽清她在嘀咕些什麼,隻暗暗撞了她一下作為提醒。應隱便立刻又換上了甜美大方的笑容,聽麥安言熱絡地打招 ︰“顧總,又見面了。”

顧岫從與商陸的閑談中回過神,“麥總。”放下杯子,以握手禮相迎,又分別看向兩位明星︰“應小姐,柯老師。”

柯嶼與他握手,目光不動聲色地與商陸交錯,凝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顧岫引薦︰“這位是商陸,之前是我的助理,最近正在準備自己的電影項目。”

“助理?”應隱疑惑地重復了一遍,柯嶼低咳一聲,搶先道︰“原來你是顧總的助理,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

這就演上了。

商陸彬彬有禮地致歉︰“是我的錯,柯老師,我不該瞞你。”

顧岫心知肚明,笑道︰“我差點忘了,柯老師都當過你的主角了,怎麼還用我介紹?”

輪到麥安言和應隱同時吃驚︰“主角?怎麼時候?!”

麥安言看向柯嶼的目光痛心疾首外加譴責——他竟然背著他堂堂一個金牌經紀人私自去接項目!

顧岫的演技不知道在哪兒練的,水到渠成的比柯嶼還自然︰“怎麼,原來你們都還不知道?”看向商陸︰“商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商陸放下威士忌酒杯,頷首承認,捂了這麼久的秘密輕飄飄就說了出來︰“之前那部獲獎的短片,導演是我。”

“我——”

我操。

一句髒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應隱掩唇乖巧地說︰“我、我好意外哦。”

麥安言不愧是混了這麼多年的,心念急轉間立刻捋清了當中的利益關系。「無聊」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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