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地看了眼柯嶼,柯嶼主動伸出手,笑著問︰“那我可不可以也做你好朋友?”
神秘儀式迅速蔓延,兩人挨個被小朋友拉勾貼貼當好朋友。
好朋友,是有好朋友的義務的。
明顯是孩子王的男孩說︰“我們一起來玩捉迷藏吧!”
……範圍是整個村子。
以小翻譯官為首的女孩子們一擁而上團團圍住商陸,最小的估計就三歲,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他小腿。商陸把人拎到懷裡,被對方可愛的外表蒙蔽,冷不丁鼻涕蹭了一身。
“哥哥,你跟我們是一夥的!”
柯嶼於是被男孩子拉入己方陣營。
兩個人活像被綁架,你閉眼你來抓,我閉眼我來抓,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兒雖然已經下了高原,但也頗有些海拔,像他們日常都有鍛煉的,也跑了幾百米就開始氣喘籲籲。VJ扛著攝影機一邊跟一邊罵︰“我、我、我……哎喲我草!”
柯嶼在鏡頭裡一陣風一樣跑過。
VJ︰“柯老師你別玩這麼認真啊!”
柯嶼的聲音消逝在風裡︰“你讓那兩個小姑娘別追我!”
鏡頭驟然空了,字幕無奈飄過︰
「……就這樣,柯老師消失在了我們視線裡」
「2000 years later」
柯嶼再次出現在畫面裡時,被女生們拉著手抱著腿掛著腰的,形同五花大綁。
女孩子說︰“哥哥,你幫我們抱住他!我們還要去抓別人!”
商陸︰“……這不好吧。”
“不行!”小翻譯官很有威信,“這個哥哥很狡猾!你不抱住他他就會跑掉!”
柯嶼想舉起手表示投降,……發現舉不動。兩個小孩跟看間諜似的用充滿著憤怒警戒的正義的眼神緊盯著他。
VJ有進的氣沒出的氣︰“柯老師您別跑了,這裡沒有120.”
女助理插著腰瘋狂點頭︰“……頭……我頭昏……”
小翻譯官︰“哥哥!不要猶豫了!我們還要抓別人!”
商陸在鏡頭前擰住柯嶼胳膊。猶豫了一瞬,出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微妙,手順著胳膊下滑,最終緊緊抓住了柯嶼的手。
柯嶼緊張了一下,鏡頭捕捉到他轉瞬即逝的癥愣,繼而,「在鏡頭前牽手」這一念頭鋪天蓋地,他很快地翹了下唇,又掩飾地轉過臉,“你松手,我又不跑。”
助理說︰“商導別聽他的,你一松他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商陸就一直牢牢牽著。
VJ開玩笑︰“您二位現在看著,就像是那倆打架被老師罰牽手罰站的學生。”
人陸續被抓回來,柯嶼是不想跑了,但商陸也沒松手。後期在這兒加了各種粉紅泡泡,cp粉磕生磕死,商家主母溫有宜把茶杯慢慢地放下。
她這二十多年沒開過竅的兒子——表情很不對勁。
她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陸陸上次說幫朋友買的高定,是哪個朋友?”
天盡黑了下來,柯嶼當了回壞人,把意猶未盡的小屁孩們都趕了回去。鏡頭一直錄著,他沒避嫌,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兩件東西。
“手電。”
很小巧便攜,一擰,光卻又透又亮。
商陸已經快看不清他的臉,可是手電的燈亮起,他又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亮亮堂堂了。
“柯老師好貼心啊。”
手機不是自帶電筒嗎?助理心想,但也沒問出口。大概是怕電不夠用吧。
柯嶼一 弄學大師,輕描淡寫地調侃︰“誰讓我們導演第一次上綜藝,你們晚上多照顧他。”
又掏出一個白色小藥瓶。
商陸知道,是安定。
他其實帶了,但沒打算吃,畢竟兩晚少眠他還是扛得住的。
“這裡海拔高,而且都是高強度的活動,要認真睡覺。”
商陸笑了起來,接過小藥瓶的同時很快地抿了下唇,意圖止住自己控制不住界限的笑意。
他比誰都清楚,鏡頭可以捕捉最細微的地方,也能放大最想隱藏的秘密。
這樣的笑在鏡頭前太過明顯了。
“什麼是不認真睡覺?”
柯嶼轉過身,慵懶地揮了下手,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明天見。”
第121章
既然是完全無劇本的體驗生活,那麼起早貪黑就不容自己決定了。雖然平常也是天蒙蒙亮就起來鍛煉,但商陸真是頭一次體會到聞雞起舞的感覺。
水管水是結冰的……
攝影機忠實記錄了水龍頭擰最大後,一滴一滴往外滲水的盛況。
可能是昨晚上吃的安定藥效還沒過,他懵懵地自言自語︰“現在是夏天。”
在寒風中默默接了五分鐘的水,草草地刷了個牙洗了把臉後,小翻譯官起床了,本意是來讓他看自己的校服,見他洗漱得如此艱辛,迷茫地說︰“哥哥,我們都在廚房裡洗臉,那裡有熱水。”
商陸︰“你……早上好。”
跟拍助理哈欠連天地看工作群裡通報︰“柯老師六點就起了,天沒亮就已經跟車出村了。”
北京時間六點,相當於這裡的凌晨三四點。
商陸蹙了下眉,起床氣沒散,語氣不太好地質問︰“你們節目組對流程不進行最基礎的把控嗎?天沒黑就出山,遇到危險怎麼辦?這裡下一點雨就有泥石流,稍微刮點風就有落石,山下下雨山頂下雪,柯老師有什麼處理經驗?”
助理仰著頭結結巴巴︰“有、有好幾個村民一起……芬爺也在,我們節目組還有一輛跟拍車……”
商陸深 吸,道歉道︰“抱歉。”
他今天的任務繁重,要跟周辛兩人一起合作把羊圈清洗休整。這個羊圈就在屋後,牧民並不怎麼頻繁清洗,基本算得上是年度任務,因而裡面藏汙納垢、各種牲畜糞便和反芻時流下的混合著唾液胃酸的漚爛了的草料。
羊白天得放出去吃草,活兒就成了打掃羊圈和跟著屋主去放羊。周辛原本可以選擇輕松一點的放羊,但出於某種他自己才明白的考慮,他決定跟商陸一起共患難。
昨天晚飯喂時已經領略過氣味,口罩是沒有的,幸而商陸帶了魔術巾,把口鼻連著脖子完全捂住,又艱難套上了屋主扔過來的膠筒靴。
周辛跟他一樣,一邊給自己套上乾活用的粗厚白手套,一邊對鏡頭自嘲︰“我怎麼不知道帶一個魔術巾?”
執行導演老關巡到這兒,畫外音說︰“燻我一跟頭。”
“直奔眼楮來了。”周辛點點頭,打了個噴嚏,“過敏。”
商陸已經全副武裝準備好,見狀略一思考,還是把自己那條救命的魔術巾遞給周辛,“你用。”
周辛明顯意外,外加一點欣喜的受寵若驚。
“真的?那你怎麼辦?”
商陸在鏡頭前也沒改淡漠桀驁,“忍著。”
周辛昨天晚上錄完後就換了房子睡了,他的私人助理上門來接的,一路點頭哈腰好聲好氣“周老師辛苦了”。商陸這才知道,說是無劇本真實體驗,其實這份真實僅限於鏡頭掃到的時刻。
不過這應該只是他單方面跟節目組的要求,顯然VJ和跟拍助理臉上都有一種木然隱忍的無奈。
雖然知道這是演藝明星的常態,但商陸還是沒有太多跟這種兩幅面孔的人深入交流的打算。
兩人進圈乾活兒,VJ也跟著進來,一一掃過食槽、牆角和蹭了一層又一層糞的石灰岩,“我靠,後期得打碼吧這,不然觀眾看吐了不得投訴我們節目組?”
“投訴你們幹什麼,投訴商陸吧,他選的好主顧。”
周辛帶笑吐槽,想到商陸身上的豪門傳聞,便把有意把方向往那邊帶。
“商導一雙掌鏡的手跑來乾粗活,是不是還挺新鮮的?”
“大學在劇團做過。”
“自己做道具?”-_-!思-_-!兔-_-!網-_-!
“嗯,做道具,布置舞台,化妝也學。”
“化妝?”周辛訝異道。
“不是那種化妝,是舞台妝,超現實主義戲劇一種在演員形象設計上的體現。”
“那你畫畫一定也很厲害。”
“還可以。”
周辛問︰“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嗎?”
“現在?”
“嗯,”周辛用力點頭眼裡含光,大大方方地對著鏡頭掩唇道︰“眾所周知,我最羨慕會畫畫的人。”
“沒什麼好看的。”商陸握著鐵鍬,一邊如常回道,一邊把鐵鍬狠狠插進堅實的泥地裡,又嫻熟地補上一腳。
周辛看著,笑了起來︰“你很熟練哎。”
商陸有問必答,但一句挨一句都特別沒有讓人能接下去的余地︰“還可以,不常乾。”
跟拍助理哭了︰“那個……商導,咱們能多聊點兒不,吐槽也行,就,後期剪起來容易一點,多點戲劇性。”
商陸握著鐵鍬的長木柄,站住了,累得 出一口氣︰“你們不是沒劇本嗎?”
職工都淚眼噎住了。
……行吧。
“乾過重活。”商陸決定簡單配合一下。沒定型的頭髮因為低頭而垂下,他嘴角擷起一抹笑意︰“之前幫……幫一個人頂著台風釘窗戶。”
“是釘木板嗎?”周辛問,“我之前看別人弄過,那很重。”
“嗯,手上起泡了。”
周辛嘶一聲。
“不過他不知道。”商陸勾起唇,是很簡單很單純的得意。
VJ使壞問︰“那我們字幕老師該打男的他,還是女的她啊?”
商陸說︰“都一樣。”
周辛便懂了︰“不是he or she,而是the one。”
太隱晦了,還有那麼點哲學,VJ跟助理面面相覷,繼而恍然大悟起來。
再往後活兒就沒這麼輕松了,聊天的頻率減少,說一句得喘三口。裝滿水的油漆桶一桶接一桶地潑,然後是拿大板刷刷。這不僅是苦力活兒了,還是髒活兒,出來的水是屎色的,氣味更不必說。板刷有缺口,刷到凹凸處,水從刷尖飛濺出來,濺到商陸臉上,他沉默地蹲著,面無表情兩秒穩住暴躁情緒,繼而沉沉地舒一口氣。
周辛是歇一會兒乾一會兒的,乾也是裝裝樣子,但鏡頭前顯得很忙碌,又熱心,常常問商陸這裡要不要搭把手,那裡要不要幫個忙。
收拾到一半,他乾脆說︰“這邊素材夠了吧?夠了找人過來清場,之後再錄個結尾得了。”
商陸在燻天的臭氣中,冷不丁問︰“柯老師在幹什麼呢?”
“啊?啊,哦,”跟拍助理低頭看群裡通報,“柯老師……!!!他們帶去的兩大框杏子已經都賣完了,早就啟程回來啦!”
商陸笑了起來︰“這麼快?”
“說是柯老師出賣色相了,親自去吆喝的。”
“又聽不懂。”
“他學了,學了‘新鮮的杏子,又甜又大的杏子’。”助理把小視頻調出來,果然是有模有樣,只是圍著的塔吉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