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這種事?何況寶貝,你要想,她要是真的懷孕了,怎麼還會在會所上班?會所什麼時候允許小姑娘大著肚子來端茶倒水了?”
“你都不問她還活沒活著。”裴枝和自陰影中站起身,身體雖然還很板正,卻透露著無形的疲憊。
“那你說,她還活著嗎?她最好活著,否則媽媽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要是活著,我還可以打官司。”甦慧珍溫柔地展顏一笑,“來,寶貝,讓媽媽看看你,這次巡演成績怎麼樣?既然回來了,不如多住一陣子——哦,我都忘了,你要去看商陸對不對?”
裴枝和仿佛是在很遠的地方,用一種從未認識過她的目光迷惑又冷靜地審視著她。
甦慧珍不喜歡他的目光,再度問了一遍︰“你去不去看商陸?他現在在寧市,過幾天回澳門復工,有空的話,你就去探探班。”
裴枝和緩慢地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說︰“你已經辭演了,我沒有去的必要了。”
甦慧珍心裡驀然湧出一股刻薄的恨鐵不成鋼,怒極反笑地循循善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跟陸陸是什麼關系?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除了家裡人外,最親近最重要的人,明叔跟你比也還要往後站站呢,你去探探班,怎麼了?商陸還會不歡迎你?他看到你,比看到誰都高興呢。”
“我們現在聯系很少了。”
“那是他忙,你也忙,”甦慧珍牽住他手,“所以媽媽之前不是建議你,盡快找機會回國嗎?古典音樂圈缺明星,你來了,就是當之無愧的,到時候外面人都說你跟商陸是天作之合,何況你溫阿姨不也挺喜歡你的嗎?”
裴枝和一字一頓地說︰“你做出這樣的事,我沒臉再見商陸了。”
甦慧珍憑一己之力努力營造的熱絡氛圍驟然冷淡了下來,屋內陷入一片死寂,她嚴厲地盯著裴枝和——啪!
裴枝和被打得臉狠狠撇向一側。
蒼白的皮膚上浮現出五個鮮明的指印。他的臉都腫了。
“我做了什麼事?”甦慧珍咬牙屏息,臉色鐵青地問。
“跟柯嶼炒緋聞,曝光他的心盲癥,毆打孕婦銷毀證據,買通司法仗勢欺人,對自己的朋友勾心鬥角破壞家庭奪人之夫奪人之父——”
“裴枝和!你給我住嘴!”甦慧珍控制不住地發抖,“你吃了什麼藥灌了什麼迷魂湯?我是你媽媽!你學什麼不好,學別人吃裡扒外!是裴宴恆教你這麼說的,還是商陸教你這麼說的?你以為叫你‘裴枝和’,你就真姓裴了?!天真!愚蠢!傻瓜!”
“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解釋。”裴枝和虛弱地說著,“我聽著。”
他的狀態太不對勁,甦慧珍用力定了定神,勉強軟化了語氣︰“我跟你廖叔叔只是逢場作戲,誰知道那麼剛好被媒體拍到!我們是清白的,你要想,我跟美瑛是好朋友,廖叔叔的業務跟你爸爸又那麼緊密,我怎麼會這麼分不清輕重?”
“至於這個會所的小姑娘,我剛才說了呀,是她想訛錢,你怎麼不信?”
裴枝和嘲諷地勾起唇︰“為了訛你八十萬,把自己命都訛進去了?”
甦慧珍不耐煩地說︰“你怎麼搞得清那些窮鬼心裡在想什麼!”
“窮鬼?”裴枝和心裡如此難過,以至於他連開口都很艱澀︰“媽媽,在星探發現你之前,你過的是什麼生活,小時候你經常說給我聽。我也忘不了七歲以前跟你東躲西藏的日子。我雖然姓了裴,但沒有一天敢恬不知恥地真的把自己當裴家的少爺,你呢?……你沒有姓裴,卻好像比我更把自己當裴家人。”
沒有哪句話比這一句更令甦慧珍倍感羞辱。
裴枝和抹了把臉︰“這件事不會這麼快結束的,不管怎麼樣……我會陪著你。”
“媽媽不需要你陪。”甦慧珍很快重振旗鼓,內心重新盤算了起來。
嚴美瑛靠不住,她還有其他的人脈。這些年借著連海淵的暗中運作,整個上流圈子不說全部,她最起碼也處下了大半。自然,這些人都是拜高踩低現實至極的人,但僅僅只是醜聞上了網,這算不得什麼。
錢、權、勢,這三樣只要牢牢攥在手裡,那麼聲名再臭,她走出去也仍是風風光光的名流。
“晚上媽媽有舞會。”甦慧珍摘下綠寶耳釘,“現在得快快開始準備了,你給商陸打電話,就說你回香港度假,想去看看他。”
“不打。”裴枝和蒼白但倔強地說。
事情演變至此,已經成了家務事,不是商陸一句話就能保他媽安穩的局面了。
甦慧珍心累已極,隻覺得裴枝和拖後腿。她怒極失控,一把將耳釘擲向裴枝和——
“傻瓜,商陸會心疼你的!你現在不跟他聯系,什麼時候聯系?!”
“他如果心疼我,現在就已經打過電話了。”裴枝和意味不明地說。
甦慧癥一怔,邊吩咐傭人給她摘項鏈,邊問︰“那這麼說,他打過了?說了什麼?”
“不知道。”裴枝和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平靜︰“我關機了。”
“你!”
甦慧珍怒容滿面,又頓時啞口無言。
她懂了,懂了自己兒子的渴盼和怯懦。
想要商陸心疼、關心自己,又怕等不到這份心疼和關心。
那不如就躲起來吧。
等塵埃落定後,開機,要是商陸的電話和微信雪花般飄入,就當他中了彩票得了大獎。要是沒有……也沒關系,反正他關機了。是他先斷聯先放棄的。
有一種自欺欺人的體面和互相成全。
甦慧珍沉沉地舒出一口氣︰“你啊……”
鑽石項鏈在托盤裡發出沉甸甸的落珠聲,她看進裴枝和的眼楮裡︰“你為什麼不能多像我一點?”
當甦慧珍在會所裡愜意享受著spa、精心做著舞會造型時,那個自殺的姑娘終究於命懸一線中被救了回來。山石會所注冊了帳號,放出了當日的監控錄像。甦慧珍毆打孕婦鐵板釘釘,但令公眾感興趣的,是那個死命抱住她架開她的男人是誰。
連海淵原本是很謙遜的男人。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張口那謙遜的態度總令人如沐春風。他的出身不差,雖比不上豪門,但也算得上是家大業大富甲一方。連家曾是裴家的供應商之一,裴家大小姐相中了他,這不能不令他激動,往來業務跑得越來越頻繁純熟,給未來老丈人留下了極其聰慧、謙卑、本分又道德高尚的印象。
裴宴恆是盡全力培養的繼承人,這樣的家族企業,在新老更替之時總免不了腥風血雨,連海淵在這場爭奪中居功頗偉,成了裴氏女掌門背後的賢內助。他幾年如一日的做低伏小鞍前馬後,三次謝絕集團內的職權升遷,低調得仿佛任何一道注視的目光都會令他不安。
這樣的男人出軌一個艷名在外的女明星,他說自己是被蠱惑被算計,說自己一時之間鬼迷心竅,痛心疾首下跪扇自己耳光,還愛著的裴宴恆不得不選擇原諒。
監控發布網上,裴宴恆再次看了一遍。只是這回伴著彈幕屏幕,“裴宴恆”和“連海淵”三個字飄過去了無數次。
裴宴恆總忍不住嘲弄地想,是不是她的強勢出眾無法令連海淵在精神上成為一個真正男人,他才會在那個女人那裡愛上了當男人的感覺。
精神上被閹割久了,忽然有了威風的跡象,再擅長偽裝的人也會露出馬腳。如果說面對集團內部一封又一封密函,裴宴恆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溫吞的方式削弱他,那麼直到廖業成找上門來,她才知道連海淵背後做了那麼多的動作,蠶食了裴家那麼多的次級業務。
廖業成這個集裝箱大王是連海淵的戰略的關鍵一步,甦慧珍祝他一臂之力。美色當前,又是發妻的閨蜜,廖業成沉淪這份背德的溫柔鄉數月,才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自己成了連海淵蠶食裴家的槍。
「連海淵是裴家贅婿,二十幾年前正當紅的甦慧珍跟連海淵的緋聞轟動全港,這之後甦慧珍就息影下落不明了」
「裴太是裴家實際上的掌權人,肯定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小戲子。」
「笑死,對付小三算什麼本事,渣男還不是在家裡安安穩穩當豪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牛逼的是二十幾年下來,甦慧珍還在跟連海淵私會,是舊情復燃還是壓根就沒結束過,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網友都比她眼楮亮。
在明淨得近乎寂寞的書房裡,裴宴恆沒有開燈。屏幕的亮光照亮了她眼尾的細紋,和頸上一圈又一圈珠圓玉潤的珍珠項鏈。
她的名字叫宴恆,是宴會永恆,熱鬧永不落幕的意思。
但是,天下有哪裡的筵席是真的不會散場的呢?
裴宴恆覺得找不到,她的名字,已經把悲劇寫好了。
啪嗒一聲。
她合下筆記本電腦,並再次掛斷了連海淵撥打過來的電話。
「等等,那甦慧珍的兒子是誰的?」
「枝和,之前還去劇組探過班,是現在歐洲炙手可熱的小提琴演奏家。」
「有照片嗎有照片嗎?」
照片自然是有的。樂團海報裴枝和就在次C位,版面僅次於指揮使,單人獨奏會的海報更為醒目,已錄製成高清CD的場次,還有他的官方攝影照,無數樂迷給他獻花的後台合影——“枝和”是經不起扒的,一扒,就無處遁形。
「用算法合成了下他跟連海淵的相似度,又模擬了下連海淵跟甦慧珍基因結合的長相」
「臥槽,這不是親生的說不過去」
「嘻嘻空口鑒親生,小心收律師函哦各位」
「怕死了,甦影后毆打孕婦還有活體粉絲呢?」
事情發展的方向與裴宴恆所預料的別無二致。
「這瓜越吃越刺激,看了下廖業成三年前滑鐵盧一夜損失上億,跟連海淵有沒有關系?」
「等會兒我捋捋,甦是連的老相好,又跟廖搞到一起,連是裴的人,裴跟廖一個搞海運碼頭一個搞集裝箱……仙、仙人跳?」
「笑死,港圈商戰這麼狗血的嗎,影后親自上陣搞色誘?」
[email protected]企查查該你出場了,快點看一下連海淵名下控股企業」
風波也波及到了海外的社交平台,本身香港的推特、ins和臉書用戶就很龐大,裴枝和的粉絲也多在海外,事情現在牽扯到三家香港豪門、一個世界級知名青年演奏家、一個香港演藝界名流,涉及到出軌、私生子、商戰、奪權、毆打孕婦、黑社會、蔑視司法,加上前段時間甦慧珍跟柯嶼的cp緋聞也再度重提,一時間,每個看得懂中文的都在吃瓜。
明叔擔憂得一點沒錯。商陸現在不是去擔憂裴枝和的時候,他已經自顧不暇了。作為與“zhihe”互關的帳號,早在他拿布宜諾斯艾利斯影評人獎時,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掀起過猜測,裴枝和作為甦慧珍的兒子探班時,兩人熟絡的氛圍也引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