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甦鏡言咯　一下， 心裡面那種無法言喻的失控感愈發明顯，心跳更是疾速的彈跳。就連大腦的意識都明顯出於漿糊狀態，無數個問號在他心底盤旋，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的聲音，陸沂琛才慢慢放開了對他的禁錮。

陸沂琛兩隻手虛抱住他， 甦鏡言也順理成章的將自己的腦袋從陸沂琛的懷裡探出來。

甦鏡言繼續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盯著陸沂琛看，就連笑容都慢慢淡下來， 一臉嚴肅的問道，“為什麼突然抱住我。”

陸沂琛頓了頓，眼神在一瞬間出現了短暫的迷茫，沾上一層霧氣， 就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 頓了好一陣， 陸沂琛失焦的眸子才慢慢的聚焦， 恢復了清明，他皺著眉頭， 似乎自己都有些稀裡糊塗。

聽到甦鏡言的問題， 他雙目如潭，眉頭緊鎖，像是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

陸沂琛說的是實話。

他的眸子濃稠如黑夜， 眼神一瞬間也跟著陰戾狠絕起來。

敏感如他， 陸沂琛發覺，自己在潛意識似乎極其不願意帶著甦鏡言來到這個地方的， 這種感覺有點像他的本能在向他提供危險訊息。

當他在帶著甦鏡言進入小區開始，就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 明明是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居然會讓他產生格格不入的錯覺。

而他心底對甦鏡言的佔有欲和病態也從進入這個地方開始進一步跟著放大， 愈發恨不得將其藏起來，獨佔，不讓任何人看見。

陸沂琛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皺著眉頭，繼續攥著甦鏡言的手，拉著對方，加快腳下的步伐，聲音暗啞醇厚，“我們先上樓。”

甦鏡言頓了頓，溫順的跟著陸沂琛，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絲毫破綻和波動，但只有甦鏡言自己直到，當他進入大廳，走進電梯開始，那種慌亂感愈甚。

眼見著陸沂琛的手就要摁上數字四的電梯鍵盤，甦鏡言眼疾手快，幾乎是下意識得就扯了扯自己和對方握著的那隻手。

陸沂琛果不其然頓住了要摁電梯的手。

甦鏡言的手也變得有些冰，也不知道是因為陸沂琛手太冷害得他的手也冰起來，還是因為自己的骨髓，由內向外的開始發涼。

“……我想去五樓看看。”

甦鏡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出了這個請求。陸沂琛的表情又一次跟著滯了滯，表情出現了短暫的迷糊，他皺緊眉頭，攥緊了另一隻空著的手，指甲直接瓖進他手心的皮肉，輕微的疼痛勉強讓他維持住自己的清醒。

他拒絕不了甦鏡言的一切請求，自然不可能拒絕，悶聲的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去摁數字五的電梯鍵，甚至沒有多問一句這是為什麼。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兩人十指相扣，彼此都是一副鬼使神差的表情，悶悶的感受著電梯突然一下提起來的感覺，彼此沉默不語。

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甦鏡言率先拉著陸沂琛往外走，男生隱晦的眨了一下眼，眼神跟著變了變。

......

“……這個房間住的是誰”甦鏡言看著門旁邊赫然寫著的504，表情愈發復雜。

陸沂琛看著門的位置，喉結滾動了一下，腦子裡面像是閃過了些什麼畫面，又很快的消失，連點尾巴都沒被他抓住。

“……不知道。”

甦鏡言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突然多了一萬句MMP，他倒不懷疑陸沂琛騙自己，他現在想的是，陸沂琛到底瞞了他多少事，又為什麼不告訴他，他們兩個其實我們有這麼多的淵源。

甦鏡言沒有敲門的打算，嘆了一口氣，扯了扯陸沂琛的手，“走吧，回去吧。”

陸沂琛沒說話，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凝重。

誰知也就是這一瞬間，504的門“　擦”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

甦鏡言咯　一下，眼神驚恐的望向了門的位置。

門被開出一條小縫，然後一個穿著粉紅色長裙的女人牽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朋友走了出來。

甦鏡言的身體跟著止不住的發抖，肩膀不停的發顫，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嘴唇都跟著泛白。

女人牽著小孩，一仰頭看到陸沂琛，表情突然一下變得驚喜，雙眼帶著光，拉著小孩的手往陸沂琛和甦鏡言的方向靠近，欣喜的說道，“是小陸呀，你是來找言言的嗎”

女人口裡的言言指的她牽著的小男孩。

男孩抬起頭，笑了笑，兩隻眼楮彎成月牙的形狀，右眼下還有一顆淚痣若隱若現，小鹿眼裡仿若晨星，帶著點點星光，看起來既可愛又都有呆萌，一看就很是討人喜歡。

陸沂琛表情呆滯了一瞬，也有些恍惚，導致他長時間站在原地，沒有接話。

誰知女人並不惱火，也不覺得被輕視，反倒笑了笑，“上次你救了言言的事，阿姨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說到這兒，女人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憎惡，但明顯不是爭對陸沂琛，更像是想起了什麼東西。

女人頓了又頓，補充道，“我和言言這個星期就會搬家去別的地方，希望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說完，女人不再說話，嘆了一口氣，抓著男孩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但奇怪的是，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旁邊的甦鏡言一眼，就好像不知道這裡有一個人一樣。

甦鏡言的手心都在冒汗，加速的心跳咚咚咚地仍在跳。

他知道了，他終於知道了。

他想起來了。

陸沂琛就是他小時候差點被鄰居大叔猥.褻時不顧一切沖出來保護他的男生……

甦鏡言的手抖得越發的厲害。

如果他沒記錯，那個男生為了保護自己，還被那個大叔捅了一刀，而自己也因為這件事的刺激，發了三天的高燒，迷迷糊糊中跟著母親去醫院看過那個男生一次，母親提出的一切補償都被對方拒絕了…

後來他又跟著父母搬了家，那個男生也沒有再出現再他的生命中過，他也曾問過父母，那個男生現在怎麼樣了，但奇怪的是，不論他們怎麼去調查，甚至尋找，這個人都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難怪，難怪……

當他第一次帶著陸沂琛去見自己父母的時候，明明對他擇偶要求十分嚴苛，甚至在還沒見到他戀愛對象真容以前就在挑三揀四的父母，偏偏在見了陸沂琛以後，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各種支持……

原來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甦鏡言的眼眶不知什麼時候泛起了水汽，眼眶都有些泛紅，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帶著哭腔，但還是把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狠狠的憋了回去，聲音軟糯的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誰知，陸沂琛卻跟個魔怔了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動，就在甦鏡言邁步的瞬間，一把拉緊了對方的手。

甦鏡言愣了愣，抱著咕嚕，轉身，卻被對方一把摟進了懷裡，就在甦鏡言還有些恍惚愣怔之時，男生的手掌就在他的頭頂上撫摸了好一把，一股冷清至極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充斥著他的鼻腔。

“言言……”陸沂琛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髮。

甦鏡言直直的打了一個冷顫，剛剛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再也沒有忍住，突的一下流了出來。

“別哭了。”陸沂琛薄涼的手指在甦鏡言的臉上擦了擦。甦鏡言不僅沒有被安慰道，反倒越哭越凶，眼淚跟個不要錢似的嘩啦啦的往下流，陸沂琛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的說道，“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會哭。”

甦鏡言的身體一僵，眼楮瞪大，瞳孔一縮。

陸沂琛慢慢的放開了言言的肩膀，嘴角蓄著一抹笑，微微上揚，還是那張稚嫩青澀的臉，但莫名的就是能夠感覺到，現在的陸沂琛的氣質發生了質的變化。

甦鏡言的聲音顫抖，有些緊張，“你全想起來了”

陸沂琛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樣子笑而不語，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動作一如既往的輕柔。

甦鏡言再也忍不住，主動投懷送抱，單手抱住陸沂琛的腰，又是憋屈，又是委屈的說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陸沂琛抿了抿唇，眼神一凜，似乎在斟酌怎麼回答，話在喉口憋了半天，似乎有些無從說起，頓了半天，憋出來了兩個字，“……很多。”

“……”甦鏡言默了默，剛剛心酸不已的淚水都被自家愛人這句話嗆得憋了回去。

甦鏡言有些氣結，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你一條一條的說，我全聽著呢。”

陸沂琛輕笑一聲，眼神往上瞟了瞟，似乎又在斟酌著語言。

“你記不記得你初中的時候，你有一段時間被高年級的男生騷擾，你差點就轉學了，但是後來有一天，他們所有人一見到你就開始繞道走”

“……記得。”

陸沂琛嗤笑一聲，繼續問，“那你記不記得你有一次，你回家的路上，被人推下了人工湖，但是你當時不會游泳但幸運的是，你被路過的一個男生救了起來，而那個你的男生後來還莫名其妙的被人打進了醫院”

“……記得。”甦鏡言的聲音開始哽咽。

“那你記不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放在抽屜裡的錢被人偷走，而那是你整整一個月的夥食費，你翻遍了你的桌子和書包都沒有找到，你差點哭出來，但神奇的是，在你上廁所的間隙，那筆錢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地方”

甦鏡言的眼淚嘩嘩的繼續流，似乎在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記得。”

“那你記不記得，你大學的時候，你每次要在學校圖書館看書看到凌晨，每次回宿舍的路上，都有一個人拿著手電筒為你照明你以為是跟蹤狂，還差點報警”

“……”

“言言……”陸沂琛嘆了一口氣，“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