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整個周宅都被層層死氣給包圍著, 甚至就連宅內的溫度都明顯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陰森森的。
宅內每個僕人都穿著素淨的衣服,灰黑為主色調, 表情全都慘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上面傳達下來的什麼指令,人與人之間的最小距離都在一百米以上。
彼此之間更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就連眼楮都不能對視, 凡是迎面遇到了人, 不管認不認識,都會故意把頭低下去裝作不認識。
大家都極為克制的呆在房間裡,不隨意出來走動。
甚至原本掛滿了滿滿一宅子的紅燈籠都被人套上白布帶, 死氣籠罩了整個歷史悠久的百年大院。
入夜以後, 宅內就跟個死人墓一樣清冷, 就跟個收到了什麼詛咒一樣。
“老爺...”
“來, 吃藥吧。”
陳姨娘穿了一件稍微低調的墨綠色的衣裳, 手裡面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水,慢慢的放在周老爺的床頭邊的櫃子上。
周老爺在剛一聽說周夫人事的時候就氣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差點羊癲瘋暈厥過去。
殘存著半分意識, 一邊顫抖, 一邊結巴的發出了倒下去前最後的命令。
將所有看到,或是知道這件醜聞的人全都進行火葬!
決不能透露出半天風聲!
事關周宅名聲。
而周夫人也被眾人關進了柴房, 不聞不問。
周老爺瞪著眼, 躺在床上, 表情略帶猙獰,明明睜著眼,卻跟斷了氣一樣,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被子蓋到了他脖子的位置,他的嘴角還在打著顫顫。
在陳姨娘進來了以後,他的瞳孔很明顯的收縮了一下,仿佛情緒十分激動。
明明他的腦袋使勁的朝著門的位置看,但結果卻是不管他如何用勁,他份腦袋都只不過是抽搐得更加厲害。
陳姨娘一屁股坐在床邊上,盯著周老爺的臉,自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的,突然,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莞爾一笑,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一塊絹布,拿在手心,“老爺,看你,額頭上都出汗了,我來幫你擦擦。”
周老爺張了張嘴,發出聲音,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含糊不清的,根本聽不出來他在說寫什麼,但憑借著陳姨娘對他這麼多年的了解,她大抵都能夠猜出他的意思。
讓她滾出去。
陳姨娘頓了頓,盡管周老爺表現出無比抵觸的模樣,她的手依舊穩當當的觸踫到了他的臉。
她的動作很輕,摁壓式的給周老爺擦拭著他臉上的汗。
周老爺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嘴裂開的弧度更大了,臉上橫七橫八的褶子,老得跟個樹皮一樣。
陳姨娘看著他這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老爺啊老爺,您是真蠢,還是做人遲鈍。”
周老爺惡狠狠的瞪著她。
陳姨娘收回自己的手,嗤笑一聲,下一秒,看向周老爺的眼神不再似一開始心平氣和,而是不假思索的陰翳和厭惡,像是披著羊皮的狼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陳姨娘俯下身,嘴巴靠近周老爺耳朵的位置,帶著幾分嘲弄和看戲的樣子,“老爺,您真的以為周勝武和周媚兒是您的孩子嗎?”
陳姨娘的話音剛落,周老爺的瞳孔劇烈的顫了顫,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這下,他那隻被蓋住的手都還是止不住的抽搐起來。
兩隻眼楮瞪得眼球都快要掉出來,嘴巴裡面吐出來的聲音更加含糊不清,只是一個勁的嗷嗷大叫。
陳姨娘看著她這個樣子,輕聲“嘖”了一下,仍舊覺得不夠痛快,繼續說道,“老爺啊老爺,您年輕的時候,萬花叢中過,卻依舊沒有子嗣,您就沒有想過是您自己身體的原因嗎?”
說到這兒,陳姨娘仰頭大笑,笑聲十分淒厲,就連眼角都跟著笑出了眼淚。
她瞥過頭,繼續瞪著周老爺,惡狠狠的繼續道,“想知道,周勝武和周媚兒是誰的孩子嗎?”
周老爺的手抽搐得更加厲害了,這一次,可能是他情緒十分激烈的緣故,他的手竟然直接從被子裡面伸了出來。
陳姨娘笑了,“是跟了你這麼多年,為這個周宅鞠躬盡瘁的老管家的。”
話音剛落,周老爺的身體就開始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臉也漲得通紅,嘴裡也跟著吐出白沫,像是瘋了一樣。
陳姨娘仍覺得不夠解氣,“怎麼?您真的不知道?嘖嘖,你替別人養了那麼多年的孩子,還送他們出國留學,多麼可笑。”
只見周老爺的眼神變了變,看向陳姨娘的眼神變成了祈求,嘴巴又張了張,嘴裡說著什麼,陳姨娘聽了好半天才聽出來,周老爺說了“周才華”這三個字。
陳姨娘的眼神在聽到這三個字以後,眼神徹底變了,她的手指攥緊,捏得咯咯發響,脖子扭了扭,也發出“ 擦”的碎骨聲。
“你閉嘴!你沒有資格叫我兒子的名字!”說完之後,陳姨娘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解氣的說道,“對,你猜得沒錯,他也不是你的兒子。”
果不其然,聽完以後,周老爺嘴裡吐出來的白沫也跟著越來越多,身體也開始劇烈抽搐起來。
陳姨娘冷哼一聲,冷笑道,“想不到吧,你這輩子唯一一個孩子,是當年,你為了討好楊佩芳,親手殺死的孩子,嘖嘖嘖,據說還是個男胎啊。”
周老爺嗚嗚了半天,身體動彈得更加厲害。
陳姨娘將床頭櫃上的藥端起來,杓子在碗內攪了攪,眼神一厲,“老爺,該吃藥了。”
呵。
“你們宅子裡今天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死氣沉沉的,我今天下午還看見天上冒著黑煙,是不是起火了。”齊博智漫不經心靠在椅子上,姿勢十分慵懶。
周勝武“嘁”了一聲,無所謂的說道,“誰知道呢,管那麼多幹嘛,走吧,時候也不早了,估計這個點也沒啥人出來了,我們進到廢院裡看看。”
周勝武一邊說,眼楮裡奇異的光更甚,帶著掩都無法掩飾的亢奮和炙熱。
齊博智立馬站起來,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按耐不住,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走!我們現在就去!”
甦鏡言的頭髮絲都還是濕漉漉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內襯,穿得很單薄,就連鞋子都沒穿,就這麼席地坐在地上,伸直腳踩著長廊下面的那一池清水。
他剛剛洗完澡,身體裡面的那個折磨了他一整天的東西終於被男人給取了出來。
陸沂琛靜靜的站在旁邊,目光專注的看著自家小孩。
池子裡面養了不少金魚,明明這些只在有人投喂魚糧的時候才會探出頭的魚兒們,這次卻毫無征兆的在甦鏡言坐在地上,開始踩水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冒出來。
整個池子裡的魚都跟個被電擊了一樣,鬧騰得無比厲害,發出一波又一波“啪啪”的水聲,整個湖面都顯得十分不平靜。
突然,男人的表情變了變,眼神從小孩的身上慢慢的挪開,望向了門的位置,眯了眯眼,手指微微動了動。
呵。
這幾天,還真是鬧騰呢。
嘖。
“你居然弄到了鑰匙?”齊博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周勝武。
周勝武一臉得意的將鑰匙甩了甩,說道,“切,我是誰啊,這可是我家,不就是鑰匙嗎?我想進哪裡還不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的事嗎?”
齊博智心癢癢得更加厲害,急不可耐的說道,“快,快打開。”
周勝武聞言,卻頓在原地,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的看著齊博智,明顯沒有打算開門的意思。
齊博智見他這副模樣,奇了個怪,皺了皺眉,質問道,“你怎麼還不開門?”
周勝武笑了兩聲,暗示道,“這美人只有一個,我們卻有兩個人,你說,這.....”說到這兒,周勝武故意拖長了自己的尾音。
齊博智立馬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咬緊了自己的牙關,面上的表情差點繃不住。
他和周勝武在國外玩的時候,也玩過交換戀人的把戲,倒也不是第一次,兩人的私生活本就混亂。
一想到那畫上人的模樣,齊博智心裡就有些躁動。
這是他第一次對美人產生了佔有己有的想法,平時,他都是用完就扔,只有這一次,他有些不舍,但現在的局面,容不得他拒絕。
所以盡管此時此刻的他,內心不管如何操蛋,但依舊是強撐著面上的笑意,說道,“當然是你先,我隨意。”
周勝武得了保證,才悠悠的拿出鑰匙。
陸沂琛收回目光,望向玩得正開心的甦鏡言,輕聲喊了一句,“言言。”
甦鏡言回過頭,帶著幾分天真,小鹿眼也跟著眨了眨,“怎麼了。”
男人溫柔的勾了勾嘴角,然後俯下身,“來,我抱著你。”
甦鏡言不疑有他,伸直自己的手,做出求抱抱的動作。
陸沂琛輕笑一聲,一把就輕松的將人抱起。
池子裡的魚兒在甦鏡言離開的剎那,先是翻騰得更加厲害,沒出三秒鐘,卻戛然而止,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湖面重新回歸寂靜。
陸沂琛抱著甦鏡言往房間裡走,甦鏡言順勢勾住他的脖子。
“現在就睡覺嗎?”甦鏡言嘟囔道。
男人聞言,忍俊不禁。
陸沂琛明白小孩沒有旖旎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腦袋,解釋道,“給你穿衣服。”
甦鏡言驚奇的瞪大眼,“我們要出去嗎?”
陸沂琛的眼楮閃了閃,“嗯,帶你去看戲。”
呵。
今天晚上,注定會是個不眠夜。
就連空氣裡都隱隱約約蔓延著難聞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