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
大陸之上, 所有人都為了活命忙忙碌碌。
然而,即便是末世,在大部分人為了明天能否有一口吃的而愁苦的時候, 總有一批自詡站在高層的人, 用極少的那點資源花天酒地,今朝有酒今朝醉。
因此, 港口的黑市裡面生意格外好。
黑市深處,最有名的, 便是裡面的拍賣所。
據說拍賣所裡面什麼東西都可以買賣,即使是《文明公約》裡面禁止的東西,都能夠買賣。
只要你付得起代價。
而現在, 拍賣所裡面熙熙攘攘,拍賣所的地下,一道人影站在一個透明的箱子前。
這個人拄著一根手杖, 一隻手貼在這個透明的特製箱子上, 他對著箱子裡面沉睡的白色人魚觀賞片刻,露出一個癡迷的表情︰
“他真的是太美了,不是嗎?”
手下擦擦額上的冷汗,低著頭,不敢看那人的臉,只是唯唯諾諾地應和道︰
“是的。”
這位拄著手杖的人, 是黑市的主人,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 但是不可否認, 就是他一手塑造了黑市,是這裡權勢最大的人,所有人都尊稱他為“維爾伯爵”。
很好笑,不是嗎?
在末日裡面,所謂的各國皇室早就被他們的子民拋棄,但是這人卻固執地堅信自己的血統,並且因為自己的金發碧眼,自封為“伯爵”。
“他真的和童話裡面一樣美。”
維爾伯爵感嘆道,他看向白色的人魚眼神含情脈脈。
隨後他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下,藍色的眸子瞬間冰冷得如同寒冬裡面的冰稜︰
“損失怎麼樣?”
手下額頭上的汗流的更多了︰
“損失了三條船,傷亡人數很多,活著回來的只有十人,其中三人重傷,內出血嚴重,不一定救得回來。”
這條人魚,幾乎是用人命捕回來的。
聽到這麼嚴重的損失,維爾伯爵一點都不生氣,相反,他十分高興,他拍著手杖,大笑道︰
“是麼?真的是太好了,原來我的人魚這麼強悍啊,真的是完美的生物。”
慕強,是末日裡面人類共通的點,比起嬌弱的,宛如泡沫一般一吹就散的海的女兒,維爾伯爵更加喜歡凶猛如野獸般的生物。
征服它們,會有一股別樣的快/感。
“那,實驗室那邊?”
手下弱弱地問道。
他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流到他的眼楮裡面了,可是他一點都不敢擦。
“你在說什麼?”
維爾伯爵微笑,“我們只不過抓到了一條白色的小魚,為什麼要告訴實驗室那邊呢?”“
手下哆嗦了一下,不敢說話了。
維爾伯爵扭過頭,他定定地看著箱子裡面的白色人魚,再次忍不住感嘆道︰
“真是漂亮。”
據他所知,面前白色的人魚在醒著的時候,可凶猛了,其速度和凶殘程度,比得上小型鯊魚。
除了有鋒利的牙齒和利爪以外,這條人魚似乎還能分泌毒液,發出聲波震碎人的內髒。
如若不是人魚一開始並不熟悉最新研製出來的黑科技捕獵網,自己撞了上去,他們想要抓住這條人魚,怕是在做白日夢。
“你可真的是讓我損失慘重。”
即便是知道白色人魚還處在昏迷之中,什麼都聽不到,維爾伯爵還是站在箱子之外,對裡面的人魚抱怨道,
“你說,我得把你賣出多少錢,才能彌補我的損失呢?”
商人永遠是商人,為了那麼一點點的利益,可以什麼都不顧慮。
維爾伯爵是黑市的頭兒,更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他喜歡自己的商品,而他表達的喜歡,就是用更高的價格,把他喜歡的商品賣出去。
這樣,才能實現商品的價值,不是麼?
……
蘭斯醒來了。
“YI——”
蘭斯迷迷糊糊地往前遊去,結果撞到了一道透明的牆。
他用蹼爪扒在那堵透明的牆上,這才恍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被抓了。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蘭斯就知道自己已經被人類捕獲,絕望之余,更多的是悲傷。
他不知道溫瑟會怎麼樣,他對溫瑟食言了……溫瑟以後也會被人類抓住嗎?
果然,不論是童話裡面的,還是現實世界裡面的,人魚到了海面上,就沒什麼好事發生。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留在身體裡麻醉劑的作用,蘭斯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分開了,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的膜,反應遲鈍,恍若夢遊,連注意力都無法集中。
蘭斯靠在那堵透明的牆上許久,思緒飄散的大腦才找到了重點,注意力終於集中起來,開始思索,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蘭斯費勁全身力氣睜開了眼楮,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箱裡,他靠著的,是玻璃牆。
玻璃箱箱底裝有燈光,所以裡面照得很亮,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蘭斯把視線從自己的魚尾上移開,他看向了遠方,想要透過玻璃看看自己究竟在何方,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拄著拐杖的男人站在玻璃箱前,笑眯眯地看著他。
蘭斯被這個男人嚇得咳了幾聲,吐出幾個小泡泡。
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在玻璃箱前看了多久。
以人魚的視力,蘭斯直接越過那個男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個地下室或者倉庫。
這裡空間很空曠,一片漆黑,唯二的光源是自己所在的這個玻璃箱,還有頭頂的一盞燈。
遠處只有一個應該是出入的門,門口站著兩個壯漢,完全沒有逃掉的可能。
蘭斯昏沉沉的想著逃跑路線,甚至都忘記自己是個人魚,是沒有腿的,他還以為自己是個人,能夠一下子跳出這個奇怪的玻璃箱,逃向遠方。
他現在連擺動尾巴,立起身體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地靠在玻璃上面,困惑而茫然地看著外面的人。
“你好。”
那個拄著手杖的金發男人敲了敲玻璃箱,問道,“漂亮的小魚,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蘭斯沒好氣地朝著這人翻了一個白眼,沒說話。
對於蘭斯的這種非暴力不合作,金發男人一點都不生氣,他“咯咯”地笑了幾聲,絲毫不在意。
事實上,根據蘭斯醒過來時候的一些舉動,再加上現在的反應,他就已經猜測出,面前的人魚智商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甚至可能聽得懂人話。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商人,他能分辨得出來。
笑夠了後,金發男人把手貼在玻璃上,深情地對蘭斯自我介紹道︰
“你可以叫我‘維爾伯爵’,我是這裡的主人。”
蘭斯疑惑地歪了歪頭,輕輕地發出了聲音︰
“KA——”
“這裡是拍賣行。”
維爾伯爵繾綣地看著他,宛如在看自己最美麗的情人,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確是殘忍道可怕,
“我會把你賣出去,我相信你,你絕對能賣出天價。”
蘭斯︰????
在蘭斯震驚的表情中,維爾伯爵越發高興,他本來英俊的五官興奮到扭曲,最後過了幾秒,他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五官,恢復成一開始鎮定優雅的男人。
他感嘆道︰
“你果然聽得懂我說什麼。”
“……”
蘭斯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
該說,果然無商不奸嗎?
“啊,真是奇妙的生物,果然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維爾伯爵感嘆道。
研究?什麼研究?
蘭斯腦海裡瞬間蹦出一個場景——
他被五花大綁在手術台上,周圍圍滿了白大褂,這些白大褂手手一個手術刀,思考從哪裡劃比較好。
嗯。
臥槽,他該不會是要被送去研究所給大卸八塊了吧!
“小魚在想什麼呢?”
蘭斯表露出的驚恐被維爾伯爵看在了眼裡,他笑吟吟地安撫,“我不會傷害你的。”
誰信啊,蘭斯臉直接黑了。
要不是他的身體還麻著,他絕對要想辦法撞碎這些玻璃,給這人來上一口。
“不要想著撞碎玻璃哦。”
維爾伯爵在蘭斯的怒視下輕笑一聲,他用手杖敲了敲玻璃箱,“這是防彈玻璃做的,一顆子彈都打不碎的那種哦。”
蘭斯不理他。
但也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這個男人是有讀心術嗎?為什麼他在疑惑什麼,對面的那人都能知道?簡直就像是他能跟那個男人無障礙的進行交流。
思考著這個問題,蘭斯把自己的視線從男人身上移開,試圖裝傻。
按照那個男人的思路,一條高智商的人魚,肯定會比低智商的更有價值,他又不傻,沒必要回應那個男人,把自己置於更加危險的。
見白色人魚不理他,維爾伯爵也不生氣,他還是對著蘭斯,說道︰
“唔,我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最好還是跟你說一聲。”
蘭斯動了一下尾巴。
“是這樣的,我雖然是個拍賣行,但是也是要負責售後服務的,所以呢,等會兒你會被做一個小手術。”
維爾伯爵繼續微笑,表面笑眯眯,其實說著最殘忍的話,
“這個小手術,會讓你變得無害,有點疼,但是不要掙扎哦。”
蘭斯瞬間把頭扭回來,他直接急了。
是了,就算是人類抓住貓咪,也會為了防止被貓咪抓傷而剪掉貓咪的指甲,那放在他身上,自然是會被弄掉利爪尖牙。
“YA——YI—— ”
蘭斯忍不住了,他朝著玻璃箱瘋狂地嘶鳴,想要用聲波震碎這面玻璃。
可是不知道這個玻璃是用什麼做的,在蘭斯瘋狂的嘶鳴之下,整個玻璃箱安裝的玻璃瘋狂震動,甚至裡面的水面都開始沸騰,然而整個玻璃箱毫發無損。
蘭斯懵逼,他趴在水底,不知所措。
“哎呀,真的是很恐怖呢。”
維爾伯爵等蘭斯嘶鳴完畢,他用手杖敲了敲玻璃牆,藍色的眼底深不可測,“幸虧之前給你打了麻藥,還有安裝了這個高強度玻璃。”
感嘆完這些後,維爾伯爵在箱子頂端做了些什麼,只聽得“ 噠”一聲輕響,蘭斯抬頭,看見玻璃箱的頂部露出一個小孔。
然後一根注射頭一樣的東西插/入了蘭斯所在的水裡,從注射頭裡面緩緩釋放出一種藍色的液體。
水的味道開始變得苦澀,人魚敏銳的感覺告訴蘭斯插入的注射頭正在釋放一種藥物,可是他無處可逃——
感官重新變得遲鈍,在蘭斯昏迷的前一刻,他掙扎著看向站在外面的維爾伯爵。
只見維爾伯爵招呼站在遠處的兩個壯漢過來,把玻璃箱搬起來,而他本人往旁邊走去,拄著手杖,一瘸一拐。
……
“心跳……太快了……”
“天啊……這是……這……”
“起搏器……死……”
……
等蘭斯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了。
他在一個比之前大很多的玻璃箱裡,最頂端的部分,幾乎靠近了天花板,搞得像是整面牆都是他的魚缸。
等身上的藥效過後,蘭斯發現自己喉嚨的部位特別疼,嘴裡都是血腥味,他現在只能發出輕微的聲音,手上尖利的指甲也被齊刷刷的剪掉了。
好在人魚的自愈能力強悍,身上的傷口已經變成了粉紅色的嫩肉,看樣子連疤痕都不會留。
剛才的那場手術,直接拆掉了蘭斯所有能傷害到人類的武器。
利齒,指甲,聲喉,還有隱藏在身體裡面的毒囊。
蘭斯醒過來之後,身體還是因為麻藥的緣故行動遲緩,他緩緩地扭頭,想要看看自己在哪裡,他這才發現,自己現在並不在一開始的那個昏暗的地方,他在一個房間裡面。
台燈,沙發,窗簾,他所在的玻璃箱正對面是個陽台,陽台外面晴空萬裡,海浪聲陣陣。
大海?
蘭斯忍不住翹起了尾巴,眼巴巴地看著陽台那邊。
他既然離陽台那麼近,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從這個玻璃箱裡面出來,再次“越獄”,從陽台上面,翻滾下去,再次進入大海?
真是的,為什麼變成人魚之後,總是在想著“越獄”?
蘭斯看著外面的大海,越想越生氣,本來就無處發泄的他,直接用自己剪短了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狠狠撓著面前禁錮著他的玻璃箱,發出刺耳的刮撓聲。
“小魚醒了?”
那個自稱維爾伯爵的金發男人走了進來,這一次,他隻穿著一個簡簡單單的浴袍,手裡拿著一個袋子,裡面都是各種銀色的小魚。
一進來就看見蘭斯在撓牆,金發男人露出一個寵溺的表情︰
“別撓了,小心一點,別把指甲給弄裂開了。”
蘭斯直接在水裡,對著金發男人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