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要命是， 話音落下，廚房裡秦子規也投來了淡淡詢問視線，似乎非常關注個問題答案。

盛衍︰“？？？”

不是， 秦子規來湊什熱鬧？！

他一個大男人家家爭種風吃種醋有意思嗎？！

盛衍看了看身壯如牛秦子規，又看了看貌美如花許輕容， 覺得頭皮發麻， 低下頭，試圖轉移話題︰“媽， 你好端端問種問題幹嘛？”

許輕容繼續剝著螃蟹︰“也沒什， 是總覺得子規照顧你時候比我個當媽還多，怕我個媽太不稱職，被你嫌棄。”

盛衍沒想過他媽想， 連忙安撫道︰“媽， 你說什呢，你是太后，太后能照顧人嗎？再說，你換個角度想想，秦子規萬一一不小心照顧我一輩子， 連帶著以後還給你一起養老， 多劃算啊。”

“想得美。”許輕容眼皮都沒抬，“人子規以後不得結婚生子啊，還照顧你一輩子， 你真是想得出來。”

盛衍小試探︰“萬一秦子規是一輩子不結婚生子呢？”

許輕容力扯下一根蟹腿︰“我代替你秦姨先打斷他狗腿。”

“......”盛衍又問，“如果我一輩子不結婚生子呢？”

許輕容想都沒想， 又力扯下另一根蟹腿︰“你倆狗腿拚一塊，剁吧剁吧，喂cuckoo.”

“......”

盛衍腦補了一下自己和秦子規兩個殘疾人相互扶持， 不離不棄，一起走過殘缺一生場景，默默放下了手裡蟹腿。

許輕容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還沒答我，我和子規同時掉水裡你先救誰？”

盛衍覺得種問題根本不可能出，因為以秦子規游泳水平，自己估計還沒跳下去，他肯定帶著許女士一起遊來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和秦子規命運還掌握在許輕容手裡，盛衍覺得還是先討太后開心比較重要，於是一臉認真，毫不猶豫︰“當然是先救您，秦子規狗刨賊溜。”

答案一出，廚房裡傳來碗放案板音。

秦子規把圍裙一摘︰“家裡沒有小米了，我出去買一下。”

說完徑直路過盛衍和許女士桌前出了門。

盛衍︰“......？？？”

秦子規不至於連他媽醋都吃吧？！

不至於歸不至於，但盛衍覺得男朋友還是要哄，抽出紙巾，囫圇擦了下手，扔下一句“媽，家裡好像沒飲料了，我也出去買一下”匆匆跟。

結果一出單元門，發視野裡已經沒有了秦子規身影，連忙著急轉身，然後“砰”一，秦子規再次守株待雞成功。

看著迎面直直撞進自己懷裡小傻子，秦子規終於忍不住輕笑︰“怕我不高興。”

盛衍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秦子規驢了，生氣捏起拳頭準備揍人，但是拳頭還沒揍，額頭被飛快親了一口︰“可愛。”

感受到額頭溫軟，再聽到秦子規一低笑，盛衍耳朵一下紅了，放下拳頭，咬牙切齒道︰“你沒聽我媽說要把我們狗腿都打斷嗎！你還敢浪！”

“所以我不是怕你不撒謊，被許姨套出來了，才想辦法救你出來了嘛。”秦子規說得跟真一樣。

盛衍一個字都不信︰“按你種救法，我估計明天要被打斷腿！”

“沒事。”秦子規答得很正經，“我腿長，一條頂倆，真有種時候，肯定我頂在前面，先打斷我。”

盛衍一時竟不知道該先罵秦子規不要臉，還是該先被秦子規感動，只能忿忿扔出一句︰“要你頂，老子腿也長！”

然後把雙手『插』進衛衣衣兜，悶頭往前走去。

秦子規笑著快步跟，想把小雞爪子拽出來牽住，結果小雞爪反手是一撓，然後重新『插』進衣兜。

秦子規再牽，再被撓，再牽，再被撓，再牽，再被撓，一路打打鬧鬧到了超市門口，秦子規才終於成功把小雞爪握進掌心。

盛衍反手想把秦子規狗爪子掰折，結果還沒動，聽到超市裡傳來熟悉音︰“市隊每個月給我補貼我自己都不夠，沒錢給你買酒！”

盛衍身形微頓，他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該不該進去。

薛奕他爸之前砸傷他被刑拘後，再放出來徹底沒了工作，靠著薛奕『奶』『奶』退休工資和薛奕市隊補貼，酗酒度日，但聽吳山說，薛奕一直強撐著說他家沒事。

盛衍如果進去，怕薛奕覺得難堪，但不進去，又怕薛奕父親折騰出什蛾子。

果然下一秒聽到一帶著渾濁醉意冷嗤︰“所以我說，要不你趕緊把你市隊退了，練了多年，連個一隊都混不，眼看年紀大了，等二隊都不要你了，你活該被餓死。”

薛奕音明顯在努力克制平靜︰“我說了，只要次比賽我能進全市前三，能進市一隊，明年有希望去國家二隊。”

然而應他是更不屑嘲諷︰“得了吧，你，我都聽你們教練打電話給你『奶』『奶』說了，說你不行，集訓期間心不在焉，人家盛衍才去訓練一個月，超過你了，你連集訓都才第三，還想拿市第三，癡人說夢，早點認清實，滾出去打工掙錢吧。”

說完，超市隔斷門簾被撩開，一個雙眼混濁瘦弱蠟黃男人和盛衍打了個正照面。

男人一身濁氣和酒氣，身形佝僂，而簾盛衍穿著白『色』衛衣，挺拔站在夜幕初初降臨白熾燈光下，乾乾淨淨，一身清朗。

意料之對視，男人身後薛奕蜷縮了一下手指，似有羞憤和難堪，但很快副溫和神情掩蓋過去︰“阿衍，你怎在裡。”

說完，他視線又落到了盛衍和秦子規牽著手，神情微涼。

秦子規把盛衍往自己身後帶了一下。

種維護警惕動作刺疼了薛奕眼楮︰“秦子規，你什意思？”

不等秦子規答，薛奕父親自嘲一笑︰“能什意思？怕咱們又傷到大少爺了唄，可是許家寶貝孫，『射』擊天才，踫一下要被送去坐局子，隨便訓練訓練能拿第一，是你種要天賦沒天賦要家沒家人攀得？人家以前可憐你，施舍你幾口飯吃，別真把自己當事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薛父番話，五分在嘲諷薛奕，五分是在對著秦子規指桑罵槐。

盛衍比秦子規更先冷了臉，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已經一拳頭揮去了。

但是在不行，他答應過秦子規，不能隨便打架，而且馬要比賽了，他不能受傷，也不能惹事，於是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緊緊牽著秦子規手，徑直路過薛奕，進了超市。

身後薛奕父親冷笑一，像是故意說給薛奕聽︰“看吧，人家才是兩兄弟，你以前跟人家再好又怎樣，說把你踹了，還不是把你踹了。”

“夠了！”薛奕再怎擅長偽裝，也受不了自己父親在自己覺得向往人面前侮辱自己，拎著手裡袋子往匆匆走去。

但是人生已經徹底失敗中年男人卻不願意放過他，跟在他後面慢慢悠悠道︰“怎？覺得丟人了？還是戳心窩子了？不過也怪不得人家踹了你，你算計人家把你親老子都算計進去時候，該想過有今天。你爸我是個前科犯，你媽是個卷錢跑了□□，你自己是個除了耍心眼啥啥都不廢物，你覺得自己憑啥配和別人爭......”

“你能不能閉嘴！”薛奕再也忍受不了了，過頭，以幾近哀求憤怒神情終於吼出了句話。

而他一頭，透過超市玻璃櫥窗，看見堆滿零食貨架旁，穿白『色』衛衣少年偷偷『摸』『摸』拿了個什玩意想塞進購物籃，結果被穿黑『色』衛衣少年一把捉住。

然後穿著白『色』衛衣少年飛快仰頭親了對方一口，像是撒嬌，像是耍賴，又像是討好，而黑『色』衛衣少年依舊一臉冷酷無情把袋零食放了去，白『色』衛衣少年又飛快仰頭親了他一口。

簡簡單單幾個動作，在乾乾淨淨燈光下，顯得鮮活溫暖又可愛。

一瞬間，薛奕手指不自覺攥成了拳頭。

自己是配不盛衍，可是秦子規又憑什配。

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沒人要小三孩子而已，他也只是盛衍一時心善撿去玩意而已，他和自己一樣都不應該喜歡盛衍，可是憑什他能和盛衍在一起，被盛衍喜歡，而自己只能被盛衍冷淡疏離。

明明盛衍以前對自己也很好，如果不是秦子規『逼』自己不準再聯系盛衍，如果不是秦子規拉黑自己，如果不是秦子規給盛衍說自己是故意陷害盛衍些話，自己起碼還能和盛衍做朋友。

種復雜至極嫉妒羨慕悔恨懊惱又不甘情緒，伴隨著眼前甜蜜一幕，扎得他渾身下都泛著疼。”

“想什呢？”身旁男人不耐煩問。

薛奕攥著拳︰“沒什。”

正好消息發來。

薛奕低頭一看，是市隊教練微信︰[我和你『奶』『奶』也說過了，次拿不到前三，你再也沒希望進市一隊了，你在實力估計也卡四，做好心理準備吧]

他握著手機指節收緊至泛白。

盛衍沒來之前，他完全有希望進前三，在盛衍來了，他又被比下去了。

為什他和盛衍總要走樣路。

為什盛衍明明什都有了，還總要來和他爭。

他不想傷害盛衍，可是他也不甘心自己人生樣成為一灘爛泥，他不能什都沒有。

他身旁是酒鬼父親喋喋不休侮辱，他眼前是再也不可能得到一切，而他手裡握著則是後一次實夢想機。

入了秋南霧，傍晚總是下雨，『潮』冷黏濕，讓人不舒服至極。

等到雨珠落滿手機屏幕時候，薛奕終按下了快門鍵，然後收起手機，轉身走進了樓與樓之間狹窄黑暗小道裡。

他不想傷害誰，他隻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機。

他是想。

而他身後明亮超市角落裡，盛衍親了秦子規一萬口也沒有賄賂到一袋辣條後，終於生氣一腳把秦子規踹開，結果一踹，秦子規還沒怎樣，盛衍自己先捂著肚子倒吸了一口冷氣。

秦子規掌心立馬撫他腹部，蹙起眉︰“是不是胃又疼了。”

“沒，突然一下。”

盛衍忍了一，覺得好了，又試圖去偷渡辣條。

秦子規冷著臉直接把他手裡辣條再次抽出來，抬手放到盛衍怎也夠不著位置後，拽著他手腕，往糧食區走去。

實家裡是有大米，小米是秦子規買來打算給盛衍熬粥喝，是怕盛衍吃了多螃蟹，還是醉蟹，又胃疼，結果沒想到次反應快。

估計和近訓練壓力大也有關系。

“去後不準『亂』吃他東西了，喝了薑茶，喝點粥，吃點蔬菜，睡覺，聽到沒有。”秦子規一邊結帳一邊叮囑。

長年在工作售貨員都忍不住笑了︰“小盛衍真是從小被你管到大，又顧吃又顧穿，他媽都沒『操』心。”

盛衍小時候因為漂亮嘴甜又搞事情，幾乎個片區沒人不認識他，連帶著天天給他收拾爛攤子秦子規都出了名。

盛衍聽到話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出了超市門。

秦子規低頭笑了一下，從收銀台借了把傘，跟出去︰“怎不好意思了。”

“我沒有不好意思，是覺得阿姨把你說得跟我家童養媳似。”盛衍把衛衣帽子戴，不讓秦子規看見自己側臉。

秦子規微一挑眉︰“難道不是嗎？”

盛衍立馬頭，非常正經︰“當然不是，童養媳又不是什好詞，你再不濟也是個倒『插』門女婿。”

秦子規點點頭︰“嗯，我也覺得我是個倒『插』門女婿。”

盛衍微頓，然後反應過來，緊接著爆錘︰“秦子規！你又佔我便宜！”

秦子規一邊護著他，一邊低笑道︰“我本來是你男朋友，不算佔便宜。”

“有本事你跟我媽說去！”

“你不怕許姨打斷我狗腿？”

“打斷好！”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磨磨唧唧了大半天，直到雨開始下大了，才終於到小院前。

盛衍也不等秦子規傘，直接仗著有衛衣帽子，幾步躥進房簷下，摘掉帽子，撥了撥頭髮︰“媽，姥姥，姥爺，我們來了。”

話音落下，發屋裡氣氛不對。

在家裡一向沒個大人樣子許輕容少有帶著正經認真坐在沙發，低頭拿著ipad在看著什，等聽到他音時候，才抬起頭，平靜溫和音叫道︰“阿衍。”

盛衍撥弄著頭髮手緩緩垂下。

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預感，甚至在直覺深處幾乎是懇求般希望著許輕容不要把後面話再說下去。

然而許輕容始終還是溫柔而緩慢說完了句話︰“我們出國吧。”

輕描淡寫五個字緩緩落時候，盛衍幾乎是本能過頭想去尋求秦子規依靠。

秦子規則站在院梧桐樹下，看著手機消息，冷白指節在黑『色』衛衣襯托下，顯出個秋天涼意。

[逾白非白]︰！秦子規！出事了！不知道誰把你和盛衍照片放在我們學校貼吧了！

而張照片，朦朧傍晚夜『色』裡，明亮燈光處，一個少年仰著頭帶著笑意吻了另一個少年臉，本該是個初秋純粹而美好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