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有一個安無咎,耳機裡卻傳來另一個安無咎的聲音。
[喂?剛剛還能聽見你的聲音的,現在沒信號了嗎?]
他還在說話。
事到如今,這兩個裡面必然有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
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從這兩個人的身上發現任何不好的信號,說明偽裝成另一個人需要獲取信任,在此之前,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要是面前這個是真的也就罷了,耳機裡那個恐怕是想引她過去,畢竟眼前的人完完整整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對面那個,只有聲音。
可要是反過來呢?
鍾益柔跟在安無咎身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終於摸到了一處略微凸起的圓點,她試探性地用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嘀的一聲,那頭的聲音切斷了。
糟糕。
這個東西怎麽都沒有個使用說明的?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與眼前這個安無咎並肩的程度,然後露出平日的笑臉。
假的一定會有破綻,先從這個下手吧。
總能套出點什麽。
“對了,你剛剛說有個工作日志,在哪個房間看到的啊?”
安無咎轉過臉,沉著道:“資料室。”
“哦,這樣啊。”鍾益柔點了點頭,“資料室沒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吧?這個副本真的好嚇人,到處都透著一種詭異的感覺,剛剛都嚇死我了。”
安無咎聽了,頓了頓,開口道:“這地方很古怪。我剛剛在想,剛剛你遇到的是不是幻覺?”
他又補充道:“我和其他人分開的時候,也遇到了幻覺。”
“什麽幻覺?”鍾益柔盯著他的眼睛。
真的完全一樣,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區別。
安無咎看了一眼她,又輕輕笑了笑,“我看到你們都變成了怪物,想要殺了我。”
隻一句話,好像就能讓人看到畫面,並為之毛骨悚然。
鍾益柔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松開。
她不想露出破綻。
“真的啊?那比我這個還可怕誒,起碼我看到的幻覺都是不認識的人,那些小孩兒一會兒是活人,一會兒又變成詐屍的屍體,而且只有我看得到。”
“這就是你說的停屍房。”安無咎垂了垂眼,“拿到工作日志之後就知道你的工作是什麽了,結合剛剛發生的事,應該會有新的線索。”
繼續往前走著,鍾益柔感覺溫度一下子熱了起來,可眼前還是這條空蕩蕩的走廊,原本想著怎麽也會遇到一個玩家,可走到現在都沒有其他人。
太古怪了。
她想到了什麽,於是側頭看向安無咎,用十分隨意的語氣問:“對了,綠眼睛的家夥呢?居然沒跟著你。”
安無咎沉默了好一會兒。
或許這沉默的時間並沒有很長,但在鍾益柔的眼裡,他臉上的一點一滴,每個細節,仿佛都被無限放大了。
面孔就在眼前,可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卻反覆回響著方才耳機裡的那個聲音,和眼下這個並無二異。
[益柔……]
[我是無咎。]
益柔。
鍾益柔忽然間停住腳步。
眼前的安無咎也感應到她的停駐,於是回過頭。
鍾益柔的雙睫輕輕地上下碰了一下,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冒險的想法,並且實施了。
“吳悠,你不會把他甩掉了吧。”
她的心臟都幾乎要跳出來了。
眼前的安無咎臉色沒有一絲變化,淡定得可怕。
“沒有啊,是他自己要去別的房間搜集線索的,說是分開效率比較高。”
他說完,盯著鍾益柔的臉,甚至還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鍾益柔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顯得很是松弛,她也笑了笑,然後搭了搭安無咎的肩,“那家夥居然還有這麽獨立的時候啊。”
看來這個偽裝的家夥連玩家的個人信息都不知道。
本來以為是npc,可是聖壇真的會連玩家信息都不告知,就讓他直接來和玩家對抗嗎?
這似乎不太合理。
在安無咎將臉轉向前方的那一刻,鍾益柔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
她的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摸著耳朵,指尖在不斷地敲擊。
就在這個假的安無咎對她說,“你知道其他人在哪兒”的時候,鍾益柔的傳聲機中出現刺耳的一陣雜音,然後嘀的一聲。
“你一路上沒有碰到其他人?”安無咎又問了一遍。
這時候,耳機裡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音色很冷。
[你是誰?你旁邊是安無咎?]
鍾益柔的心跳動得愈發快了,眼前的冷白色長廊仿佛沒有盡頭,甚至在漸漸融化。
這是幻覺嗎?
她甚至又一次聞到了那種詭異又惡心的氣味,如同無數隻蠕動的蟲包裹住自己,然後一點點腐爛。
鍾益柔努力地忍住這種幾乎令她嘔吐的幻覺,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假裝沒聽到傳聲器裡的人聲,繼續跟眼前的假無咎說話。
“哎對了,你說找到我工作日志的那個房間在哪兒啊?”
[安無咎]沿著前路指了指。
“就在前面轉角第二個房間。”
一邊說著,傳聲器那邊也傳來了聲音,冷冷的。
[鍾益柔,你在哪兒?怎麽不回答?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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