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光答應是不行的。”安無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這個人說的話毫無信用。”
“那怎麽辦?”沈惕懶洋洋盤腿坐著,一隻手托著腮, “給你打個欠條?把我這條小命押上?”
安無咎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好啊。”
說完他就打開一份電子便簽,一臉認真,“寫上。”
沈惕隻好照做了, 他想了想, 寫下一段話。
[本人承諾在安無咎的要求下保證努力通關,不自找死路, 如有違反……]
“違反了怎麽辦?人都沒了。”沈惕抬頭望向安無咎,綠眼睛很迷茫。
對啊。
安無咎緩慢眨了眨眼。
沈惕自己想到一個,“那就死後被神懲罰,一直循環生前的痛苦吧。”
“這太重了。”安無咎說。
“反正我不信神。”沈惕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作弊心態。
欠條已然寫好,他還在下面簽下自己的名字,“我隻信我自己。”
結束了欠條的撰寫,沈惕朝安無咎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個鉤吧小天使。”
安無咎盯著他的小指,不由自主就伸出自己的,勾了上去。
其實這一點用也沒有,比毒誓還不如。
但指節交纏的瞬間,他的心不可否認地動了。
電子便簽收回,安無咎看著上面的字跡,竟然覺得和自己的有些相似。
“你為什麽叫沈惕?”安無咎說著,自己在他的名字旁邊,用指尖寫了一遍他的名字。
果然筆鋒有點像。
安無咎又補充,“你長得不太像中國人。”
要說東方的氣質和神韻,沈惕是有的,隻只是他的眼睛和骨相看起來又不像。
“給我起名的人喜歡惕這個字。”沈惕說得很簡單,因為時間久遠,他也隻記得個大概。
安無咎沒有追問是誰取名,隻盯著便簽,“我也喜歡。”
他腦子裡忽然出現一些之前沒有過的畫面,似乎是一些被丟失的記憶。
第一次,安無咎看到了早已印象迷糊的父親,盡管他的臉還是不清晰的,可他就在年幼的自己身邊,握著他的手,用一支陳舊的鋼筆,教他寫下一個惕字。
[無論什麽時候,都要記住,要保持警惕。
人不可能永遠不犯錯,只有心懷戒懼,才能化險為夷。]
這是父親對他的提點與教誨。
安無咎皺起眉,他不知道這份記憶的真假,如果是真的,他和沈惕未免有太多共同點。
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你不是餓了?我點了吃的。”沈惕起身開門,之前的那位前台給他們端來餐盤,還特意往裡瞅了一眼,見安無咎已經換上了睡袍,而沈惕還整整齊齊一身,調笑道,“帥哥,效率不行啊。”
沈惕懶懶靠在門框上,接過吃的笑了笑,“體力活,得先吃點兒攢攢力氣。”
說完他關了門,上好鎖,將吃的拿給安無咎,“你洗澡的時候我點的,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湊合吃吧。”
安無咎看到米飯和湯,很滿意,“我很愛吃這些。”
沈惕覺得安無咎的善良很多時候不止是他的軟肋,更是他的某種武器。
尤其對他這樣的人,簡直無往不利。
他們在遊戲裡省略了進食的過程,最多啃點麵包,回到現實能吃上熱騰騰的飯,竟然有種隔世之感。
安無咎吃得很慢很安靜,他在觀察。沈惕似乎是不太喜歡吃東西的,他隻愛吃糖,而且很嗜甜,不知道是怎麽長到這麽高的。安無咎沒有勸他吃飯,只是想著離開的時候在附近買包糖。
草草吃了點,他便躺下了,手腕的傷沒有好全,偶爾隱隱作痛。
等到沈惕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安無咎已經睡著了,他弓著背蜷縮身子,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受傷的右手放在胸前,像個孩子。
“說冷又不好好蓋被子。”沈惕把擦頭髮的毛巾扔在床頭櫃上,彎下腰把被子拉過來,替他蓋上,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害怕吵醒安無咎,可他忘了這張床的床墊是用水填滿的,無論他多麽謹慎,躺下來的一瞬間,水的平衡就打破了。
沈惕的位置下陷,所以一旁的安無咎便直接滾到他的身邊,緊緊地挨上他的胸膛。
兩人面對面側睡著,在這個水床的慫恿下莫名其妙變成擁抱的姿勢。
但安無咎沒有醒,他太累了,所以沈惕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姿勢僵硬地側臥。
他可以清楚地聞到安無咎頭髮上殘留的洗發水香氣,明明是很劣質的水果香精,但在他的身上就變得好聞很多。
安無咎熟睡時會下意識地蜷縮,像隻受傷的小動物,而不是那個企圖弄清一切保護所有人的可靠青年,他本能地靠近暖源,所以幾乎是把自己埋進了沈惕的懷中。
你很冷嗎?
沈惕在心裡悄悄地問。
睡夢中也努力汲取熱量和安全感的安無咎給了他答案。於是在安無咎第二次試圖將自己的臉埋進沈惕頸窩的時候,他伸出了雙臂,調整姿勢,好好地將安無咎抱在懷中。
是你要抱的。
沈惕對聽不見的安無咎說話,其實是說服自己。
但他們完美嵌合在一起,像兩塊本就嚴絲合縫的碎玉,合該在一起。
沈惕是很難入睡的人,他認為自己不需要睡眠,又有太多繁雜的思緒侵佔了他的大腦,無法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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