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很安靜,晏雙凝望著那張溫文的臉,微微一笑,他輕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拒絕。”
想做他的退路,等他一無所有遍體鱗傷才肯收留?
晏雙已經想明白了,其實有時候事情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為什麼破碎到無法輓回的人不能是魏易塵呢?
他會讓他千瘡百孔走投無路,不得不跪在他的腳下求饒,祈求他的一點點垂憐。
果然還是不能接受因為劇情人物而改變他的計劃。
他的工作、他的計劃,既然一開始就做好了,那麼,誰也無法動搖。
晏雙推開椅子站起身,笑容恬靜,他伸手輕刮過魏易塵的側臉,在他的下巴處輕抬了一下,柔聲道:“我不需要廢物。”
眼眸流轉,目光毫無留戀地從他臉上刮過,連同晏雙這個人一起像風一樣離開了。
魏易塵幾乎感覺到了切實的疼痛。
他在他眼中毫無價值。
即使他獻出所有,他也依舊嗤之以鼻,還會譏笑著就這麼點破爛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狠狠地被踐踏了。
甚至對方都沒有從這種行為中得到任何樂趣。
就像是踩了一塊黏在地上的口香糖。
只是厭煩地想要甩掉而已。
魏易塵輕垂下眼睫,苦澀的漆黑液體裡映照出他的臉,像是另一個人,另一雙眼睛。
他們彼此凝望,相互嘲笑。
於是他真的笑了。
“買單。”
假期結束之前,秦羽白招到了新的管家,是個很符合古早小說設定的笑容慈祥的老爺爺。
公司裡,魏易塵的角色相當於副手,身後排著一大堆備用的人選,秦羽白挑了個穩重的先頂上,總算將工作生活全都先調入了正軌。
現在唯一脫軌的就是……秦羽白眼神複雜地看向身側的晏雙。
晏雙靠在床上,露出半邊白皙的肩膀,他身體的線條曲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美得像一首詩。
紅脣輕叼著一支細雪茄,輕吐出一口煙霧,他正衝著他笑,聲音軟綿綿的,“大哥,你越來越棒了。”
晏雙伸手輕佻地撫了撫秦羽白的胳膊。
這他不是哄秦羽白。
秦羽白屬於發展型,次次有進步,回回更銷魂。
秦羽白默默不言,他不知道晏雙竟然還會抽煙。
書房裡的雪茄,連他都沒時間去品,被晏雙看到眼尖地拿走了。
看晏雙熟練的姿勢,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抽。
晏雙抽完半支,熄了雪茄,轉頭又俯身去吻他,將滿口的雪茄煙度過秦羽白,秦羽白一個霸總被他嗆得直咳嗽。
晏雙哈哈大笑,“大哥,你好笨啊。”
秦羽白木著張臉,側到一邊咳嗽。
晏雙看他咳得面紅耳赤,翻身壓住他的肩膀,伸手掐了他的臉頰又深吻過去。
秦羽白的心情很複雜。
他從未想過催眠後,所謂眼中只有他、將一切美好情感都投射到他身上的晏雙會是這樣。
熱情、濃烈、放蕩……
內心怒火煎熬卻又忍不住被誘惑……
他現在才知道,就連接吻也是如此激烈的行為,足以點燃他血管裡的每一滴血。
之前他和晏雙在床上都只能算是過家家。
在現在晏雙的引領下,秦羽白有時甚至會覺得自己像個毫無經驗的小男生。
嘴脣被大拇指輕撫著,秦羽白仰起頭,他看到晏雙正在流汗,白皙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紅暈,眼神迷離得像在做夢。
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他扶著他的臉,讚揚道:“大哥,你做得很好……”
這的確是一場夢。
每晚由晏雙關燈。
秦羽白又被嗆著了,喉嚨裡微微的刺痛感一下將他拉回了現實,還未等他皺眉思索,晏雙已經又撲了上來,細細啄吻他的臉頰。
“我愛死你了。”
恍惚的同時,秦羽白會突兀地想:他愛死的到底是誰?
魏易塵?還是……還有其他人?
假期最後一夜的狂歡結束,晏雙懶洋洋地不想動,先是撒嬌,秦羽白沒回應後,又用腳在秦羽白的背上爬山一樣一階一階地向上,一直爬到秦羽白的頭頂時又放聲大笑。
“瘋夠了?”
秦羽白回身抓住他的腳踝。
晏雙痴痴地笑,胸膛慢慢起伏,“夠了。”
就在剛才,後台顯示和秦羽白的不可描述劇情已全部刷完。
雖然時間線離規定的66天還有差距,但很顯然他們配合默契,刷得很賣力,原劇情66天刷的量只需要一半的時間就刷夠劇情點了。
晏雙被秦羽白抱到浴室。
他教會了秦羽白怎麼為他清洗。
事後,他獎勵了秦羽白一個吻。
“辛苦了。”
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個吻。
第二天,假期結束,晏雙要回學校,老管家送的人。
“先生說您以後就不要住宿了,今天把宿舍裡的東西都收拾一下,他給您買了一間公寓,您可以住在那兒。”
晏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啊。”
“房產是在我的名下嗎?”
“這……好像不是。”
老管家略微尷尬道。
“哦。”
小氣鬼。
晏雙內心冷哼了一下,還是小紀那裡油水足。
小紀在瑞士找上門之後,他還特意查了查後台,紀文嵩一口氣給福利院捐了五百萬。
該說不說,紀文嵩做爹挺煩的,打錢倒是很痛快。
純純的撒幣。
晏雙下了車進入學校,邊走邊盤他的工作計劃。
秦羽白那裡不可描述已滿,普通的虐身虐心劇情點還有感情線也都只差那麼一點,等替身揭秘後,應該就會直接滿了。
紀遙那裡普通劇情點刷得很多,不可描述劇情點空白,感情線差一截。
晏雙從一開始就做了最後刷紀遙劇情點的想法。
一年後正好是秦卿腎出事的時候,到時候他順便把眼角-膜一起捐了,第二天出院等著人來接,就能直接完成任務拜拜再見永遠不見——完美。
管家、醫生、拳擊手,三個人就鋪陳在他和紀遙“朋友”關係的時候去刷。
其實盛光明的劇情最好刷。
反正就是談戀愛嘛。
可惜盛光明現在正是全球巡迴揍人,沒空回國。
等他刷完戚斐雲的,盛光明也該受傷退役回國了。
他都安排的好好的,魏易塵非添什麼亂啊。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宿舍門口,晏雙發現了這世界很多設定基本就是為劇情服務,只要他和紀遙在宿舍刷重要劇情,舍友必不在。
晏雙推開門,看到空無一人的宿舍,內心:果然。
秦羽白讓他收拾,他就收拾吧,不過他可不是打算住到秦羽白的那間公寓去。
揭穿替身身份一口氣虐完,來回搬什麼。
直接去找醫生玩去。
晏雙慢條斯理地收拾行李,心裡盤算著紀遙也該出現了。
他這幾天被秦羽白形影不離地綁在身邊,紀遙想找他都沒辦法,應該憋壞了才對。
小紀長大了。
應該學會派人跟蹤他了吧?
門口傳來鑰匙插入鎖芯的聲音,晏雙心中一喜,來了。
從瑞士回來之後,紀遙的時間就開始不受他的支配。
這一點他一早就想明白了。
在他祈求父親幫助的這一刻,等於接受父親的安排。
他已經不再完全地屬於自己。
跟在紀文嵩的身邊,紀遙見識到了他過去十八年都未見識過的那些骯髒、殘忍和虛偽。
他的父親稱之為“現實”。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附和。
但他確實……派人緊盯著晏雙跟蹤了他。
紀遙推開了宿舍門。
聽到動靜,在收拾行李的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興趣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小紀瘦了。
本是清俊少年,帶著蓬勃的火,現在臉頰比之前瘦削了一點,陰影深沉,那團火還在燒,帶出的卻不一定是溫暖。
“在做什麼?”
晏雙聽到紀遙說話,頭也不抬道:“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幹什麼?”
晏雙停下手中的動作,狐疑地看向他,“關你什麼事啊?”
他理所當然地說著,完全沒有故意生疏的意思,他就是真的好像和他不熟似的。
秦羽白的確做得滴水不漏。
紀遙在瑞士也只是勉強查出也許和某個醫生有關。
醫生。
紀遙隱約猜測到了什麼,只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秦羽白怎麼敢這樣對待晏雙?
他是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人。
晏雙被紀遙的目光注視著,然後像是有點發毛似的避開了紀遙的目光,低著頭,用自言自語的方式回答了紀遙。
“宿舍裡太擠了,大哥心疼我,讓我搬出去住。”
“我覺得也挺好。”
“反正家裡有車能接送,這樣我也能每天見到大哥。”
晏雙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不住宿就不住宿吧。”
紀遙的腦海里驟然浮現出當初晏雙對他說的“住宿吧,咱們住在一起可以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多好啊。”
秦羽白……內心涌上了強烈的負面情緒,紀遙仍是肅著臉,他很想說點什麼,卻又怕刺激到晏雙。
那天晏雙受到驚嚇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咦,這裡怎麼有件這麼大的襯衣?”
晏雙提起一件白襯衣,自顧自道:“好大啊,是我的嗎?”
紀遙的目光猛地凝在襯衣上。
晏雙是從箱子裡壓在最底下的小袋子裡拿出這件襯衣的。
很顯然,它被藏得很好。
“好像舊了,怎麼還有酒漬,”晏雙手搓了搓,皺眉道,“酒漬洗不掉的啊……”
“是大哥的嗎……”
“不是。”
晏雙的喃喃自語被打斷,他轉過臉,立刻被逼近一步的紀遙“嚇”了一跳。
“你幹嘛……”晏雙伸出手,似是想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是我的。”
紀遙目光深深,“這件襯衣是我的。”
晏雙裝作吃驚懷疑的模樣,“你胡說什麼,這襯衣明明在我的箱子裡,怎麼就是你的了,再說了……”他說話的聲音漸低,頭也輕埋了下去,“……我藏你的舊襯衣幹什麼……”
他藏了他的舊襯衣。
放在最見不得光的地方。
被抱住的時候,晏雙叫了一聲,立刻便用力去將他抱得死緊的男孩,“你、你放開我……”
“是我的。”
紀遙重複著,呼吸在他耳邊。
“上面有我名字的縮寫。”
晏雙似是僵住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襯衣,襯衣的衣領裡的確寫著兩個縮寫的字母。
然後,他就像是被燙到似的將手中的襯衣扔了出去。
“我、我怎麼會有你、你的襯衣……”
他結結巴巴的,像犯了什麼錯,更用力地去推動抱著他的紀遙。
“你放開,就算是你的襯衣,你、你也不能這、這麼抱著我啊……”
聲音漸低,羞惱的意味明顯。
紀遙低頭,看到他泛紅的耳尖,手還是輕輕放開了。
他溫柔地注視著晏雙,輕聲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肩膀被推開,晏雙躲開他,卻是下意識地撿起地上的襯衣,等他將襯衣撿到手裡,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地尷尬不已,隨即便將襯衣扔向紀遙。
紀遙伸手接住,身上的那些陰沉已經一掃而空,目光追隨著晏雙,他也不知心頭為何泛起柔軟,只想……再抱晏雙一次。
“這個也是你的吧……”
晏雙嘟囔著,擲了什麼東西過來,紀遙下意識地伸手一接。
一條柔軟的、灰色的領帶落在他的掌心。
——這不是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老闆:把錢包吃垮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