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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第60章 有欲念難免想要
第二天, 謝清呈出了醫院,回宿舍了。

陳慢雖然陪著他,卻一直不怎麼說話, 似乎些狀況外。

分別的時候陳慢站在謝清呈宿舍樓下, 猶豫喚了一聲︰“謝哥……”

謝清呈︰“……”

但對上了謝清呈銳利的眼楮,陳慢最終還是囁嚅了︰“你……你自好好休息。要是什麼事,隨時都可以找。”

謝清呈覺得陳慢的情緒很怪, 但他沒往陳慢或許暗戀他這個驚悚的向去想。他覺得陳慢概是接受不了他一夜情的事情, 這理由確實蹩腳, 可除了用來打發陳慢, 謝清呈也實在想不到任何更合理的解釋。

他堂堂七尺男兒,總不可承認他被一個比自小了十三歲的男孩子睡了。

這事兒對謝清呈而言, 就是啞巴吃黃連,苦說不出。

謝清呈靜了須臾,說︰“走吧, 謝謝你了。”

他要往樓上去。

陳慢撐著傘呆呆站在雨裡, 一聲︰“謝哥。”

“……”

“沒、沒事,您注意休息。”

“……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慢咬著嘴唇, 憋了好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您那姑娘還聯系嗎?”

謝清呈頓了一下︰“你會一夜情對象聯系嗎?”

“……不做這種事……”

但話說出口, 覺得自好像是在譴責謝清呈不守男德似的,連忙擺手︰“對不起,也不是這個意。”

“你確實不應該做這種事。”謝清呈漠然道,“現在也很因一時沖動而後悔。”

陳慢望著他。

謝清呈︰“以後不會了。覺得惡心。”

他說完就上樓去了, 陳慢一直些泛的臉『色』在聽到謝清呈最後兩句話的時候,才終於了些血『色』。

整整一周後,謝清呈病懨懨的狀態才徹底過去, 但身上的吻痕還沒全消,在學校講課寫板書時更要注意袖口是否拉嚴實,因為他的手腕上至今還淡淡的勒印。

那是時被縛住雙手肆意侵入的證據。

謝清呈後來沒再賀予聯系過,賀予拖黑了他,他則直接刪了賀予,醫科滬都是在校園內開車繞一圈要很久的百年老校,要是想對某個人避而不見,其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他想,就是做了場噩夢吧。

不要再回頭了。

這世上很多無奈可恨的事情,最終往往得不到一個令人滿意的交代,再是惡心,時候只要全身而退,就已經是最難可貴的結果。

謝清呈經歷過很多,他不是不這個道理。

但午夜夢回時,還是會常常驚醒。病好了,燒退了,就連最隱秘的私/處也慢慢愈合,只是謝清呈原本就對欲愛抵觸的內心變得更加病態。

他不受控制反復夢到賀予那張籠在恨意欲望裡的臉,夢到他們做過的事,然後驀從床上驚坐起,在無人看到的,謝清呈終於『露』驚慌與脆弱,口口喘息著,把臉深埋入掌中,汗濕重衫。

他點一根一根煙,甚至吃安眠『藥』入睡。

某天洗澡的時候他看到賀予在他身上折騰出的吻痕終於都消失了,但他沒任何輕松的神態——

他知道他被烙下了附骨疽,對床事的怖懼厭惡長得越來越蓊鬱。他的記憶在不停刺痛他,提醒著他,他竟然曾在賀予身下失態,而且是以那樣的式發泄了一直壓抑著,甚至已經不太的欲望。

他叫過,顫過,丟過,這些回憶就像抽落的鞭痕,不斷刺痛他,羞辱他,折磨他。

他不得不打開電腦,點出海月水母的視頻,看著那些浮遊著的古老命,試圖把自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

他想,他不就這樣深陷下去。

.

幾天后。

賀宅。

“回來啦。”

“…嗯。”

賀家難得燈火通,那溫暖的光芒讓賀予走進廳時皺了皺眉,就好像一個已經習慣了冷清的吸血鬼,古堡的靜謐黑暗,才是他所熟悉的。

呂芝書賀繼威竟然都在。

賀予謝清呈做過後回過一次別墅,就是那天尾隨謝清呈去了醫院,卻發現自無事可乾後。

那時候他覺得心裡不自在,特別空落,他時剛被極致的刺激浸潤過,馬上驟然一人,不免空虛,心煩意『亂』間就回了主宅,好歹管家傭人陪著。

但第二天他就走了,後來他也再沒回來過。直到今天。

賀予雖知道他父母最近會回滬州,不過他原本以為他們不會久留,他正是因為心情煩『亂』不想看到他們才離開去避避的。

沒想到等他再次回家的時候,呂芝書賀繼威都還在。他很不習慣這種迎接,因此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也許也是假的,是他幻想出來的。”

可他隨即意識到,他從來也沒幻想過父母會回來陪他好好吃一頓晚飯。

他們是在他的妄想中都不曾出現的。

“外冷嗎?媽給你煮了湯,羊肚菌鮑魚四物湯……”

“媽。”賀予靜了一下,這個人類最初學會的字對他而言似乎些澀,“對這種海鮮過敏。”

廳裡頓時變得安靜。

呂芝書些尷尬,朝賀繼威看了一眼。

賀繼威咳嗽一聲︰“沒事,吃點別的,讓人給你做了開水菜,吊了好久的湯頭,你以前最喜歡。”

賀繼威雖然也不怎麼賀予親,但他至少比呂芝書靠譜,他知道賀予喜歡什麼。

賀予也不好再說什麼,三人一起在餐桌前坐下了。

氣氛一時更僵硬了。

賀予不記得上一次他們一家三口這樣坐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太久了。他看賀繼威呂芝書的臉,甚至都是陌的。

對他而言,父母似乎更像是微信聯系人裡的那兩個頭像,那些扁平的聲音。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燕州?”賀予問。

“不急啊。”呂芝書立刻說,肥胖的臉上堆了甜膩膩的笑,因為堆得太滿,甚至些搖搖欲墜,“你弟現在也住校了,們不用看著。何況賀予啊,你快把媽給嚇死了,那麼危險的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萬一你個三長兩短,那們——”

她沒說下去,竟似哽咽。

賀予冷眼看著,經歷了電視塔事件,他的心從前不再一樣了,變得非常的冷且硬。

但他也懶得他們多廢話,最後輕輕笑了笑︰“沒事。現在很好。”

餐桌上一搭沒一搭聊著,畫看似溫馨,實則暗『潮』洶湧。

“吃完了,可以先上樓嗎?”

“啊,好。你去吧,去吧。”呂芝書雖然被賀予弄得不怎麼舒服,但她畢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連對兒子都可以做到皮裡陽秋,“好好休息,媽天給你燉雞湯好嗎?”

“……隨便吧。”賀予淡道,離了桌,徑自上樓了。

呂芝書目光復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上走廊深處。

賀繼威︰“你為什麼忽然對他這麼好。別說他了,連都不適應。”

呂芝書︰“對兒子好怎麼了?那不是天經義的事情,可是他親媽啊……”

賀繼威欲言止,最後還是起身︰“公司還點事,天得去趟青島。”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說,想過了,前是欠他太多,得好好補償他,你也別出去太久,工作嘛,哪兒孩子重要……”

賀繼威嘆了口氣︰“……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很讓人懷念。”

“……”

“像是你剛懷他的時候告訴的。”賀繼威笑笑,眼神很深,竟似些難過,“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

呂芝書︰“老賀……”

賀繼威已經轉身走了。

賀予躺在臥室床上,不用呂芝書賀繼威虛偽客氣後,他的眼神就些散『亂』。

他看著天花板,過去的一周一樣,他一個人獨處發呆的時候,就會捋著前的事。

“咚——咚——咚——”

不期然的,老宅的座鐘敲響了。

一聲一聲沉悶渾厚叩擊在他心裡,就像每一個孤獨的夜晚,就像那個他站了很久,也等不來哪怕一個人的陪伴的十三歲日夜。

想到那個日夜,他不由想起了謝雪。

不但他的父母從沒多少關心過他,就連謝雪也只是他在極度孤獨極度病態中部分想象出來的一個人,她是實的,但非完全實的,得知了這一相,他對謝雪的感覺變得很復雜。

其實一切都早預料的,是不是?

他以前總是覺得謝雪記『性』不好,些東西他還清晰記得,可她卻說沒印象。

他那時候還她說,不知道你這記『性』是怎麼樣考上學的。

他從來就沒懷疑過那些事情或許就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場他腦內的狂想。

那個“她”並不存在,並不全然實。

甚至連他的潛意識,都知道他在進行著自保護,自欺騙。

他曾經寫編導課的作業,寫一個頭七回魂的男孩。男孩死後的靈魂叩響了老師的,他坐下吃點心,喝薑茶……然而等老師第二天醒來,桌上的餅乾一片未少,暖心的薑茶也凍成了冰。

男孩根本沒來過,是假的,是一個不存在實體的幽魂。

他的腦編出這樣的故事,難道不是在投『射』他自身對謝雪的想象?

故事裡不曾動過的曲奇餅乾,故事外不曾存在的日蛋糕。

故事裡凍成了冰的暖心薑茶,故事外一顆冷到連跳動都太艱難的心。

他的潛意識不是不知道。

甚至,他現在仔細回首,從一個夢醒者的角度看過去,他是分辨出夢與現實的。

身在夢中時,夢醒不分,可一旦睜眼了,他知道哪些是的,哪些是假的。

就像謝清呈說的那樣,謝雪確實對他很好,但那種好不是獨一無二的,不是沒邊界的。她把他視作一個關系親近的朋友,可是她很多的朋友,並不只是賀予一個。

他從來都不是特殊的。

這是比謝雪喜歡別人更令他倍受刺激的相——他的感情支柱居然只是一場幻影。

連喜歡這種對於普通人而言再正常不過的感情,到了他這裡,竟都成了奢求。

賀予胡『亂』想著,但他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謝清呈過了痛苦的一周,他也沒舒服到哪兒去。人類的肉/體根本無法接受那麼高強度的連續刺激,盡管心情很『亂』,他還是吃了幾片『藥』,慢慢閉上了眼楮,陷入了會所夜後的第一次深眠。

這天夜裡,賀予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一雙墮人深陷的桃花眼,因這雙眼前誘他誤墜過無數次桃花源,他一開始以為是謝雪。

他以為自在幻想了,他心裡那些卑弱的希望化作謝雪的模樣來自安慰。

可是夢境漸漸清晰,他驀驚覺那並非一雙巧笑倩兮的眼。

而是冰冷的,鋒利的,仇恨的,剛毅的。

帶著些狼狽無助。

他忽然過來,那是包廂裡被灌下了59度梅的謝清呈的眼。

夢因意識而,了後,他夢境裡的一切都開始具象化。

他再一次看見謝清呈那具身體深陷在黑『色』頭層軟牛皮沙發中,皮膚蒼,像是被擱置在黑絲絨珍寶盒墊裡的晶石,得幾乎透。

那原本潔淨的襯衫衣襟,全被紅酒浸透,布料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緊實的胸肌,胸膛一起一伏。

謝清呈被他折磨得很狼狽,整具身體就像從水中打撈出來的,全是汗。那線條緊繃的,純陽的,悍勁的,火一般的軀體……在濕濡的水意裡掙扎。

『藥』『性』片刻不肯停歇糾纏著他,謝清呈受不住了,難耐揚起頸,手攀著沙發,仰著試圖抓住什麼東西,手腕暴『露』,左腕上一行縴細的字——

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那一行字,賀予從看得切到模糊,最後什麼都瞧不清,隻覺得字如魔咒,攝魂出體,於是他鬼『迷』心竅上前……

手啪被謝清呈握住。

桃花眼成了桃花瘴。

那一聲賀予前從未聽過的,動情的,沙啞的叫聲,就這樣在夢裡一次響起。

而後唇啟喘息,眉眼『迷』離,頸部的青筋誘蛇般顫抖著,幾近成妖,蛇蛻除落,『露』出凡俗情/欲,誘男人發狠嚙咬,吞吃入腹,化骨纏綿。

魘到連骨血都不剩。

賀予醒過來時,整個人都還在激烈喘著氣。

手腕上的表冰冷蟄伏著,鎮著他汗涔涔的胳膊。賀予躺在別墅的胡桃木床上,鼻息間沖入的是涼席特的草木腥甜。

窗外的天際才微微沖出一線蟹青『色』,連光的嫩芽都算不上,時候還早,凌晨四點多,別墅裡的傭人們各自酣睡,隻他從夢中浮泅,直至清醒,後背的汗發冷,人發寒。

他腰上蓋著秋季的薄毯,盯著嵌著黃銅襯片的天花板,這些黃銅襯片像是一一的銅鏡,他躺在床上就看到自的身影。

賀予喉結滾動,眼楮一眨不眨,仿佛一具剛被夢魘吐出的軀殼。

可軀殼是不會欲望翻沸的,少年知道薄毯下遮著自未釋然的滾燙孽債,從陸離光怪的夢裡逾期到現實中來。

急求一些濕軟溫熱的鎮慰。

他的手指尖在床上微微動了動,覺得自是瘋了。

怎麼會夢到那一晚的謝清呈呢?

他時睡了謝清呈,自認為是沒任何情/欲的,他只是知道這種式最讓謝清呈顏盡失,而他那時候很瘋狂,沒什麼理智可言,寧可自跟著墜入泥潭,也要裹得謝清呈一身泥漿,看他目狼狽。

他原是打算用那場因酒而的瘋狂報復,給兩人的關系劃上一個休止符的。

他甚至在那一夜廝磨後,就像個約/炮渣男,把謝清呈的微信都拖黑了,沒打算再聯系。

可為什麼會夢到謝清呈,夢到那一聲讓他連腰窩都酥麻的沙啞叫聲?他不是同『性』戀,他怎會陷入其中?

賀予閉上眼楮,抬手遮著額頭,他越不願靠近哪段回憶,哪段回憶偏偏不甘心浮上來,薄毯下掩藏著的欲念受到刺激,開始告訴他什麼叫原始本『性』。

他忍著。

汗卻一點一點滲出來,呼吸也變得渾濁粗重,他竭力躲避著這種令他自感到厭棄的雄『性』本,卻還是被撲殺在。

他原本是很嗜血的,那一晚卻嗜了男/『色』欲。

在此前他沒親過任何人,沒抱過任何人,更沒深入過溫柔鄉,品咂過燃情水。

二十左右的處男開葷是很要命的,這時候的男孩子體力巔峰,好奇重,空閑還多,學城附近那麼多酒店多少說點問題。賀予雖在很多很特殊,但確實也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他無法抵禦這種人類從伊甸園裡就被毒蛇誘『惑』著服下的欲望。

男孩子吃過了,吃到了,就——

難免要想。

難免想要。

最終他受不了這種刺激,驀掀開了薄毯,粗暴抓過了手機。

解鎖屏幕時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透在耳中,卻如鼓擂。

賀予僵了好久,才僵硬挪動手指,在劇烈的自掙扎間,點開了相冊。

相冊中保存著他拍下的幾張謝清呈時熟睡的床照,他看著屏幕,夢境瞬間與現實重疊。

照片的細節清晰,連謝清呈鎖骨上淺淡的吻痕都看到。賀予一瞬間就想起了時兩人抵死纏綿時的那種火熱,耳邊仿佛響起了時唇舌纏繞的粘膩聲音。

這些照片賀予在那天離開會所後就再也沒打開瀏覽過了。

他不願在結束關系後,對謝清呈依舊懷某些欲望,於是就沒再瞧。

然而這時候不知抱著怎樣詭異的心,他把那個重重保護著的加密文件打開,在掛著遮光窗簾的別墅床上,賀予舉著手機,像是冷不防被什麼重物撲倒了,壓得胸膛都喘不過氣來,『潮』濕灼熱的畫將他摁在席間,撕開他的男『性』本『性』。

畫中謝清呈未著寸縷,額發凌『亂』,嘴角還淤痕,是他們接吻時賀予咬的……

隻一眼,賀予驀閉眼,一下子把手機關滅。

少年的熱汗瞬間淌了一身……

他瘋了?

……

心臟砰砰直跳。

跳得越來越荒謬,他也越來越惡心。

是瘋了……他不是同『性』戀!

對,自一定是沒睡好,病了,瘋了。

賀予丟了手機,鐵青著臉下了床去,赤著腳帶著一身熱氣進了浴室,冰冷的水聲一直響著,沖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出來後他就把手機從照片頁退出去了,躺在床上額發濕漉漉刷了會兒交網站,想要盡快分散注意。

夜間的互聯網並不寂寞,無眠的人們都還在上釋放著靈魂的花火。

賀予刷了一會兒,發現自不知什麼時候下意識就在搜索欄搜了“謝清呈”三個字。

“……”

人時候放空了就會這樣,會在筆記本上下意識塗寫腦海中回『蕩』的名字,打字也一樣。

但無意識輸入謝清呈的名字,對於賀予而言,還是接受不了,覺得邪了了。

賀予回了回神,就想退出去了,但在退出去前,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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