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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第92章 他是歸來的光在這世間能留下的,能幫……
從那後,謝清呈幾乎是廢寢忘食地進行這那些實驗……好像只有這,他的心境才直保持著平和。google 搜索 "書名本站名稱"

他才感受到自的人生沒有徹底地毀滅,是有價值的。

但問題是,不停地拿自的身體做實驗,哪怕是rn—13的完美改造人,有時候也無承受住那肉/體上的痛苦。

盡管精神埃博拉感官較正常人更麻木,但痛到骨髓了,是會受不了的。

謝清呈的這些實驗直都是背著秦慈岩進行的。

直到有天,他在拿自的手臂上做燒傷藥測試時,被無意間進來拿東西的秦慈岩踫見,他的這自毀式科研行才被發現。

秦慈岩大震怒,立刻停止了他在研究所的學習。

他問謝清呈︰“你的命就不是命嗎?你這的行,是在折磨誰?”

“我不覺得痛。”

“取得這些實驗結果的人會覺得痛!”

秦慈岩憤怒地說。

“你知我什麼要拒絕美國的朋友嗎?你知我什麼不去參與研發rn13嗎?!這藥救人,救過些實驗體,但我不認那這是好事,你知什麼嗎?!”

“沒有什麼醫學實驗會比人的生命更重要。挽救生命這是科學研究的意義,但那不是建立在活人的鮮血上的!”

謝清呈替自纏繞紗布,慢慢地放下雪白的衣袖,然後他起身,看著秦慈岩的雙眼︰“可是老師。這是我現在唯做的事了。”

“自從我生病後,我好像就成了個廢。過去輕易做到的事情,我都做不到了。”

“您白那力量流逝,握不了的無力感嗎?像面對時間,面對引力,面對所有不被抗拒的東西。”

“我嘗試著去習慣,但我習慣不了……我的身體雖然痊愈了,但我的心臟好像早已經在那次本該喪生的車禍中腐爛。我時常做夢醒來,覺得胸腔裡是空的……我很想拿刀自的胸口剖開,去看看裡面究竟剩下什麼。”

“我覺得我不過就是個借屍魂的軀體。活在這個世上,除了照顧好自的人外,我再也沒有了任何用……”

謝清呈說到這裡,閉了閉眼楮。

“我甚至連人也照顧不好。我妹妹童言無忌,不止次地告訴我,她覺得我變了。”

“她覺得我……”謝清呈嗓音凝澀,僵了好會兒才艱難地說下去,“她覺得我……不是她的大哥。”

他說到這裡,盡管隱忍著,眼眶是紅了。

最初讓他堅持著活下來的,就是那個年幼的小妹妹。

可是連妹妹都這說他——而且女孩兒才五歲,沒有什麼曲折心思,她感受到什麼就會說什麼。

這指責不是故意的,而是個幼童發自內心的難受和不安。

謝清呈常覺自身上沾血,渾身上下都是看不見的病毒,他漸漸地連抱她都不敢。

他在夜裡枯坐於床,於朦朧月色中看著那個小小的生命。

她愛他。

所以她的話他傷的最深。

他覺得自的身體都已在那次車禍中百孔千瘡,好不容易從鮮血淋灕中拾掇回顆心臟,他捧著那顆心,將破碎的屍骸縫補粘湊,像縫合隻破爛的布偶熊,哪怕支離破碎,也想回到女孩的身邊。

布偶熊笨拙地,骯髒地,滿身狼藉地,帶著線痕地,從垃圾桶裡,回到中,他張開大手,向那個他最珍愛的小姑娘緩慢地招擺。

沒人知他付出了少代價,才換來這次笨重地向她招手的機會。

可是她說,你不是他。

她看著她破舊的布娃娃,說,你不是哥哥。

你看,你有線頭,你是破的。

我要哥哥……

哥哥是完好無損的,哥哥不會有那麼猙獰可怕的傷口。

哥哥不會嚇到我。

“我覺得我回來了,從陰曹地府。但是我又好像自給弄丟了。”

謝清呈輕聲說。

“我以前不是這的。”

“我以前從來不會沖她發脾氣。我以前不會沒有背著她路回的力氣。我以前……”

謝清呈說這些話的時候,直沒有太的表情。

這似乎會讓人覺得他很無情。他沒有任何情緒。

可是說到這裡時,他說不下去了。

喉嚨口澀得厲害。

秦慈岩知,他並非是沒有悲傷,而是他了從鬼門關回來,連生而人的喜怒哀樂都被剝奪了。

他了活下去,就必須直保持著冷靜。

每次感情上的劇烈起伏都會誘發精神病,而這精神病每發次,情況都會比上次更嚴峻。

謝清呈頓了好久,才麻木地說︰“我覺得我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我既不讓她感覺到快樂,也不給其他人帶來任何的價值。我不想做任何人的負擔,也不想來這世上趟留不下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那陣我真的很絕望。直到您帶我來了實驗室。直到我發現……我的頭腦,我的身體……可以承受住非正常的壓力,在些病癥研究的領域,我可以用這具麻木的軀體,走的比其他人更遠。”

“我真的不痛,老師。血和病痛算不了什麼,最可怕的是心死了,最可怕的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活著但成了徹頭徹尾的廢,我不想這。”

他抬起眼,望著秦慈岩,那雙桃花眸裡像零落著大片大片的枯槁。

“老師,我覺得很痛苦。我不想讓別人和我感受同的痛苦,我周末在研究所門口遇到了個得了腦癌的孩,年紀很小,看著才七八歲,他的父母是那麼傷心,沒有放棄希望……人戰勝不了疾病,但是戰勝不了不意味著不戰而降。”

“我也不想向苦難屈服,或許我這輩算是完了,但我至少在那些看不見的,與疾病的戰鬥中,做到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想這也許就是我活下來…我未來二十年人生的意義。”

“我死也要站著死。我死也要做些我該做的事。”

“老師。這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他的血從紗布下滲出來。

“很抱歉,我直隱瞞著你。”

秦慈岩說不出自當時是怎的感受。

憤怒?心疼?

好像都不完全梗概他的內心。

他想,生命到底是什麼。

支持著每個人活下去的內核,究竟又是什麼。

是存在,是價值。

是你做過什麼事,付出過少熱血。

生命從來不在於得到。得到只是讓人更好地活下去的養料。可無論得到過少東西,當死亡踏歌而來的時候,死神會你擁有的切連同你破朽不堪的屍骸起帶走。

而在這世間留下的,幫助你戰勝死亡的,永遠都是你付出的那些東西。

它們與你分隔生死兩地,你已無私地將饋贈世人,所以它們生於你而不再屬於你。連死亡也不將帶離。

那是渺小的人類,做出的最強大的事情。

謝清呈直以來都這點看得很清楚,所以像他這的人,當他發現自成個沒有價值的廢,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承擔的時候,他就會異常的痛苦。那痛苦遠勝過將他萬剮千刀。誅心誅命。

所以他才會在發現自僅有的價值後,這夙興夜寐地泡在研究所,用自的身軀去點那盞黑夜裡的光。

他才會拿自去做那些實驗。

秦慈岩長嘆聲,隔著厚重的鏡片,謝清呈看到醫生的眼楮裡竟盈著濕潤的淚。

“……那你的父母呢?”

秦慈岩溫柔又悲傷地看著他。

“你說你不希望看到那個腦癌孩的父母痛苦,你不希望看到別人和你難受。”

“那麼謝清呈。”

“天上的那兩雙眼楮,你看不到了嗎?”

“……”

“你不是孤兒,你的父母離開了,但他們曾經那地愛過你。”

“你這對待自,我且不說我了。你覺得他們又會有傷心?”

醫生走到他的學生面前,這無人知曉的關系,這無人聽聞的對話。

在冰冷的實驗室,溫沉慈悲地融化開。

秦慈岩抬起手,摸了摸少年謝清呈的頭髮。

“你知我什麼要做這的事情,不顧規矩,不顧危險,不顧切地來救你嗎?”

“………”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吧。”

“我除了個女兒外,曾經也有過個兒。”

“出車禍死去的。”

“他臨走前和我說的最後句話,就是爸爸,我不想死。”

“……”

秦慈岩合上眸︰“我輩忘不了那句話,那雙眼。”

“如果可以,哪怕是個植人,哪怕他性情大變,只要他回來,我什麼都願意去做。沒有比眼睜睜地看著自親人離去更痛苦的事情了。……小謝,你父母是沒得選擇,離開了人世,但你有的選,你不應該那麼賤自,你好好地活下去,感受世上的春生秋華,萬枯榮,也是生命的意義。”

“謝雪小,她什麼也不懂,才會說出那的話。小孩的言語是未經修飾的,純樸,但未必完好地表達自。”

“你在她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天不再回到她身邊,她才會真的痛不欲生,茫然無措。”

他見謝清呈想說什麼,他搖了搖頭,似乎已白謝清呈要說什麼。

秦慈岩溫和,悲傷,不容辯駁地說︰“我覺得我是有資格這和你對話的。我白你的心情,在我們已經走過的人生中——你失去了你的父母,而我失去了我的孩。”

謝清呈僵立著,他看到秦慈岩隱有皺紋的眼角閃著淚痕。

過了會兒,那醫生直隱忍著的淚,終於順著不再年輕的臉龐潸然滑落。

“如果你的父母活著,他們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做。”

“小謝。生命的意義,首在於你要好好地活著。”

秦慈岩不允許謝清呈再去賀繼威的生化製藥所學習了。

賀繼威對此很不解,他覺得謝清呈真是個非常難得的天才,不好好栽培那是暴殄天。

但少年謝清呈依照秦慈岩的意思,最後謝過了賀繼威對他的關照,離開了實驗室。

秦慈岩謝清呈做的那些試驗以“虛擬人”的故事掩蓋過去,誤導別人以“初皇”只是個計算機模擬人,初皇數據也都是計算出來的數據。自此後,秦慈岩對他的關注更了,他幾乎是謝清呈在當那個再也不可回來的兒在守護著。

謝清呈的迷茫他都看在眼裡,再次失去了方向的他顯得非常孤獨,情緒也並不那麼穩定。

而秦慈岩很快也工的再次調度,要回燕州去了。

臨走前,他帶謝清呈去了趟海洋館。

那是秦慈岩思考選擇了很久後做的決定。

海洋生往往是最治愈人心的。

“這是護士鯊,那個……對,最角落直在遊的那個,那個是檸檬鯊。”

秦慈岩像個慈父帶著兒,和謝清呈人拿著根甜筒冰激凌,在幽藍色的海洋館裡走著。

或許他就是個慈父。

當海水變幻莫測,光影朦朧舒展時,站在他身邊的,就是那個他再也見不到成人的孩。

他們倆最終來到了水母宮。

那是海洋館的個區域,四面八方全是晶瑩剔透的玻璃牆,大廳中間矗立著許琉璃柱。

而在那些玻璃後面浮浮沉沉的,是成千上萬的水精靈。

謝清呈走進去,微微地睜大了眼楮。

他好像進入了個遠古的世界,六億五千萬年前的生靈在他周圍舒緩地遊曳著,張弛著自晶瑩的軀體,它們像飛絮,像落雪,像初夏的第縷晨曦,像暮春的最後池花潭。

春夏秋冬的盛景都醞釀在那水做的生命裡。隨著水母宮空靈的八音盒叮咚聲,將人的心沉入深深處,沉入遙遠的冰河紀,沉入海底兩萬裡。

謝清呈走在水波粼粼的漫長玻璃甬中,竟在病後,第次感受到了內心久違的平靜。

那不是他平日裡強迫自的平靜。

而是真真正正,舒緩的,釋懷的,平靜。

“好看。”他看著隻巨大的水母如青煙飄過眼前,輕聲。

秦慈岩笑眯眯地看著他︰“水母這生,沒有頭腦,心臟,脊柱,眼楮……它們身體的百分九十五都是水。壽命也並不長,只有短短的幾個月,最久的深海水母也就活幾年。”

“……”

“可你看,它們活得那麼自在飄逸,本身就是非常美麗的風景。許人只是看著它們,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也是嗎?”

“我年輕的時候在美國讀書,每個月都要跑去那裡的海洋館,不別的,就了在煩躁中找點安寧。我過去就往水母區坐著,坐就是個下午。”秦慈岩有些懷念地笑了笑,“晃都那麼年過去了……那個海洋館售票員說我以後要是找不到太太,可以免費來他們館裡領隻水母回結婚,海洋館可以給我舉辦婚禮呢,哈哈哈哈。”

謝清呈轉頭望著他。

在海月水母如同皓月沉洋的溫柔中,他看著秦慈岩,也終於笑了起來。

那也是他病後第次這舒展地笑。

“謝謝你,老秦。”

“沒事,小鬼。”

秦慈岩走了,回了燕州。

但謝清呈慢慢地找到了可以很好地控制自情緒的辦。那是他的半父教給他的,傳贈於他的珍禮。

於是他也像二十年前的秦慈岩那,經常來到水母宮看著這些六億五千萬年前的生命。

少年秦慈岩成了少年謝清呈,兩個醫者的身影在無數飄渺的水母世界裡虛化重疊。

每當謝清呈感到病癥加重,感官麻木,異常窒悶的時候,他就會注視著那些水母的視頻——

沒有眼楮。

見不到光。

沒有心臟。

感受不到心疼。

沒有腦。

或不存在喜怒哀樂,是比他麻木得的生命。

可是它們依舊很自在,用百分九十五的水,潑墨了副又副治愈人心的畫。

秦慈岩說,好好活著,就是生命的意義。

而這些水母,便是對好好活著,最好的詮釋吧。

日復日,時光飛逝,謝清呈最終竟靠著自,變得極其冷靜,鎮定,平和。

他成了幾乎無人知曉的精神埃博拉癥初號患者。

“從某程度上來說,你已經戰勝了這疾病。只要直這下去,不再復發,你可以平平安安地活到四十歲。”

秦慈岩說。

“甚至更久。”

他說更久的原,是美國那邊的生命實驗室研製出了特效藥。

他們的rn-13研究後來被大洲立叫停了,民眾遊行抗議這以流浪漢人體實驗對象的非人主義行,迫於壓力,研究院銷毀了他們所有rn—13藥品,並投入到那些已經受試的病人的後續治療中去。

而如何延長rn—13受試者的壽命,成了他們的主要課題。

從根本上講,rn—13透支了人體的新陳代謝,使得病人在自愈的同時縮短了壽命。

所以這麼些年,他們最終研製出的緩釋藥,那是可以大幅度降低代謝周期的藥。

這藥正常人吃了要命,但rn—13受試者可以承受,並且夠這藥劑大大減緩接下來的細胞分裂速度,讓他們的生命得以延長。

而且這次的藥是經過反復測試正規驗證的。

秦慈岩告訴謝清呈︰“只要直服用下去,加上你的自製力,那你就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可以活到七老八十也不定。沒準活得比我長久呢。”

正常人三個字,在謝清呈心裡觸了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覺得這三個字離自是那麼近了。

要知那年他服下rn-13,他就以自從此再也不會擁有個正常的,完整的人生了。

“副用呢?”他壓著聲音裡輕輕的顫抖。

“你倒是不笨。”秦慈岩嘆了口氣,“不過副用也不是不接受的……你的反應力,頭腦清晰程度,以及所有這些,非常依靠細胞活化的力,都會下降。”

“但你本身就很聰。如果不服這藥,你會有非常了不起的建樹,服了後……那也就是,力越來越不突出……”秦慈岩說,“但是小謝,哪怕這治療削弱了你的頭腦,你是做個非常了不起的心理醫生。只是你也隻做醫生,再也不可像以前,心力分散到其他領域去,同時做到個方面的翹楚了。”

“你考慮下吧。”

那時候謝清呈已經考入醫科大念心理學本碩博八年連讀了。

他原本打算在大學期間不止完成學業上的事,他經過了秦慈岩的同意,重新進行從前的生化製藥研究。

他現在的情緒非常穩定,哪怕偶爾有控制不住的時候,他也可以靠著水母視頻來壓製自的病情。

只要看到那些浮遊的古老生命,他就很快地鎮定下來不再有強烈情緒,這已是他給自訓練出的條件反射。

他也絕不會再做出用自殘來推進實驗進程的行了。

秦慈岩此答應了他的要求。

但治愈藥的出現,又次謝清呈推到了個選擇的天平上——

是重新回到正常人的行列中,放棄科研,從此定心做個醫生。

是條險路往下走,完成常人不企及的任務,然後在四十歲的時候離開人世?

他必須做個選擇。

而就在這個時候——

發生了件對謝清呈而言,影響很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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