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魑魅魍魎, 似乎都泯於這一“滾”。
薑眠眠虛弱地倒在地,架在鼻梁的眼鏡有些歪斜,也許是她此的狀態過於糟糕, 看到的東西都像夢境一般,匍匐在血汙中的薑眠眠吃力地睜充血的獨眼, 看到黑暗中有一道身影輕飄飄朝她走來。
雪白的赤足踩在猩紅的地毯, 蒼白的發絲垂落在漆黑中,那白皙的肌膚冷得像是冰雪。
在未曾點燈的黑暗中,薑眠眠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不知道是求生的本能,是莫名的恐懼,她的腎腺素大量分泌, 刺激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好像回到了最初是新人對怪物的無助。
那一道隱約的白由遠及近。
心臟的每一下仿佛都躍胸腔, 她快承受不住這種詭異的壓迫感。
她在仰首抬目間, 對了那雙施舍一般垂下來的黑眸。
冰冷, 怠倦, 像寂寥的冬夜。
那股恐懼像繩索一樣絞住了她的脖頸, 讓她狼狽到閉了眼。
陰寒的氣息從她的身旁經過, 沒有什麽停留。
詭異的氣氛籠罩住了整座古堡。
僧人停止手中佛珠的轉動, 克裡斯丁滅掉身所有的光亮,林蘊屏住呼吸……那些沒有玩家的屋子裡也死寂一片。
這個候,唯一敢發音的……
是狀態格外奇妙的唐寧。
【你想殺死薑眠眠?】唐寧在心裡小道。
他難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 如一定非比喻的話, 身體就像一輛車,原本唐寧是駕駛員,而現在他坐在副駕駛, 看另外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開車。
更神奇的是,如唐寧開的車是一輛小轎車,視野低低地的,現在他就看對方換成了一輛超級大卡車,連帶坐在副駕駛的他位置都被提高了好多。
這種狀態下,他能察覺到對方的一些情緒,比如對方剛才看向薑眠眠的候,產生了一股殺意。
就好像道路現了一個碰瓷的人,“他”開車大卡車可以直接碾壓過。
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輕松。
唐寧聽到那音不再模仿系統的線,反而用和唐寧一模一樣的音『色』道:【嗯。】
好、好乾脆就承認了!
【我是為了救薑眠眠才把身體控制權給你的。】唐寧有點弱弱氣,他沒有和對方談判的資本,一開始以為對方會遵守約定,現在他就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我這不是沒殺她嗎?】
唐寧愣了一下,【……謝謝?】
【不客氣。】
唐寧一間陷入了『迷』茫,他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怎麽辦,他原本想說那個咒語一樣的話後,他就會被汙染,結,奇怪的是他現在感覺他是他,只不過『操』控他身體的人變成了“他”。
他現在是能夠感知到這具身體的一切,嗅覺、觸覺、聽覺、視覺等等等等,都和之前一樣能夠感覺到,比如他現在就覺得腳底有點癢,走幾步有些累。
【你怎麽這麽嬌氣。】
唐寧:“?”
【走幾步路腿就酸了。】
明明是對方搶走了他的身體,現在在對他指指點點……
唐寧小解釋道:【這和我沒關系,是我抽到的卡牌的副作用。】
【你不會把這張牌給卸載掉嗎?】
卸載?
【當然不,這張卡牌可以讓我遇到我的王子。】
唐寧聽到那個存在淡淡地呵了一,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你、你……】唐寧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奇怪,他莫名就覺得這個存在應該是在生悶氣。
為什麽生氣,現在“他”得到了身體,不應該高興嗎?
【是。】“他”異常直白道。
“他”真的是和唐寧完全不同的『性』格,心裡有一點不舒服就完全不會憋。
“他”不高興道:【你為什麽為了那個薑眠眠犧牲這麽多?】
唐寧:“……?”
【剛才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可能會死?】“他”。
唐寧有點茫然地“嗯”了一下。
他確實懷疑自己一旦說下這句話就會死,但是他也覺得自己可能只是被單純地被汙染,汙染的話不會立即死,畢竟李豪淵的卡牌不就有夠驅散汙染的技能嗎?
【被汙染難道就不嚴重嗎?!】“他”的語氣一變,凌厲又威嚴。
突然被凶的唐寧:“……?”不、不是你汙染的我嗎?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為之犧牲你自己。】
“他”一字一句道:【薑眠眠不配,你的那位王子也不配。】
唐寧呆呆地聽訓,他感覺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太魔幻了。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並不討厭。
難說他現在的心情,這個遊戲一直讓他累,特別是今天進入了a級副本,他的心理壓力異常大,在“系統”現異常後,他更是感覺有一柄達摩克利斯劍懸掛在頂,他害怕那把劍會落下。
當這把劍真的落下後,所有的壓力反而都消失不見了……
如這是一場普通的電子遊戲,那麽此刻就相當於一個滿級大佬接過了他的帳號,他只需躺平在旁邊看對方發揮就好。
唐寧看對方『操』控身體往樓下走,走了一層又一層,雄赳赳氣昂昂,好像在巡查自家的後花園。
……太奇怪了。
唐寧想拿一鏡子照照自己現在的樣子,他嚴重懷疑自己現在的身體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如此挺直腰板過。
有啊,“他”怎麽走路好像是仰走的?是不是鼻孔都對準別人了?
【你……】唐寧忍不住:【你現在哪裡?是古堡外嗎?】
之前“他”裝成系統的候,就想訛他古堡外。
【不急。】“他”淡淡道。
什麽不急?
唐寧感受對方在二樓停了下來,“他”隨手打開了一扇門。
一盞盞銀製壁燈在房間內自動亮起,一下子就把這間極盡奢侈紙醉金『迷』的歐式風房間照得燈火通明。
地鋪柔軟厚重的地毯,牆掛精美絕倫的畫作,最中央擺放一張華美的四柱床,層層疊疊的床幔繡精致繁複的花紋。
“他”走進這間奢靡的臥室,又來到了一扇暗門前,推開房門就是猶如聖壇一樣布置的……浴缸,這浴缸底有一個正在運的魔法陣,微光沿玄妙的紋路散發來,提供熱氣和水汽。
“他”拾極而,走過玉石鋪成的台階,來到了浴缸前。
盛滿水的浴缸倒映了這位膚白似雪,長發如瀑的美人容,“他”穿波光粼粼的長袍,微垂眼睫,俯視水中的倒影。
修長的手無比憐愛地捧住了這張完美的容顏,“他”真情實感地讚歎道:“我們真美。”
唐寧:“……?”
然後唐寧就在卡牌世界享受到了泡澡的快樂,身體的不適似乎都被暖洋洋的熱水驅散了,舒服到唐寧快睡過。
泡完澡的“他”心情似乎更好了,“他”對唐寧說:【啊,清水芙蓉,天然雕飾。】
唐寧:“…………”
洗得香噴噴的“他”在房間四周點了唐寧不認識的香薰,由讓角落裡的一架豎琴自己彈奏,然後“他”優雅地躺在柔軟的大床,這張床確實舒服,即使是唐寧過分嬌氣的肌膚也無法在床感受到什麽不適。
【只能勉強湊合一覺了。】“他”嫌棄道。
唐寧……唐寧已經有點習慣了。
在靜謐的黑暗中,唐寧的意識已經在犯困,他能感受到他的身體也困,但奇怪的是,『操』控身體的“他”卻格外精神。
因為“他”精神抖擻,連帶唐寧也無法入睡。
【你為什麽不睡覺啊……】唐寧有點委屈道。
【睡不。】“他”理直氣壯道。
唐寧向來是遇強則弱的『性』格,聽到“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後,唐寧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他只能乾巴巴道:【哦……但是,我這個身體廢物,如通宵的話明天精神會差的。】
【誰讓你非裝備豌豆公主牌的?】
唐寧感覺自己的氣勢更微弱了,【你怎麽老提這個……我已經裝備了,現在也沒辦法取下來……】
【你看你的那個王子有什麽用?我現在都霸佔你的身體了,你的王子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呆。】
唐寧困得命,聽對方批判王子,唉,“他”罵他也就罵他吧,幹什麽罵一下王子,唐寧忍不住小辯解道:【他是有用的,他之前幫了我好多,是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不。】這道音斬釘截鐵道:【沒了他你也能活,你能活得更好,更風光,這世界沒有誰是離開誰就活不下的!】
唐寧忍不住打了個哈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不高興地。
【有有有。】唐寧趕緊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現在變成靈魂一樣的狀態會打哈氣。】
【你困?】“他”。
【是啊,這張床太舒服了,我沾了枕就有點想睡覺了……】唐寧感覺他自己的身體也想睡覺,想睡卻不能睡簡直是一種煎熬。
如“他”一直不睡,難道他這樣痛苦一晚嗎?
唐寧想想就有些絕望。
正在這,他突然聽到“他”說:“鏡子裡的人是我嗎?”
“不是。”
陰寒的氣息從唐寧的身體裡飛一般消退,唐寧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就發現自己好像能動了,能再一次『操』控他自己的身體了。
【睡吧。】那音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