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終於離開的時候， 唐寧的眼角泛紅，濕漉漉的眼睛好像要哭一樣。

　他的雙腿蜷縮起來，能被自『操』控的那隻手抱住膝蓋， 精致的下頜隔著衣料抵在膝蓋上，那如流水一樣的墨『色』長發垂落在兩肩， 微弱的燭光照耀在這一方小天地， 通過特殊的布料將微光反『射』在他白裡透紅的肌膚上，還有那波光瀲灩的眼眸中。

　他的模樣脆弱到惹人憐惜。

　無法被唐寧看到的手落在一縷黑發上，像有微風輕輕吹動發絲一般， 那縷長發晃動一下。

　居高臨下站著的“唐寧”動作堪稱輕柔地將這縷阻礙觀賞的發絲別在唐寧肩。

　唐寧感受到一抹陰冷像是風一樣吹他，陰寒的氣息留在他的脖頸上，他有點茫然地抬起眼， 看向空『蕩』『蕩』的黑暗。

　他什也看不到，看不到那一位和他有著相似長相的青年有些慵懶地盤腿坐下來， 用那幽黑冰冷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 在深邃的黑暗中， 這雙眼睛似乎還在高處俯視著他。

　唐寧感受到強烈的被注視感。

　他不由得心悸起來， 心臟一下又一下劇烈跳動著， 這種無法被他看見又朦朧存在的危險像一張網圍繞著唐寧。

　唐寧屏住呼吸， 他抬起頭去看牆上的影， 在搖曳的燭光中，真的有兩道人影出現在牆壁上！

　那位筆仙和他的頭竟然處於同一水平線，似乎在直勾勾地盯著他！

　唐寧唰得轉回頭， 隻盯著手裡握著的那支筆， 他努力告訴自沒什大不的，對方只是筆仙，是能夠幫他的筆仙， 這樣安慰一遍，唐寧小聲道：“筆仙，筆仙……”

　“你知道誰被汙染嗎？”

　雖然問出這個問題，可其實唐寧心底認為筆仙也不知道答案。

　畢竟筆仙連測試玩有沒有被汙染的鏡在哪裡都不知道，又怎可能知道遊戲最關鍵的被汙染者？

　在唐寧的注視下，那支筆帶動著他的手緩緩移動起來。

　一種戰栗似乎不需要接觸能他的脊背上躥起，唐寧的大腿下意識緊繃，濕漉漉的眼睛在這一瞬間和貓一樣瞪圓。

　這樣的眸光宛如貓爪一般，輕輕撓抓一下觀者的心。

　似乎是唐寧蜷縮著的姿勢讓筆仙無下筆，這支筆緩緩朝下移動，落在一截柔軟的布料上。

　那截布料下是唐寧精致的腳踝。

　這一處的位置並不讓常人難忍受，哪怕對唐寧而言，也是一個雖然有些艱難，但咬咬牙可容忍的位。

　在筆仙挑中這個位置落筆時，唐寧的內心差點要感激對方。

　“唐寧”的視線落在唐寧掩飾不住的慶幸神情上，他生同樣一張臉，只不過一個宛如天生的掠食者，另外一個卻像等著被人咬住頸的獵物，那兩廂對比分明的氣質下，旁觀者無法將他認為是同一個人。

　他相處在同一個畫面裡，這是界上最厲害的畫師也無法描摹出的美麗。

　失血『色』的薄唇勾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筆尖在腳踝上落下第一筆，唐寧的肩膀顫動一下，他將臉埋進膝蓋，流水一樣的黑發遮住他的臉頰和耳垂。

　那筆尖在腳踝上落下一個字。

　“李”。

　李豪淵？！

　筆仙居然真的知道誰被汙染？！

　唐寧震驚地抬起頭，他的臉上還泛著令人動情的紅，一縷被薄汗濡濕的黑發貼在臉上，唇上印著淺淺的一道被自咬出的痕跡，這點齒痕讓他的唇紅得更加深。

　那個人怎是李豪淵？

　雖然唐寧知道肯有隊友感染，可是發現被感染的人是他相處好幾個副本的新人，唐寧的心情還是有些不好受。

　應該是李豪淵進入那個房間被汙染的吧？難道說被汙染的方式是開盲盒一樣地去開房間嗎？

　唐寧蹙起眉頭。

　他實在是過分漂亮，猶如沒有同樣驚人的實力，這份漂亮帶著易碎品般的脆弱。

　那通紅的唇小聲問道：“筆仙，那你知道哪些房間是安全的嗎？”

　這已經是第三個問題。

　那支筆沒有動作，唐寧有點緊張地『舔』一下唇，瑩潤的水光淺淺地覆在唇上。

　“唐寧”緩緩湊近唐寧，“他”的視線那紅潤的唇上掠過，落在唐寧盛著燭光的眼睛裡。

　不需要低頭看筆，“他”的手握住唐寧持筆的手，像是一位成熟的長者在手把手教晚輩練字，在唐寧屏住呼吸時，筆尖在波光粼粼的布料、細膩光潔的肌膚上留下一串痕跡。

　502。

　三個數字。

　這座古堡有六層，唐寧現在身處第五層，502很像是門牌號，不過這個古堡裡可沒有掛著什門牌。

　唐寧忍受著膝蓋上傳來的酥麻，他有些不明白這串數字是什意思，唐寧不是什不懂裝懂的人，他直接問道：“筆仙大人，這是什意思？”

　那支筆沒有再移動，似乎筆仙不回答這個問題。

　唐寧緊張地眨眨眼，“你可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這支筆還是沒有什動靜。

　牆壁上倒映著兩道貼得極近極近，鼻尖對著鼻尖，嘴唇似乎都要貼在一起的曼妙剪影。

　“他”動一下唇，似乎是在對唐寧說著什話。

　只可惜唐寧什也聽不到。

　唐寧等待一兒沒等到動靜，他懷疑筆仙是不再回答問題，這一次已經收獲不錯，他知道是李豪淵被汙染，還能大概猜到筆仙或許一次隻願意回答兩個問題，更多的疑問可明天再問問筆仙。

　“筆仙筆仙，謝謝你的解答，筆仙筆仙，請歸位。”唐寧輕聲念著送走筆仙的咒語。

　陰寒的感覺漸漸他的身上消退，唐寧轉過頭看向牆壁，上面只有他一個人的影。

　筆仙走嗎？

　唐寧還沒剛才神奇的經歷中回過神來，他頭頂最一盞燈驟然熄滅。

　唐寧的心臟在這一瞬間緊縮，他慌張地看向這條走廊，發現整個走廊的燈都熄滅。

　這是怎回？！

　筆仙不是已經走嗎？

　唐寧不安地站在黑暗之中，他聽到遠處傳來薑眠眠的聲音，“唐寧！燈在一層一層樓自上而下地熄滅！我覺得等燈完全熄滅應該意味著天黑！！！”

　什？！

　怎這快？！

　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是五樓，五樓的燈已經完全滅。

　“爹！我要不要先進房間？！”司泰的聲音遠及近，他似乎在往唐寧這邊走。

　說實話，現在在黑暗中，唐寧已經記不得自剛才看過的正確房間在哪裡。

　“不用那緊張，我剛剛統計過，一層樓全的燈熄滅的時間差不多兩分鍾，還剩下四層樓，還有八分鍾。”周康道。

　“這裡又沒有鍾表，你是怎統計的？”這是林蘊的聲音。

　“我在心裡一秒一秒地數時間。”周康道。

　“我現在還沒有找到被汙染者……”克裡斯丁的語氣有些壓抑。

　“唐先生，你有筆仙這邊問到什嗎？”李豪淵遙遙朝唐寧問道。

　唐寧的眼皮跳一下。

　如果被汙染的人和真正的人完全相反，那現在的李豪淵應該是一個膽小、邪惡又……

　又格外恨他的人？

　【系統，被汙染的人他對另外一個人的喜好也顛倒嗎？】唐寧問道。

　【然。】系統乾脆利落地回答。

　唐寧的呼吸都停滯一瞬，他忽然間意識到，在這七個隊友中，至少有五位是對他抱有善意的，一旦這五位往日並肩作戰的隊友被汙染，它第一個要消滅的應該是唐寧！

　【那也不一。】系統淡淡道：【如果有一位重度自戀者的喜惡被顛倒，他更殺死的人只是他自。】

　也是。

　不過按照這說，一個極度自我厭惡的人喜惡被顛倒，他豈不是最愛他自嗎？

　唐寧忽然眨一下眼。

　他的腦裡莫名其妙冒出一個問題，一個有點奇怪的，他之前一直都沒怎去過問題——

　他……討厭自嗎？

　一個人討厭自嗎？

　他對自應該也不算是討厭吧，他只是覺得自不聰明、不勇敢、不堅、不冷靜、不……

　“唐寧？！”隊友的呼喚聲打斷唐寧的思緒，他意識到現在不是這些情的時候，唐寧深吸一口氣，大聲道：“筆仙告訴我被汙染的人是誰！”

　話音剛落，走廊上面的所有聲音都安靜下來，大都在等待著唐寧的答案。

　“是李——”在唐寧即將要將李豪淵這個名字念出來時，他突然到一件。

　那位僧人叫什名字？

　唐寧只知道他的法號叫什空，但是不清楚對方的真名。

　不吧……不真的這巧吧？

　“寂空大師本名姓李嗎？”唐寧聲音艱澀道。

　“正是。”僧人緩緩道。

　真是怕什來什……

　“怎？你怎突然問這個？”林蘊問道。

　唐寧感覺自的胸口有些發堵，早知道他剛才該多問一句，不過到他之前追著筆仙問502是什意思，筆仙怎也不肯進一步為他解答，唐寧估計如果自一開始追著筆仙問李什，筆仙大概率也不詳細告訴他。

　不過這樣才合理，總不可能一個s級的道具可輕輕松松識破a級本的大難題。

　筆仙幫他把汙染范圍縮小到兩個人身上已經非常給力。

　“我問筆仙誰被汙染，筆仙給我寫一個李字。”唐寧直接把壓力交給大。

　“什？唐先生！我絕對沒有被汙染！”李豪淵聞言激動道：“唐先生！請你相信我！”

　“阿彌陀佛，貧僧沒有被汙染。”僧人的聲音沉穩依舊。

　這兩個人都毫不猶豫地澄清。

　唐寧感覺自的頭都大，李豪淵和僧人都獨自進入空房間，都沒有持燈，所其他人都無法看清楚這兩個人究竟在房間裡遇到什。

　李豪淵說自遇到鬼怪打一架成功逃出來，也許李豪淵說謊，他是和鬼怪打輸被汙染。

　僧人之前說自進的房間空無一物，也許僧人說謊，房間裡有一個汙染他的鬼怪，因為成功汙染他，所能夠『操』控他的身告訴大房間裡什都沒有。

　兩個人都有嫌疑。

　誰來救救他？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怎辦？！

　在唐寧腦跟一團漿糊一樣的時候，一道冷冽的男聲在唐寧的腦海中響起，帶著說不出的涼薄：【將這兩個人都放逐出去不好？】

　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