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說話的“他”停來。

　其實說出去後， 唐寧就有些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句話，明明他堅定地拒絕好幾次， 可是在“他”一字一句都在為他考慮為他分析時，唐寧鬼使神差就說出這句話。

　“他”真的太厲害， “他”一定是會蠱『惑』人心的魔法， 能夠用言語『操』縱著別人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想喝魚湯，也許是想借著魚湯得到身體掌控權，總之“他”想做這件事， 現在來，“他”又一次成功。

　【不。】那音淡淡地說道：【這魚湯又不是為我一個人做的。】

　這樣被拒絕後，唐寧本該即使打住那個危險的想法， 但是他又忍不住說：【那、那我明天專門為你做一份。】

　這句話說出來後，那道音再一次笑， 這一次不是之前面對神秘人時陰陽怪氣的冷笑， 雖然還是藏著戲謔的味道， 【怎麽， 現在就不擔心我搶你的身體， 再也不還給你？】

　【……擔心。】唐寧認真道。

　【你都知道我不是你的汙染面， 也知道我可能會害死你， 還知道我一直在教你怎麽去『操』控別人的思維，更清楚我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在一步步引導你往我想要的向走。】

　【現在還答應我。】“他”問道：【你蠢不蠢？】

　明明要喝魚湯這件事是“他”的要求，唐寧的順從也是“他”的目的， 可是當這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走之後， “他”又跳出來說唐寧蠢。

　唐寧想“他”是對的。

　在他根本不知道“他”對他的好，究竟是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在他完全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說真話， 什麽時候在說假話，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有什麽陷阱，那句話又是什麽用意的情況，因為他太蠢，所以還是掉“他”設的圈套裡。

　甚至他現在也不清楚“他”這麽說是不是在欲拒還迎。

　那位神秘存在到唐寧此刻的神情，他慌張地變出更多的光明之源，那些光明之源和不要錢一樣從他手中源源不斷冒出來，再落在唐寧的身上，那些漂亮的、光明的、溫暖的東西簇擁著他。

　與溫暖的神秘存在比，“他”冰冷得更加厲害，【你既然什麽都清楚，為什麽還要犯蠢？】

　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像“他”一樣，手把手教他去處這些東西，細到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乃至於神情上的細節都會幫他安排好，會告訴他這麽做的由，還會讓他到超出預期的實時反饋。

　也從來沒有人會像“他”這樣，把唐寧得比誰都要，這種要感和媽媽不一樣，也和王子不一樣，是唐寧沒辦法形容出來的感受。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待唐寧。

　唐寧就像一直主動抱著胡蘿卜站在狼『穴』前的小兔子，眼睛是紅彤彤的，耳朵是顫巍巍的，起來柔軟又好騙，【可是如果我沒有給你喝魚湯，即使我真的贏這場遊戲，離開這次副本，我覺得我心裡都會一直想著這件事……你幫我多，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麽。】

　一直涼颼颼說話的音沉默一會兒，【你，你現在沒用的道德感又冒出來。】

　唐寧吸一鼻子， 【你明天除魚湯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你也只會做魚湯和紅燒肉。】

　【對不起呀，我會做的菜實在太少。】唐寧立刻軟軟地道歉。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應該說，有的吃就不錯，還在這裡挑三揀四的。】“他”說：【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別哭。”神秘存在還在身旁笨拙地安慰著唐寧。

　唐寧用手背抹一眼尾，他對這位神秘存在充滿歉意地笑笑，“對……不好意思，我剛剛情緒有點失控，我想一個人回去靜一靜，謝謝你給我的光明之源。”

　想想，唐寧又對起來有些黯淡的神秘存在補充道：“明天見。”

　對一子就新明亮起來。

　唐寧現“他”說的確實是對的，當他不為光明之源而來時，這個人確實會更高興。

　唐寧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他撿起七朵光明之源化成的花，將這些花收空間戒指裡。

　【？】“他”不解道：【你為什麽不全拿走？】

　【昨天他經給我一朵，今天七朵，剛好能把我們整個團隊都救一遍。】

　【別的人你就不想拯救嗎？你們這一次接到的系統任務是安全存活七天，可對卡牌遊戲裡的npc來說，你們的任務是解決掉整座古堡的汙染，如果呆這麽久，一點忙都沒幫上，你確定古堡裡的npc不會『亂』？】

　於是唐寧聽話地把地上所有的花都撿完，再對那位神秘存在揮揮手。

　那金『色』的雙眸還是在牢牢盯著他，當其他位的光亮都在飛速褪去時，金眸裡的光還是明亮著的，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直到最後，那眼裡的光才完全消失，變成林蘊怔愣的雙眸。

　“……生什麽？”林蘊茫然道。

　唐寧沒有多解釋，趁著公爵和管家還不能動彈，他帶著林蘊回到古堡。

　在唐寧離開之後，一道黑影從陣法中央出現，這一次，黑影中閃爍著的金光無比黯淡，微弱到就像一隻螢火蟲飛在無邊無際的黑夜。

　“他不會再來。”

　“他…答應……”那卡頓著的音格外微弱。

　“別再自欺欺人，你還不解他嗎？他永遠只是嘴上說說。”

　“……他會來的……”

　黑影低低地笑起來，“如果不是你把所有的光明之源都給他，他明天本來還會再來的，因為你，他永遠也不會再來。”

　“……我沒有……全給他……”黑影緩緩地抬起一隻手，掌心靜靜躺著一隻漂亮的花，“我留……一朵……”

　另外一隻手驟然捏碎最後一份光明之源，微弱的光芒如指尖流沙消散。

　失去運行陣法的光明之源，那原本針對黑暗生的陣法停來，公爵、管家還有亡靈馬從僵硬的狀態中脫離，一刻，它們全都匍匐在地瑟瑟抖。

　被他們跪拜著的身影站在陣法中央。

　他抬起一隻腳，跨陣法邊界，在黑夜中悄無息走向唐寧離去的向。

　……

　唐寧毫無所察地往古堡所在處走，因為現在是黑夜，他穿上薑眠眠之前送他的道具鞋，這具身體總是赤腳走讓唐寧怪不習慣的，現在不需要顧忌人設，終於可以穿鞋走。

　“我們就這麽回去嗎？”林蘊困『惑』道：“那我們出來一趟是為什麽？”

　唐寧想想，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朵光明之源，之前只有一朵光明之源的時候，唐寧沒有把這個珍貴的道具給林蘊，甚至沒有告訴林蘊光明之源的存在，因為他擔心林蘊被汙染之後會搶奪光明之源。

　不現在他有多的光明之源，可以提前給林蘊，以免生唐寧自己被汙染光明之源全爛在戒指裡的慘劇。

　“給。”唐寧把花遞給林蘊，在交出去的那一刻，他無端覺得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他。

　林蘊在這一瞬間『毛』骨悚然，他懷疑是光明之源太亮，吸引怪，連忙用自己的衣服罩住這朵會光的花，時閉上嘴保持安靜。

　兩個人屏住呼吸安靜許久，都沒有現什麽異樣後，這才新上路。

　“你剛剛給我的是什麽？”林蘊輕問道。

　“光明之源，可以解決我們身上的汙染。”唐寧說。

　林蘊一聽這話立刻就懂這個道具的珍貴，“你這兩天天天往這裡跑就是為這個東西？”

　唐寧點頭後，他又忍不住回頭一，黑暗中什麽都不清，似乎那種凝視感只是唐寧的錯覺。

　“我們明天還要來嗎？”林蘊問。

　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唐寧覺得那種無處不在的凝視感攀升到極點，連唐寧的頭絲似乎都感受到那種可怕的戰栗。

　是有怪在跟蹤他們嗎？

　唐寧輕輕地噓一，林蘊也識地閉嘴，他們不再說話，如臨大敵，可是當他們保持警惕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反而又不見，好像只是他們的錯覺，又好像是那個怪察覺到他們的警惕，徹底躲起來。

　到底是什麽東西？！

　唐寧的後背上經冒出一點冷汗，他拉著林蘊盡量放輕腳步跑路。

　天空上高掛著一輪皎潔的弦月，清冷的月輝從高空灑落，本該落到地面的景和人上，可奇怪的是，月光卻怎麽也無法落在唐寧和林蘊身上似乎有一團無比巨大的黑暗裹挾住他們。

　在這一路上，可能是唐寧神經高度緊繃，疑神疑鬼，跑幾步路就忍不住回頭，甚至當他跑古堡內時還是沒什麽安全感。

　不古堡內本來也就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晚上正是怪橫行的時間，今晚保守估計也有十三隻怪在古堡內遊『蕩』。

　唐寧的右手肌肉緊繃，他做好隨時釋放靈魂之火的準備，林蘊樣是嚴陣以待，他們兩人謹慎地往樓上的房間走去，這一次似乎還是運氣之神籠罩住他們，唐寧和林蘊居然連一個怪都沒有遇到，就順順利利入原本選好的房間。

　到房間內，一直提心吊膽的唐寧總算放松來一點。

　林蘊從口袋裡拿出那朵會光的花，好奇地問道：“這要怎麽用？”

　唐寧給“他”說的用法：“被汙染的人直接吃去就好。”

　“這個東西在這個副本裡就像免死金牌一樣，要是數量多的話，就可以救我們所有人。”林蘊說道。

　“數量足夠。”唐寧沒有說這個數量甚至可以把 所有的npc都救一遍。

　“哇，那太好，明天我們就不用再冒險去禁製之地——”林蘊高興的笑容有些凝固在臉上，因為他的心裡莫名開始感到不安。

　唐寧蹙起眉頭，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種詭異的凝視感，不他覺得這可能是他想多，現在的他就像驚弓之鳥一樣，才會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聯想到可怕的東西。

　也許……是他的鬼在這裡凝視著他？

　唐寧伸出手按住瘋狂跳動著的心口，“去還是要去的。”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不見『摸』不著的壓抑感莫名其妙得消失大半。

　“你還要去做什麽嗎？”林蘊問。

　“嗯，我要去見一個人。”

　“誰？”

　“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為什麽要去見他？”

　“我答應他。”話音剛落，那所有的壓抑感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