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從唐寧身後傳來，唐寧沒有回頭，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後，洗衣『液』的清香繚繞在唐寧的鼻尖。

媽媽身上的氣味是什麼樣呢？

在媽媽離開的長一段時間，唐寧都沒有找到答案。

氣味這種東看不見『摸』不著，沒有顏『色』沒有形狀，聞著它的時候不會刻去注它的存在，等待想要尋找時又毫無頭緒。

原來是這樣的氣息。

久別重逢後會讓淚水洶湧下的氣息。

濕漉漉的手踫了一下唐寧的後背，沙啞的女聲響起︰“早點睡吧。”

貼在後背的手一觸即離，似乎不敢和唐寧有太多接觸。

唐寧低頭抱住了些零食，不敢去看背後的個人，匆匆繞開對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房門，但唐寧知道媽媽有鑰匙，隨時都可開門進來。

唐寧將零食放在床頭櫃上，上放著一個日歷，六天后的日期被紅筆畫了一個圈。

天將是唐寧的十八歲生日。

唐寧並不是一個在生日的人，隻不十八歲生日對來說總歸是有點特別的，唐寧的眉頭微蹙，的表情開始痛苦，像是回憶到了讓人喘不氣來的東。

伸手，將日歷朝下壓，把零食堆在日歷上。

做完這一切，唐寧蜷縮在床上，又花了一段時間才恢復了一點力氣，察覺到自己好像越來越累了，好像一個沙漏，力量不停從破損的地方流逝，也許再幾天就會變成一個空殼。

不行，不能就這樣倒下了，快打起精神來，你還有多事情沒做。

唐寧緩緩爬了起來，走到自己的書桌前開始翻找日記，快就找到了一本格外厚重的日記。

這和現實世界裡的日記本一模一樣。

唐寧打開了台燈，翻開了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唐寧的字跡，上記載著雞『毛』蒜皮的小事︰

“買了個新的日記本，厚，看樣子可寫久。實我感覺日記沒什麼好寫的，隻不媽媽說記下這些東後可翻來回憶。剛剛去翻了前寫的日記，好醜的字......”

連開頭寫的東也和現實世界一樣。

唐寧又翻了一頁，上寫著“用壓歲錢給媽媽買了一個肩頸按摩儀器，媽媽高興到要流眼淚了，好想早點賺大錢，後買更多更好的東給媽媽......”

唐寧已經不敢再看下去了。

現實中的日記本一直放在老房子裡不管不顧，似乎這樣就可把些痛苦的記憶全封鎖。

合上日記本，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

開始感到了巨大的痛苦。

怎麼可在現實世界裡住麼好的房子，麼輕松優渥的生活，完完全全忘記的媽媽？

唐寧閉上眼，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著的力氣，連胸膛的一起一伏都此費勁，沒有思考的力氣，昏昏沉沉的靈魂被拖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鋪天蓋地的疲憊和無力中，唐寧陷入了沉睡。

已經久沒有做有關媽媽的夢了，可是這一次卻夢到了從前。

夢到小時候第一次在電視節目上看到一個廣告，上的孩子端著一盆水要給媽媽洗腳，當時心裡實沒有什麼想法，只是於小孩子喜歡模仿的天『性』，開開心心放了一盆洗腳水，在媽媽洗完澡回到臥室時，興高采烈道︰“媽媽，我來幫你洗腳吧！”

媽媽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媽媽總是喜歡說，寧寧是個小哭包，可在唐寧的記憶裡，媽媽也會輕易就掉眼淚。

些去的夢一個接一個，都是和媽媽，反反復復地做夢，直到天亮時才渾渾噩噩地醒了來。

枕巾是濕的，唐寧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任何力氣，外傳來了洗漱的動靜，唐寧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周一，早上六點。

柏映雪通群聊向發起了私聊。

柏映雪︰“謝謝你救了我，我想邀請你到我的家做客。”

唐寧記得柏映雪說她的家不建議玩家來做客，怎麼今天柏映雪就邀請了？

回道︰“你的家不是危險嗎？”

柏映雪回復的速度快︰“我有一種克制危險的消耗『性』道具，果只是保護你十分鐘，我可做到。”

柏映雪︰“我手上的道具不多了，果你決定來我家做客，越早越好。”

唐寧知道柏映雪是在感謝昨天的救命之恩，果柏映雪說的是真的，去柏映雪家對唐寧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唐寧打開群聊看了一下大群，大家在群裡都報了平安，薑眠眠是最早冒泡的一個，凌晨五點半就發言了。

林蘊也給唐寧發來了私聊消息︰“你這邊情況怎麼樣？幾點能門？我來接你。”

唐寧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挺好的，現在就可門，你邊呢？”

林蘊︰“『亂』七八糟的一堆破事，我到了再和你說。”

唐寧和林蘊聊完後換上衣服，走到房門口又停下腳步，衛生間的洗漱聲還在繼續，不知道一門之隔的人是媽媽還是甦安雲。

也不知道自己想見到的人是媽媽還是甦安雲。

唐寧軟弱地站在門口，沒有勇氣推開房門，等到洗漱的動靜完全消失後，才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屋子裡飄『蕩』著飯菜香，是簡單的煎雞蛋氣息。

唐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拉大了幅度，透門縫看到剛剛拖一遍的地，客廳裡隱隱有歌聲傳來，唐寧都不需要看，就能猜到是媽媽在一邊做家務一邊唱歌。

媽媽的嗓子啞，還有一點五音不全，實唱歌的時候並不好聽。

可是唐寧卻像聽歌聽到忘情的人一樣呆站在原地。

“小寧？”甦安雲的聲音讓唐寧一瞬間回神來，站在門內，甦安雲站在門外，“你是還沒睡嗎？要不要吃點早飯再睡？”

歌聲停了下來，唐寧連忙解釋道︰“我剛睡醒！”

“真的嗎？小寧今天這是難得早睡早起了。”甦安雲將房門徹底打開，誇贊的聲音停了下來，俊秀的容浮現一點錯愕，壓低聲音道︰“你的眼楮......”

我的眼楮？

唐寧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皮有點腫脹，好像睜不開一樣。

“怎麼腫成這樣了？”甦安雲有些吃驚道。

就在這時，提著拖把的女人也走了來，她看了唐寧秒，噗得一聲笑了來，魚尾紋和笑一同在這張臉上綻放，她笑得快要直不起腰，只能扶著牆邊笑邊搖頭。

唐寧呆呆看著笑起來的媽媽。

已經哭乾的眼楮又開始酸澀，已經好久好久都沒看見媽媽開心大笑的樣子了。

“怎麼腫成這個笨蛋樣？”媽媽對甦安雲喊道︰“安雲啊，給寧寧煮個水煮蛋，讓敷敷眼楮。”

甦安雲的眼裡也是帶笑的，說了一聲好，又含笑著看了一眼唐寧。

媽媽提著拖把進了衛生間，她回頭看了一眼唐寧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也許是大清早一切都明亮，唐寧沒能從忍俊不禁的媽媽身上看到什麼陰暗，就像具有趨光『性』的植物樣走進了媽媽所在的衛生間，站在了被抹布擦一遍的鏡子前，看到隻眼楮都腫成單眼皮的自己。

“你說，該不會是蚊子把你的隻眼楮都叮了一遍吧？”媽媽一邊洗拖把一邊道︰“還是有一隻叫寧寧的小蚊子整夜嗡嗡嗡得哭？”

唐寧洗臉的動作一頓。

房間的隔音不好，也許是昨晚做夢哭了聲音，被媽媽聽見了。

女人手上乾活的動靜不停，她似乎有讓洗拖把的聲音變得大，這樣就能遮蓋住她一句極輕極輕的“哭什麼，媽媽也愛你”。

水龍頭的水在嘩啦啦地放著，擰乾拖把的女人快步走了去，唐寧卻還是呆站在洗手台前，有點懷疑自己剛剛現了幻聽。

是幻聽嗎？

『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鑽戒，腦子有點轉不彎來。

就像唐寧少對媽媽說“我愛你”一樣，媽媽也幾乎從不這樣對說話。

肯定是錯覺吧。

唐寧低下頭，將冷水潑到自己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覆住臉的手卻忍不住在顫抖。

“寧寧，磨磨蹭蹭什麼呢？！”門外傳來了媽媽的喊聲︰“快點來吃飯！”

唐寧從衛生間走，看到陽光灑落進媽媽剛剛打掃好的家中，餐桌上鋪了一張嶄新的桌布，小雛菊的圖案，上還擺著一束百合花。

個人的碗筷，份荷包蛋、牛『奶』、稀飯、榨菜、肉松和豆腐『乳』。

媽媽挽起袖子，坐在太陽光曬不到的地方，她專心致志調整著花枝的位置，甦安雲從廚房間來，手裡拿著一個剛剛煮好的雞蛋，雞蛋還在冒在熱氣。

唐寧停在了道，怔怔望著眼前好的一幕。

窗口掛著的風鈴是媽媽用空玻璃瓶自製的，晨風一吹進來，發了悅耳空靈的聲響。

甦安雲坐了下來，伸手唐寧剝雞蛋殼，媽媽終於擺弄好了她的花，她抬起頭，看到腫著眼楮的唐寧後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然後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甦安雲，俊秀溫柔的男生跟著抬起眼，看到唐寧後，唇角也現了淺淺的笑。

“寧寧啊。”媽媽這樣笑著說︰“傻站著幹什麼？快來吃早飯呀。”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死局。

讓你明知道眼前的蜜糖抹上了一層毒『藥』，也情不自禁想要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