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麼。”

書房門口，傳來楚楓的聲音。

謝時煜拉開抽屜的手僵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楚楓，喉結滾了一滾，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沒什麼。親愛的。”

謝時煜不動聲色地關上抽屜，朝楚楓笑了一下。

心知肚明的楚楓點點頭，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他回到客廳，去整理他們帶來的行李……

謝時煜的塗鴉本全被他轉移到另一個地方了。

他還有最後一個秘密沒有破解，雖然直接問謝時煜或許也可以，但……楚楓想自己破解，然後將所有的秘密一股腦摔到謝時煜面前，像最後的攤牌。

到時候謝時煜會是什麼表情呢，楚楓很期待。

、

謝時煜從書房出來，走回客廳，跟楚楓一起整理行李。

一些日用品放到衛生間、藥品放到儲藏櫃、零食放進冰箱……謝時煜一直偷偷在觀察著，楚楓的表情很正常，看不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不如說，楚楓現在這麼平靜，才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謝時煜想起自己七歲時遇到的變態殺人狂，小賣部叔叔紀世明，那家夥年輕時在m國有一個女朋友。

有一次作案時，他女朋友好像察覺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很可能就是新聞上一直報道的連環分屍案的凶手。

女朋友想不動聲色地跟紀世明分手，然後徹底遠離他。但很快就被發現了。

按紀世明原話來講，普通人自以為是的“不動聲色”，在他眼中簡直是漏洞百出，明顯得就在像臉上寫了︰我好害怕，誰來救救我！

他女朋友似乎有委婉地向關系好的學長發出過求救信號，但那個學長也很快被紀世明分屍殺掉了，還是在他女友面前分的屍。

因為事發之前紀世明跟這位學長有過口角，因此被警方當成了嫌疑人進行調查，但最終因證據不足，無罪釋放。

法院出無罪判決的那一天，紀世明的女朋友就跳樓自殺了。

從小接受法治教育的普通人，有一天發現自己的身邊人真的是恐怖的殺人魔鬼，會情不自禁地發　，跟這位身邊人說話的語氣、動作，都會不自覺地小心翼翼，甚至變得害怕和恭敬，

這在普通關系裡可能沒有感覺得很明顯，但如果是親密關系，這種不自然的態度立刻就能引起魔鬼本人的警覺。

謝時煜一邊收拾行李，一邊默默地看向楚楓。

楚楓一般有什麼心情也不會寫在臉上，不熟的人很難通過楚楓臉上的神情來推斷他的想法，覺得這家夥冷冷淡淡看不透。

但謝時煜知道要看哪裡，害羞的時候看耳朵，緊張的時候……

謝時煜將目光漸漸移到楚楓手上，觀察他手臂上肌肉的牽動、手背上微青的筋脈。

楚楓手背光潔，沒有青筋突/起，手臂白的像一段雪，很自在地在他面前晃悠，拿取、擺放行李的動作都非常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

“你幹嘛老是盯著我看？”

楚楓湊近謝時煜，拿起兩條毛巾和洗漱用品遞給他︰“去，把這些放到衛生間去。”

謝時煜乖乖聽話，去衛生間整理洗漱用品。楚楓對他的態度實在太過自然了，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當年那些事做的很乾淨，謝時煜想，隔了這麼多年，就算楚楓真的去查，應該…也很難真的查到什麼鐵證，或許，楚楓確實不知情。

否則，一個普通人，如果隱隱知道了他的秘密，不應該會表現得這麼平靜。

除非，楚楓他……

謝時煜心裡泛起一絲懷疑，又有些不敢相信。

、

雜物整理完之後，行李箱裡基本只剩下衣物。

“我把這些拿到臥室去。”

謝時煜率先抱起行李，向大臥室走去。

客廳、廚房、衛生間，都不太可能會藏本子。他和楚楓會長久呆著的地方一般是書房和臥室。

謝時煜想借整理衣物的時候趁機找一找，說不定是楚楓整理他“遺物”的時候，搬到臥室去了。

臥室裡還跟謝時煜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可能是楚楓刻意維持著跟過去一樣的布局。

他的東西楚楓都原封不動的保存在原位。謝時煜環顧四周，熟悉的白牆上，掛了一面照片牆，另一側是走入式衣櫃。

他們的衣櫃大得像另一間小房間，打開櫃門，中間有一條小道，兩邊掛著各種昂貴的定製西裝，右邊掛的是楚楓的，左邊掛的是他的。

謝時煜伸手摸了一下他曾經穿過的西裝袖口，即使離開了兩年，他的衣服也光鮮如昨，全都原樣一件一件掛在衣櫃裡。仿佛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再往後面走，一格格的櫃子裡疊的是便宜一些的t恤休閑褲，上面有洗衣粉和太陽曬過的味道，很清新，每一件衣服都洗的乾乾淨淨。

謝時煜看著這些原封不動的衣物，心臟有些隱隱發麻，他不知道楚楓在這兩年裡，在已經知道他“死亡”的事實後，還時不時這樣清洗這些永遠不會有人來穿的衣服，是什麼心情。

包括臥室裡掛著的照片牆，楚楓每天待在這裡，都可以看到他們曾經快樂的一切，美好的、再也回不去的過去，反復咀嚼消化照片裡另一個人已經死去的事實。

以及客廳裡餐桌面對的牆壁上，掛的竟然是太平洋海域的地圖。每天吃飯的時候，楚楓都會再看一遍飛機失事的地方。

謝時煜輕輕嘆了一口氣，要是他再不早點回來，都不知道楚楓會自虐到什麼地步，這樣不珍惜自己，跟慢性自殺也沒什麼區別。

、

行李箱裡乾淨的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櫃裡，一些睡衣和t恤疊起來，放到衣櫃的格子裡。

咯啦——

謝時煜拉出一個衣櫃抽屜格，他記得自己的t恤應該都放在這裡……

正要把t恤放進去的時候，謝時煜僵了一下。

他看到抽屜格裡最上面躺著的那件衣服，寫著一串字母︰

maple

楓樹。

這是他們十七歲一起買的情侶裝。謝時煜僵了一下，一瞬間想起一些高中往事。

他記得很清楚，這件衣服曾沾過他的血。

當年那一刀扎的不深，血流的不多。他又急著見楚楓，也沒包扎，直接就走了。

事後肩頭那一塊血跡都幹了，害他洗了好久。

這應該是他留下來的唯一的dna。

如果楚楓連這麼細節的點都注意到了，那更不可能對他過去的秘密一無所知。

謝時煜心裡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叫嚷著︰小楓樹是一張什麼都不知道的純潔白紙！另一個小人嘻嘻賤笑︰你老婆才沒那麼簡單呢。

假設，楚楓已經開始接近他17歲的秘密，那麼說明之前的秘密應該也都破解了，夢想城本身能給楚楓提供不少線索。

謝時煜作為監管者x的時候，深入研究過夢想城遊戲公司的系統，這項系統技術可以說是【夢想城】的核心基礎，能夠全面還原人腦中的信息。

據研究，人類日常生活其實隻開發了大腦不到10％的區域。很多人看到了圖像、看到了課本，但很快就記不起來是什麼內容。

但人腦的潛能是很大的，只要看到了，這個圖像信息就已經通過視覺神經傳輸給大腦，並儲存好了。

就像u盤已經將文件輸送給電腦了，只是電腦裡文件太多，不知道這個文件儲存到哪個文件夾。主觀意識無法順利調取大腦的信息，也就是感覺自己“記不得”。

夢想城系統做的事就是掃讀大腦裡所有的“文件夾”，並將這些“文件”100具體還原到楚楓的城中。

小時候，楚楓來他家玩、待在他的臥室裡，謝時煜從來沒有不許小楚楓去哪裡、或者不許動什麼東西。他房間裡所有東西、所有秘密，楚楓都可以隨意翻找。

不知道楚楓還記不記得，但謝時煜記得很清楚，童年裡，小楚楓確實看到過他的塗鴉日記本，和那條藍絲帶。

、

“這是誰？”

7歲的小楚楓指著塗鴉本上的一個爆炸頭的火柴人，似乎穿著裙子，可能是個女人，看起來有點可怕。

他來小時煜家玩耍，擺弄櫃子上的小恐龍玩具，看到玩具旁擺著這本本子，出於好奇，在征得小時煜同意後，楚楓打開來翻看，都是各種各樣看不太懂的塗鴉和標記。

“401的大嬸。”小時煜回答道。

“這個人真的長這樣嗎？”小楚楓的手指在頭髮邊轉了兩下圈圈︰

“像你畫的這樣，爆炸頭？”

“嗯。”小時煜煞有其事地點頭，“我是寫實派。”

小楚楓噗嗤一下笑了︰“你知道寫實派是什麼意思嗎？”

“那我帶你去看看咯。”小時煜酷酷地倚在臥室門邊，抬頭看了眼客廳的掛鐘︰

“那家夥估計買菜回來了。”

小楚楓很有興致地跑過來，跟著小時煜走到陽台邊。

“這邊。”

小時煜帶著小楚楓在陽台邊蹲下︰“往縫隙裡看。”

小楚楓透過窗簾的縫隙，像一個暗中觀察的小特務，他看到一個穿著牡丹大紅裙的中年婦女，拎著菜籃子向居民樓走來。

這位大嬸果然一頭亂發，像是做小波燙卷短發做失敗了，發質炸開，亂哄哄地窩在頭上。

小楚楓捧著小時煜的塗鴉本，仔細比對著，那一頭亂卷發跟謝時煜畫的爆炸頭簡直是一模一樣，生動極了！

小時煜︰“像吧？”

小楚楓哈哈笑起來。在年幼的他看來，這只是一本搞笑塗鴉畫。

但楚楓看過。

謝時煜心裡很清楚。

還有一次，大概是八歲的時候，楚楓來他家想看小當家乾脆面裡的連環漫畫書。

當年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賣乾脆面，五毛錢一袋，裡面配套會送一本非常非常小的漫畫小人書，長寬不出5cm，放在掌心都綽綽有余，也非常薄，不過六七頁。

但每包乾脆面裡都是隨機的漫畫書，分1-9冊，要想看到完整的故事，就要購買足夠多的乾脆面，有時候運氣不好，買到好幾包拆開都是一摸一樣的漫畫書，就是差那麼幾個序號死活收集不到。

小時煜手氣比較好，每天放學買一包吃，不到兩周，就將1-9整個連環故事都湊齊了，有好幾包還抽中了再來一包，根本沒怎麼花錢。

小楚楓差了5和7冊沒有，故事情節餃接不上，聽說謝時煜有，小楚楓趁來他家玩時就順便想看一看。

那是一個童年的暑天。知了藏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上，吱吱不休地叫著。下午三四點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

小時煜正在廚房裡，給楚楓製作冰牛奶芒果露，一直騰不開手去找小當家乾脆面的迷你連環漫畫書，他跟楚楓說︰

“就在我衣櫃裡，上次的校服口袋，你去找找。”

“噢——”

小楚楓打開了小時煜的衣櫃。

——跟他家的白色、瓖有歐式裝飾的走入式大衣櫃完全不一樣，謝時煜家的衣櫃是褐色的木頭衣櫃，打開裡面還有一些地方好脫落了，掉了些許木屑在角落。

雖然有些破舊，不過，整個衣櫃整理的很乾淨，還放有樟腦丸等驅蟲的藥，聞著很安心。

謝時煜的衣服雖然不多，每件也看起來比較舊，但也都洗得很乾淨，小楚楓湊近了一件衣服，輕輕嗅了嗅，好像是雕牌香皂的味道。

楚楓隨意翻了幾件衣物，沒看到校服。

其實當時謝時煜那件校服就掛在衣櫃衣架上，屬於比較明顯的地方，但正好被前面一件灰撲撲的外套給擋住了。小楚楓一時沒看到。

他開始在衣櫃裡尋找帶有校服藍白顏色的東西。

很快他在一疊衣服的倒數第3層找到了這樣的顏色。

小楚楓很開心的把那個東西抽出來——

果然是一件校服。

楚楓覺得自己找到了，他很驚欣喜地將手伸進校服口袋裡︰

果然有個東西！

小楚楓一把拿了出來︰

是一團紅領巾。

這團紅領巾看起來有些舊了。謝時煜在二年級的時候，終於成為了全班最後一個加入少先隊員的孩子。

八歲的小楚楓看到這條紅領巾也沒有多加懷疑，以為是謝時煜隨手隨手放進口袋裡的。

這團紅領巾有些微微的散開了。

神使鬼差的，小楚楓並沒有直接將這團紅領巾塞回口袋裡，他輕輕伸手，拉著紅領巾的一角，抽開來看了看——

紅領巾裡麵包著一個東西︰是一條藍絲帶。

、

“你找到了嗎——”

廚房裡傳來謝時煜的聲音。

小時煜裝著做好的芒果冰牛奶朝臥室裡走來——

一進門，小時煜就看到他的最終秘密︰藍絲帶和紅領巾，屍體橫陳般暴露在眼前。

……竟然這麼輕易就被翻出來了！

小時煜端碗的手一抖，一整碗芒果牛奶冰差點掉到地上。

小楚楓無辜地眨著黑亮的眼楮，什麼也不知情地望著謝時煜︰

“抱歉，把你衣服弄亂了，我待會再疊回去。我找不到那個小當家漫畫書。”

小時煜換成雙手端碗，總算穩住了，他繃住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波瀾不驚︰

“沒事。”

小時煜沉著冷靜地先走到書桌旁，放下芒果冰，然後不動聲色地移動到衣櫃邊，淡定地取下掛著的灰色外套，露出後面被擋著的一套校服。

小時煜伸手往兜裡一摸，就拿到了一枚小小的書，他遞給楚楓︰

“在這裡，給你。”

小楚楓很開心，年幼的他轉頭將找到的紅領巾和藍絲帶，忘到了一邊去。

但曾經看過的東西永遠會留下痕跡，它們靜靜的儲存在楚楓大腦的一角，等待二十多年之後在一場遊戲裡與他相逢。

、

到處都找不到塗鴉本的謝時煜，站在這間和楚楓日夜待過的臥室裡，開始思考一個深沉的問題︰

[楚楓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在他看來，楚楓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光明美好的世界裡。住在最漂亮的復式樓裡，爸媽是體面的公務員和受人尊敬的教授，外公外婆是三甲醫院的院長，爺爺奶奶是市政府官員。

從小到大，楚楓都生活得順風順水，他的家庭看起來體面光鮮。

而自己的的父親吸毒，媽媽偷竊，童年是永無止境的家暴毆打。居民樓裡四處住著不可見人的鄰居，對門是賣毒品的馬仔，隔壁樓是走私大嬸和虐貓殺人犯，樓下小賣部叔叔又是個連環分屍變態狂。甚至顯得1樓的那個戀/童/癖都不足為奇。

他和楚楓完完全全活在兩個世界。如果有一天，總是活在陽光裡的楚楓知道了他所有的一切，第一個念頭應該是害怕、然後想盡辦法逃離他。

就像紀世明的女朋友一樣。

但現在的情況有點詭異了。

謝時煜像站在了一道十字路口前。

假設，楚楓是一個在陽光下長大的正常人，他的反應大體上應該像紀世明曾經的女朋友一樣︰克制不住心裡的害怕，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不自然。

但現實是，楚楓完全沒有這樣的表現，甚至很自然地跟他說話、親近、還玩各種play，沒有一點不情願。

基於這樣的現實推斷下去，那只能說明楚楓對他的秘密是一點也不知道，所以根本不會害怕。

但，這又和第二個現實矛盾了。

謝時煜清楚地記得楚楓是看到過藍絲帶和他的塗鴉日記，所以在當時夢想城的居民樓裡尋找7歲小時煜的時候，楚楓應該就發現了端倪。

而且，24歲醫生藥和酒，以及13歲戰力第一的角色小謝，楚楓都精準地破解了，這不可能全都是巧合。

以楚楓的智商說他完全不知道，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鑒於這兩個現實，那麼，按照基本邏輯法，只能推翻他最初的假設︰

也就是，楚楓雖然在光鮮亮麗的家庭裡長大，似乎一直都活在陽光下，但他其實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甚至是一個可以在他面前都完美偽裝的狠角色。

謝時煜突然感覺到血液裡有一股沸騰的湧動。

他二十歲跟楚楓結婚的時候曾非常猶豫，因為他一直認為楚楓是陽光下的普通人。

——害怕黑暗、沾血的事，隻想過平靜普通的生活。

如果他們真的結婚了，並且一起度過了很多年。某一天，正常人楚楓忽然發現自己結婚多年的丈夫其實是個魔鬼，到那時候想要離婚遠離他……

謝時煜不知道自己到時會發什麼瘋。

所以他在結婚前非常、非常慎重地勸誡楚楓。

但很不幸，他們在民政局吵起來了。

領完那本結婚證之後，謝時煜就對自己發誓，他會偽裝成在陽光下健康、正能量生活的普通人，是一個顧家溫柔又深情的好丈夫，從來也沒有乾過什麼沾血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楚楓懷疑他了，或者明顯地表現出對他的害怕。那麼，他才有可能會……真正的…放手。

都結婚了過著這麼幸福的生活，卻可能還要被迫放手，謝時煜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覺得渾身後怕。

但在今天的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現實似乎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找不到的塗鴉本、夢想城裡破解的密碼問題，這些全都在不斷暗示他︰

楚楓很可能真的不是他想象的那種正常人。

其實，就算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也一點也不會害怕。

更不會想要離開他，或者想去報警。

還可以裝作完全沒事人一樣地跟他睡在一起，和他做最親密的事。

[楚楓一點也不在意他曾經那些黑暗的秘密，甚至可能，在欣賞他的戰果。]

全身的血液沸騰地仿佛要蒸乾，謝時煜感覺到一種深切的戰栗，整個人徹底興奮起來。

說不定……命運是如此的偏愛他，讓他在那麼小的時候就遇見了楚楓。他們真的是天生一對。

、

“謝時煜，你整理好了嗎——”

臥室門外傳來楚楓的腳步聲。

楚楓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臥室，整理的還挺乾淨。謝時煜從走入式衣櫃裡出來，笑了笑說︰

“都弄好了。”

謝時煜看了一眼床鋪︰“這個要不要換一個新的？”

新床鋪，新氣象。楚楓現在的床上只有一個枕頭，謝時煜想徹底布置一下，順便把被罩枕罩都清洗了。

他只是隨口說了這句話，沒想到楚楓反應很大︰

“床你先別動！我…我待會自己來整理。”

這句話還詭異地結巴了一下，謝時煜從楚楓的語氣裡品味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懷疑的目光落在鼓鼓囊囊的被窩裡。

“這裡面是藏了什麼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嗎？”謝時煜笑著說，他快速伸手揭開被窩的被子——

“等一下！”楚楓要來攔他，但已經太遲了——

謝時煜已經打開了被窩，清楚地看見了裡面的東西︰

是一只等身大的抱枕，大黑貓玩偶。

謝時煜一下子想到他做監管者x時，加了楚楓微信，頭像就是一隻大黑貓玩偶。這是他們結婚6周年時他送給楚楓的禮物

這隻大黑貓玩偶身上還套著他曾經穿過的襯衫。

“你每天晚上就抱著它睡覺嗎？”

謝時煜轉頭問楚楓，偏褐色的眼楮帶著笑意，在陽光下像一對閃亮的琥珀石。

楚楓低著頭，被謝時煜看到他每晚都抱著套著他襯衫的玩偶貓睡覺，實在是太丟臉了！

他的臉上照例是沒有什麼表情，但兩隻小耳朵紅的發燙，熱乎乎地貼著他的碎發。

不等謝時煜有什麼動作，楚楓快步走上去，把這只等身大的黑貓抱枕抱起來，自顧自地解釋了一下︰

“我是怕這玩偶髒掉，才套了你的舊襯衫。”

謝時笑著攬過楚楓的腰︰“好好好，知道了，是怕髒掉，不是因為想我。”

楚楓把臉別過去，謝時煜順勢抱著他倒向熟悉的king，size大床——

“親愛的，我有點忍不住了，要不要再來一次？”

“你不是…！早上已經……怎麼又要？”

楚楓抱著大黑貓抱枕，有些羞，不看謝時煜，把臉埋進玩偶裡。

謝時煜一把將那隻穿他襯衫的大黑貓從楚楓懷裡拽出來，丟在地上︰“我回來了，所以以後隻許抱我，不許抱它。”

楚楓︰“你連玩偶貓的醋也要吃嗎？！”

“對，就是這麼小氣。”謝時煜親了一下楚楓的側脖頸，“所以我要補回來。親愛的，轉過來……”

暖乎乎的被窩裡發出細碎的聲音。

大黑貓玩偶躺在地上，靜靜地睜著渾圓的大眼楮，望著翻滾的被子。

結婚六周年的時候，它被謝時煜送給了楚楓。

那時候楚楓愛不釋手地抱著它睡覺，謝時煜看了生氣，將這隻大黑貓玩偶關進儲物間裡，束之高閣，沒想到兩年後，這家夥又入室登床了。

楚楓被摁進熟悉的被窩裡，被熟悉的體溫壓著，他側過頭，看見地上躺著的玩偶貓正在看著自己。

即使知道那只是一隻玩偶，對上那一雙黑眼楮，楚楓還是有點不自在，好像他正在被看著一樣。楚楓輕輕推拒了一下謝時煜︰

“把它撿起來吧，不要丟在地上。”

——看起來怪可憐的。

謝時煜長臂一伸，啪地把大黑貓玩偶拍得更遠，大黑貓抱枕在地上翻滾了一下，面部朝下，躺著了。

謝時煜︰“好了，它什麼也看不到了。我們繼續吧。”

楚楓︰“……”

楚楓敲了一下謝時煜的肩膀，但也沒有真的拒絕他。他們一起回到熟悉的家，這和在m國病房裡的play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他以前給黑貓抱枕穿上謝時煜的襯衫，當成謝時煜抱著睡覺，但黑貓玩偶永遠是一團棉花，永遠不可能回應他，更不可能伸出手臂把他也抱在懷裡。

現在，楚楓抱著謝時煜，能感覺到鮮活的回應。謝時煜一米九多的身高能完全將他摟進懷裡，給他無比的安全感。

柔軟的、絲質的被子，被窩裡兩個熟悉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楚楓像化在謝時煜熱燙的懷抱，他抬頭看向白色的牆壁，那上面沒有掛著他們從小一起的照片了。

那些他曾經一遍一遍看著自虐的照片、深夜裡哭過的照片，已經被謝時一張一張取下來，精心地放回了相冊簿裡。

他們有很美好的過去，現在還有更溫暖的未來。

、

楚楓聽得見謝時煜在他身上的呼吸聲，溫柔的吐息交纏在一起。

在這十分溫情的片刻，突然！滴答一聲——

楚楓聽到了像是什麼電子儀器啟動的聲音。

很快，四面白牆上冒出了四個被咬了一口的隻果︰

高清全面電子屏啟動了！

他們臥室這四面白牆都鋪著高清智能電子屏，像牆面版的巨型ipad。楚楓驚了一下，接著很快聽到了一些聲音︰

謝時煜的聲音、還有地鐵轟隆的聲音

下一瞬，楚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一抬頭，就看到畫面上有一根毛茸茸、長長的，布偶貓的尾巴！

這隻尾巴正落在謝時煜的手裡，被把玩著，屏幕裡的自己發出帶有哭腔的聲音。

“快……快關掉！”

楚楓瞬間羞恥極了。這四塊牆面智能屏，無比清晰地投射出他和謝時煜在夢想城裡的地鐵布偶貓play。

分四個角度高清大屏播放，夾雜著他和謝時煜四重交替的聲音，恥到極致。

楚楓恨不得在被窩裡拉開一道四維空間口袋鑽進去，消失掉。

他兩隻耳朵紅紅的，甚至紅得漫到了臉頰邊，害羞的受不了。

、

雖然以前在夢想城裡也有跟謝校長在會議室裡玩過類似的情景，但那畢竟是虛擬人。楚楓有時會安慰自己，他們都是虛擬的，所以沒有什麼關系。

可眼前的謝時煜是貨真價實的真人！

楚楓狠狠錘了一下謝時煜的肩膀︰

“關掉！快點關掉！”

“這樣不是更刺激嗎？”謝時煜壞心地指引給他看︰“布偶貓不可愛嗎？”

楚楓不看，他整個人蜷縮在謝時煜身下。

眼楮不看也沒用，耳朵聽得更清晰。

4d環繞音清晰地描述著他們在夢想城裡的各種play，謝時煜在病床上時沒辦法自如地行動，就拉著楚楓在遊戲裡貪歡。

虛擬的遊戲投射在真實的屏幕裡，又在真實的臥室裡同時經歷著真實的熱烈。楚楓的意識開始迷離，他每次已經習慣了跟謝時煜的夫妻生活，謝時煜就總能想出更新鮮的手段來刺激他。

、

過了不知道多久，楚楓被弄的沒有力氣了，他看見屏幕裡，戴著布偶貓尾巴的自己倒在地鐵的座位上，不知疲倦的謝時煜正抱著他，輕輕地摸著他腦袋上的貓耳朵。

“累了嗎？”

現實裡的謝時煜看起來億點也沒有吃飽的樣子，他摸了摸楚楓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

“中場休息一下？”

“不…不來了……”

楚楓虛弱地喘息著，他以前還能勉強跟上謝時煜的節奏，但自從謝時煜回來之後，他就發現他現實裡的體力完全是不行了，比謝時煜這個病體初愈的人還要更加的虛弱。

在虛擬遊戲裡楚楓還能撐個四五次，換到現實，謝時煜才開始一次，楚楓就體力透支不能動了。

謝時煜輕輕摸著楚楓的腰際︰“你是不是又變瘦了？”

他能感覺到楚楓明顯比他兩年前走的時候瘦了很多，來抱起來那肋骨硌著他的手，摟的都心疼︰

“以後我來做飯吧，把你喂胖一點。”

楚楓淺淺地嗯了一聲，他沒有力氣再回應，謝時煜也收斂了他充沛的精力，就輕輕抱著楚楓的腰，貼著他睡覺。

他們回到了自己家裡，度過了溫馨的夫妻一晚。

、

第二天早上，成年人依然有很多社會事情沒辦。

七點四十，楚楓帶謝時煜去往地下車庫︰

“我們家的車庫移到a1來了，下次記得別走錯。”

“喔。”謝時煜環顧了一圈他們的車庫，像小孩子審視自己的玩具櫃︰保時捷、寶馬、蘭博基尼藍色、黑色、白色……

“都是舊款了。”謝時煜道，“改天去買新車吧。”

“你那麼多車輪換開都開不完。”楚楓隨手挑了謝時煜以前蠻喜歡的黑色蘭博基尼︰

“上車。”

謝時煜熟稔地坐到駕駛座上，兩年沒開車了，再度握上蘭博基尼的方向盤，感覺很不錯。他跟尋記憶，伸手按了一下方向盤左邊第二格按鍵——

滋滋，汽車天頂全部打開，車框架上部分收縮著，全封閉的蘭博基尼三秒內變成了半敞篷式跑車。

謝時煜想到以前帶著楚楓海邊度假，開半敞篷跑車，耳邊呼呼地吹過鹹腥的海風，那種暢快的感覺又回來了。

“親愛的，今天想去哪裡兜風？”

謝時煜躍躍欲試地想開車上路，心情極好地問。

楚楓坐在副駕駛座上，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去警局。”

、

謝時煜渾身僵了一下。

他以為楚楓今日是要跟他一起去哪裡兜風，看看h城的新風景。

還是說，他們以後都沒有機會一起看風景了。

謝時煜余光一瞥，發現楚楓今天拿了一隻黑色皮包，裡面裝的鼓鼓囊囊。

——裝的是什麼？……要交給警察的證據？

所以他找不到他的塗鴉本。

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謝時煜若無其事地笑了兩聲︰

“…老婆，去…警局做什麼？”

、

楚楓看著謝時煜那緊張的小模樣，心裡想笑，但他繃住了表情，一臉嚴肅︰

“你說呢？”

謝時煜心裡沉了沉，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們還是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楚楓要離開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渾身的滾沸的血液像是凍結了，五髒六腑連著一顆心臟都像被關進了冰窖裡。

盛夏的溫度，車裡開著空調，謝時煜什麼也沒有說，隻感覺手心裡有點發冷。

、

沉默的空氣，只有輕淺的呼吸聲。

忽然，身側一陣風，謝時煜感覺臉頰邊一涼——

副駕駛座的楚楓傾身過來，捧著謝時煜的臉，吧唧，狠狠親了他一口。

謝時煜一下子被親蒙了。

“去警局給你恢復身份。”

楚楓唰啦一聲拉開黑色公文包，給謝時煜看裡面的戶口本、結婚證、身份證……

“你現在什麼證件上都是已故狀態。”楚楓拿出自己的戶口本，小聲抱怨了一句︰

“我的婚姻狀態也全部被更新成[喪偶]了……唔！”

駕駛座上的謝時煜突然俯身過來，單手摁住楚楓，另一手往副駕駛座位旁一拉，整張座椅唰啦放平，兩個人一起倒下去——

“謝時煜你又發什麼瘋……！”楚楓很快被凶猛地吻住，像一隻小獵物被按住，動彈不得。

謝時煜緊緊抱住他，像是在確認他不會亂跑。鐵箍一樣的雙臂用力把楚楓圈在身下，反復不停地吻，像給小獵物打標記。

“可…可以了吧……”楚楓有點呼吸不過來，他輕輕推了一下謝時煜。謝時煜放開他的唇，轉而去吻他修長的側脖頸，把腦袋埋進楚楓的頸窩裡。

“別…留印子。”楚楓輕輕環住謝時煜，任由他發瘋︰“實在要留……往下一點。”

謝時煜低笑了一聲，伸手擰住楚楓衣領上扣緊的小紐扣︰

“親愛的，你是在慫恿我解開嗎？”

、

楚楓一把拍掉謝時煜的爪子，把這家夥推回駕駛座上︰

“快開車，都7:50了，警局八點開門。”

謝時煜笑著回到原位︰“晚一點去也沒什麼吧，不如我們在這……”

“你別想。這車我前兩天才送去保養過，你這麼快又要弄髒？”

楚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

“早點去不用排隊，7:52了，早高峰還可能堵車，到那兒都快九點，運氣不好再排個隊，輪到你的時候別人就叫你下午來了。”

“哦。”

謝時煜乖乖聽老婆話，啟動引擎，開出地下車庫︰

“排隊太麻煩不如托點關系？我正好認識……”

“你現在認識誰？”楚楓瞥了他一眼，“你敢給人家打電話？”

謝時煜︰“……”

打過去那就是活見鬼了，至少也要等他徹底公開之後，再把以前的關系活絡回來。

楚楓幽幽道︰“老老實實去排隊，別老想著找關系，遵紀守法一點。”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時煜總覺得楚楓說“遵紀守法”這四個字的時候，意有所指。

他也不敢問，默默握緊方向盤，開車去警局。

、

“請0358號，到4號窗口——0358號——”

楚楓帶著謝時煜走過去。

“辦恢復身份證是吧，當事人是哪個？坐下說下情況。”

謝時煜簡明扼要地用兩三句話，闡述了自己飛機失事，在太平洋奇跡般獲救，並在醫院裡奇跡般生還，在世界一流醫療診所做了好幾次大手術，最終奇跡般健康歸國，現在要恢復身份。

辦事人員︰“……”

她抬頭看向楚楓，輕聲問︰“您是他監護人嗎。”

楚楓︰“……”

這是把謝時煜當成妄想癥精神病患者了。

楚楓把公文包遞過去︰“他說的是真的，裡面有全部的文件，我是他愛人。”

包括謝時煜生前“謝時煜”的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還有公司證明，以及作為xerxes的外國文件、中國暫居證、飛機票、還有m國的治療病歷單……

辦事人員一頁頁翻著這些文件，很快意識到攤上大事了，她立刻向領導上報情況……

不一會兒，就有專門的小組把謝時煜帶走，確認他是兩年前航空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並做了詳細的筆錄。

“感謝你們的配合，情況已經了解了，我們這邊整理一下，到時候會發布正式的記者招待會，在此之前，希望…如果有媒體采訪您……”

謝時煜︰“我知道，不會向他們透露太多的。”

楚楓︰“他的證件……”

工作人員︰“證件這邊我們給您加急辦理了，最快也要7個工作日。這起航空事故當時也是大新聞，我們這邊不會主動公開您的身份，但鑒於您有一個大公司……”

謝時煜︰“嗯，沒事，我會先公開的，總要露面。”

工作人員︰“那媒體方面還希望您能配合一下，盡量不要和他們說太多細節。”

謝時煜點頭，當年航空事故是個大新聞，如今他作為唯一的幸存者回來，也是個大新聞，說的太多，怕有些媒體為了kpi，添油加醋搞些捕風捉影的事，弄出一些陰謀論之類的謠言，對他本人也比較麻煩。

、

叮鈴——叮鈴——

處理了大半天的事，總算從警局出來，剛坐上車，楚楓的電話就響起來︰

“喂，您好，楚總！我是來提醒您一下，下午三點有董事大會，請您別忘了。”

“好，知道了。”

楚楓掛完電話，拍一拍謝時煜︰

“下午公司開董事大會，機會難得，你就趁機露個臉吧。”

謝時煜側過身，幫副駕駛的楚楓拉起安全帶系好︰

“你說，那些董事看到我會不會嚇得魂飛魄散啊？”

楚楓也跟著笑︰“那是肯定的。”

謝時煜把頭湊過來，低低地問楚楓︰“我不在的時候，那群家夥有沒有欺負你？”

楚楓沉默了一下。

一個龐大的公司，內部自然有各種競爭派系，謝時煜突然“離世”，留下巨額財產和股份給他。

而他當時根本無暇去管什麼錢，精神都快失常了，最後沉迷遊戲，差點變成植物人。那時候，不少董事蠢蠢欲動，想趁機吃掉楚楓的股權，將謝時煜的公司奪走，自己上去做最高位。

一代城全城自殺後，楚楓從病床上清醒，第二天就爬起來，強打精神，雷利風行地開了一場視頻會議，接手謝時煜的位置，態度強硬，野心勃勃，絲毫看不出一點悲痛。

所以外界對楚楓有一種傳言，說他其實早就盼著老公趕緊死，死了好繼承財產上/位。

事到如今，說這些陳年爛谷子的事也沒多大意思，楚楓雲淡風輕地說︰

“哪能欺負我，自然是被馴的服服帖帖。走吧——”

謝時煜盯著老婆看了幾眼，他相信以楚楓的能力是可以管住那群人的。但當時他離開，楚楓精神一定非常脆弱，絕不會像他今天說的這般輕巧。

他在位的時候，王副總、李副總…那兩三個人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就總是不安分，指不定就是那幾個欠教訓的家夥，趁他不在就去刁難楚楓。

滋啦——

引擎啟動，蘭博基尼的車輪呼嘯地擦過柏油路面。

謝時煜聽著車窗外馳掣的風聲，向自己創立的公司開去——

、

-董事大會

“楚總”、“楚總好”、“楚總……”

一進公司，迎面走來的人跟楚楓打招呼。

楚總裁點頭致意。

那些人經過楚楓時，好奇的目光落在楚楓身側的人——

身高非常高，穿著西裝有點男模特的氣質，步履瀟灑輕快，帶了個大墨鏡，看不清臉。

……可能是保鏢。

但保鏢一般都是老老實實站在主人背後，不會這樣跟主人並肩走路。

看楚總似乎跟他還挺熟，兩人等電梯時互相交談，那個人低頭靠近楚總，似乎關系親密。

“不會是空降了一個大領導來吧。”

有員工竊竊私語︰

“不知道分管哪個部門……”

、

“哎，楚總，這麼早來了？”

楚楓坐在會議室最中央，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分鐘，董事陸陸續續都到齊了，他們先討論了一波公司這季度的業績，接下來提出公司後續發展的方案。

“我這邊有一份企劃書。”

楚楓拿出一份文件，站在後面的秘書立刻過來分發給每位董事。

“有關未來三年公司的一些計劃，你們看看。”

、

董事們仔細看了一下這份企劃書，皺眉︰

“楚總，這……不太現實吧？”

這份企劃書計劃成立一個遊戲部門，進軍全息遊戲市場，並大言不慚地預測三年後，他們公司就能吞並目前市場上佔額最高的【夢想城】公司，成為遊戲市場的領軍。

“楚總，這是誰寫的企劃案？實在是有點…天方夜譚啊。”

“而且這個寫的也太簡略了，也沒拿出點具體的方案……”

董事們七嘴八舌地抨擊起來，把這份文件罵的一文不值。

楚楓一言不發，靜靜地聽，他拿起秘書擺在會議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潤一潤嗓子︰

“既然大家對這個企劃有很大分歧，那就讓寫這個的人來說明一下吧。”

董事們隱隱開始感覺到，這事有點不對勁啊，好像沒那麼簡單……

砰——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迎面走進來一個身量高挑的男人。

全場鴉雀無聲，靜默地像死了一樣。

“謝…謝……謝總？！”

董事們一個個滿臉驚嚇。謝時煜看著他們的表情，春風化雨似的笑起來︰

“大家好久不見啊。”

楚楓︰“跟你們介紹一下，謝時煜，應該都認識，”

董事們︰“……這，這……什麼情況？”

謝時煜打了個馬虎眼，隻說自己幸運撿回條命，治了兩年剛治好，前幾天才回國。

秘書在極度震驚中還沒忘自己的工作職責，趕緊推了一張跟楚總一模一樣的靠背轉椅，擺在楚總旁邊︰

“謝總，您……您坐。”

謝時煜健步走來，坐下後十分自然地拿起楚楓的水杯，喝了一口︰

“那我們繼續開會。大家剛才，好像對我的企劃有些意見？”

董事們正在震驚謝總是如何“起死回生”的，聽到這句話，突然回過神，趕緊道；

“沒有沒有沒有，謝總您誤解了，我們就是……討論了一下。”

“對對，討論討論而言”

謝時煜笑一笑︰“那大家就先討論看看吧。”

他目光掃過董事會裡的每個人，奇怪，王副總、李副總…和以前一些他看不對眼的幾位董事，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們的位置現在坐著幾張新面孔，正一臉驚嚇地盯著自己，活像見了鬼。

楚楓道︰“那大家就先回去討論一下這個企劃案，三天后再開會。散會。”

、

“楚楓——”

散會後，謝時煜一路粘著楚楓，粘進他私人辦公室。

“你又幹嘛？”楚楓︰“你辦公室在對面，別來我這兒擠。”

以前謝時煜每次偷偷摸摸混進他私人辦公室，那就是要上樹不上班，楚楓得提防著。

果然，辦公室門一關。謝時煜就把腦袋咚進楚楓頸窩裡︰

“我看剛才開會，董事席位好像換了不少。”

楚楓伸手拍了一下謝時煜的腦袋︰

“沒聽過一朝天子一朝臣？換了不是很正常。快去好好工作，不然扣你工資。”

謝時煜摟緊楚楓，笑的像隻狐狸。他在位的時候雖然看李副總、王副總等人不順眼，但還沒來得及出手整治，正想回來收拾他們，沒想到楚楓已經幫他把垃圾都扔了。

“老婆好厲害，讓我親一下好不好？”

“不好。”

楚楓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由著謝時煜親了。李副總、王副總那幾個人就是當時趁他生病逼他賣股權的家夥，這種人不清掉他還怎麼掌控這麼龐大的公司長達兩年。

“你接下來還要開發布會。”

楚楓推了推謝時煜︰“回你自己辦公室整理一下材料，那群記者可不好應付。”

——在公眾面前露臉，謝時煜的事肯定會引起巨大轟動。

當年失聯航班的不僅有一位生還者！還是跨國大公司的謝總裁，並且在失憶殘疾的兩年間，成為了全息遊戲裡鼎鼎有名的最高監管者x！

這簡直可以說是傳奇。

楚楓更好奇這部傳奇的開頭，比如謝時煜是如何得救的？

無論是國際搜救隊還是他自己去太平洋的考察，他的理智都清晰地感覺到，謝時煜是很難生還的。

楚楓之前試探性地問過是謝時煜，當時飛機失事是誰打撈到他、又在哪家醫院救治、怎麼接觸到夢想城遊戲的？

謝時煜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

“抱歉，親愛的，我記不太清了。”

病痛纏身，記不太清楚也可以理解。但楚楓覺得謝時煜其實都記得，可能……那個過程太過淒慘，怕自己聽了傷心，所以不肯告訴他。

、

謝時煜不告訴他的事情還有不少。

光線從百葉窗的縫隙裡透進來。等謝時煜回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後，楚楓打開了他的保險櫃。

裡面鎖著謝時煜的塗鴉本子。

沒有人知道一個跨國公司最高總裁的保險櫃裡藏的不是什麼珍貴的商業機密，而是幾本奇怪的幼稚塗鴉。

對楚楓來說，這就是最珍貴的機密。

他仔細研讀過所有的塗鴉本，酒杯已經破解出來了︰24歲謝醫生，小刀也破解出來了︰13歲小謝分屍殺父親，剩下的塗鴉還有︰

一輛車，以及兩隻毛絨小鳥。

夢想城裡給他的提示是︰夜間出動。

夜晚和車輛可能有關，毛絨小鳥到底是什麼？

是同一個事件？還是另一個秘密。

毛絨小鳥並沒有和車子的塗鴉畫在一個本子上。

假如車輛指的是17歲高中小謝的秘密，那麼毛絨小鳥……是另外一個事件嗎？

楚楓拿捏不準，因為不管怎麼看，黃澄澄的可愛小鳥跟血腥案件也沒什麼太大關聯。

就算是另一個事件，可能並不是沾血性質的事件。

因為按照夢想城的戰力排名，no1是公然分是引起刑警界震動的13歲小謝，no2至今不清楚，no3是乾掉4個酒桌下藥人渣的謝醫生。到了no4七歲小時煜，就只是跟各種罪犯周旋，沒有親自動手做什麼。

這麼看來，如果毛絨小鳥背後有秘密的話，應該也不是案件，可能是類似……5歲小時煜的水槍那樣的小秘密。

、

至於no2，應該就是殺人案。

從人數上來講，no3的謝醫生其實比no1的謝十三要乾掉更多人，但戰力排名系統是按照惡劣程度來清算的，分屍案明顯比偽裝成意外嗑藥致死的謀殺案更加囂張大膽。

按照這樣推理，no2要麼是在人數上勝過謝醫生，要麼是在作案手法上比謝醫生更大膽，但又沒有到分屍案那樣引人注目。

楚楓想著塗鴉本上的車子塗鴉，如果17歲的秘密是偽裝成車禍謀殺……

一般車子最多載5人，5個確實比4個多，如果真是這樣，戰力排名超過謝醫生就說的通了。

這五個人是誰？為什麼偽裝車禍？

楚楓完全沒有頭緒，謝時煜17歲的秘密並沒有像其他秘密一樣，在夢想城裡留下關鍵性線索，比如藍絲帶。

目前的線索是情侶裝maple黑t恤上暈開的血跡，楚楓也是靠這個提取到了dna。

但這只能表示這是一個流血案件。還有一個線索是夢想城裡，[17歲-夜間出動]的行動軌跡。

這隻角色小謝每天晚上都按照固定的軌跡在行走。

楚楓叫夢想城系統提取出了行動軌跡，保存成圖片，並與當時他和謝時煜從小生活的城市衛星地圖比對過。

他發現確實有幾處重合的地方。

但即使知道重合地點，也並不能穿越時空真的看見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麼。楚楓決意回一趟老家，到當年他和謝時一起讀過的高中，看看會有什麼發現。

、

xerxes

在總裁楚楓忙於破解老公秘密的同時，老公謝時煜去了一趟夢想城中國大廈總部，簽離職書。

既然已經恢復了謝時煜的身份，那就沒有必要為其他人打工了，要回去繼承自己的跨國公司。

過兩天需要開一場招待會公開自己的身份，到時可能會引起輿論轟動，估計會十分忙碌。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x，薪水不夠的話我們可以再談……”

總負責人額角滴汗，他們的核心主力最高監管x竟然要離職︰

“你也知道，我們夢想城遊戲在目前市場上可以說是很有優勢，你留下來，絕對是大有可為的。”

眼前的負責人在想方設法地勸解他，他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員工離職是要回去接手跨國大公司，還在想用最原始的加薪來挽留。

大總裁謝時煜看監管者x的年薪，作為單個人的時候幾百萬還是蠻多的，但到了做公司的層次，幾百萬那就是個零頭。

、

謝時煜聳聳肩，對這種杯水車薪式的加工資毫不所動。

負責人已經感覺到了最高監管者x離去的決意。

當高額加薪也無法挽留一個員工的時候，那可能就真的留不住了。有錢到了一定程度，錢多就只是在增加數目，而不是在增加幸福感。

這位監管者x對他們這款遊有很深的鑽研，在玩家論壇做了無數攻略，但似乎並沒有展現出很深的情懷，只是將夢想城遊戲作為了一種他生存的手段和他治病的工具。

現在，這位x連輪椅都不用坐了，也恢復了本來英俊的容貌，一個一米九多的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他面前，風光無限、意氣風發，和當時坐在輪椅上綁著繃帶、支離破碎的模樣，大相徑庭。

總負責人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像x這樣極端優秀的人才，很可能不會再為其他遊戲公司打工了。

這次離職，說不定是要出去單乾。

這位x在夢想城工作期間，已經非常熟悉全息遊戲的運作，而且很多遊戲的核心攻略和道具開發都是這位最高監管x一手研發的。就職期間積累了豐富到變態的經驗，現在完全是跳出去單乾的好時機。

不過負責人在心裡轉悠了一圈，如果真的要創業單乾的話，以現在的經濟形勢，應該是比較困難的，短時間內肯定無法威脅到他們夢想城在市場上壓倒性的佔有優勢。

畢竟要創業，可不光是會開發點攻略就完事了，更不可能是光桿司令，要招兵買馬，還要有足夠龐大的啟動資金，這些都是一個打工人x所不具備的，

負責人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也有朋友在遊戲行業嗎？方便的話，可以推薦他來接替你的位置，待遇不用擔心……”

他當然不是真的想要想招x的朋友接替最高監管的職位，只是委婉地探尋一下，x是不是還想要在遊戲行業繼續開拓前程。

謝時煜淡淡地搖搖頭，他並沒有什麼打遊戲的朋友，不過，他有一個跨國公司，可以稍微安排一個全息遊戲部門。

這一塊目前挺賺錢的，可以適當跟進跟進，畢竟他研究了兩年，這個錢給夢想城公司賺還不如他來賺。

、

“監管者的工作太忙了，身體剛恢復，想回家休息一下。”

謝時煜偽裝出當時作為一個病患殘疾人的弱勢，不帶有任何攻擊性。

總負責人表示理解，x沒有什麼打遊戲的朋友，也不太有精力在遊戲行業裡996，想要回家養老。

這樣的話，就完全沒有商業威脅了。

總負責人放了心，畢竟x跟其他健康的員工不太一樣，這位確實殘疾，而且剛做好手術，可能真的身體不好，想回去靜養。

他疏離冷淡地祝願x身體健康，等x走後，隨手將那份離職書往廢紙簍裡一扔，沒心思再管了。

、

謝時煜從夢想城公司的總部走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幢高樓大廈，【夢想城】在全息遊戲裡是龐大的商業巨獸，但其實也不過如此。

這個遊戲雖然叫夢想城，卻很冰冷，不斷壓榨玩家的夢想，以最大手段逼迫玩家氪金，榨取金錢。

楚楓因為失去他，很難過，去玩了這款遊戲，現在的系統是親人系統，還算好，但之前那個系統是反人類系統。明明偵查到了“變異蚊子”，卻故意不提醒楚楓。

甚至一開始，也不告訴楚楓[角色遇害率]這個事實。

謝時煜想，一代城的時候，楚楓第一次玩這款遊戲，估計根本不知道裡面的角色小謝是有10遇害率的，反人類系統隔岸觀火，也不提醒楚楓。

27歲的角色小謝履行保護職責，不斷乾掉那些會帶來直接危險的角色，直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全城自殺，楚楓才徹底醒悟。

在仔細考量過後，楚楓開啟了二代城，決定拯救所有的角色小謝。

如果系統在楚楓一開始玩遊戲的時候就提醒他，可能楚楓就會警覺，不會那麼沉迷，也不會發生全城自殺的悲劇，

謝時煜知道那件事對楚楓的心理有多大打擊，可如果不自殺，楚楓就真的會死在裡面。

讓楚楓繼續去玩這家公司做的遊戲，謝時煜億點也不放心。明明是氪金五六百萬的大佬，還這樣去對待楚楓。

謝時煜作為一個跨國公司的創始人，很懂商業運作的道理，更懂得貪婪是怎麼寫的。

一個能隨手氪金氪出五六百萬的氪金大佬，如果能夠徹底掌控他喜歡的角色的，永遠牽絆住他，豈不是可以從他身上摳出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

謝時煜覺得那個系統並不是單純變異出“反人類意識”，而是，遊戲公司做出來的系統本身就是這麼冷酷︰最大程度榨取出玩家能氪出來的金錢，就是這些系統的使命。

楚楓不願意把角色控制權交給系統，無論怎麼樣都要維系角色100還原，因為比起陌生的系統，楚楓更相信謝時煜會保障他的安全。

現實也確實如此，因為100還原，角色謝時煜裡分化出不同的分工，有隱藏代碼的隱藏者，在背後統籌規劃的27歲角色小謝，還有絕對服從赴死命令的其他小謝。

而冰冷的系統就想盡辦法要把角色控制權拿回來，一旦角色不是100還原，它就可以操控城中所有的小謝，隨便就可以把一隻小謝弄生病，讓楚楓氪金買藥，或者把另一隻小謝弄死，偽裝成意外，再告訴玩家楚楓，花多少多少萬就可以讓這個角色復活。

——氪金五六百萬，並不能提高玩家待遇，反而會讓系統大數據識別出，這個玩家的消費水準還可以更高。

只要捏住了他的軟肋，想敲出多少錢就能敲出多少錢，隨便氪一氪都能有六百萬，好好拿捏住，就可以為遊戲公司貢獻千萬上億了！

所以，“反人類”系統不告訴楚楓“變異蚊子”的事情，坐等病毒感染全城，再跟楚楓攤牌說把讓它來監管全城，這樣可以很快地找到病因。

一般玩家病急亂投醫也就信了，從此就全城角色失去自由，被系統死死拿捏住。

最後，那個冷酷系統因為做的太過火，被楚楓舉報“反人類意識”。

舉報這個行為，說明該玩家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再繼續榨取價值、強迫氪金的話，可能會失去玩家用戶。

因此發生舉報行為之後，遊戲公司自動會派發“親人”系統過來，安撫玩家情緒。

謝時煜之前作為x，在公司內部看公司，有時候並不是那麼明朗。

但如今恢復了記憶，跳出一個職位的思維束縛，從整個公司商業運作去看【夢想城】，這個遊戲很冰冷，絕不能讓楚楓繼續在這裡玩。

——不能讓楚楓玩，並不是要改變楚楓不許他玩遊戲。楚楓很喜歡他的夢想城，畢竟一草一木都是他自己建造的。

而是要改變遊戲，讓遊戲變得可以讓楚楓玩。

、

過了兩天，最高監管者x離職的事情就像石沉大海般，淹沒在夢想城公司內部中。

鑒於x在玩家當中擁有很高的人氣，甚至有不少玩家自發組成了他的粉絲。直接公開x已離職的消息會對夢想城造成一定的影響，總部公司決定，提拔一位監管者直接頂替x的帳號，不用告知外界皮下已經換人了，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在沒有確定好接替人選時，監管者x的帳號暫時由監管者a和z共同使用。

監管者們對遊戲公司隱瞞x已經離職的作法有些不齒。a活潑開朗，z嘴賤毒舌，兩人輪番使用帳號工作時，就故意不遵循x平常的作風。

a使用x的帳號拯救玩家時，頂著繃帶臉燦爛微笑，聲音嗲嗲的︰

“親親，你沒事吧，給你拍拍灰塵啦，下次玩遊戲要小心一點喲，有危險記得求救呢，我會再來救你噠！可以的話，[今年最喜歡的監管者評選]請記得要投給我喲，愛你麼麼噠！”

——把玩家驚得目瞪口呆。

z使用x的帳號時，扛著銀槍，穿著戰靴，就差沒踩到玩家臉上去，一開口就是︰

“看什麼看，老子是你救命恩人還不趕快跪下來謝謝本大爺我？”

玩家們也不是傻子，很快，玩家論壇就爆發出一系列質疑帖︰

[x大神瘋了嗎？？？這樣辱`罵玩家？]

[不是說x大神從不在意虛名？拉著玩家求投票？有病吧。]

[爆料，最高監管者x疑似人格分裂確診]

[拋開病情不談，你們不覺得x水平退步了嗎？就今天這麼簡單的拆彈救援差點失敗，這樣還配得上神位的稱號？]

……

x粉絲組很快整理了一連串疑點，發出一條標紅帖，高高掛在論壇上︰

[請遊戲公司出來說明，最高監管者x的皮下是不是已經換人了？還換兩個人輪流值班？]

、

夢想城公關部很快開始行動，論壇管理員火速刪除一切說x皮下換人的帖子，回帖贊同的人該禁言禁言、該封號封號。

同時，馬上發布一條置頂帖，申明︰

【監管者x從未離職，請勿傳播不實信息，謠言止於智者，不信謠不傳謠，從你我做起】

、

謝時煜靜靜地觀察這一切的動向。

第3天

夢想城總部負責人打開手機新聞的時候，看到一則消息︰

dg跨國公司創始人謝總裁起死回生！兩年前mf航班失事唯一幸存人！

看到這的時候，負責人並不為所動，世界上的大公司很多，dg公司並不是遊戲公司，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他正要劃過這條消息——

突然，余光掃到了後面一串小字︰

問及回歸後在商業上的動向，謝總裁表示，要全力打造一款全息遊戲……

負責人“……！！”

新聞上配了一張西裝革履的照片，照片裡的男人笑的優雅風光，赫然是那天來找他離職的監管者x！

負責人趕緊搜索有沒有該公司的新聞發布會。這種大事，肯定會向公眾交代的。

、

“謝總！可以說說您是怎麼幸存下來的？”

記者會上，問題層出不窮︰

“可以詳細說一下為什麼兩年後才回來嗎？”

“當時飛機失事的情況是怎麼樣的？！還可能會有其他幸存者嗎！”

……

謝時煜很嫻熟地應對︰“跟航空失事相關的問題我已經向警方交代了，請大家等官方的消息。”

現場很多人都在震驚飛機失事兩年怎麼還會找到幸存者！

但這位謝總似乎並不打算詳說自己的經歷，隻說流落海外，身體重傷，最近才痊愈回國。

“那麼，您這次回來，有什麼具體的商業計劃嗎？”

謝時煜很淡定地表示有計劃做一款全息遊戲。

“為什麼選擇全息遊戲呢？”記者問道︰“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是跟這次飛機失事有關嗎？沒有打算發展航空方向的商業計劃？”

“您公司之前的業務似乎並沒有涉及到全息遊戲，這塊內容是全新的，有什麼把握嗎？”

……

謝總裁這個提議讓在場很多人感到困惑，他們並不看好這個商業方向。

包括公司內部的董事會也對此頗有微詞，目前全息遊戲的市場已經很擠了，而且還有一個龐大的【夢想城】佔據在市場上，他們現在進軍全息遊戲界，很難再爭到什麼利益。

面對重重質疑，謝時煜一概笑而不語，他內心有一個計劃，三年內，必定吞掉夢想城公司。

商場如戰場，有時候很龐大的巨獸，在風雲變幻中倒塌的也最快。

、

外界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夢想城總部全體高層已經如臨大敵。

他們屏息凝神地盯著這場直播，看著曾經那位寡言少語坐輪椅的殘疾監管者，瀟瀟自信地站在焦點中央，侃侃而談。

如果這位謝總裁趁這個時候爆出他其實是【夢想城】最高監管者x的事情，那就完了！

出乎他們的意料，屏幕裡的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優雅地對記者們笑了一笑︰

“實不相瞞，在病床上治療的時候有些無聊，所以嘗試了一下全息遊戲，發現還蠻好玩的，就想自己做一款遊戲。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記者也沒有再糾纏。主要還是報道謝總裁奇跡般的生還，以及想盡辦法再采訪一下當時飛機失事的情況。

夢想城總部長舒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緊張起來。

這位謝總裁/監管者x，應該不是這麼手下留情的人，這顆隱藏的炸彈現在沒有炸開，指不定是要留到以後……不知會引發什麼樣的震動。

屏幕裡，謝時煜看時間差不多了，也準備結束這場直播，這次露臉主要就是公開他沒死的消息，以及接下來的投資方向……

“謝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一位記者站起來，非常直白︰“可以問您一個私人問題嗎？”

謝時煜蹙了一下眉，他的私人問題很可能指的是楚楓。

他不喜歡在公眾場合說太多楚楓的事，不想楚楓暴露在眾多視線裡。

礙於場合，謝時煜笑了一下︰“你可以試著問，但我保留回答的權利。”

這位記者也沒跟他客氣，問出了全場最刁鑽的一問︰

“謝總，您走之後，您的總裁位置和公司財產都由您愛人繼承，那麼現在您回來了，您愛人的職位是否會被您擠掉呢？”

全場沉默。

“……”

謝時煜心裡冷笑了一聲，這幫記者真是八卦，賊溜溜地睜著眼楮盯著他看，一個個都不安好心等著報道他婚變！

“沒有的事。”謝時煜偏不讓他們如願，他非常優雅地笑了一下︰

“我們很恩愛，不存在誰擠掉誰的問題，公司是我在婚後創辦的，法律上完全屬於共有財產。”

記者不依不饒︰“但是，您愛人今天離開了h城，是否是因為您要回來，在職位上發生了爭執呢？”

“……”

謝時煜心裡震了一下，楚楓……走了？

——去哪裡了？還被八卦記者拍到了？

謝時煜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動，他臨場應變了一下︰

“他只是出去辦事，請不要無端猜疑我們吵架。我會有點困擾。”

謝時煜春風化雨似的微笑著︰“我們夫夫同心，這個職位誰當都一樣，如果他願意繼續做總裁的話，我很樂意不用上班。”

、

記者直播會終於結束了。謝時煜下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火速給楚楓打電話︰

“老婆！！你在哪裡？”

“……”

楚楓把手機轉向外面︰“你猜猜。”

學生吵鬧的聲音，接著是上課鈴，叮鈴叮鈴——

很明顯是學校。

——哪一所學校。

八卦記著說拍到了楚楓離開h城，那麼……

謝時煜頓了一下，道︰

“你在……我們的高中？”

——楚楓回老家了。

謝時煜有一點急，握著手機的手心微微地出汗︰

“你突然回那去幹嗎？”

楚楓笑了笑，捏著手機回道︰

“不、告、訴、你。”

謝時煜︰“…………”

作者有話要說︰　　慌了，真的慌了，老婆你想幹嘛

我在努力為老婆改善打遊戲的優良環境，老婆他卻要扒我底褲，嗚嗚

——————————

感謝在2021-07-0723:57:07~2021-07-1423:58: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uddite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打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辛木、流年、29652363、我愛甦爾、vianlian、小狗子、檸檬不酸算我輸、23667105、椰子超好吃！、肆零柒玖、肥吱吱、玖久、司泠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ophelia68瓶；打9瓶；4935206857瓶；魚魚46瓶；嶽明、想吃奶酥包30瓶；晚呤25瓶；看完這章再睡、顧釋、小胖20瓶；百幕落★、四妹~、就叫這個名字、第九大街、阡陌喜、、喵喵喵喵武器、我就不睡覺、47459611、青侯、似是而非、gqjchi、你爸爸許盛、此季天光微暖、辛木、霸霸霸霸道總攻10瓶；48459022、可愛7瓶；eunhyuk6瓶；蝦餃餃、罄恣、流年、於笙、乜乜也也、蛤9、meilleure5瓶；我家道侶已失蹤3瓶；涼城隱淵2瓶；咩咩虹、淡墨、甜c寶貝貼貼、日暮歸來雨滿衣、我叫奶昔:)～&、靜、makilex、竹塢無塵、嬌老婆愛俺、26927908、蔚然成風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