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不笨，你還覺得自己是掃把星。」林非看他。

　　季樂魚氣得抬腳就去踹他，林非用腿夾住了他的腳，教育他，「不准踹人。」

　　季樂魚哼了一聲，「鬆開。」

　　林非鬆了腿。

　　季樂魚轉過身不和他說話了。

　　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林非心道。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頗有些沒有辦法的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季樂魚抬手抓住了他的手，直接扔到一邊。

　　林非摸了摸他的腦袋，「乖。」

　　「不乖。」季樂魚反駁道。

　　林非只得繼續摸著他的小腦袋，哄他，「別生氣了。」

　　他往前移了移，抱住了季樂魚，摸著他的腦袋，一下下哄著他。

　　季樂魚被他像擼貓似的摸了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道，「我才不是掃把星呢。」

　　「嗯。」林非低聲道，「你不是。」

　　「那你剛剛還說。」

　　「我錯了。」林非和他保證道，「我以後不說了。」

　　「我一點都不是。」季樂魚倔強道。

　　「嗯。」

　　「從來都不是。」

　　「嗯。」林非說，「你很乖。」

　　季樂魚這才轉過身，他看著林非，有些委屈，故意一般的和他頂嘴道：「我也不乖。」

　　「大部分時候挺乖的。」林非摸了摸他的腦袋。

　　「真的？」

　　「嗯。」

　　「那我勉強考慮考慮你之前說的。」季樂魚又揚起了嘴角。

　　林非聞言，這才最後摸了他的腦袋一下，「嗯。」

　　他收回了手，正準備收回摟著季樂魚的那隻手時，卻被他給按住了。

　　林非不解，不是哄完了嗎？哄好了嗎？怎麼還要抱著？

　　季樂魚靠近他，找了個舒適的枕頭位置，抱著他的胳膊，挨著他閉上了眼睛。

　　「不准鬆手哦~」他對林非道，「我好久沒被人抱著睡覺了，你今晚就多抱抱我嘛~」

　　聲音很甜，輕飄飄的，明晃晃的撒嬌。

　　林非「嗯」了一聲，沒有拒絕。

　　季樂魚開心了，「哥哥晚安。」

　　「晚安。」

　　林非說完，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季樂魚終於沒再鬧騰，兩個人一起順利的進入了夢鄉。

　　林洛清第二天早上來叫季樂魚和林非上學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倆竟然又睡到一起，還互相摟著。

　　林洛清：……看來在他昨天離開後，季樂魚並不放心啊。

　　所以，才又殺回來找了林非。

　　只是這摟著是怎麼回事？

　　林非肯定是知道季樂魚推人這件事的，他不害怕嗎？

　　季樂魚知道林非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他也不害怕嗎？

　　林洛清暗暗咂舌，心道不愧是書裡的反派和冷面閻王，心態就是好。

　　他把兩個人叫了起來，趁著季樂魚回房洗臉，問林非道，「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又睡在一起了？」

　　「他說他睡不著，想和我一起睡。」林非平靜道。

　　「所以你就摟著他？」

　　「他讓我摟著他。」林非看向林洛清，「他說好久沒有人抱著他睡覺了。」

　　林洛清一聽，倒是有幾分心疼。

　　「看來他還挺喜歡你的。」他說。

　　林非覺得這可不一定。

　　「那你就多幫我管管他。」林洛清彎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們都是小孩兒，我是大人，所以他有些事可能不會告訴我，但是會告訴你，你幫幫我，稍微管管他，別讓別人欺負他，也別讓他欺負別人，好嗎？」

　　林非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林洛清捏了捏他的臉，「真乖。」

　　林非的眼神瞬間就變成了嫌棄。

　　林洛清失笑，「誇你還嫌棄我？誇你不好嗎？」

　　「我又沒讓你誇我。」

　　「是是是，是我忍不住想誇你，是我覺得你真乖，覺得你好，覺得你是天下最好的小孩兒，是我的問題行了吧。」

　　林非的耳根又泛起了微微的紅，他似是有些高興，又不想表現出來，低著頭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下樓吃飯吧。」

　　林洛清突然玩心大起，快步走過去，一把抱起了他。

　　林非疑惑的看著他，「幹嘛？」

　　林洛清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道，「我也想抱抱你。」

　　他說，「還想親親你。」

　　林非：……

　　他真的好黏人啊。

　　唉。

　　不過還好，他已經習慣了。

　　林非沒有說話，三分無奈六分縱容還有一分羞澀的任林洛清又親了他一下，才把他放下來。

　　一早上，林洛清都在觀察林非和季樂魚的相處，然而他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他們之間和之前有什麼不同。

　　難道是他想多了？

　　他倆昨晚並沒有就季鑫的事情進行更多的交談，真的就只是單純的季樂魚睡不著，所以找了個人一起睡？

　　不過很快，林洛清又發現他應該沒有想多。

　　因為下午放學後，季樂魚去了林非的房間。

　　林非正坐在飄窗上給他的小仙人掌澆水。

　　林洛清專門給他買了一個小噴壺，讓他照顧他的小仙人掌。

　　「仙人掌不用澆太多水哦。」林洛清提醒他。

　　林非知道，所以每天只定量的噴一噴，並不多澆水。

　　季樂魚看著他的動作，眼珠轉了轉，回房把自己那盆小仙人掌拿了過來。

　　他把他的那盆仙人掌放在了林非的仙人掌旁邊，甜甜道，「你幫我也澆點水吧。」

　　林非看著他花盆裡乾燥的土壤，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沒給這個仙人掌澆過水。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季樂魚，季樂魚有些疑惑，「怎麼了？」

　　「你不喜歡？」林非問他。

　　「沒有啊。」季樂魚拒不承認，「我喜歡的。」

　　彷彿之前覺得仙人掌蠢兮兮的不是他一樣。

　　林非指了指花盆裡的土壤，「你沒澆過水。」

　　季樂魚心虛，好吧，他確實把這盆仙人掌放在桌角後就沒管過了，畢竟，他確實不喜歡仙人掌這種傻乎乎又不美觀的植物。

　　「我問老師，老師說仙人掌不能經常澆水的，澆水太多會死的。」他一臉無辜道。

　　林非才不信他這話。

　　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季樂魚，只覺得他乖巧漂亮又可愛。

　　他已經很清楚他面前的人是什麼樣子了。

　　不過林非也不想說他什麼。

　　他送季樂魚這盆小仙人掌的時候，是希望季樂魚喜歡的，因為在那一天，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花盆。

　　所以他用心給這個自己未來的弟弟，也挑選了一個適合他的可愛的小仙人掌。

　　希望他能保護自己，也希望他能有自己的花盆。

　　他是很真誠的去選了這個禮物，甚至還覺得這盆仙人掌小小的，很可愛，就像季樂魚一樣。

　　但是季樂魚大概是不喜歡，所以也就沒有珍惜。

　　林非並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這不是季樂魚問他要的禮物，是他主動送出去的。

　　季樂魚沒有必要因為是自己送的就喜歡。

　　他也沒有理由因為自己送了，就一定要讓別人珍惜。

　　喜不喜歡本就不能勉強，所以季樂魚並沒有什麼錯。

　　林非低下頭，開始給季樂魚的小仙人掌上噴水。

　　他噴了許多，從仙人掌的上方一直噴到乾燥的土壤。

　　季樂魚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總覺得自己愈發心虛了。

　　澆完水，林非對季樂魚道，「它就放在我這裡養吧。」

　　季樂魚不喜歡，也不會照顧它，最後它還是會死的，林非到底挑選了它一場，不想它最後因為沒人照顧就死掉。

　　季樂魚驀的警鈴大作，一把抱起花盆，「這是我的，我自己養。」

　　林非無奈，「你又不想養它。」

　　「誰說我不想養它了，我就想養它。」

　　林非：……

　　林非的眼裡是三分平靜三分無語還有四分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季樂魚動了動嘴巴，倔強道，「我以後一天三次，我吃三頓飯，我就給它也澆三次水，一定把它養的好好的！」

　　「仙人掌不能澆那麼多水，你老師不是告訴過你嗎？」

　　季樂魚：……

　　季樂魚抿了抿唇，「那我就和你一樣，你澆水的時候給我說一聲，我也給它澆水。」

　　他看著林非的噴壺，「你這個是哪裡來的？我也要一個。」

　　林非：……

　　林非下了飄窗，從櫃子裡翻出來一個綠色的噴壺遞給他，「我舅舅買的，還有一個。」

　　季樂魚看著他伸出的手，內疚了起來。

　　他接過噴壺，有些彆扭的看著林非，「我承認我之前沒有好好照顧它。」

　　「你送我花也不問我喜歡什麼，我喜歡玫瑰，又不喜歡仙人掌，所以自然沒好好照顧它。」他給自己找借口道，「幹嘛送我仙人掌嘛，都不會開花，一點都不好看，送人花不應該送好看的嗎？哪有送人仙人掌的。」

　　「會開花。」林非平靜道。

　　季樂魚震驚，「怎麼可能？！」

　　林非覺得他真的應該多看看書了，「下次不看《動物世界》了，看《植物世界》吧。」

　　季樂魚：……

　　又來了！又來了！

　　又嘲笑他看書少！

　　季樂魚氣得狠狠「哼」了一聲，氣鼓鼓的瞪著他！

　　林非覺得他這樣子還挺可愛，所以難得的笑了一下，重新坐回了飄窗上。

　　季樂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小仙人掌，悶聲悶氣道，「我會照顧好它的。」

　　林非：「嗯。」

　　「所以你不能怪我。」

　　「我沒有怪你。」

　　「真的？」

　　林非點頭，很平靜道，「真的。」

　　「那你以後還會送我其他東西嗎？」

　　林非看著他，沒有說話。

　　季樂魚連忙走了過去，「你說你不怪我的。」

　　「我不喜歡給別人送東西。」林非淡聲道。

　　季樂魚愣了一下。

　　他說，「可你送我了。」

　　「可我還是不喜歡給別人送東西。」

　　送了也不一定是對方喜歡的，也不會被珍惜，那又為什麼要送呢？

　　林非突然想起來，他好像還沒有給林洛清送過東西，那天，林洛清讓他給季樂魚挑一盆仙人掌送給他，卻沒有讓他給他也挑一盆。

　　季樂魚在他的身邊坐下，他說，「我又不是別人，我們住在一起，我們是一家人。」

　　林非沒有說話。

　　「你繼續給我送吧。」季樂魚看著他，眼裡是少有的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天真與單純，「我以後會喜歡你送我的禮物的，我現在就很喜歡這個仙人掌了啊。」

　　他說，「你送我禮物，我也會送你的。」

　　林非看著他懷裡的翠綠的小巧的仙人掌，還有那古樸的磚紅色的花盆，安靜的沉默著。

　　他不說話，季樂魚就有些拿他沒辦法。

　　他這時候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在一開始就好好對待這盆仙人掌。早知道他和林非會有這麼一天，那他一定從一開始就好好把這盆仙人掌放在桌上養著。

　　季樂魚有些愁，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自己懷裡的仙人掌，良久，想到什麼的和林非道：「等我把我的仙人掌養開花了，你就送我禮物，好不好？」

　　他的聲音軟軟的，琥珀色的眼睛剔透又漂亮。

　　他說，「我把它開的花送給你，然後你送我你的仙人掌開的花，好嗎？」

　　林非有一瞬間的心軟。

　　他看了看自己在陽光下，安靜的生長的仙人掌。

　　它還很小，小小的，綠油油的，穩穩的站在它的花盆裡。

　　和季樂魚的仙人掌一樣。

　　他並不需要季樂魚給他送仙人掌的花，但是季樂魚的眼裡充滿了期待。

　　他想開花，林非想，他可以先看看他的花。

　　「嗯。」林非低低道。

　　季樂魚開心了。

　　他得意道，「我肯定會把它養的好好的，到時候它的花就是世上最漂亮的花。」

　　林非眼裡有輕微的笑意浮現。

　　季樂魚湊近他，問他，「仙人掌的花是什麼顏色啊？什麼樣子的？好看嗎？當然，我養的肯定是好看的。」

　　林非：……

　　林非歎了口氣，再一次覺得他真的該多看點書了。

　　他又離開了飄窗，從書櫃裡翻了本書出來，給他看仙人掌開花後的樣子。

　　林洛清來叫他們吃飯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正坐在飄窗上看著書。

　　他好奇道，「看什麼呢？」

　　「叔叔你知道仙人掌會開花嗎？」季樂魚問他。

　　林洛清點了點頭，「知道啊。」

　　季樂魚鼓了鼓腮幫子，好吧，就他一個不知道。

　　「你想讓你的仙人掌開花啊？」他問季樂魚。

　　季樂魚抱著自己的仙人掌輕輕點頭，「等花開了，我就可以送給非非哥哥了。」

　　這下林洛清是真的有些稀奇了。

　　好傢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小非非到底做了什麼啊，怎麼季樂魚都要給他送花了？！

　　林洛清轉頭看林非，林非一臉淡定，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件什麼大事。

　　不愧是你，還是一樣的高冷。

　　厲害了，我的崽！

　　「那很好啊。」林洛清笑道，「我等著你的仙人掌開花。」

　　季樂魚愉快的點頭，「嗯。」

　　他高興的抱著自己的仙人掌和林洛清、林非一起出了門，學著林非的樣子，也把自己的仙人掌放在了飄窗上。

　　讓它多曬曬陽光，它應該會早點開花吧，季樂魚滿懷希望的想。

　　林洛清看著他這樣子，莫名有些溫馨。

　　他想他之前沒有直接和季樂魚挑明季鑫的事情，或許是對的。

　　一個會認真的希望花開的孩子，會想著花開了，可以把它送給別人的季樂魚，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是有著陽光的溫度的。

　　他應該給他和林非更多的時間和信任，相信林非可以對他進行引導，也相信季樂魚可以管控住自己內心的黑暗。

　　他還小，季嶼霄還在，所以他的世界沒有崩塌，他的底線與對這個世界的眷念還存在，他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更好的未來。

　　書裡成年的季樂魚並不快樂。

　　他對這個世界沒有愛，沒有眷戀，所以他才在發現自己對女主有那麼一絲感情時，偏激的不擇手段的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他並不深愛女主，所以他也從不委屈自己，哪怕女主已經見到他就開始恐懼，他也毫不收斂自己的陰暗。

　　他已經太久不會愛人了，他只想留住自己那稀薄的哪怕僅僅是一丁點的感情，然而他注定留不住。

　　書裡的林非主動放棄了女主，書裡的季樂魚被女主放棄。

　　他們站在不同的兩頭，卻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相同又不同的不信任。

　　而現在，他們都還只是沒長大的孩子，或許性格和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樣，但都會認真的去養一盆花，去等待花開。

　　他們還活在這個世界裡，還沒有拋棄這個曾經傷害過他們的世界，單純的，稚嫩的，跌跌撞撞的又心懷期待的等著明天的到來，等著自己手裡的心裡的鮮花盛開。

　　不是每一盆仙人掌都會開花，但是林洛清希望，他們的仙人掌都能開出最漂亮的花。

　　他笑著拍了拍林非和季樂魚的肩膀，轉身向季嶼霄的書房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洛清：曲線救國好像可行，耶(－)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