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洛清已經打發兩個寶寶先回屋了，小李也把輪椅從後備箱拿了出來，他彎下腰，抱起了季嶼霄。

　　季嶼霄看著他，溫聲道，「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林洛清把他放在了輪椅上。

　　「之前我幫你聯繫的經紀人回來了，明天就可以來家裡見你。」

　　「真的？」林洛清驚喜。

　　可他很快又疑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幫我聯繫的經紀人，我怎麼不知道？」

　　季嶼霄一臉淡定，「還能什麼事都讓你知道不成？」

　　林洛清看著他，眼裡亮晶晶的，「謝謝。」

　　「不用客氣。」季嶼霄靠在輪椅上，「好好加油，爭取給老闆多賺點錢。」

　　「一定。」林洛清笑著推著他往裡走去。

　　季嶼霄提醒他，「你現在經紀約還沒轉過來，這兩天不忙了，抽個時間過去把約解了。別你一個人去，和律師還有吳心遠一起去，吳心遠就是你以後的經紀人。」

　　「好。」林洛清的臉上滿是笑容，他推著季嶼霄，和他一起進了門。

　　領證當天，林洛清難得的早早起了床。

　　他和往常一樣陪著林非吃了早餐，然後送他去上學，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坐出租車，而是坐小李的車。

　　「等下午你放學回家，我和你季叔叔就是新婚夫夫了。」他看著林非，突然道。

　　林非想了想，和他說，「恭喜。」

　　「你還會說恭喜啊。」林洛清笑了起來。

　　「我之前看電視上有人結婚，其他人就會和他說恭喜，不是嗎？」林非抬頭看他。

　　林洛清摸了摸他的腦袋，「對，沒錯。」

　　他看著林非，心裡的感覺很奇妙，似乎很輕盈，雲彩一般，輕飄飄的，又似乎霧濛濛的，不太真切。

　　這就要結婚了啊？

　　真的要結婚了？

　　他在自己的世界待了二十多年都沒有結婚，現在剛穿過來這個世界沒幾天，卻這麼快就要結婚了。

　　還真是奇妙。

　　林洛清目送林非進了校門，坐車重新回了季家。

　　季嶼霄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他回來。

　　林洛清驀的有些緊張，支支吾吾道，「我上樓換個衣服。」

　　季嶼霄點頭，「好。」

　　他上了樓梯，進了季嶼霄的臥室，看著自己衣櫃裡的衣服，卻不知道該穿哪件。

　　白色的太素了吧？

　　黑色的又很沉重。

　　領證呢，這麼喜慶的事情，應該穿個鮮艷的顏色吧？

　　可是紅色太鮮艷了吧，黃色又會不會太嫩，橘色和季嶼霄的衣服不搭吧，紫色也太奇怪了。

　　他琢磨了半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難得有些猶豫不定。

　　季嶼霄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正在床前換衣服，各色各樣的衣服撒了一床，他揚手脫了一件白色的連帽衫，露出清瘦的白皙的脊背，骨骼分明，肩背很薄，帶著青年人的韌性又藏著還未長大的少年人的柔軟。

　　季嶼霄不自覺轉過頭去，林洛清聞聲回頭，看到他竟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驚訝道，「你怎麼回來了？」

　　「你一直不下來，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打算逃婚。」季嶼霄笑道。

　　林洛清心裡的緊張霎時就被他這句話給衝散了。

　　「我才不逃呢，想要我逃婚，你做夢。」

　　他說完，轉頭去看床上其他的衣服，也就是這時候，林洛清才猛地反應過來，他現在上半身是光著的！

　　林洛清：！！！

　　林洛清瞬間轉頭瞪向季嶼霄，四目相對，他難以置信道，「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看著？！」

　　季嶼霄還真沒多看，更別提明目張膽的看著了。

　　只是他看著林洛清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鼓著一張臉，面上似羞似怒，心裡發癢，就想逗逗他。

　　「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好好看看。」

　　他說完，目光順著他的臉移到他的下頜，脖頸，鎖骨……

　　林洛清簡直不敢相信他這麼不做人，羞憤的拿起一件衣服就朝他砸去，轉身就給自己隨手拉了件衣服穿上。

　　季嶼霄接過他砸過來的衣服，放在腿上，推著輪椅走近他，就看到林洛清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臉都紅了。

　　「害羞了？」季嶼霄故意道，「平時喊著驗貨驗貨的不是你嗎？這我才剛剛拆開包裝，稍稍看了一眼，你怎麼就這副樣子了？」

　　林洛清：……

　　他的驗貨是驗季嶼霄好嗎？又不是他！

　　他有什麼可驗的！

　　林洛清鼓著臉不說話，低頭去看床上的衣服。

　　季嶼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問他，「你是不知道穿哪件嗎？」

　　林洛清「哼」了一聲不理他。

　　季嶼霄想了想，幫他拿了件白襯衫給他，「穿這個吧，和我的衣服比較配。」

　　林洛清聞言，朝他看去，就見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襯衫的版型很休閒，設計精巧，襯得他很是倜儻。

　　和那件白襯衫，倒確實挺相配的。

　　他傲嬌的伸手拿了過來，正準備換衣服，卻想起什麼朝季嶼霄看去，「你出去。」

　　「我們都要結婚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季嶼霄理直氣壯。

　　林洛清一聽這話，轉頭就朝他瞪去，「說的好，我們都要結婚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那不如季先生你就先讓我看看吧！」

　　說完，他就目光灼灼的意味深長的劃過季嶼霄的胸膛直直往下掃去。

　　季嶼霄失笑，「你對我倒還真是急不可耐啊。」

　　「現在看起來，急不可耐的是你吧。」林洛清反駁道。

　　季嶼霄笑了一聲，「換衣服吧，不逗你了。」

　　他說完，轉了輪椅的方向，向外走去。

　　林洛清就知道他是故意逗他，真是的，天天就會逗他，幼不幼稚啊。

　　他換了衣服，出了門，看到了等在走廊上的季嶼霄。

　　季嶼霄抬頭看他，點評道，「很帥。」

　　「是嗎？」林洛清心情又有些飄了。

　　他走過去握住了季嶼霄輪椅的把手，低聲道，「你也很帥。」

　　季嶼霄笑了笑，沒有說話。

　　領證的流程很快，他們之前照好了照片，直接把照片給工作人員就好了。

　　「祝你們婚姻幸福，白頭偕老。」工作人員把結婚證遞給了林洛清，友善的說著祝福的話語。

　　林洛清接過，和她道，「謝謝。」

　　他看著自己手上紅色的結婚證，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謹慎的把手上的結婚證收了起來。

　　領了證，兩個人就琢磨著回家。

　　林洛清想起他還沒穿過來前，同學領證後都會請關係好的朋友吃飯來分享喜悅，於是問季嶼霄，「我們領完證了，要請你的朋友吃飯嗎？是不是應該給他們說一聲啊。」

　　季嶼霄沒想過這件事，在他最初的設想裡，領證結婚只是他用來麻痺許多人的一個環節。

　　他想要營造出一副受傷後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的模樣，那麼在這之上，如果再和一個看起來完全配不上自己的人結婚，眾人更會覺得他自甘墮落，毫無鬥志。

　　只是這種想法早就在和林洛清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消散了，因此他看著此刻林洛清眼裡的期待，很配合的點了點頭，「是應該和他們說一聲，你呢，把你的朋友也叫上吧，大家一起吃頓飯。」

　　林洛清現在哪有什麼朋友，原主的那些狐朋狗友他也不想聯繫，他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朋友，就只叫你的朋友吧。」

　　季嶼霄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他一眼，他調查過林洛清，自然知道他身邊有哪些人，可現在他說他沒有什麼朋友。

　　是覺得他的那些朋友不算真正的朋友？還是因為其他？

　　季嶼霄猜不明白，就像他現在都不明白林洛清為什麼會願意和他結婚。

　　這麼大的事情，總是有原因的，只是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不過沒關係，季嶼霄想，他總會知道的。

　　「好吧，那就只叫我的朋友們出來聚一聚吧。」

　　「嗯。」林洛清愉快道。

　　季嶼霄給群裡發了消息，言簡意賅：【領證了，出來請你們飯。】

　　瞬間，整個群都震動了！

　　莊越：【？？？？這麼快！】

　　魏俊和：【雖然我那天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但是你也不至於真的就立馬新婚吧！這才幾天啊！】

　　曲英哲：【……恭喜！】

　　莊越：【不是，這怎麼回事啊，我們不是前天才剛見面嗎？怎麼今天就領證了？】

　　季嶼霄淡定道：【他迫不及待。】

　　莊越：【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魏俊和：【他迫不及待，你就答應了？】

　　曲英哲：【……祝福！】

　　季嶼霄輕笑一聲：【沒辦法，我太感動了，你不感動嗎？十五年呢，也該迫不及待了。】

　　莊越：【這倒是，就是總覺得你這婚結的速度過快。】

　　魏俊和：【何止過快，簡直太快。】

　　曲英哲：【……新婚快樂！】

　　季嶼霄：【所以出來吃飯吧。】

　　【好。】幾人這才答應。

　　他邀請完朋友，拿過林洛清的結婚證，把自己的和他的擺到了一起，對著封面拍了張照片。

　　「不介意我發朋友圈吧？」季嶼霄問道。

　　林洛清搖頭，「你發吧。」

　　季嶼霄笑著捏了他的臉一下，低下頭，敲了幾行字。

　　林洛清好奇他寫了什麼，於是點開了自己的朋友圈，第一條就是季嶼霄發的動態。

　　季嶼霄：【結婚了，想不到這樣的我竟然還有人願意真心以待，一個破碎的我怎麼能配的上一個深情的你，只希望你萬事如意，星途坦蕩，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配圖是那張結婚證的封面照片。

　　林洛清：……

　　林洛清抬起頭看自己剛剛出爐的新婚伴侶，「哥，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麼不該看的？」

　　季嶼霄：「比如？」

　　「QQ空間流行語錄？」

　　季嶼霄：……

　　「看著你這朋友圈語錄，我總覺得你下一句就該是『誰若斷他翅膀，我必毀他天堂』。」

　　季嶼霄點了點頭，「學到了，等我下次用。」

　　林洛清：？？？？

　　「這還有下次？！」

　　季嶼霄一臉無辜，「為什麼不會有下次。」

　　林洛清：……

　　「所以你發這個到底是幹什麼啊？」他不解道，「故意給別人看嗎？誰啊，你爸嗎？」

　　季嶼霄放下手機，舒了口氣，回答他，「那可太多人了，哪能只有我爸呢。」

　　林洛清：……所以你們父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奇奇怪怪的。

　　季木剛準備吃飯，就收到了來自季槐的截圖：【他們真的去領證了！】

　　季槐：【操，好噁心，林洛清到底給堂哥下了什麼蠱啊，堂哥竟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季槐：【你瞧他現在說的話，戀愛腦小學雞不過如此。】

　　季木看著，卻是把眼神落在了「破碎」兩個字上。

　　他當然知道人在殘疾後會性情大變，自暴自棄，破罐破摔更是常有的事，只有他沒想到季嶼霄竟然也會這樣。

　　也是，他出事前那麼囂張張揚，結果一朝意外，不僅他最親的大哥大嫂死在了他眼前，自己還成了殘廢，這種落差，是個人都接受不了。

　　大概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慘，所以當年多驕傲恣意，現在就有多自暴自棄。

　　季木看著圖上的結婚證，這才終於相信他是真的沒有了鬥志。

　　畢竟，出事前的季嶼霄，哪會說這種話，他那麼心高氣傲，自命不凡，林洛清這種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要才華沒才華，空有一張臉的人，他看都不會看，更遑論結婚，還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季木嗤笑了一聲，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季嶼霄竟然也會有今天嗎？

　　真是老天開眼，活該他落得這步田地。

　　季木點開朋友圈，給季嶼霄的動態下回復了一句：【恭喜】。

　　沒有人會拿婚姻大事開玩笑，尤其是季嶼霄這種從小到大都不懂得什麼叫委曲求全的人，他既然已經退出了這場角逐，那麼季木覺得自己也需要適當的展示一下哥哥的溫柔。

　　他給季嶼霄發了條微信：【小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替她向你和林先生道歉，她的賀禮今晚我會送過去，當然，作為堂兄，我也會給你備一份新婚賀禮的。新婚快樂，小霄你未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季嶼霄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眼裡的輕蔑毫不掩飾，這時候還不忘提醒他他現在還沒好，還是個殘廢，他這堂哥可真是本事不大，心眼不少，就這，還天天想和他哥爭季氏，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季嶼霄冷漠的回他了一個：【嗯】

　　連個標點符號都懶得多打。

　　季木已經很習慣他車禍後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了，所以也沒在意，只盤算著怎麼把這件事告訴季振鴻，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季嶼霄的朋友圈。

　　魏俊和剛從地下車庫取了車，隨手打開朋友圈，就看到了自己好友的迷幻發言。

　　魏俊和：……

　　魏俊和嚇得直接把手機給扔了，好傢伙，這是季嶼霄？囂張狂妄天老大他哥老二他老三的季嶼霄？

　　開什麼玩笑，別說他只是腿廢了，就是他今天徹底癱瘓了，他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魏俊和顫抖著手重新撿起手機，又仔細看了看。

　　這話很明顯是故意說給有心人看的，所以他這麼倉促的結婚，其實還是和他哥的死有關嗎？

　　魏俊和想到這兒，歎了口氣。

　　和所有人都覺得季嶼凌意外身亡不同，季嶼霄從來不覺得那場車禍是一個意外，他一直都認為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目標是或許是當時開車的季嶼凌，也或許是意外上了那輛車的他，更或許他們全都位列其中。

　　所以他才故意讓人在他甦醒回家後，散佈他自暴自棄，喜怒無常的傳言。

　　只是魏俊和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這件事做到這一步。

　　他這樣的人，上學的時候校花給他表白他都不屑一顧，說沒有感覺，自己要談戀愛，就要找個能讓自己動心的。

　　可現在，他迅速的結了婚領了證，要說就這麼幾天的功夫，他和林洛清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非君不可，打死魏俊和他都不會相信，最大的可能，還是為了偽裝自己。

　　他到底受了傷，腿腳不便，又帶著季樂魚，所以他需要讓幕後之人放鬆警惕，不再把他當回事，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保證季樂魚的安全。

　　季嶼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是他不可能不在乎季樂魚，很多時候，魏俊和他們都很慶幸那場車禍裡，季樂魚也活了下來。

　　如果他也死在了那場車禍裡，季嶼霄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

　　季樂魚年幼、弱小、還是個孩子，所以季嶼霄沒有時間暴躁、憤怒、不管不顧。

　　他得好好的活著，安穩的活著，他得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最好的心態來分析判斷每一件事。

　　他得給季樂魚安全感，給他溫暖，讓他感覺天還是藍色的，陽光還是燦爛的。

　　所以他不可能像其他受了傷的人那樣，慢慢養傷，慢慢治癒自己，他早已經拋棄了那些不需要的只會誤事的自怨自艾，他彷彿從未受傷一樣，照顧著季樂魚，調查著那起車禍的幕後兇手。

　　魏俊和是真的希望，那只是一起意外，就像他是真的希望，林洛清暗戀季嶼霄十五年是真，季嶼霄和他結婚是出於感動也是真。

　　他希望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能夠幸福，尤其是，在他已經經歷了這麼沉重的不幸後。

　　林洛清和季嶼霄先魏俊和一步到了酒店，魏俊和緊隨其後，莊越這一次落在了最後，一進門就直瞅著林洛清和季嶼霄，「真結婚了？」

　　「不然呢？」季嶼霄神情清淡，「我那結婚證難道是P的？」

　　「這也太迅速了，上次我們見面，你們倆還是單身呢，現在你們倆都已婚了。」

　　季嶼霄莞爾，「羨慕嗎？」

　　莊越：……那還真是有點羨慕。

　　「那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啊？」莊越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季總回家後，打開電腦，搜索QQ空間流行語錄。

　　季總：哇哦，學到了學到了，記下了記下了。

　　洛清：……

　　「誰若斷他翅膀，我必毀他天堂」——摘自曾經的空間流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