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林非等了一會兒，林洛清就回來了，他把枕頭放在林非的枕頭旁邊，躺了上去。

　　「睡覺吧。」林洛清道。

　　林非「嗯」了聲，躺了下去。

　　林洛清在他躺下後摟住了他，輕聲道，「晚安。」

　　「晚安。」林非低聲道。

　　林洛清笑了一聲，親了親他的額頭，這才抱著他閉上了眼睛。

　　而另一個臥室中，季嶼霄正不斷地睜開雙眼，閉上雙眼，睜眼，閉眼，最後徹底閉眼。

　　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季嶼霄卻遲遲沒有睡意。

　　明明昨晚的這個時候，他早就睡著了，現在，卻還是毫無倦意。

　　他試著回憶了一番林洛清之前的表演片段，卻沒有一點效果。

　　果然，還是需要林洛清在他身邊，這才可以嗎？

　　季嶼霄無奈的歎了口氣，閉著眼睛，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林洛清依舊早早起了床送林非和季樂魚去學校。

　　兩個寶寶先後和他說了再見，進了自己的校門。

　　等到林洛清再回到家，就看到季嶼霄三分怨惱三分憂愁四分不滿的看著他。

　　林洛清：……

　　林洛清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晚上沒睡的季嶼霄：？？？？

　　你還好意思笑！

　　你沒看到你老公眼裡的不滿嗎？！

　　你知道你老公昨晚是怎麼度過的嗎？

　　孤！枕！難！眠！

　　「很好笑？」季嶼霄淡聲道。

　　林洛清搖頭，他只是突然在真正的霸總眼裡看到了霸總標配的扇形統計圖了，所以一時沒忍住罷了。

　　「沒有，就是你現在的眼神，和非非有點像。」

　　季嶼霄：……

　　「怎麼？離開了我，昨晚沒睡好？」林洛清問道。

　　季嶼霄冷哼一聲，「想得倒美，沒你在身邊，我睡的不知道多好，夢都沒做！」

　　「是嗎？那不如今晚，我繼續和非非睡？」林洛清故意道。

　　季嶼霄：？？？！！！

　　這他媽人說話？！

　　季嶼霄沉默了。

　　林洛清笑嘻嘻的，「好不好啊？」

　　季嶼霄：「呵呵。」

　　他推著輪椅，轉身朝書房走去。

　　林洛清跟著他，「那我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誰和你決定啊？！

　　還愉快！

　　你想的倒美！

　　「我不同意。」

　　林洛清憋笑，一臉無辜道，「為什麼？不是沒了我在身邊睡得更好嗎？」

　　季嶼霄：……

　　「還是有些人口是心非，明明想我想的要死，偏偏還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季嶼霄：……

　　「你現在對你男神說話很隨意啊。」他看林洛清。

　　林洛清一副渣男的姿態，「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嘛，人之常情。」

　　季嶼霄：？？？

　　你到底怎麼能把這中渣男語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季嶼霄「呵」了一聲，轉過了頭去。

　　林洛清滿意了。

　　要麼說季嶼霄喜歡逗人呢，他現在也覺得逗人挺好玩的了！

　　他彎下腰湊近季嶼霄耳邊，「騙你的啦，十五年的暗戀呢，哪能說不珍惜就不珍惜，今晚我還是和你睡吧。」

　　季嶼霄瞬間活了過來，「不和非非睡了？」

　　「非非都六歲了，是個成熟的孩子了，你才二十六歲不到，還需要人陪呢！」

　　季嶼霄：……

　　雖然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但事實確實如此。

　　巨嬰季嶼霄按了按眉心，進了書房。

　　林洛清跟在他身後，正準備問他中午想吃什麼，就聽到了手機鈴聲，——季父又打電話過來了。

　　季嶼霄接了電話，季父沒說太多，只是提醒他今天下午等季樂魚放學後來家裡開家庭會議。

　　季嶼霄應了聲，問他，「我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吧，關於林洛清和林非的。」

　　「知道。」季父聽到林洛清的名字就不滿，尤其是知道他還帶了一個孩子，瞬間更不滿了！

　　不能生也就罷了，還帶個拖油瓶，真是的！

　　不過這話他沒當著季嶼霄的面說出來，不出意外，他們今天的家庭會議會充滿爭吵，所以在這之前，他暫時不想和季嶼霄爭吵。

　　季嶼霄掛了電話，林洛清問他，「那我們晚上是在家裡吃飯，還是去了後在那邊吃飯呢？」

　　「在家裡吃飯吧。那邊的口味你不喜歡，家裡吃完，我們再過去。」

　　「行。」

　　林洛清對他的家事向來不太清楚，也不多問，季嶼霄說什麼就什麼。

　　「所以你午飯想吃什麼？我去和張嫂說。」

　　吃完晚飯，張嫂還沒收拾完，林洛清已經和季嶼霄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門。

　　季家今天來的人很多，季父共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今天都專門聚在了季家老宅，有些成家有孩子的，和季嶼霄一樣還帶著自己的配偶和孩子，場面好不熱鬧。

　　季父見人到齊了，開口道，「小孩兒留在一樓玩，季重你看著他們，其他人去會議室吧。」

　　這裡的會議室在三樓，林洛清聽到季父的話，下意識環視了整個一樓，依然沒看到電梯的影子。

　　真奇怪，之前沒有，上次的事件後也沒有，他是覺得他兒子平時也不怎麼回來，所以不值得裝個電梯嗎？

　　林洛清不滿的皺了皺眉，又不是家裡沒這個條件，有條件還不做，只能說是不上心。

　　大家魚貫上了樓，季雲走到了季嶼霄身邊，想幫他拿輪椅。

　　林洛清聽著她這話，覺得她還挺可愛，他抱起了季嶼霄，對季雲道，「那就辛苦妹妹了。」

　　「不客氣。」季雲說著，折起了輪椅，抱了起來。

　　幾人一起上了樓梯，走到拐彎處的時候，季雲看到季重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打遊戲，絲毫不管旁邊圍著的小孩兒，揚聲衝他喊道，「季重，別玩了，看好你的小侄子還有小外甥！」

　　季重敷衍著點了點頭，收了手機，季雲抿了抿唇，頗有些不滿。

　　「怎麼了？」季嶼霄問道。

　　季雲歎了口氣，「別提了，他現在簡直被我爸寵壞了，好壞不分，書也不好好讀，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遊戲，要是玩出個名堂也就罷了，關鍵是還菜得要命，連我朋友都打不過。」

　　季嶼霄輕笑，「那確實該管管了。」

　　「是吧，但是我爸就覺得他挺好的，怎麼說都不聽。」

　　季雲說到這兒，看了季嶼霄一眼，在他們這家的男性裡，最優秀的莫過於季嶼凌和季嶼霄兩兄弟，只可惜現在一死一傷，一個徹底長眠地下，一個喪失了鬥志，都不是好的結局。

　　「哥，」季雲輕聲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我還是覺得公司應該是你的，大哥也一定希望是你來接替他，而不是季木。」

　　這話季父說過，換來的是季嶼霄的暴怒。

　　然而現在季雲說，季嶼霄只是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已經沒有那個心思了。」

　　他說，「小雲，我累了你懂嗎？我現在只想和洛清還有我們倆的孩子一家四口平靜的生活，其他事情，我都不想再管了。」

　　季雲見他話語裡滿是疲憊與憂傷，也就沒再勸了。

　　她的堂哥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想再給他壓力。

　　林洛清把人抱上了三樓，推著他進了會議室。

　　這裡的會議室很大，大部分人都已經落坐，季嶼霄和季雲的位置是早就留好了的，唯獨沒有林洛清的位置。

　　「小林是第一次參加我們的家庭會議吧，抱歉忘了跟小王說了，她沒準備你的椅子，要麼小林你就先站著吧，反正也不差什麼。」

　　季嶼霄冷笑一聲，著實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季家今天給他留的位置是當年他哥坐的位置，也就是季父所在的主坐對面。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伸手把林洛清拉進了懷裡，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不用給洛清安排座位了，反正我們倆已經結婚了，夫夫一體，他坐我懷裡就可以。」

　　眾人：……

　　眾人默默朝季父看去。

　　季父的臉瞬間就黑了。

　　他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小王，搬把椅子到會議室。」

　　「沒這個必要，」季嶼霄淡定道，「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季父看著自己的兒子，不說話。

　　許久，他突然笑了起來，看向林洛清，「你也這麼覺得嗎？」

　　這話要問其他人大概會識趣的表示「還是加把椅子吧」。

　　但是林洛清本身就因為他明知道季嶼霄沒法上樓梯，還兩次回家兩次都故意把談話地點設置在需要上樓梯的樓層上不滿，因此，也自然不願意當個識趣的人。

　　他笑了一下，茶裡茶氣道，「再加一把椅子多麻煩啊，我看這樣就挺好的，爸你不用擔心，你的心意我已經感受到了，所以沒必要再這麼折騰，別人不心疼您我都心疼呢，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他說完，還故意對季嶼霄道，「瞧瞧咱爸，多客氣。」

　　然後又看向季父，「爸您真的不用客氣，就和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就好。」

　　季父：……這本來就是他家！

　　季父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季嶼霄低低的笑了一聲，伸手攬住他，捏著他的手，看向自己的父親，「不是說有事要商量嗎？那就趕快進入正題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耽誤我的時間。」

　　季父：！！！

　　季父氣得幾乎咬牙。

　　這中話是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嗎？

　　這狐狸精到底給他兒子下了什麼蠱！

　　倒是季木的父親季振揚聞言，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大哥，先說正事吧。」

　　「是啊大伯，先說正事吧。」季槐也催促道。

　　季父這才勉強移了眼神，不去看林洛清。

　　他緩了兩口氣，對著自己的親人說道，「小霄的辭呈我已經收到了，公司也批了，現在公司總經理的位置空了下來，大家是覺得我們請一個職業經理人合適，還是選其他人合適。」

　　之前早就和自己二哥通過氣的季振彩立馬道，「小木不是在公司也挺多年了嗎？我覺得小木就挺合適。」

　　他的女兒、女婿和兒子也跟著道，「對啊，木哥不就很不錯嗎？」

　　老三季振高不滿意道，「我覺得請個職業經理人挺好，人家專業就做這個，肯定能做的更好。」

　　「小高你的意思是小木做的不好？」季振揚轉頭看他。

　　季振高笑瞇瞇的，「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為了公司著想嘛。」

　　「誰不是為了公司著想呢？就是為了公司著想我才覺得小木合適，這能有人比我們自家人更讓人放心嗎？」

　　沒一會兒，老二老三就吵了起來，夾雜著季槐和季振彩的聲音，好不熱鬧。

　　林洛清津津有味的看著，吃瓜吃瓜，好大的瓜。

　　他正吃著瓜，就感覺手被季嶼霄捏了一下。

　　林洛清回頭，季嶼霄笑道，「好看嗎？」

　　「還行。」林洛清點評道。

　　季嶼霄笑了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小霄，你怎麼說！」突然，季振高點名季嶼霄道，「你來說說，你覺得季木合適嗎？」

　　季嶼霄抬頭朝他三叔看去，又看了看正坐在座位上，明明很緊張卻還要偽裝鎮定的季木。

　　「我無所謂。」他說，「都可以吧。」

　　季振高恨鐵不成鋼，「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哥當年明明就是希望你去管公司的！就算你現在殘了，你也不能自暴自棄成這樣啊？」

　　季嶼霄冷笑一聲，轉頭看向季振高，「那好啊。」

　　他說，「三叔你現在站起來，我幫你把兩條腿廢了，然後你振作起來，好好奮鬥，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不過是兩條腿，廢了就廢了，可以嗎？」

　　季振高：……

　　季嶼霄嘲諷的看著面前的人，「大家說的都很輕巧，不過是兩條腿，那麼有沒有人願意站出來，讓我幫他廢了這兩條腿，然後再掙扎著往更高處爬，反正只是兩條腿罷了，對你們而言，應該是很簡單的事吧？」

　　眾人默默低下了頭。

　　季木見他是真的不想要公司，且失了鬥志，裝好人一般的開口道，「小霄說的對，有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簡單，卻不知道對於當事人而言，身體和精神有多痛苦，所以還是專注自己，別扯其他人。」

　　季振高呵了一聲，「小木你直接說我就行了，還什麼有些人啊。」

　　「好了。」季父冷聲道，「投票吧，同意小木當總經理的舉手。」

　　刷的，一半以上的人舉了手。

　　季父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了，小木。」

　　「不辛苦。」季木笑道，「都是為了公司。」

　　季振高嘲笑了一聲，站起身就準備走，卻被季父給喝住了，「給我坐好。」

　　季振高不情不願的重新坐了回去。

　　「還有一件事。」季父看著季嶼霄，語氣很溫和，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溫和。

　　「小霄你既然不管公司了，也不想為公司出力，那你現在手上的股份就太多了，把你哥的那部分股份，還給我吧。」

　　季嶼霄的臉瞬間就變了，他似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說出這中話，整個人的臉色都陰鷙了起來。

　　林洛清敏感的感受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回頭看向他，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嶼霄。」

　　季嶼霄被他這一聲喚回了些神志，臉色稍稍好了一些。

　　他靠在輪椅上，語氣冷得幾乎能結成冰，「休想。」

　　「小霄，那些本來就是……」

　　「啪」，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季父的話。

　　「出去！」季父見自己的話被打斷，瞬間揚起了聲音，厲聲斥道。

　　本來就被嚇得哭了半天的季鑫被他這語氣一嚇，「哇」的哭得更大聲了，他不住的喊著爸爸，跑到季振彩的兒子季桓身邊。

　　隨後，季重、季樂魚、林非和其他小孩兒也都陸續出現了。

　　林洛清疑惑的站了起來，暗道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啊？」季桓看著兒子哭得涕泗橫流，心疼道，「誰欺負你了？」

　　季鑫一轉頭，指著季樂魚道，「他欺負我，他把我推到了水裡，他想要淹死我。」

　　季桓這才注意到，季鑫的衣服是濕的。

　　林洛清震驚，抬頭向季樂魚看去。

　　季樂魚站在門口，眼裡滿是委屈，漂亮的小臉繃著，嘴巴緊緊的抿著。

　　林洛清注意到，他的衣服也是濕的。

　　「我沒有。」季樂魚道，「我救了他，他自己掉到了水裡，我幫忙把他撈了上來，結果他怕大人罵他，就說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明明是我救的他。」

　　他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季樂魚低頭擦了擦，看起來十分惹人心疼。

　　季鑫在季家是出了名的熊孩子，仗著季桓的寵愛整天撩貓逗狗，沒少惹是生非。

　　季父一聽，對著季鑫就是一頓怒罵，「自己犯了錯還誣陷你弟弟，你是什麼樣，小魚什麼樣，真當大家不知道啊，再說了，小魚才多大啊，他推你，你推他還差不多！」

　　「季桓，把你兒子領出去，下次要教育不好，就別回我這裡。」

　　季鑫沒想到他會罵自己，再次嚎啕大哭了起來！

　　季桓站起身就帶著他往出走，季木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卻是想到了什麼，問道，「小重剛剛不是在樓下嗎？看到了嗎？」

　　「你什麼意思？」季嶼霄冷聲道，「你覺得是小魚推的他？」

　　「我沒有。」季木連忙道，「我就是覺得……」

　　「你最好沒什麼覺得。」季嶼霄打斷了他，「你再覺得，那我也要覺得了，我覺得職業經理人就很不錯，你覺得呢？」

　　季木：……

　　季木沒話了。

　　「小霄，小木他只是……」

　　「二叔也覺得職業經理人不錯是嗎？」季嶼霄笑了一聲，「看來您和三叔一個看法啊。」

　　季振高哈哈大笑。

　　季振揚轉過頭，不說話了。

　　季嶼霄心裡的火氣剛剛下去，就聽到他熟悉的屬於他父親的聲音，「小重，你來說說，剛剛是怎麼回事？」

　　季嶼霄震驚的朝季父望去，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父親會問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