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吳心遠：……要不要這麼恐怖啊！

　　咱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沒得罪過你吧老闆娘？！

　　「那還是坐我的腿吧。」吳心遠長歎一口氣，「不然我怕季總還沒站起來，我就也要倒下去了。」

　　林洛清再次笑了起來，「那不至於，你們季總還是很關愛員工的。」

　　吳心遠：是啊，關愛員工，更關心你，呵。

　　林洛清逗完了吳心遠，也就和他解釋了起來，「放心吧，這是特例，也就是她演技實在不行，所以才得情景再現，好讓她有代入感，不然直接讓她坐沙發上就好。」

　　吳心遠聽他這麼說，也點了點頭，秦如雲這演技，還真是……挺讓人惆悵的。

　　「那你休息吧，明早還有戲呢。」他關心道。

　　林洛清點頭，目送他出了門。

　　他重新往回走去，看了看表，心想季嶼霄這會兒肯定已經睡了，本來還想今天和他視頻聊天的，卻哪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只能等明天了。

　　唉，林洛清抻了抻手，往浴室走去。

　　秦如雲好不容易抓到了點感覺，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努力練著，等到晚上開拍前，她還專門又去找了林洛清，讓他看自己的動作和神情對不對。

　　林洛清看著她努力的樣子，鼓勵她道，「不錯，沒什麼問題，繼續保持。」

　　秦如雲這才放心，晚上的時候重新去拍了這幕。

　　林洛清也去了拍攝現場，想看看她的現場表現。

　　不過大概是被罵的次數太多，秦如雲一看到鏡頭就又開始緊張了，她本來之前在林洛清那裡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卻又開始僵硬了。

　　王導按了按太陽穴，一臉的無奈，「你怎麼回事？你是真的不想拍了是嗎？」

　　秦如雲搖頭，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林洛清悄摸摸站到了王導身邊，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秦如雲看到他，這才彷彿稍微心安了一點。

　　王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默默轉頭，就看到了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林洛清。

　　林洛清笑了笑，「王導好。」

　　「認識？」王導想不出其他理由。

　　「昨天剛認識。」林洛清解釋道，「她昨晚找我幫忙，我也就陪她練了練這場戲，她其實已經有進步了，就是可能一看到攝像機又緊張，所以才沒演好。」

　　王導聞言，笑了一聲，「你倒是脾氣好，陪她練，不累啊？要不是我是導演，我肯定不想指導她，太累了。」

　　那確實挺累的，林洛清心道，所以說，她還是換個工作吧，演員真的不適合她。

　　王導重新喊了「action」，林洛清遙遙的看著她，這一次秦如雲倒是發揮的好了一些，但是還沒有到昨晚的狀態。

　　王導再次喊了「卡」。

　　一直到第四次，秦如雲才終於找到了感覺，能像昨晚靠在吳心遠懷裡那樣靠在趙行江懷裡，和他調情說話。

　　王導驚喜！

　　她竟然可以了！

　　「很好很好。」王導誇道，「小秦你這不是可以嗎？保持住啊！」

　　秦如雲難得聽到他一句表揚，喜不自勝，頓時綻開了笑容，又連忙搖頭，感激道，「是小林老師教我的，多虧了他幫我，不然我可能還是演不出來。」

　　這下王導可真是有些稀罕了。

　　秦如雲在演技上有多沒天賦那他可真是太瞭解了，要想把她教出來，首先就得有耐心。

　　林洛清和秦如雲只是萍水相逢，秦如雲更不是什麼大咖，他竟然還有耐心去教她，還真教的有模有樣，饒是他之前已經聽到過張導說林洛清演技好脾氣也好，劇組演員有什麼不會的，他都願意幫忙，也不由為此驚訝。

　　張導所謂的劇組演員是姚莫莫、李翰海，線上的一線小花和小生，處好了關係，林洛清自己也不吃虧。

　　可秦如雲這種十八線不入，他竟然也不嫌棄。

　　這還真是，有教無類啊。

　　王導不由也對他多了幾分喜愛與興趣，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年輕人了，有點與眾不同啊。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林洛清，轉頭重新看向監視器，就見秦如雲還站著原地，似是在等他的下一個指令。

　　王導摸了摸下巴，琢磨著秦如雲這會兒狀態好，不如趁機把下一幕她的戲也拍了，省的她下次找不到狀態。

　　他說幹就幹，當下吩咐道，「小秦你把下一幕也一演。下一幕簡單，就是你從他懷裡起來，然後去檯子上唱歌。」

　　「好。」秦如雲乖乖應聲。

　　可是這從趙行江身上起來，走到檯子上的這段動作，王導又不滿意了。

　　「你的腰扭起來，動起來。」

　　秦如雲扭了扭，不是幅度太大，就是太小看不出來。

　　王導就不明白了，她身段也挺好的，怎麼還不會扭呢？

　　他這麼想著，放下了劇本，想自己下場親自給秦如雲示範一下，可還沒動，他就看到了他的肚子。
　　
　　他最近吃的有些胖，根本找不到腰這玩意，所以他拍了拍身邊的林洛清，「洛清，你去給她示範一下。」

　　林洛清：？？？

　　王導笑了一聲，「怎麼，你不會啊？」

　　林洛清：……我看起來像是會的人嗎？！

　　我又不是頭牌！

　　王導哈哈笑了起來，「那還是我去吧。」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了秦如雲身邊。

　　林洛清就看著他雖然胖了點，但是卻把自己那本不存在的水桶腰扭得還有模有樣。

　　「要這樣，帶點韻味，懂嗎？」

　　秦如雲不太懂，可是她願意學。

　　她扭了幾次，扭到第三次的時候王導看著還行，就沒讓她「卡」，繼續拍著她的鏡頭。

　　她走到了檯子上，站在了話筒前。

　　王導示意她坐下，秦如雲難得的在這時候抓到了感覺，裊裊坐了下去，拿起了話筒。

　　王導正準備和她說「OK」，就聽到她竟然還真的實誠的唱了起來。

　　她唱歌這一段並不是重點，這時候的重點早就轉到老孫他們一夥兒和臥底的女警察身上了，可秦如雲這一開口，卻著實讓林洛清驚艷了一把。

　　她唱的很好聽，明明是很艷俗的歌，卻被她唱出了些空靈感。

　　她的音色很好，也很難得，似是空谷幽蘭一般，不染塵埃。

　　林洛清想起了她當時在停車場哭著和經紀人說的那些話，她說她想唱歌，她本來簽約就是為了唱歌，現在看來，她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正確。

　　現場的KTV設備很一般，再加上伴奏的聲音過大，隱隱有些嘈雜，可是她的聲音卻乾淨又幽遠，似是涓涓而來的小溪，一路越過高山，在山澗中汨汨作響。

　　她唱的柔軟又動聽，臉上是淺淡的笑容，安靜又漂亮。

　　王導罵她罵的次數多了，早在心裡認定她除了長得還行，其他都不行，以致於這會兒突然發現她唱歌不錯，還有些驚訝。

　　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喊了「OK」。

　　秦如雲停止了歌聲，站起來起來，又變成了那副怯怯的，不太自信的樣子。

　　王導笑道，「唱的還挺好聽，小秦你唱歌不錯。」

　　秦如雲驚喜道，「真，真的嗎？」

　　她開心又欣喜，攥著話筒，像個難得被老師誇獎的學生。

　　王導點頭，她其實可以去做個歌手，他想，肯定比演員有前途。

　　林洛清也是這麼認為，她唱歌的時候雖然看起來也不強勢，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但是她明顯是享受的，是很自在的，不像演戲的時候，渾身寫滿了抗拒。

　　她的經紀人應該尊重她的意願，而不是自己覺得演戲更好，就強迫她演戲。

　　「好了，你可以休息了。」王導道，「回去歇一歇，過兩天拍下一場。」

　　「好。」秦如雲連忙衝他鞠了一躬，朝自己的經紀人走去。

　　大概是她今天表現的好，她的經紀人並沒有走。

　　秦如雲腳步輕快的走了過去，拿過自己的外套裹在了身上，然後拿起了自己的包。

　　經紀人還在打遊戲，也沒理她。

　　秦如雲也不敢催他，就坐在旁邊等他。

　　經紀人打了許久，終於打完了遊戲，啐了聲「又他媽輸了」，把手機裝進了口袋裡。

　　他轉頭看向秦如雲，語氣不冷不熱，「今天好像表現還行，王導沒那麼生氣。」

　　秦如雲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欣喜的和他道，「楊哥，王導剛剛說我適合唱歌。」

　　她的眼裡有著微弱的光，「我也覺得我更適合唱歌，要麼我還是唱歌吧。」

　　楊哥冷笑一聲，「王導一個拍戲的導演懂什麼唱歌啊，這你都聽不出來，人家是嫌你演技差，演的不好，所以才故意說你適合唱歌呢。」

　　「應該不是吧。」秦如雲低聲道。

　　「怎麼不是？不然他為什麼不說別人唱歌？還是你覺得你演的很好，他很滿意你的演技？」

　　秦如雲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她演的不好，王導對她的演技很不滿意。

　　「連好賴話都聽不懂，你可真是人才，我告訴你，也就是我心善，願意簽你給你機會，不然誰願意給你機會啊？就你這樣，我要是王導，我也巴不得你趕快去唱歌，別再這裡礙我的眼。」

　　秦如雲習慣性的道歉道，「對不起。」

　　「知道錯就行，一天到晚不好好琢磨怎麼提高你的演技，就想這些，還指望別人也誇你覺得你唱歌好，你可真是閒的，我怎麼就帶了你這麼個不思進取的玩意，晦氣。」

　　他說完，站起了身，秦如雲立馬也站了起來，拿著她的包跟了上去。

　　林洛清遠遠的看著，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倆著關係不對。

　　「這知道的知道秦如雲是藝人，楊灃是她的經紀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楊灃是少爺，她是丫鬟呢。」

　　「那也沒辦法。」吳心遠道，「藝人和經紀人就是這樣。初期的時候藝人沒有名氣也沒有背景，那就是經紀人更有話語權，等到後面藝人自己紅起來了，或者有了背景，這主導關係才能調換過來，有些經紀人脾氣好，什麼都好商好量的，那自然是最好，可像楊灃這種也不少，只是他這樣，再遇到秦如雲這種性格，還真是……」

　　吳心遠感歎，「希望秦如雲能早點離開他吧。」

　　不然遲早得崩潰。

　　或許，她現在已經快崩潰了。

　　林洛清微微頷首，她明顯不適合這個經紀人，也不知道她們公司能不能給她換個經紀人，好歹讓她去適合她的領域，而不是在不適合她的地方天天被罵。

　　人就是再自信，再有活力，天天被罵，也會喪失自信和生氣的，會懷疑自己，會反省自己，會慢慢的喪失自己。

　　林洛清看著她走出了視線，收拾了東西，往回走去。

　　他剛上車，手機就響了。

　　林洛清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秦如云：【小林老師謝謝你，今天真是多虧了你了，下場戲我能提前找你去練練嗎？】

　　林洛清回道：【可以。】

　　秦如雲立馬又發了一個謝謝過來，很是認真。

　　林洛清想了想，問她：【你其實唱歌不錯，有沒有想過放棄演戲，去唱歌？】

　　秦如雲看著他這話，一時竟分不清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唱歌好，還是像楊哥說的他是在委婉的說她演技差。

　　她本來下了戲那會兒是很明朗很單純的覺得別人誇她唱歌好，那就是她唱歌好。

　　可是楊灃打擊她的時間太久，剛剛又那麼說她，他說的那麼自信，振振有詞，一副有理有據的樣子，秦如雲也迷惑了，產生了一種是嗎？真的是像他說的這樣，其實對方只是在委婉的說她演技差的意思嗎？

　　她自己也分不清，迷迷糊糊的問他，【小林老師你真的覺得我唱歌好聽嗎？】

　　【當然啊，你明顯比起演戲更適合唱歌。】

　　這句話是說她果然還是演技太差了嗎？秦如雲想。

　　那她確實演技不太好。

　　她回復了一個【哦】字，誠懇道：【我的演戲是挺不好的，不好意思啊，對不起。】

　　林洛清：……

　　她到底是怎麼養成的這麼愛隨口道歉的習慣的？！

　　也是楊灃干的嗎？！

　　【你的經紀人經常讓你道歉嗎？】他問。

　　秦如雲看了身邊閉目養神的楊灃一眼，回答道：【我不太聰明，演技也不好，又不懂這個圈子，總是做錯事，給他惹了很多麻煩。】

　　林洛清：？？？？

　　他還真就不相信就秦如雲這說什麼聽什麼，動輒低頭，一不留神就道歉的人能惹出什麼麻煩？！

　　【是嗎？】他問，【你惹了什麼麻煩我聽聽？】

　　秦如雲有些懵，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不過她向來有些討好型人格，尤其是被楊灃長期打擊後，更是習慣性自我檢討，自我反省，生怕自己惹別人不開心。

　　林洛清剛幫了她，她本能的不想林洛清不開心，所以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回復了過去。

　　【我演技不好，楊哥幫我拉的資源都白費了，他拉資源也很辛苦的，我卻沒有把握好，浪費了機會，沒有給公司賺到錢，還害的他被老闆罵，被其他經紀人嘲笑，被片場的其他人看不起，我真的太不爭氣了。】

　　她打到最後幾個字，心裡難受，不明白自己怎麼能在演戲這方面這麼笨，明明其他人都能演好，怎麼她就不行呢？

　　林洛清看著她這微信，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無語。

　　這是怎樣的自我檢討精神啊！

　　資本家看了簡直狂喜！

　　恨不得立馬複製粘貼，讓其他人都和她一樣！

　　這簡直就是天天按時上班，兢兢業業，然後還要懺悔，是我不好，沒讓我們公司成為世界五百強，我的錯，我對不起老闆，對不起經理，我真是太辣雞了！

　　可是明明就是這老闆傻逼非要讓會計去當銷售，能做到那是這會計有本事，做不好那才是正常！

　　這專業就不對口啊！

　　林洛清簡直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