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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爺!”江闊說。
在段非凡轉對著櫃子看上去像是要繼續忙活的時候,他跳下床,兩步走到了櫃子旁邊,把段非凡扒拉開了。
“你他媽在翻什?”他看著櫃子的東西,這個門就掛著段非凡的一件羽絨服,下是疊好的『毛』衣和褲子,根本就沒什可以次整理的內容。
段非凡從他旁邊伸手過來想拿羽絨服︰“走吧……”
“翻半天就翻出那兩個字是吧,”江闊有點兒惱火,“介意!你他媽介意什?”
段非凡扯下羽絨服穿上了,看著他輕輕嘆了口,轉往門口走。
“你要介意,我可以幫你說。”江闊看著他。
“江闊。”段非凡停下了。
江闊一咬牙,盯著他︰“你是不是……”
“江闊,”段非凡斷了他的話,“去唱歌吧。”
這輩子沒有這沒子過。
他從來沒這有耐心地對待過任何人,兩次,第一次被段非凡個太極高手晃過去了,這次倒是沒晃。
果斷得很,一掌推開。
怒從心,且尷尬。
江闊不知道這種局別人是怎處理的,擱他上就倆字兒。
憋屈。
江闊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出去。”
段非凡站著沒動。
“出去。”江闊重復了一遍。
段非凡開門走了出去。
手在門把上沒拿開,門就從被江闊一腳踹上了,接著就上了鎖。
“江闊?”段非凡壓著聲音擰了擰門把。
江闊自是沒給他應。
就聽到 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江闊!”段非凡砸了兩下門。
“怎了?”對兒童房的大炮沖了出來。
段非凡沒有說話,他無法答。
大炮往後退了兩步,看樣子是準備沖上去撞門。
剛蹦了一步,門突開了。
大炮不得不努力地撅出屁股,企圖讓這個部位向後拽住自前沖的勢頭。
段非凡趕緊往前擋了一下,攔停了他。
“怎了?”大炮看著江闊。
段非凡迅速往江闊的手上上掃了兩眼,沒有看到傷,他稍微松了口。
“沒事兒。”江闊說,“你先下去,帶他們先過去。”
大炮沒出聲,看了段非凡一眼,眼神一如第一次在107見時那樣不客,頓了兩秒之後轉下了樓。
“你沒事兒吧?”段非凡問。
“沒事兒。”江闊順手關上了門。
“……”段非凡想進屋看看。
江闊攔了他一下︰“我說了沒事兒就是沒事兒。”
段非凡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問你這個,不是我有疑問,我現在已經沒有疑問了,”江闊也看著他,“我只是以為你想說,我以為你會想告訴我。”
“我不想。”段非凡說。
“也不想知道我的態度嗎?”江闊問。
段非凡看著他。
江闊眼神沒有什沒說出來的情緒,什都沒有,只是那看著他。
“我不想毀了大家的心情,更不想毀你的心情,”段非凡說,“你如果不問,我不會說,也不想知道你的態度。”
江闊偏開頭嘖了一聲。
“晚上吧,”段非凡說,“你想聊的話,這會兒大家都挺高興的……”
“你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舒服,”江闊轉往樓下走,“永遠都會有人的心情被毀,不是別人的話,就只能是你自。”
江闊的話很有道理。
就是這事,但這多年,段非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存方式,雖不一定有必要,但卻最安全。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江闊知道,並且已經給出了應。
而他在知道了應之後,需要再次給出的應才是重點。
其實江闊會感覺到,他並不意外。
沒感覺到僅僅是因為沒往那個方向去想而已。
段非凡跟在江闊後下樓的時候,腦子一片混『亂』,倒不是要思考什,他已經沒有什可再思考的了,就是單純的混『亂』。
聽到幾個人鬧哄哄的聲音時,就更混『亂』了,從內到外。
ktv這會沒有太多人,是個挺好的事,避免了有人從他們包廂門口經過時受到跑調組的精神攻擊。
“那我們就先來兩首熱熱場子了啊。”丁哲開始找歌。
“。”江闊一揮手。
“吃喝我看著辦了。”大炮說。
“嗯。”江闊應了一聲,往沙發一倒,順手把旁邊的一個鈴鼓拿了過去。
跑調組一塊兒拿了話筒等著。
第一首切出來的時候,江闊愣了愣。
《一分錢》
前奏一出來,跑調組就一塊兒站了來,很默契地走到了包廂中間的空地上排成了一排。
“我在馬路邊!”劉胖吼出了第一句。
江闊在這一瞬間發出了爆笑。
“撿到一分錢!”大家齊唱。
也可以說是四重唱,畢竟沒有一個人在調上,也沒有哪兩個人的調是一樣的,一人一個調,堅定而果決。
江闊笑得開始咳嗽。
“把它交給警察叔叔手邊兒!”丁哲接著。
“我『操』。”大炮忍不住罵了一句。
“叔叔拿著錢!”董昆這句是最好聽的,跟念出來的差不多。
“對我把頭點!”孫季邊唱邊點了點頭。
幾個人又一塊兒跟上,擺了個馬步同時吼著唱︰“我高興地說撩聲!叔叔再見!”
江闊笑得往後直接一倒。
邊樂邊感覺自枕在了什東西上。
他撐來頭看了一眼,是他剛放在那兒的鈴鼓,有段非凡的手。
墊了一下他的腦袋之後段非凡的手正想把鈴鼓拿開。
江闊無名火,一把從他手搶過了鈴鼓,狠狠地躺原處,後拿著鈴鼓用力在腿上敲著,給跑調組拍子。
這首歌唱完,江闊感覺自嗓子都笑得有點兒疼。
“下是我們的ending歌曲,”丁哲說,“這首歌我們是不跑調的。”
江闊搖著鈴鼓給他們鼓了個掌。
雞叫聲在包廂響的時候,江闊拿出了手機,開始錄視頻。
“母雞母雞母雞母雞母雞母雞咕咕day!”幾個人開始一塊兒賣力演唱,“小雞小雞小雞小雞小雞小雞咕咕day!”
江闊一邊錄一邊樂,手抖得差點兒拿不住手機。
唱到全是雞叫的時候,大炮拿過話筒跟著一通『亂』叫。
跑調組四個人加大炮,唱出了人包廂的效果。
總計兩首歌的演唱會結束之後,江闊都感覺屋有點兒熱,他轉頭想看看空調現在多少度。
一頭,段非凡正好往他這邊看過來,江闊習慣地就跟他對了一眼。
這一瞬間他都說不清自是想對這一眼是不想對,是想笑一下是不想笑,最後他無表情地轉了頭。
空調到底多少度也沒看著。
大炮拿了話筒︰“我給我自洗洗耳朵。”
一幫人立馬 啪啦地鼓掌。
江闊也拍了拍鈴鼓,他平時不太去ktv,去了也就是在角落癱著,大炮倒是挺喜歡,但一般唱得都差不多,許巍的所有歌,江闊沒聽過原唱的那幾首都從大炮那兒被迫會了。
大炮唱得也就一般,但跑調組結合自條件,在他唱出第一句時就給予了熱烈掌聲。
江闊坐了來,拿過一罐啤酒。
轉頭了看了看段非凡。
段非凡這次沒在看他,盯著桌子的一角出神。
他伸手過去晃了晃,段非凡突驚醒,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喝嗎?”江闊晃晃啤酒。
“不喝酒,”段非凡往他這邊掃挪了挪,伸手拿了罐可樂,“萬一一會兒直接倒這兒了呢?”
“那就睡這兒唄。”江闊手指勾了一下,把啤酒罐開了,仰頭喝了一口。
“在陽光溫暖的春天,走在這城市的人群中……”大炮應跑調組的熱情邀請,又開始唱下一首,“在不知不覺的一瞬間,又想你……”
江闊把啤酒罐放桌上,段非凡也同時把可樂放來,手跟他撞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段非凡,段非凡把可樂又拿了來,喝了一口。
江闊手拿著鈴鼓,在桌邊輕輕敲著。
“你是記憶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難以再去的昨天……”大炮唱到一半,突把手話筒往他前一遞。
江闊條件反『射』地跟著唱了一句︰“你像鮮花那樣地綻放,讓我心動……”
段非凡轉過了頭。
“我靠!”劉胖拿過話筒,“唱得這好的嗎!”
江闊挑了挑眉。
大炮唱了幾句,又把話筒一遞。
“也許就在這一瞬間,你的笑容依如晚霞般,在川流不息的時光中……”江闊手指在鈴鼓上一下下彈著,“神采飛揚......”
後的哼唱很長,一幫人一塊兒拿著話筒跟著哼哼,跑調那幾位是不會唱的,反正就跟著強哼。
段非凡能從一片混『亂』的意境全無的哼哼唧唧準確地找到江闊的聲音。
江闊唱歌的聲音很溫柔,段非凡有一瞬間莫名其妙有想哭。
大炮平時一般就點幾首自想唱的,跟人間隔著唱完就完事,但今天被調菜癮大的跑調組帶著,開始拋棄溫柔『吟』唱,跟著一塊兒在各種奇怪的歌曲嘶吼。
江闊邊聽邊樂,腦漿子吵得都有點兒要沸了,但卻奇怪地能忍受。
他現在就需要這樣的氛。
不知所雲的喧鬧,無法思考的嘈雜。
仿佛一安靜下來他就會陷入不安。
但不安的本來應該是段非凡。
他為什會不安。
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段非凡。
震驚地瞪圓了眼楮,不得不湊過去又看了一眼。
確定段非凡睡著了。
狗玩意兒!居睡著了?
在這種鬧騰的環境,居睡著了!
雖睡得有點兒……鬱悶?或者委曲。
微微擰著的眉,抿得很緊的唇。
仿佛正在夢被人暴揍。
唱歌唱了兩個多小時,一幫人終於累了,準備去吃飯。
“吃自助吧,”丁哲說,“是不是咱們房間是帶自助的?”
“不吃那個,”江闊說,“去吃肉,墨西哥烤肉。”
“自助不吃嗎?”董昆說,“自助也有烤肉吧,我們是那種如果房費含早那就算五點才睡也要拚死也早去吃的人。”
“不含早。”江闊說。
“但是含晚啊。”孫季說。
“那你們去吃自助!我要吃烤肉!”江闊喊了一嗓子。
“哎!”在沙發上睡得仿佛死了一樣的段非凡突跳了來。
“你詐屍啊!”江闊嚇了一跳。
段非凡有『迷』糊,看著他,過了兩秒才說了一句︰“什烤肉?”
“烤肉。”江闊點頭。
現在已經快八點,餐廳的人不多,江闊沒讓服務員給他們帶到包廂,隻讓找了個偏一的大卡座。
大家入座的時候,大堂經理跑了過來。
“怎。”江闊看著她。
“下午服務員去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洗手間的鏡子壞了,”大堂經理輕聲說,“沒有人受傷吧?”
“沒,”江闊說,“我……不小心砸的。”
大堂經理有吃驚,看了看他的手︰“你沒傷著吧?”
“沒,”江闊看了一眼卡座,段非凡已經坐進去了,左邊是丁哲,右邊是董昆,他嘆了口,“讓人換一下吧,我們吃飯大概一個多小時。”
“好的,馬上換好。”大堂經理點點頭。
“辛苦了。”江闊說。
好像認識段非凡這長時間以來,這是第一次一塊兒吃飯的時候,他沒跟段非凡挨著坐。
他坐在了大炮邊的椅子上,突有點兒傷感。
好在這個餐廳的烤肉非常棒,一大盤烤肉下肚,他的鬱悶被擠走了不少,甚至因為吃得太猛而有想吐。
“給我拿點兒檸檬水。”江闊皺著眉叫了服務員。
轉頭的時候迎上了段非凡的視線。
怎?
段非凡用口型問了一句。
江闊搖了搖頭。
喝完檸檬水,感覺好受了不少。
服務員過來問要不要點兒啤酒,今天的啤酒很好。
江闊本來因為段非凡唱歌的時候說不喝酒,所以之前沒要酒,這會兒突又覺得為什段非凡不喝,別人就不能喝了呢!
於是讓服務員上了四扎。
“江闊,”董昆拿著啤酒杯一直伸到他前,“謝謝。”
“謝什?”江闊也拿杯子,跟他踫了一下。
“我長這大開的眼兒都是在你這兒。”董昆說。
“兒化音好好用,”江闊看著他,“你開什眼兒了。”
一幫人頓時笑得桌子都晃了。
“我靠,我剛吃肉太猛舌頭都卷兒了,”董昆說,“開眼。”
江闊笑著喝了一大口啤酒。
“敬這個美好的寒假。”丁哲敲了敲桌子。
大家一塊兒拿著杯子都敲了敲桌子︰“美好的寒假。”
江闊看著段非凡,段非凡沒有跟著出聲,只是敲了敲桌子,仰頭喝了半杯。
這是不想晚上聊是吧。
放心,也能把你醒了。
酒足飯飽,幾個人沒有一活動,大炮要去酒吧,董昆丁哲和孫季算去斯諾克,劉胖要房間睡覺。
“我晚點兒去找你們吧。”段非凡跟丁哲說了一句。
“。”丁哲點頭。
大炮看著江闊,江闊也看著他,沒說話。
“要不我晚點兒再去酒吧?”大炮靠過來低聲說。
“幹嘛?”江闊問。
“我不知道你倆,”大炮看了一眼段非凡,“怎事,要動手你一句話,這種事兒不講究單挑,揍服才算完。”
“……你喝你的酒。”江闊說。
“不用我?”大炮銼了銼牙,“我擱邊兒上給你壯壯聲勢也。”
“速度滾。”江闊有無語。
“有事兒給我電話。”大炮很配合,立馬轉走了。
到房間,劉胖又決定先不睡覺,要泡會兒。
“你剛吃完喝完,不要泡,”江闊交待他,“死頭得撈你。”
“靠,”劉胖很鬱悶,“那我先睡一小時再來泡,總了吧!”
“我到點兒叫你。”段非凡說。
江闊了屋,不知道段非凡那句晚上聊,是指的現在是指的大家都睡了以後的晚上,他先進浴室洗了個臉。
鏡子已經換好了,完全看不出來它的前任遭遇過什慘劇。
江闊盯著鏡子的自看了一會兒,轉出了浴室。
段非凡又站在了落地窗前,看著外。
或者說,假裝看著外。
屋開著燈,外一片漆黑,落地窗上只能看到屋的東西,以及剛走出來的江闊。
“看什呢?”江闊問。
“看……”段非凡頓了頓,“玻璃。”
江闊把客廳的燈關掉了,屋暗下去的瞬間,外被微弱的黃『色』的景觀燈映襯著的樹和山石,有遠處連成片的泛著各種淡淡光芒的溫泉池,都出現在了眼前。
段非凡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看著外。
江闊走了過去,站在他旁邊。
等段非凡開口怕是在這兒站到天亮也未必能等到,江闊也沒算等,手指在玻璃上輕輕一彈︰“段非凡,問你個事兒。”
“嗯。”段非凡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江闊只有一瞬間的猶豫,“對我有什想法。”
段非凡沒有馬上答。
這點兒沉默讓江闊突有心慌,畢竟人生幾大錯覺尤其男人的幾大錯覺之一,就是“ta喜歡我”。
是錯覺嗎?
理論上應該不是,他並不是因為一件事一個感覺就這確定了的,他觀察了很久,甚至在觀察的過程中發現了自的問題。
所以不是錯覺嗎!
不是你他媽倒是答啊!
“是。”段非凡說。
這個肯定答來得有點兒突,江闊愣了兩秒才從『亂』七八糟的思緒把自拉了來。
結合之前段非凡磨磨嘰嘰太極的風格,他甚至已經想過如果再磨嘰就動手,到說實話為止。
沒想到段非凡突乾脆利落地答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往下續了。
“你就是想問這個是嗎?”段非凡問。
“嗯,”江闊擰了擰眉,“其實也不是非得問,就是想確定一下。”
“感覺到了嗎?”段非凡一直看著前方。
“這不是廢話嗎,”江闊說,“感覺不到都不正常了吧,我長這大,別人拍我馬屁都沒你這……”
說到一半他又停下了︰“不好意思,我再想個合適的比喻。”
“我懂你意思。”段非凡笑了笑。
“為什不說?”江闊說。
“沒必要。”段非凡說,“破壞關系。”
“你怎就知道會破壞關系呢?”江闊說,“你不說出來怎知道對方什感覺呢?”
段非凡沒說話,似乎是愣住了,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轉過頭,看著江闊︰“我……不算知道對方的感覺。”
“你他媽什意思?”江闊說。
“就是字兒的意思。”段非凡輕輕嘆了口。
“是我表達得太含糊了嗎?”江闊簡直不能理解,“你現在只要說出來,我就會告訴你我也這想的,你能聽懂嗎?”
“能。”段非凡說。
“所以呢?”江闊震驚地看著他,“你喜歡我是吧?”
“是。”段非凡說。
“現在我告訴你我也挺喜歡你的,”江闊一邊震驚一邊梳理著思路,“你聽懂了,並且表示其實你不想知道?”
“你非要這說的話……”段非凡也皺了眉,似乎一時之間無法組織語言。
“段非凡,”江闊盯著他,盯了能有三秒,“你不會是要等我追你吧?”
這輪到段非凡震驚了。
“什?”他震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