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雖然很鬱悶，也很累，但江闊還是堅持請了段非凡去中午那家小餛飩吃飯。

“我吃兩碗，還加雞蛋，”江闊說，“你呢？”

“一樣吧。”段非凡說。

“別學我，”江闊說，“你可以一碗，晚上你還吃麻辣燙的不是嗎。”

“麻辣燙都好幾個小時以後的事兒了，”段非凡說，“有足夠的時間把肚子空出來。”

節日的步街非常熱鬧，尤其是到了晚上。

吃個小餛飩都排二十鐘隊，吃完一頓小餛飩都不了二十鐘。

出來更是哪兒哪兒都是，還有各表演，鼎沸。

“你逛逛嗎？”段非凡。

“不逛，”江闊斷回答，“我今天站廣場上聽了一天歡笑語大喊大叫還有音樂，現在動靜大兒我都覺得喘不上氣兒了。”

“那回吧，”段非凡說，“你明天睡一天算了，從來沒這麼累過吧。”

“累都好說，”江闊說，“主是生氣！也不是生氣，是他媽憋屈，想罵不能罵，想動手更不，就那麼憋著。”

段非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你以打工，踫過不少這事兒吧，”江闊，“不氣嗎？”

“氣啊，那怎麼辦呢，”段非凡說，“也不能就說不幹了。”

有些沮喪的就算吃飽了還是看得出疲憊的江闊回到了車裡，手『摸』到方向盤的那一瞬間，段非凡就感覺他滿血復活了。

不單單是復活，而是回到了星垂平野闊少爺的狀態裡。

一輛車橫著停在他們方，像是在猶豫著以什麼樣的姿勢在他們離開之後停進這個車位。

江闊有些不耐煩地按了一喇叭，又踩了兩腳油門。

那車的司機看過來的時候，他伸手往左晃了晃，示意那車往。

司機又往後看了看，還是猶豫。

“你他媽怕什麼？”江闊擰著眉小說，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往沖出了車位，速度有些暴躁，離著那車半米遠停下了。

那車嚇得趕緊往開了大半個車身。

江闊把車開了出去，但沒有馬上轉左開走，而是斜著停在了那兒。

右邊然還跟著兩輛車，面那輛輪已經打向了左邊，看樣子就是打算跟剛不敢動的那輛車搶他們的這個車位。

“看到沒，”江闊說，“我就煩這，面的車找著位子了，往一兒剛倒進去，後面來個傻『逼』一個猛子扎進去，還覺得己特別牛『逼』。”

面的車開始往車位裡倒，被江闊堵著那輛車火了，開始按喇叭，按著就不撒手了。

江闊沒理，面那車基本已經倒進去，他才突然放下車窗，打開了音樂，炸響的音樂裡，段非凡看到後面那輛車的司機下了車。

但沒等他走過來，江闊已經轟響油門，手伸出車窗搖了搖，往開出了停車場。

車開到了大路上，他才把音樂調小，車窗上了。

“爽了？”段非凡。

“嗯，”江闊頭，“總得找個撒氣。”

“回去『操』場上跑兩圈就好了。”段非凡說。

“也不是不可以，”江闊說，“學校有游泳池嗎？”

“……沒有，”段非凡說，“我都不知道除了體育館還有哪兒有游泳池，你想游泳？”

“就是想想，我中的時候想到游泳就想吐，”江闊說，“但時間了不遊，又有兒想，水裡呆著還是舒服，可以不想事兒，跟跑步一樣。”

“你中的時候練游泳嗎？”段非凡看了看他，“難怪。”

“就是混，”江闊說，“我幹什麼都那樣，打發時間，不無聊……體育館遠嗎？多嗎？”

“挺遠的，我沒去過，不知道多不多，”段非凡說，“你這兒不講究了？”

“我倒是想去找個酒店什麼的，”江闊說，“我現在不是不能那麼錢嗎！”

“跑步吧，”段非凡笑了起來，“一樣的，你看唐力和馬嘯天天跑。”

“馬嘯不知道是個什麼品的馬，”江闊感嘆，“每天打工那麼累，第二天還能起個大早跟唐力去跑步。”

“我也跑。”段非凡說，“不過不是每天。”

“那你也牛『逼』，”江闊說，“你一個晚上不睡覺光吃麻辣燙的，早上還跑步，生怕死晚了。”

段非凡偏頭看著車窗外面，笑了好半天。

車先開到了市場，段非凡得先回一趟牛三刀，老叔說有加了訂單，他得回去幫著打好包，不趕不上明天一早發貨。

“幾睡？”段非凡下車的時候。

“不知道，怎麼？”江闊說。

“我晚兒給你打電話，”段非凡說，“你明天去的話，我就回學校住，早上帶你過去，如你不去的話……”

“不去！”江闊一拍方向盤，“老子說了不幹了！”

“。”段非凡說，“那我另外找了啊。”

“嗯。”江闊頭。

段非凡上車門準備走的時候，他又放下了車窗︰“段英俊！”

“嗯？”段非凡轉過頭。

“今天謝謝了。”江闊說。

“跟我這麼客氣幹嘛。”段非凡笑笑，往市場裡走了。

學校比平時冷清很多，車開進大門之後，江闊覺得今天發動機的音格外響亮。

他們宿舍整棟樓幾乎都是黑的，江闊一眼掃過去，只看到了三個亮著燈的宿舍。

119也是黑著燈的，馬嘯還沒有回來。

江闊進了門很想直接上床趴一兒，但今天這一天在是髒得厲害，他堅強地去洗了澡洗了頭。

折騰完的時候段非凡已經把今天給他拍的照片和一小段視頻發了過來。

江闊一邊看著照片，一邊把衣服扔進了洗衣機。

大致掃了一遍之後，他挑了幾張，發給了老媽，視頻也一塊兒發了過去。

過了沒多久，老媽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

江闊看了一眼屏幕，把己頭髮理了理，但又馬上給扒拉『亂』了，然後才接了電話。

在接通的瞬間，他換上了憂鬱的表情。

但表情剛換好，看到屏幕上出現的場景時他又換成了吃驚︰“靠，你們在哪兒？”

畫面裡沒有，老媽把鏡頭對著的是房間。

一看就是酒店房間，巨大的落地窗，旁邊的門開著，門口的小路出去沒有三米就沒進了海水裡。

雖然是晚上，但燈光很漂亮，海水清透，帶著閃動的光暈。

“度假呀。”老媽的音在鏡頭後面響起。

“都誰！”江闊怒喝。

鏡頭往外，門外海水裡，小桌邊坐著的江總和江了了沖他揮了揮手。

“誰啊？”江了了，“江闊嗎？”

“除了沒有你。”老媽走過去，把鏡頭對著江了了，“嗯，江闊。”

江了了湊近鏡頭︰“江闊。”

“我已經沒有心情了。”江闊說。

“安慰一下吧，”江了了指了指屏幕，“這孩子看著有兒萎靡啊。”

“我看看。”江總也湊了過來，“兒子？”

江闊沒說話，瞪著他倆。

“今天幹什麼了？”江總，“怎麼看著是有兒沒狀態。”

“我看看，”老媽說，“他今天cosplay呢，穿了個兔子衣服。”

“誰cosplay啊！”江闊喊了一，“那是玩偶服！我打工呢！”

“你打工？”鏡頭終於轉回了老媽臉上。

“哎，”江闊看著她臉上的面膜嚇了一跳，“夠時間了嗎？拿掉吧。”

老媽扯掉了面膜，走回了屋裡︰“你去打工了？”

“我給你發的照片就是打工的時候別幫我拍的。”江闊說。

“怎麼了？”老媽說，“錢不夠了？大家都說三千五夠夠的啊。”

“反正夠不夠的你們說了算……沒幾個留在學校，”江闊坐到了椅子上靠著，“我們這層就我們宿舍一個，還有隔壁那個段非凡，江總跟他吃過飯的，他倆都打工，我就跟著去了。”

“是穿著那個兔子發傳單嗎？”老媽。

“不發傳單，”江闊說，“就是跟過來的打個招呼什麼的……”

說到打招呼，他又想起了黑超，想起了那幫瘋狂拽著己尾巴邊笑邊蹦的小孩兒，還有最後在『奶』『奶』指揮下掄著胳膊打他腿的小王八蛋。

頓時就有些鬱悶。

“是不是很累啊？”老媽。

“還吧，一小時能休息二十鐘，早上十到下午六。”江闊悶著音，“就是踫上兩撥神經病。”

“他沒事兒。”老媽沖鏡頭後面說了一句，估計是江總。

“你同學呢？”老媽又。

“我們宿舍那個還沒回來，他好像是在燒烤店打工，這兒還在收拾呢，”江闊說，“段非凡回他老叔店裡幫忙發貨去了，怎麼了。”

“你呢？”老媽笑了笑。

“啊——”江闊仰著頭，“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我今天很辛苦啊！你們在度假，我穿個玩偶衣服在街上杵了一天啊！還被小孩兒打了。”

“反正明天又不去了，”老媽很了解他，“有什麼好安慰的，你己都安慰過了。”

“電話給江總。”江闊不服。

雖然他跟江總　著的次數最多，每次　起來都恨不得能打一架，但比起老媽，江總在他倆之間沒矛盾的時候，還是更慣著他一些。

“我覺得你媽媽說得沒錯。”江總沒有出鏡，但音聽得很清，“你打工既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鍛煉己，純屬圖新鮮去玩，還安慰你什麼？你哪怕乾滿了七天，我也能誇你一句好歹是堅持下來了……”

“那我是乾滿七天了呢！”江闊喊。

“那是應該的。”老媽說。

“我靠！”江闊掛掉了視頻，一揚手把手機往床上一扔。

睡覺！

大概今天的確是有兒累，胳膊都沒勁了，被他扔到床上的手機並沒有落在他計劃的位置上，而是在床沿兒上一彈。

沒等他站起來，手機已經彈出來砸在了地上。

“我靠靠靠……”他跳起來撿起了手機。

屏幕如他所料，裂了，裂痕從左下角跟煙花一樣綻放出去。

“我『操』。”江闊總結了一下己的心情。

“文明一些，”段非凡說，“這都是錢，啊，都是錢。”

“你少在這兒氣我！”段凌轉頭指著他，“趕緊的！”

半小時牛三刀接了個急單，大幾箱牛肉醬明天一早發貨。

醬倒是夠，但都還沒裝罐，本來得明後天才弄完，現在就得加班連夜裝好，段凌一下班就被拎過來裝醬，一身製服都沒來得及換，進屋罵罵咧咧了兩鐘。

大家迅速洗手戴上手套口罩，然後開始忙活。

有時候就是這麼合適，你沒事兒的時候，手機沉默得你除了刷兒小視頻都不知道幹什麼好，一旦你開始乾活，它就變得十活潑。

段非凡的手上下飛舞裝著醬，手機在兜裡三秒一個消息地響著，連響了五六次消息提示之後，又開始有打電話進來了。

“去把你手機解決了，”老叔說，“聽得我難受。”

“好　。”段非凡摘了手套掏出手機。

最上面的消息提示是jk921，但內容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字母和數字。

電話卻是老媽打來的。

“我媽。”段非凡說。

“接啊，”老嬸馬上指著他，“她是不是來看你了，有空讓她過來，裝醬來。”

“你這！”段凌一下笑得不，“神經病！”

段非凡接起了電話︰“媽？”

“沒睡吧！”老媽聽起來挺愉快，“我剛進市場，你出來唄，我給你買了兒衣服什麼的，你來拿一下。”

“我忙著呢，”段非凡說，“不你來店裡。”

“我去店裡幹嘛，”老媽說，“跟你老嬸兒說不上三句就吵。”

“來裝醬，”段非凡說，“明天一早發貨，來不及了。”

“神經了吧！”老媽喊了起來，掛掉了電話。

段非凡也沒顧得上江闊發的那是什麼，一家都在忙著，他坐下繼續裝醬。

兩鐘之後，老媽推開牛三刀後門進了屋，手裡拿著幾個購袋。

“真有你們的。”她說，“我一個離婚二十年的女，還幫小叔子一家裝牛肉醬。”

“哪來的二十年，”老嬸說，“段非凡你跟誰生的啊？”

“我跟狗生的！”老媽洗了個手坐下來，戴上了手套。

“……別吧。”段非凡說。

他有幾個月沒見著老媽了，沒什麼大變化，就是瘦了兒。

裝醬的時候她動作很利索，畢竟這個醬從牛三刀開業那天起就是招牌，老媽以沒少乾這個活兒。

多了一個熟練工，這幾箱醬裝好比預計的時間早不少。

“走走走，”老媽沖他招手，“出去我跟你說幾句。”

段非凡收拾好，跟她出了門。

“我往你卡裡轉了兒錢，”老媽一邊往市場外面走一邊跟他說，“你一兒查查。”

“嗯，”段非凡頭，“我現在不缺錢，你手頭緊就不轉錢了，東西也不買那麼多。”

“這倆月不緊，”老媽說，“衣服什麼的那些都是便宜貨，沒花多少錢。”

“嗯。”段非凡應了一。

“我上星期去看了你爸，”老媽說，“他不是快出來了嘛，我感覺他不怎麼對，你有空去再去看看他。”

“怎麼了？”段非凡馬上。

“好像不想出來的樣子，”老媽說，“你有空跟他聊聊。”

“知道了，”段非凡說，“這麼多年，可能多少有兒害怕吧，外面變化大。”

他把送到路邊，老媽坐在電動車上又跟他聊了幾句︰“回吧，早休息。”

“嗯。”段非凡應了一，“你開車注意……”

遠處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響，接著就看到兩束車燈照了過來。

大家都去市區過節了，市場附這個兒格外寂靜，這車就顯得格外引注目。

“哎喲這動靜。”老媽說。

段非凡嘆了口氣，他不知道這麼晚了江闊開個車跑出來是什麼意思，吃麻辣燙嗎？還是去吃燒烤。

車停到他們身邊時，老媽往旁邊讓了讓︰“幹嘛這是？”

“我同學。”段非凡說。

“你同學？”老媽很吃驚，“你上的是艾利斯頓嗎？”

段非凡聽樂了︰“你別成天看劇了。”

副駕的車窗放了下來。

段非凡走過去，撐著車頂往裡看了看，江闊也正往外看。

“怎麼個意思這是？”段非凡。

“是不是不方便？”江闊小說。

“沒，”段非凡轉頭看了看老媽，“我送我媽，她馬上走了。”

“你媽媽啊？”江闊說。

“嗯。”段非凡頭。

江闊打開車門下了車，跟老媽了個好︰“阿姨好，我段非凡同學。”

“江闊，”段非凡說，“我們一個班的。”

“哦，”老媽頭，“那你們玩吧，我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段非凡交待了一句。

“放心。”老媽揮揮手。

“阿姨慢走。”江闊說。

“哎好。”老媽回頭笑笑，開著車往，拐進了旁邊的小馬路。

“你幹嘛呢？”段非凡轉過身，看著江闊，“這兒路你掃個車騎過來不就了，現在學校沒，滿街的車隨便掃。”

“我能掃我不掃嗎！”江闊拿出己的手機，“我手機瘋了！”

瘋了？

段非凡想起之他發過來的那個字母和數字的消息，拿出手機開看了一眼。

發現江闊一連發過來的幾條消息全是『亂』七八糟的，中間還夾著一個jk921拍了拍我的肩說你可真英俊。

“鍵盤壞了？”段非凡伸手，“我看看？”

“不是鍵盤，”江闊走到他旁邊拿出了手機，“不能亮屏知道嗎，現在只能讓它黑著，它不是壞了，是瘋了。”

江闊說完了才把手機放到了他手上。

“這怎麼摔成這樣的？”段非凡看著手機上的裂痕。

“想扔床上，沒扔準。”江闊說。

“不能亮屏？”段非凡。

“亮的話你手得快，看一眼就得馬上給它熄掉，快。”江闊說。

“我怕我手沒那麼快，”段非凡感覺己就沒聽懂江闊在說什麼，“你給我展示一下。”

江闊拿起手機，按亮了屏幕。

剛一解鎖，桌面還沒看清，手機就開始己『操』作起來，開app，退出，再開，再退出，再開一個，然後開始一直往下……

“看到了沒？”江闊又按了一下，“剛我給你發消息，它直接一通瘋，都進你朋友圈了，還了兩個贊。”

“屏幕摔壞了這是，”段非凡看了看他手機，“這剛買的吧？”

“考完買的，”江闊嘆了口氣，“我真服了，你知道附近哪兒有手機店嗎。”

“有也門了，現在都幾了。”段非凡看了一眼時間，都過了12了。

“那怎麼辦。”江闊說，“你有舊手機嗎？”

“有。”段非凡說。

“快借我。”江闊說。

段非凡把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什麼意思。”江闊看著他。

“了五年了，夠舊嗎？”段非凡說。

“你大爺。”江闊說。

“堅持一晚吧，明天去修一下就。”段非凡說。

“我買個新的。”江闊很堅定。

“買個新的多少錢想過沒？”段非凡，想想又說，“不過手機壞了換，應該在三千五之外，估計能申請……”

“我就那三千五，”江闊一臉不爽，“超了的我打工補回去！”

“嗯？”段非凡挑了挑眉。